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王春心泛不知措13

作品:《秋月空悬

    果然如贺绻所言,两日车程就赶到了司津县。与此同时,院里也把贺绻要的信息传了过来。

    原来,那个死者范姓道士是冯赅的养子。

    冯赅这人就大有来头了。他是李遂的笔帖式太监,一直负责李遂府内各类文书档案的记、抄、写。

    江浸月感叹:“难怪范伽知道机榔汁的秘密。想必当年冯赅偷偷拓印了李遂的这份绝密文书。等等——”

    忽然想到一点,她拉了拉贺绻的衣袖,神情有些激动:“既然冯赅知晓李遂在炼制机榔汁,并且还拓印了出来。会不会,当年在羊皮纸上绘制藏宝图的人,就是冯赅?”

    贺绻道:“有这个可能。”

    江浸月恍然:“难怪大人要查阅范伽的籍册。”接着心存幻想:“大人觉得另半张羊皮纸会不会就在这里?”

    贺绻不再像以前那样直接泼她冷水,委婉道:“只能来碰碰运气。”

    江浸月嘀咕:“原来不是十拿九稳呐。”

    想完,她继续一边向路人打探冯赅当年的居处地址,一边努力串联着一些细节。

    片刻后,江浸月继续提出疑问:“李遂有后人吗?会不会他把羊皮纸留给儿孙保管了。”

    贺绻为她解答疑问:“有子息,但他兵败后九族皆被天子诛灭。而且,瞳雀府找到那半张羊皮残缺的边沿有很明显的毛边,显然这是被扯断的痕迹——”

    稍顿,他继续说:“如果这张羊皮纸一开始在李遂手上就一分为二,那么这两半的羊皮切割的边沿应该是平滑的,因为他犯不着多此一举。”

    窦逗的祖宗曾是李遂的前军大将,主死国亡,改朝换代,他这样的前朝乱臣贼子,苟延到新朝代也是走投无路,所以最后他能残喘的地方就是躲到古瞳台这种罪恶窟里。

    可是等他在古瞳台偷了浮生,甚至发迹后,为何没有去寻另一半的羊皮纸。

    江浸月想不明白:“大人您知道为何么?”

    贺绻把这个令他苦思很久的猜测说了出来:“也许,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半张羊皮纸跟藏宝图有关。当时李遂必败的最后那战,帐前大将军正是他。”

    江浸月顺着这个思路去想:“也就是说,当时兵临城下、走投无路之际,李遂把这整块的羊皮纸撕成两半,于不同的时间、地点交给了两个人。这两个人彼此不知对方是谁,同时也不知这是藏宝图。可是——”

    揭开一层谜底,又涌现新的谜语:“羊皮纸很容易就能让人联想宝藏啊。这二人应该不是傻子呀。”她真的想不明白。

    贺绻盯着她,含笑道:“想不明白也不用不着皱眉头吧。小姑娘不怕眼睛四周长褶皱,破了这份美吗?”

    江浸月立即松了眉头,道:“当然怕。谁不爱美。”

    旋即还是转回正题:“大人真的没纠结过这两人各拿着一半的藏宝图为何却毫无寻宝动作?”

    贺绻叹口气,学着她的口气:“当然纠结。不过李遂这种寡恩暴戾的人,可以为了宝藏秘密不被泄露,利用黑齿人把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一众亲军屠杀。很多行为看似古怪,实则都能推敲。”

    江浸月认可这个说法,又道:“大人,既然要将机榔汁炼化变成不褪色的墨油必不可少女人脂,是不是意味着当年李遂杀过一批未出阁的少女。”

    女人脂,她倒挺会取名字的。

    贺绻心中如是评价。

    他耐着心,陪她说话:“是有这种可能。可是李遂杀的人太多了,很难找到准确的史实去作证线索。不过机榔汁很特殊,可以把搜寻范围缩小很多。”

    江浸月也想到这点,认同道:“机榔汁本身是一种剧毒,您说过福先生是百年才出一个的毒痴子,所以李遂当时要炼毒,肯定就在机榔树周边,且瘴气稀薄的地方。”

    “想得很对。”贺绻难得这么直白地夸她一次。

    江浸月听了很开心,道:“那如果在冯赅住的旧址找不到线索,我们可以通过少女骸骨堆、瘴气稀薄、有机榔树这三点线索去搜寻当年李遂炼化机榔汁的地方。”

    贺绻看着她:“小姑娘很敬业,任何一丝线索都不打算放过。我心甚慰。”

    当他们二人在冯赅旧址没有寻到有用线索后,次日靖监院细搜处就来了十五人,他们兵分几路,开始去搜寻炼化机榔汁的地方。

    江浸月跟着贺绻在司津县附近,继续查找其他有用信息。

    一晃,就是一个半月的光阴。

    幸好,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找到了李遂炼化机榔汁的山洞,果然如江浸月所言,他们此行与山洞的缘分,妙不可言。

