风早振大受震惊。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眼前表情冷淡声音沉稳的青年都和髭切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鬼切任由他打量，始终背脊挺直目视前方面无表情。


    不过外物。


    “你……您是髭切？”风早振问道。


    “嗯。”鬼切颌首。


    “源氏的的髭切？”风早振又问道。


    “如果源氏没有第二个被称为髭切的刀的话，那髭切是我。”鬼切低头看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怎么了？”


    “有问题吗？”


    “不不不不没有问题……”风早振连连摇头重新坐好，“但是，但是髭切殿他不是您这样的。”


    眼前的鬼切和记忆中的髭切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甚至说得上毫不相干。


    如果他才是髭切的话，那他记忆中的那个又是谁？


    鬼切像是早有预料似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所以我在问你，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另一个自己，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鬼切从来没遇到过这样有趣的问题，就算是发现自己一直生活在谎言和背叛中时他也只是觉得愤怒和恨，还有对同族的歉意。


    而面对“世界上存在另一个自己”这种问题时他则表现出了难得的好奇心。


    “髭切殿他……”风早振犹豫了一下，“很……”


    “很？”鬼切微微歪头，眼眸纯澈好奇。


    “很过分。”


    一旦开了头，一肚子的委屈顿时就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往外倒，风早振大声控诉道。


    “非常非常过分！他抢我的刀！”


    是出于好奇心吗？鬼切若有所思地点头，如果是出于对同族的好奇心的话另一个自己会做出这种事好像不算奇怪。


    “他还说我坏话！”风早振说着说着就委屈起来了，瘪着嘴没让眼泪掉下来，“他说我撒娇就会被丢掉……”


    明明没有要髭切抱的！凭什么这样讲！


    嗯？


    鬼切迟疑着点头，身为刀剑的话，确实应该坚毅果敢一些，但是眼前这个还没他刀高的小矮个要说不让撒娇……鬼切谨慎地看了看小孩眼眶里已经开始打转的眼泪还有他腰间的短刀有些不确定。


    他是实战刀，或许这种护身刀就是天天被主人揣在怀里的类型？所以娇惯一些也没关系？


    从这一点上分析的话他就觉得另一个自己做得属实有点过分了，但面前既然恰好有另一个持刀人的话倒是可以直接询问。


    鬼切看向一目连，“他现世之前，你都是怎么带的？”


    风神一怔，“是问风早还是刀的时候吗！”


    “嗯。”


    “这个啊……”一目连脸上浮现出怀念的表情，“一般来说直接放袖子里或者揣在这里。”


    他指了指衣襟，“比较顺手，一开始我没有佩刀的习惯所以也没有特地去了解应该怎么带……后来的话就是带习惯了，我并没有需要风早实战战斗的需求啊。”


    一目连露出笑容道，“毕竟我的能力更偏向守护，进攻实在不是强项。”


    实战刀·不战斗就会被抛弃·生来就沐浴罪人之血而得名·鬼切突然哽住，看着对面笑得眼睛都弯起来直接拱到一目连膝盖上趴着撒娇的小孩莫名有些嫉妒。


    都是刀，命运竟然如此反复无常……不，也正是因为他独特的经历才能造就如今锋锐无匹的刀锋。


    鬼切重新平心静气，看向风早振道，“还有吗？”


    风早振眨眨眼，坐起身斩钉截铁道，“有！”


    髭切做的那么多坏事他可是非常非常记仇的，这第一个。


    “他还……”风早振忽然噎住，被强行喂食算欺负吗？


    感觉说出来都怪不好意思的。


    “还？”鬼切平静地看着他，仍然是倾听的姿态。


    “还……”风早振想起来了，愤愤告状道，“老师让我召唤想要的刀，他自己来了以后还……还……”


    小孩不多的词汇量组织了半天才勉强排列通顺，“还强迫我召唤膝丸殿！虽然膝丸殿很好，但是髭切殿，坏！！”


    啊，感觉按小孩子描述的形象以另一个自己的自我程度完全做得出反噬主人的这种支配行为呢……脑子里忽然不合时宜地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形象。


