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袖手旁观,坐待天命?
作品:《重生之不负好时光》 太阳把课间的校园炙烤的很是疲懒,教室里轰隆隆响的风扇形同虚设,除了聒噪的蝉鸣,整间教室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亚楠转身趴在江月的课桌上,有气无力道:“月月,去给我买根雪糕吧,我已经热的动弹不了了。”
江月失笑:“行,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什么都行,再给我带两个冰袋,我要塞进半袖里。”
“得令!”
不消片刻,江月左手提着一塑料袋雪糕,右手攒着一根“冰冰凉”边吃边走,悠哉游哉晃进教室,却不料在班门口与人撞了个满怀。
江月被撞得极狠,差点站立不稳,手中的冰棍和袋子里的雪糕洋洋洒洒摔了一地。她弯腰捂住被撞得酸痛的鼻子,眼泪差点掉了出来。
撞她的人轻声说了句:“对不起。”便不再管她,大步向外走去。
亚楠匆匆跑到江月身边,确定她没事后,忍不住开大骂:“郑安期是不是眼睛瞎了,走路不看路啊!”
说罢,蹲下身去捡散落一地的雪糕。
江月怔愣了许久,突然神色慌张地问:“你说谁?”
“什么谁?”亚楠认真捡着地上的雪糕,一时没反应过来。
“刚刚出去的人是谁?”
“郑安期啊!撞了人管都不管,也不知道急着去干嘛?”
江月沉默了片刻,像是喃喃自语般低语:“急着去死……”
亚楠以为她在开玩笑,嘻嘻哈哈道:“你怎么那么损。”却没看到好友满脸的凝重。
江月不是损,她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因为,此时此刻在郑安期的课桌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封信,这封信的内容,将在这节课结束后,成为高二一班所有人心中永远无法释怀的痛。
信的内容即使已经过去了19年,却依然历历在目。
父母、师长、亲友:
盼诸位安好!
抱歉了,这封信难免惹你们心伤。
我是个非常幸运的孩子,出生在这世上最良善的人家,我的父母是我见过最坚强乐观、最豁达开明的人,他们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我。我的姐姐是个美丽善良的姑娘,她把唯一上学的机会让给了我,还笑嘻嘻地告诉我她终于不用去学校了。我的学校给我提供了免费的食宿和教学,对我有再造之恩。我的师长把所知所学倾囊相授,谆谆教导我为人处世之道。我的同窗在学习生活中对我多有照拂,从未欺凌羞辱过我。
可我还是要走了,我生在盛夏的微风里,所以不能在人间驻足太久。我的死与我的父母、我的学校、我的师长、我的亲友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时间到了,我该走了……
如果,你还会想念我,就请在我的坟前献上一只蔷薇花。
最后,祝诸位安!
安期绝笔
这封信字字未提他的死因,却句句都在维护他的亲友,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他死后保护他认识的所有人。
记忆一点点回流,同样是炎热到让人精神萎靡的夏天,同样是雪糕散落一地的场景,同样是被撞后简单的对话。
不知为何,那天的江月就是觉得郑安期不对劲,她追出去拉住他理论,无理取闹的让他赔自己的雪糕,可是少年麻木的神情还是让她畏惧地让开了道。其实,她当时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还想着放学后一定要向老师反映一下郑安期的情况。可谁知,再见到郑安期的身影,就只剩下了美术楼前,那道突兀的白色人形轮廓和周围的斑斑血迹……
在那之后的很多年里,江月每每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总是难过得夜不能寐。如果她再坚持一下,如果她没有轻易就放弃,那他会不会……活下来。
19年后,一切从头再来,她又……该不该去救他呢?
江月在班门口迟疑了很久,终究……没有去追。
如果是年轻时的江月一定会奋不顾身的去追,可到了这把岁数,看了那么多世态炎凉后……
人各有命,何必强求……
心事重重地坐回座位,听着亚楠边吃雪糕边跟她聊天。
“你同桌这个星期怎么又没来上课,他是不是又被高三那个小霸王欺负了,他其实挺可怜的。”
江月思绪繁乱,根本没听清她的话,开口就问:“亚楠,要是有人马上要自杀了,你会去救他吗?”
亚楠吃雪糕的动作一顿,眼里明显有了忧色:“你怎么了?”
江月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就是想写篇小说。”
“哦,吓我一跳。”亚楠嘬了口雪糕,认真地想了想:“救啊,当然得救,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那如果救了他,会让他更痛苦呢?他会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他会拖垮整个家庭,他会从所有人的骄傲变成所有人的累赘,可最终……他还是可能会死?”江月顿了顿:“这样的人,还要救吗?”
“哇!你这人设也太惨了吧。如果是小说里的情节……可以救。”
“那如果是现实世界呢?”
“这得尊重个人意愿吧,如果当事人一心求死,为什么非要他活着,就好比得了绝症的病人选择了安乐死,他们不是不珍爱生命,他们只是想给自己的人生留下最后的体面。”
亚楠的这番话与江月的想法不谋而合。
尊重个人意愿……
在最辉煌的时候,结束一切痛苦,也许就是这个少年最后的体面。
亚楠没意识到,她随意的一番言论,可能已经改写了一人的命运……
上课铃声响起,班主任于鹏走进教室,边铺开教案,边说:“上课”。
却没人喊“起立”的口号。
因为,他们的班长……不在了。
于老师扫了班里一圈,疑惑地问:“郑安期呢?”
……
没人回答。
江月看了眼少年空空荡荡的座位,幽黑的桌洞里,躺着一张折叠的整整齐齐的信纸,她的心被揪得一阵沉痛。
于老师见大家都没反应,大概以为学生只是上厕所没赶回来,就没继续追问,拿起粉笔开始讲课……
江月透过窗户,看向美术楼的方向,他现在已经在那座楼顶了吗?他……已经想好了吗?
江月完全无心听课,扣手指的毛病又犯了,两手的大拇指已经被她抠出了血,她却浑然不觉。
美术楼前的黄色警戒线,案发现场白色的固定痕迹,郑安期妈妈在校门口绝望地哭嚎,于老师得知爱徒自杀后颓然倒下的身体,一幕幕撕心裂肺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浮现在江月眼前。
郑安期,你……不死不行吗?
江月煎熬的如坐针毡,也不知过了多久于老师终于发现不对劲,让郑安期同桌的男孩去卫生间找一找他。
上课时间公然开小差,那男生很是高兴,蹦蹦跳跳走出教室,于老师笑着嗔怪了一句:“还是个孩子,心里压不住事儿。”
这句简单的话,却像一根救命稻草,把江月捞出水深火热。
对啊!他还是个孩子,再怎么优秀、再怎么稳重,他也只是个15岁的孩子啊,他心里能压得住多少事儿……
江月腾的一下站起身,大声道:“老师,郑……”她的话一停,大脑飞速运转,如果这个时候跟老师解释郑安期要跳楼,不知道又要浪费多少时间,话锋一转:“老师,我要上厕所。”
说罢,也不等老师批准,飞也似的冲出教室。
留下老师、同学,面面相觑……
于老师:“……看样子,江同学很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