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祸得福话真心表意4
作品:《秋月空悬》 酉章端着那盆热水跟在崃司丞身侧一同掀棉帘进了屋,江浸月见了主动接过这盘热水放到面盆架上,浸湿一条干巾,再挤干亲自拿去给贺绻擦脸。
然后,贺绻敷完脸也如法炮制将这条自己用过的面巾湿了又挤干,敷在江浸月脸上。
他们俩的神情动作皆是一副老夫老妻的做派。
这屋里还有人呢!
江浸月见他们亲昵的举止被另两位大人瞧见了,心里忸怩惨了。
可是贺绻却不这么想,也不这么尴尬。他把那张敷冷的面巾丢回面盆后,看着脸蛋红彤彤,还戴着白绒绒狐裘帽子的某人,转身问崃司丞:“像不像一只可爱的狐狸。”
“像。院长好眼光。”崃司丞含笑回答完贺绻的问题,接着就向江浸月打起招呼,“小江姑娘别来无恙乎?”
江浸月害羞道:“崃司丞好久不见,卑职一切安好。”
崃司丞放肆笑了一声,眉间那颗红痣摇曳生辉,打趣道:“姑娘怎还不改口?切莫再自称‘卑职’,否则你的心上人不会轻饶我们的。”
唰地江浸月的脸红得更招眼了,默默点个头。
贺绻见她泛起羞,出来给她解围:“阿崃说说你那边的进展。”
崃司丞立马脸色收敛,恢复正经,道:“回院长话,想必酉章已经告诉您我们十日前寻到藏宝地了。”
贺绻点头:“他是说了。不过其他钉子你怎么处置的。”
崃司丞道:“旬月前根据您传信的三张图纸,下官并酉章秘密把这上面的假消息都放出去了,果然立即他们就派了三路人去了。”
听到这里江浸月迷惑了,她拉了拉贺绻的袖子求证:“大人之前给的藏宝图图纸是假的啊?”
“是。”贺绻解释,“你知道的,这批宝藏一直有人觊觎,所以当时我不过是将计就计。”
江浸月说出自己心中的推测:“因为对方也知晓这批宝藏的重要性,所以如果当时大人只画了一张图纸,想必被他们中途所截获,他们也会有所怀疑。反正对方也心存怀疑,故而大人一次性画了三幅,你这边表现得越不明确反而越叫对方信服?”
“是了。”贺绻含笑捏捏那个红脸蛋。
江浸月一急,说教他:“大人,大庭广众下您可得矜持,注意分寸。”
闻言,贺绻挑眉,看向另外两个“观众”,问他们:“方才我可有失分寸?”
酉章率先狗腿子表态:“当然没有了。主子您一举一动皆是分寸。”
崃司丞也跟着答复:“羡煞旁人。”旋即又切回正题:“小馨子估摸着今明两天就该到了。”
贺绻问:“他带了多少人?”
崃司丞答:“这次的宝藏数虽然颇多,但我让他少带些人来搬运。十来人左右。”
闻言,江浸月惊诧:“大人不准备把这些金银全搬走么?”她依然很会抓重点。
“是。”贺绻点头,然后将她垂在脖子下的披风带子解了,温情道,“屋里暖和,出门再穿。月儿你去炕上坐,那里更暖和,别凉着。”
江浸月害羞地嘟哝道:“大人把我当小孩了。”继而又问:“我可以继续戴着帽子么?”
贺绻揉了揉那雪白的狐毛,宠溺道:“戴着吧。戴着可爱。”
一旁的酉章看的咂舌,揶揄道:“说句真心话。主子我觉得你才是那个变小孩的人,老江,呃,小江她比你更正常。”
贺绻这时也把自己的披风解了,听了这话顿时将这厚重的披风丢给酉章,道:“这话酸唧唧的。你这是嫉妒我羡慕我,我懒得跟你计较。”
“是是是。你最好别跟我计较,我最怕这个了。”酉章体贴地将这件黑披风挂起来。
崃司丞接过话,却是对江浸月说的:“江姑娘今儿咱说句题外话,你以后可得多疼疼院长,他真的很笨。”
“啊?”江浸月错愕,“大人笨?不会吧。”
崃司丞道:“他活到这把年纪,女人的手没拉过,女人腰没搂过,当然女人的小嘴也没……。唉,一个毛头小子,又笨又拙。”
贺绻听了随手将桌上一个茶盏朝他丢去,崃司丞一把抓住,稳稳放在一旁矮桌上,听见贺绻说:“敢情你俩终于逮着机会来笑话我?”