    如果是那个男人的话，发觉区区一把刀竟然敢决定主人的行动一定会毫不犹豫把它折断吧……


    鬼切大脑放空不着边际地想到，那么这样看来那个自己要么不在源赖光手下，要么就是别有际遇了。


    回过神，看着对面脸颊都气得鼓起来的风早振鬼切轻轻点头道，“抱歉，你继续说。”


    还要说？


    风早振呆了一下，努力想了半天，“……应该没有了，但是，但是髭切殿真的很坏很坏的。”


    坏得他写信的时候都强行克制住一点点强迫症没有把那几个字写上去了。


    就算会写也不写！如果让那个坏刃看到的话一定会觉得他是不是一点都不会记仇下次继续得寸进尺的！


    鬼切看出风早振似乎还有未尽之词，只轻轻点头指指自己道，“那，他和我长得一样吗？”


    这次风早振果断地摇摇头，“完全不一样。”


    髭切是金色的头发和金色的眼睛还有白色的衣服，鬼切是深蓝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不过说起来……风早振犹豫了一会儿才期期艾艾道，“鬼切大人认识三日月殿吗？”


    鬼切再次怔住，“谁？”


    “嗯……是我家的一个长辈。”风早振羞涩地笑笑，认错刃这种丢人的事情有点难以启齿，“因为鬼切大人的声音和三日月殿有一点像。”


    “三日月……”鬼切沉吟片刻，“你是说三日月宗近？”


    “你认识？！”风早振一秒精神抖擞，身后像有无形的尾巴翘了起来在摇来摇去，“三日月殿很厉害哦，长得很漂亮很漂亮，还什么都会……工作啦写字啦吃点心啦讲故事啦什么都会！”


    不后面几个也能算技能吗？


    鬼切抽了抽嘴角，轻轻摇头，“素未谋面，只是有所耳闻。”


    他算是发现了，对面这个小妖怪压根就还是个小孩子的脑回路，不过能得知世界上还存在另一个性格经历甚至外貌都和自己不同的另一个自己……也算有所收获吧。


    “哦。”风早振的尾巴耷拉下来了。


    一目连安抚地摸了摸小孩的脑袋，若有所思。


    ……他还是对现在的风早振了解得太少了。


    甚至不比对面和小孩第一次见面的鬼切多多少，风早振嘴里说的那些东西就像他在信上写的名字一样是那样遥远而陌生。


    纸人端着托盘一摇一晃走到桌边开始上菜，鬼切见状起身告别。


    “鬼切大人不一起吃饭吗？”风早振闻闻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气，没有忘记“尽地主之谊”。


    尽管这顿饭甚至不是他付钱，但相当自来熟。


    “不用。”鬼切摇摇头，思缜片刻后摸出一块木牌递过去，“有空可以过来找我，有我能帮忙的地方我会尽力。”


    看了一眼表情紧张的凪羽鸣，“算……我给你的礼物吧。”


    他又强调了一遍，“任何事情都可以。”


    鬼切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了，风早振握着勺子埋头努力干饭。


    ——煎牛肉盖饭好好吃！鱼子盖饭也好好吃！


    凪羽鸣托着腮帮子看他，把舀走了大半料码的碗放到赤龙面前，“龙先生？”


    赤龙恹恹地闻了闻饭，还是张开嘴吃了起来。


    挺香的，就是料有点少。


    少了的料去哪了呢？


    ——在风早振碗里，被凪羽鸣手动拼了个加料版双拼盖饭。


    终于填饱了肚子，风早振重新被牵着走出餐馆，刚刚出门肩头就是一沉，“龙先生？”


    风早振扭头看它，“没有吃饱吗？”


    “小风早，龙想吃团子。”赤龙慢慢说道，“可以给龙做团子吗？”


    “好！”风早振跃跃欲试，“那我们去买糯米粉，还是要多多的糖吗？”


    赤龙看着他，缓慢地点头，“嗯，龙喜欢吃甜的。”


    “请多放一点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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