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挫至情冷终别离2

作品:《秋月空悬

    江浸月在蒋州已无所事事地疗养了近一月,腿伤已彻底痊愈。

    期间,自她能下地活动后便与客栈对面的豆腐摊老板娘搭上话,没几日她就成了老板娘的座上宾。

    这老板娘姓佟,十五岁嫁给邻村的打铁匠,可惜几年了一直无出,先是被婆婆不待见,后来铁匠也对她颇有微词。佟氏性子也烈,向铁匠讨了封休书后就走了。

    拿着休书成了自由身的佟氏,跟那些同样被休后要么回娘家待着要么重新改嫁的女人都不同,她只身一人从小村庄走到了蒋州,支摊做起了豆腐生意。

    一晃如今她也是三十岁的女人了,不过风韵犹存,手里还颇有些闲钱。

    佟氏年轻时能做出让自己男人写休书的英勇之举,这时候有钱傍身了更加可以继续干出些疯狂的事来。

    就在几天前,她神秘地告诉江浸月,她这些闲钱的花销处都用在了男人身上。起初江浸月还听得一头雾水:“花给了男人?怎么个花法?”

    佟氏很神秘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贴心如自家大姐:“晚上姐带你去见识见识,保管你醉生梦死。”

    一听到“醉生梦死”四个字,江浸月想也不想就摇头拒绝:“佟姐我酒量很窄的,随便喝一点就会醉。秋秋哥不让我喝。”

    “秋秋哥?”佟氏瞳孔一缩,问她,“妹子,这是你亲哥,还是你男人?”

    江浸月害羞道:“我男人。”

    佟氏伸手戳了戳江浸月的额头:“那他人呢?这么久了我咋就只看见你一人进出。”

    江浸月揉了揉额头:“他去帝京了,还没回。”

    “你受伤了正缺人照顾,你男人怎么丢下你跑了。”佟氏深恶痛绝点评起来,“全天下的男人都没个好东西。”

    闻言,江浸月立马给自己心上人解释:“是我让他回去的。他本来不愿意走。”

    “让走就走,立场不坚定。——这你还维护他说好话,姐瞧不起你。”佟氏哼出声,“得了,姐今晚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玩。”

    江浸月茫然:“是去哪儿呀?”

    佟氏神秘道:“一个让你变成女王的好地方。”接着又嘱咐道:“妹子子时你在客栈门口等姐来接你。”

    子时初,一抬软轿堪堪停在江浸月跟前,旋即轿里面传来佟氏的招呼声:“妹子快上轿。”

    闻声,江浸月掀开轿帘弯腰走进去了,佟氏见了她不满地咂嘴:“你怎还是白日这身打扮?”

    江浸月这才顺着看过去,此时的佟氏不光衣衫轻薄如透,脸上还涂满了胭脂,仔细再看,她嘴唇上也抹了一层胭脂。

    于是江浸月傻乎乎回应:“佟姐你穿这么少不冷吗?”相比起来,她江浸月可穿的够保暖。

    “算了,也是我忘记提醒你穿少些。”佟氏也不继续跟她攀扯,拍了拍身旁的软垫,“你坐过来吧。”

    轿夫们吆喝着重新把轿子抬起,一颠一颠抬着江浸月朝那个神秘的地方走去。

    走了没一阵子,轿子方停定,江浸月还茫然呢,外面就有人,准确的说,是一个打扮得很妖冶的年轻男人把轿帘掀开了。

    他尖着嗓子,娇滴滴说着:“佟姐姐可让人家好想。”

    “这是?”江浸月转头茫然去问佟氏。谁知对方先她一步,招呼起来:“哎呦,佟姐姐还带了个小姐姐来。小姐姐尊称?”

    “是问我么?”江浸月指着自己问他。

    来人扑哧笑出声,语调间尽是暧昧:“好姐姐除了你还能是谁咯?”然后他就伸出手要去贴江浸月,“原来姐姐模样生得这么俊。”

    江浸月那身手甭说是面前这种弱不禁风的人了,就是习武之人也根本近不了她的身,何况对方还是想拉她的手。

    伸出去的手,竟然在如此狭小的轿子里还能扑空,男人顿时瞪圆眼睛错愕,毕竟是风流场上的老手,很快他就调整好情绪,又恢复成那个黏糊糊的神态。

    “姐姐你还没告诉人家要怎么称呼你呢?”