    在这处山洞的石壁上,他们还发现用机榔汁绘制的壁画,犹如天书,让人看不懂。

    直到贺绻在这幅壁画前静思细想三天三夜,才解开天书秘密。

    他立即叫人取来纸笔,勾画出了另一半的宝藏路线,立即安排三路人马,快马加鞭送去北方。

    北方,崃司丞和酉章都在那里,他们奉了贺绻密令一直在秘密搜寻宝藏。

    眼下,有了这另一半的图纸,两位大人事半功倍。

    江浸月问:“大人您也要立刻赶去北方么?”

    贺绻回答:“不急。我们先绕道去趟泰州办点事,然后再去北方与阿崃会合。”

    “泰州与济望府相邻。卑职去过一次。”江浸月兴奋地回忆着,“当时濉奚书院放假,徒儿带我们去的泰州。泰州烧鹅真是好吃。”

    贺绻知道她把那个大夫的胞弟收了做徒,教他练剑,便道:“我可以多给你一日去书院看望徒弟。”

    江浸月摆摆手:“不用。小欢已经不在濉奚书院,有理大夫成亲后,他就转回谭氏学堂念书了,好帮他哥分担点事,他自己也捡起了学医的兴趣。”

    贺绻听后,语气有点酸:“人家的家事你倒很清楚。”

    江浸月没听出大人语气不对,自顾说道:“他们哥俩,弟弟是你还没问,他就叽里呱啦全说过你听了;哥哥闷的很不爱说话,可只要你盯着他一直看,他就会支支吾吾开始说起话,不过是你问一句他答一句。”

    然后她轻轻将摊开的手虚空一捏,得意地总结道:“他们兄弟讲话的阀门,统统被我拿捏死了。——想听他们讲话,我就开阀门,不想听了,阀门一关,万事大吉。嘿嘿,这方面卑职可厉害呢。”

    贺绻冷哼一声,语气不善:“这有甚值得你得意。”

    马车辗转来到泰州,贺绻说她破案有功,可以满足她的愿意——请她去吃泰州烧鹅。

    食经楼,泰州最豪绰的酒楼,食客人满为患。

    店小二引领着他们两位登楼而上,江浸月眼尖,一眼就看见二楼挨着窗格子的那桌,坐着一个她的朋友。

    “有理大夫——!!!”她人还在楼梯口,声音就先一步兴奋地传了过去。

    谭理趣本是清冷地孤身坐在圆桌旁,神情黯然,听见这一声,先是一愕,旋即眼睛冒出光来:“小月怎么是你。”声音激动地发着颤。

    江浸月嗖地就窜到他面前,挨着他坐下,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他乡遇故知。好久没见,想我没?”

    “想。”他腼腆地笑起来,低声重复道,“我好想你。”

    江浸月这厢得寸进尺:“既然想我,你怎么没去找过我。”

    谭理趣怕她生气,急着说道:“找过的。三月份我去你家中找你,余婶说你去外地办差一直没回来。”

    “哎呀,冤枉你了。”江浸月这才记起自己兴师问罪错了,自去年十一月她跟着大人去了燕陵,一直就漂在外面没曾回去过。

    稍顿,她又调侃道:“你是一个人来吃饭,竟然霸占了这么大一张桌子。浪费。该罚!”

    听见这话,谭理趣眼神里闪过一丝忧伤,小着声说:“我娘子也来了。”

    “啊?你娘子也在。”江浸月立即把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收回,四处望了望,“她人呢?”

    “她去买糕点,快来了。”谭理趣道。

    此时,故意慢着步子朝这边走来的贺绻,也终于磨蹭地走到了,江浸月指着她身边的凳子:“大人坐这里。”

    贺绻便挨着她坐了下来。

    江浸月笑着为他们二人牵线叙旧:“有理大夫你见过面的,这是给我发俸禄的秋官大人。不过我们都尽量不要叫他秋官大人,你跟着我一块改叫贺大人。”

    “嗯。”谭理趣听话照做,然后冲着贺绻微笑,“贺大人好,又见面了。”

    贺绻也回了他一个浅浅的微笑,接着就听见江浸月转头向他介绍:“大人,这是我好朋友谭理趣,他是个大夫。”

    忽然不想让她好过,贺绻阴恻恻回应道:“我记得,他是你小……”

    话没说完,江浸月这边就伸出手捂住他嘴巴了,果不如其然,她听出来他要重提“小叔子”三字。

    江浸月做贼心虚提醒他:“大人言而有信,说好闭口不提哦的。”