崃司丞含笑:“是笑话还是羡慕,大人您心里明镜儿似的。”酉章立马附和:“我们哪敢笑话您。”
江浸月此时羞得不止脸颊耳根,甚至整个后背她都觉得烫烫的,她悄悄勾了勾贺绻的小指:“大人你快说正事吧,不要在聊这些了。”
贺绻立即握住她的柔夷:“好。你方才不是问为什么不把这里的金银全搬运回帝京吗?原因很简单——我不想。”
虽然酉章已停留在北方寻宝大半年了,可至于为何千辛万苦寻来的宝贝不急着运回去,他想过一些原因,可大多都是他的推测。
所以,眼下终于要从主子嘴里知晓真实的原因,他也立即神色严肃起来。
酉章斜看眼崃司丞,却见他一副淡定从容的表情,似乎他并不关心其中的缘由,或者其实是他早了然于胸。
也是了,他刚说了他让谁,那个小馨子只带十几人过来。毕竟,崃司丞与其说他任职靖监院为皇帝效忠,不如说他只为贺绻一人做事。
江浸月这时问:“大人为何不想?”
贺绻也沉敛表情,语气淡然,终于恢复成往昔那个初逢时的高官神态:“因为这笔宝藏不属于现在这位皇帝。”
“不属于现在这位皇帝?”江浸月咀嚼话里的意思,想不通透,便直接问了,“那该属于谁呢?”
“新皇帝。”贺绻言简意赅。
“好高深。”江浸月歪歪头。
见不再有下文,酉章忙问:“老、小江你这就不问啦?”他想问,但他不敢问,只好搬救兵。
江浸月道:“不问了。新皇帝老皇帝跟我都没关系,问了也是白问。”
闻言,酉章一愕,连方才还淡定从容的阿崃也跟着一愕,不过他旋即就恢复平常,似乎想明白了其中关节。只酉章还傻乎乎的问了一句:
“怎么就跟你没关系了?这关系明明很大啊。”
江浸月以为他是指贺绻身为靖监院院长,职责就是转办皇差,所以自然她也跟皇帝有了一层关系。
于是她向酉章解释:“酉大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那终究是阿绻与皇帝之间的关系嘛。”
“也是。”酉章附和,但他实际理解错了江浸月的意思,误以为她是指君与臣、父与子的关系,这么讲,的确是“阿绻与皇帝之间的关系”。
唯有阿崃心下了然——贺绻并没有在江浸月面前透露他皇子的身份。
所以,因为他清楚贺绻这样做的意图,明白他的苦心、难处,于是怕迷迷糊糊不明就里的酉章弄巧成拙,坏了事,便主动寻了个话题错开了这件事。
后来贺绻又问了些差事细节,江浸月在一旁看的出大人很满意阿崃的办事风格。
严谨、细致、周全、有结果。
差事聊完,酉章并崃司丞就退了,徒留贺绻和江浸月还在这间暖屋。
屋外一片白雪皑皑。
江浸月掀开一条窗户小缝,偷看着这片白。这是她头一遭见这么盛的雪景。
贺绻将她的白狐披风取来,顺着她的目光穿过那道窗户缝儿,笑着说:“月儿来穿上,我带你去一处秘密地儿。”
“秘密地儿?”江浸月兴奋地转过头,“在哪里?大人不是也说是第一次来蒲凉城的么?”
贺绻弹了弹她的鼻尖:“蒲凉城的确是头回来,不过北方我可待了三年,有些景都是差不多的。”
“差不多的景,还能算秘密地儿么?”江浸月嘟嘴,却很快在贺绻的帮助下系好了披风。
“去了你就知道了。”贺绻故意给她制造悬念,然后牵着她的手出了屋。
这时酉章从马厩牵来一头黑油油的骏马,江浸月诧异:“大人咱们不坐马车呀?”
“不坐。”贺绻将她拥上马背,“咱们骑马去。”说完他就敏捷地翻上马,从后面牢牢将她圈入怀中。
黑骏马在白皑皑的雪地里朝前疾驰,马背上一个黑衣人将白衣人圈住,从远处看,这是一幅只有黑白两色的踏雪图。
大约半个时辰后,这匹骏马哈着白气停在一处。贺绻松开缰绳,先跳下马然后又把江浸月抱了下来。
江浸月四处打望一圈,惊讶道:“哎呀,竟然是一处温泉?”
“嗯。”贺绻一手拉着她往深处走,一手提着个小火炉。
“大人你不会是带我来这里……”江浸月扭捏道,“沐温泉的吧?”
“不是。”
简单两个字打破了她的全部歪想。她方才还以为大人是想跟她共浴呢!