    江浸月再木讷,眼下也明白佟氏这是带她来什么地方了,立刻肃声转头对佟氏,道:“多谢佟姐的美意,小江有心上人,不宜来这种地方。恕我失礼,先走一步。”

    说完她就一股烟似地飞走了,徒留下帘外的男人又惊叹又遗憾道:“原来这个姐姐真有功夫。如她是不走,在床上一定好玩。”

    感叹完,男人立即把柔情似水的目光转向了佟氏,牵着她的一只手将她带出轿,待佟氏站定男人立即楼主她的腰,又捏又揉,旋即伸出热乎乎的舌头舔舐着佟氏的耳廓:“佟姐姐今晚玩三个人的好么?”

    那厢江浸月逃窜回到客栈后,心绪一直不平,她想大人了,好想好想,他何时才能回呀?

    --

    两日后,清晨。

    江浸月正拿鸟食逗弄着客栈老板养的一只花斑鸟,跑堂小二见了她,欣喜叫起来:“江姑娘有您的信。”

    江浸月把手中鸟食全丢进食槽,拍拍手,待食渣都拍干净了这才去慢悠悠地接信,旋即又从怀里掏了一吊铜板赏给小二,这才折身回房。

    信里贺绻言:明日他便抵达蒋州与她会合。

    真是令人欢快的消息。

    翌日,江浸月起了个大早,随便梳洗后就骑马赶到城外石亭静候归人。

    其实她也想描眉施粉、精心装扮博得心爱之人的眼前一亮,怎奈她从小跟着师傅走南闯北,师傅教会了她无双的武功,却没为她熏陶出女儿家该有的基础气质。

    幸好,她终归还是遗传到了那不负责亲娘该有的美丽,这倒不是她自己夸大,而是旁人说的,比如,跟她交往密切的那几人,像是师傅啊、捕快跟班啊、有理大夫啊,甚至是她的大人,各人有各人的赞辞。

    简单总结,正是——她肤色虽黑,却秀骨清相,尤其那双眼眸最漂亮,顾盼生辉,盯着人安静看时像是有星光流转,会说话似的。

    一个时辰过去了,人还没到。

    江浸月无聊地踢着脚下的石子玩,开始走神发呆。玩了一阵,突然她凝视一见绣鞋上染了层淡淡的黄土,又悔又恼地停下,慌忙勾起这只脚俯身去脱脏鞋,伸手很用力地去拍打上面的尘土。

    单腿站立,身子随着手上动作也是一晃一晃的。忽然,有人从身后把她圈住,“摔了怎么办。”声音低沉轻柔。

    江浸月愣了一下,立时抓着鞋转过身欣喜地搂住来人:“大人可算来了。”

    贺绻低笑一声,亲昵地回搂,问:“等久了吧。想我不想?”

    江浸月抬头,眨着眼促狭反问:“大人得先说你想不想我,我才能告诉你。”

    贺绻将她搂得更紧了些,点头认真道:“好想好想的。我真恨不得长双翅膀每晚飞到你身边,等天亮了再飞回去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听见满意的答案,江浸月扭捏着也想答复句:“其实我也很想大人”,却突然扫眼看见身后骑马而来的队伍,她皱皱眉,不乐道:“这人怎么也来了!”

    “谁?”贺绻一愣,瞬及了然所指何人,简单解释,“二哥有事需她从中斡旋来取得其父的协助。她这次只是顺道来蒋州。”

    这个她,自然是郡主佳箩。

    在翠湖佳箩串通自己的奶妈设计将江浸月推入湖中,以此来逼她主动离开贺绻。

    岂料,这对主仆弄巧成拙,虽然那次贺绻跳水救的人的确是她佳箩郡主,却阴差阳错地,反倒令贺绻在危急之下看清了自己的心,当日便对着从湖里被捞后一直病殃殃气恹恹的江浸月做了最深情的表白。

    尽管在某种意义上讲,佳箩郡主算得上是他们俩的“红娘”,可江浸月就是打心底的厌恶她,觉得她心肠蛇蝎,居心叵测。

    既然佳箩郡主的跟随是公事不是私情,江浸月也只好闷闷地“哦”了一声,不再继续纠结。

    靠在心爱之人的怀里,江浸月痴醉般、心满意足地嗅着贺绻身上的好闻的冷松香,关心道:“大人的父亲好些没?”

    上次除了有江浸月的通情达理让他早点回帝京处理兵部急差,其实真正让贺绻动身的原因还是因为——圣上重病。

    贺绻道:“好多了,只是寿元……仅剩三四个月。”

    “嗯?”江浸月诧异,抬头凝望,“大人是不是很难过?”

    “不知道。”贺绻不悲不喜,“少时他就不怎么亲近我。”

    江浸月踮起脚在他唇上轻啄几下,安慰:“大人有我。”

    贺绻展颜一笑,揉着她耳朵,肯定道:“是呐,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江浸月偷偷乐着,又追问:“大人的二哥也回家了吗?”

    “回了。这次他会守在父亲身前不再离京。”顿了顿,贺绻又补充,“等我这次把事情彻底办完,我带你进京去见二哥。”

    “好!”江浸月开心地点头。

    这时耳边却又传来声音,贺绻把语气压得很低:“你先把脚松开?”

    原来方才江浸月转身去搂贺绻时就很自然地把那只为了拍打尘土脱掉鞋的右脚挂在了他的小腿侧,刚为了踮脚吻他,右脚顺势又朝上勾住了大腿。

    抬头,江浸月见他面带羞涩,知他定是装出来的严厉,无辜地眨眼,不怀好意地勾得更紧了:“人家脚累了嘛。大人必须牺牲点美色来补偿补偿我这个久等受累的弱女子。”

    贺绻没辙,只好取过她手里的绣鞋:“我先帮你把鞋穿上。”

    鞋穿好,两人又亲昵地搂在一起耳鬓厮磨。

    而慢了半柱香才赶到石亭的侍从们见状,都很默契地背过身,只有佳箩郡主咬牙切齿地走上前。

    “七哥哥的雪鬃马长得骏跑得也快,待日后大事成,七哥哥可要送佳箩一匹哦。”佳箩装出一副天真模样艳羡。

    “日后之事日后议。”贺绻语气却很淡漠,他松开怀抱,环视一周下令,“人既至,先进城。”

    然后他拉起江浸月的手,十指紧扣继续与之窃窃私语:“小月把马交给他们,你和我共乘同归。”

    “我才不与你共骑呢。”江浸月羞赧。

    贺绻凑近,笑着说:“方才是谁说枯等累了需要补偿?何况,我很想和小月多待一会儿。”

    —

    晚间,月明星稀。

    江浸月正靠窗托腮赏着月,还时不时转头深情地看几眼书案旁处理公务的心爱之人,此情此景,恍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受。

    要知,就在昨日,她的大人仍远在天边,而她却正饱受相思之苦。

    “叩叩。”有人敲门。

    “江姑娘在不在?”门外传来佳箩的声音。

    “竟是找我的?”江浸月略感意外,应声问,“郡主何事?”

    佳箩答:“今夜月色迷人,佳箩想邀江姑娘赏月。”

    “目下我正陪大人写字,没空呢。”江浸月拒绝,然后朝书案走去。

    贺绻听见动静,停笔抬头正瞧见她在皱鼻头:“我才不会跟她玩。”

    “嗯。”贺绻轻轻回应着她的这句自言自语。

    江浸月听了笑嘻嘻地挤到他身侧,软绵绵地倚了上去,看上去不是陪人写字的架势,而是——调戏人的节奏。

    “大人好俊啊,眼睛亮、鼻子挺、嘴唇也好润,真想亲上一口。”某人目光贪婪,垂涎三尺。

    “……”

    贺绻侧目,无奈看向她。

    谁料,就是转头这瞬间,江浸月眼疾手快朝着那润润的唇瓣吻了上去,然后不餍足地捧起那张俊脸,反复用力地亲吻着。

    “七……哥、哥,你……你们……这是在作、甚。”不请自入的佳箩被这一幕惊地语无伦次。

    相识十多年,面露害羞、低声轻喘是她佳箩在七哥哥脸上从未见过的神彩,而乖乖被人搂着还十分享受被人亲吻的七哥哥更是她想都不敢想的画面。

    然而此时此刻,素来冷傲矜贵、沉敛洁癖的男人竟在一个粗野女人的怀里沉溺,欢愉,简直匪夷所思,也难以置信。

    “不过——七哥哥既然可以为江浸月这种江湖野女人所折服,我佳箩,堂堂的郡主,帝京有名的贵女,凭何不可!”佳箩轻轻磨牙,“江浸月,我定要弄死你。”

    妒忌催生歹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