贺绻挑动眉眼,看破不说破,继续带着她往里走,渐渐地一个很宽阔地湖面,不,准确地说,是一个很宽阔的冰面映入眼前。
此时此刻的湖面上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偶有几只耐寒的小兽在冰上疾驰追逐,前面奔的最快的那只一不小心在冰面上打了滑,一眨眼就被追上了。
江浸月心想大人带她来这里莫非是要她在冰面上滑着玩?结果贺绻却选了一处冰层薄,甚至有好几处破冰口的那边湖面走去。
途经好几处冰窟冰洞,江浸月都忍不住好奇地探出脑袋去窥探破冰的深处,黑黢黢的,什么小鱼小虾都没看见,反而自己顿觉森森寒意窜出浸入体内,令她平白无故打了一个接一个的寒颤。
见状,贺绻默默将她往自己披风里裹。
走着走着,在一个脸盆大的冰洞旁,贺绻忽然停下脚步,弯腰将小火炉围在江浸月脚边,道:“就这里了。”
江浸月挖宝一般兴奋望去,却瞧这也是个平平无奇的冰洞,别无二奇,只不过这里的水面上浮着很多还没融化长长短短、大大小小的冰凌。
“大人带我来这里,是因为水底有秘密吗?”江浸月疑惑着,眼睛瞪着老大,生怕漏看了贺绻的表情。
“是。有秘密。”贺绻将她搂在怀里,密不透风暖和着她,“嘘!你听,很小很小的声音。”
闻言,江浸月屏住呼吸,圈住贺绻的腰,将自己的身子往外送,尤其是耳朵送出去的最远。
侧耳静听,少顷她道:“大人,我听见了湖水流动的声音,以及不知名鱼儿吐泡泡的声音。”
“还有吗?”贺绻像当初破案时那样一点点启迪着她,“比如在泡泡声中还夹杂着一些微弱的破裂声。”
江浸月依言再次认真去听,甚至这次还蹲了下去,摒弃掉其他声音后很难认真地去听,很快她就有了答案:“原来冰块融化时会发出一种破裂的声音耶。”
贺绻满意地点点头,很文绉绉地说道:“冰睡醒后就要化成水,它们像小孩儿总要闹出点动静来。月儿你可以把这些破裂声想象成冰块伸懒腰的声音。”
他耐心等待江浸月带着这种想法再去倾听。少顷,贺绻才问道:“月儿你喜欢这种声音吗?”
“喜欢!”江浸月抬头亲了亲贺绻的下颌,“像拆了一份礼物,因为惊喜,所以好喜欢。”
于是,贺绻在她耳边又轻声道:“月儿你看此时此刻在你脚下的还是那片湖,可你非但不觉害怕,反而顿生好感。所以,往后你再看见深湖阔海,你就多想想今日的雪景,想这些水不过是冰块睡醒后的模样。它是可爱的,不是恐怖的,我想没几次你就不再惧怕深水了。”
闻言,江浸月油然而生一种喜悦与感激。冬天还是那样子的冬天,她还是那样的她,可是一切都因为今时今日变不同了。
因为有个人在知晓她恐惧深水后,细心地想出来这么一招又温柔又浪漫的法子来帮她克服恐惧。
似乎从这一刻起,漫入她耳廓里一点一点冰凌破裂的声音,真的就这么将她内心的恐惧一丝一丝剥去了。
“大人,谢谢你。”江浸月踮起脚,感激地亲了亲他的一侧脸颊。
贺绻转过脸,不满意道:“不要亲这里,要亲这里。”他努了努嘴唇。
“啵”地一声,江浸月亲了过去,含笑道:“满足君意。”
说完这句话,她的舌头就被缠住,简直自投罗网。
好一阵后,江浸月忽然仰起头咬着唇,扭捏道:“大人,我手冷。”
贺绻听了连忙去握她的手,懊恼道:“出门急,忘了给你戴手套。我来暖暖。”
江浸月却挣脱他的手,羞涩道:“我要大人用……那里给我暖暖。”
“那里?是哪里?”贺绻弄不清,又去捉她的手,结果江浸月却把双手都背到了身后不让他捉。
无奈,他又道:“好吧。任凭处置。”
要的就是这一句了,江浸月如有令箭在手,把一双手从背后伸到贺绻衣襟口,猛地朝左右两边一拉,露出一片胸膛,她就得逞地找到了落手处,摸了进去。
贺绻一惊,紧跟着耳尖也红了,把她整个人往怀里压:“搞不明白为何你总对这儿情有独钟?”
江浸月翁着声,道:“因为那日安粉楼喝醉了,我做了一场梦,梦里面……”她害羞说不出口了。
贺绻知道她要说什么了,那日马车里她借着醉意摸了好一通自己,她却误以为那是一场梦。
贺绻不想让她好过,见她羞涩地难以开口,却不放过她,逼问道:“梦里面究竟怎么了?跟我有关的,月儿就不得隐瞒,一定要说出来。”
江浸月的手悄悄顺着那条背脊摸了下去,然后又退回到胸膛那里,道:“梦里面大人脱……光了,让我随便摸。”
说完,两个人都满脸羞红,久久没有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