    贺绻得逞地点点头,江浸月这次松开捂住他嘴巴的那只手,转头却看见谭理趣一脸惨白,表情是很那种很痛苦的状态。

    “有理大人你怎么了,身边不舒服吗?别吓我。”她又连忙招呼起他这边,双指搭在谭理趣的手腕,体内气息运转正常。

    “没大痒。来喝口热水。”江浸月倒杯水递给谭理趣。

    贺绻洞察一切,却只字不提谭理趣脸色忽变的原因,只道:“你把后面那扇窗户打开,给你朋友通通风。”

    江浸月依言去开窗。

    七个多月没见面了,江浸月真的有好些趣闻要跟至交好友谭理趣分享,除了不能说的差务,其他能说的她都讲给谭理趣听了。

    “有理大夫我喝酒了。”她忽然指着桌上的茶杯,得意道,“像这茶杯大小,喝了差不多快二十杯。不过,我果然喝醉了……”

    谭理趣话依然是那个腼腆内敛不爱说话的风格,可是只要是江浸月在说,他都会主动去接话:“女孩子出门在外醉酒了不好,会不安全。何况,你胃不好不能饮酒。”

    就知道他会煞风景,江浸月哼了声:“有理大夫,无趣小谭。”旋即她再次得意起来:“但是……你肯定猜不到,我就算醉的稀里糊涂,也记得把袜子穿了再睡。就这一点,我都比你强多了。上次你可是醉的连路都走不来还是我搀你回家的哈哈哈哈哈。”

    一旁贺绻听着她这话,不动声色饮着茶,心里却在腹诽:“那袜子是我替你穿的!”

    正此时,背后传来一个陌生却很温柔的女声:“夫君,这两位是?”

    谭理趣还沉浸在江浸月挖出来的陈年喜事里,笑着转过头:“朋友。”

    然而,当他看清来人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却是语气一转,轻斥道:“怎么买了这么多,不是让你别提重物么?”

    江浸月回头,见一个足登紫绢履,穿一身娟纱金丝绣花粉罗裙的美娇娘,娉娉婷婷站在谭理趣面前。

    她眸光温柔,容颜娇美,左眼那颗泪痣,给她添了一番如泣如诉的妙风姿。

    这时,谭理趣从她手里接过七八袋糕点,美娇娘的袖子滑了寸许,将一段藕断似的胳膊露了出来。

    见状,江浸月登时觉得她与那个驱牛车的老爷爷都好没见识,真正又软又滑的肌肤,得像面前这位羊脂白玉般的姑娘这样才够真格。

    谭理趣讲糕点放到一旁,重斥道:“下次你不可以再提重物。”

    美娇娘含笑,抱着谭理趣一条手臂撒着娇:“那夫君下次要陪妾一起逛街。”撒完娇她才意识到身旁还有两个面生的人,羞涩地背过身去。

    待敛住神色,她又伸出一只手柔柔地就去握住了谭理趣刚放下茶杯的空手:“这两位公子小姐是夫君朋友吗?阿柔还不曾认识,夫君愿意介绍给阿柔认识么?”

    每句话,她都要带上“夫君”二字,显然她是真的很喜爱自己的夫君。

    谭理趣张皇地抽出被她握住的那只手,悄悄藏在桌底,像做错事一样低着头,不敢看江浸月的表情。

    阿柔也不催促,耐心等着谭理趣抬头,抬头为她介绍。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江浸月最不忍见美人被冷落,自来熟地接过这活儿:“小娘子你好,初次见面,我是有理大……谭理趣的朋友,也是谭理欢的师傅,我叫江浸月,之前在由天县做衙差——”

    然后她指着身旁的贺绻:“后来为这位贺大人办差。”

    末了不忘在外人面前拍贺绻的马屁:“贺大人是我遇到过最好的大人,管吃管住,月钱也发的多,简直是天下第一好的大人。”

    贺绻听了心里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在外人眼中他依然是那副清冷寡言,高不可攀的气质。

    闻言,阿柔先是对江浸月示好,热情地很有分寸:“原来姑娘就是小欢的师傅,虽今日才相见,姑娘却在我耳朵里早已成为故人。”

    江浸月好奇:“小娘子何出此言?”

    阿柔抿嘴笑道:“自从我嫁给夫君进了谭家,小叔十句话有八句在说自己的月师傅。”

    江浸月“呔”了一声,心里有些欣慰:“臭小子如今每日还坚持练剑么?有没有偷懒。”

    阿柔给小叔子说好话:“小欢连睡觉都要抱着剑,不曾偷懒。夫君真是很宠小欢,送了他好几把好剑。”

    “那就好。”江浸月笑起来,“如果他偷懒了,劳烦小娘子替我转告他一声——将来他功夫若无长进,别怪师傅我教训他时半点情面不留。”

    也许是爱屋及乌的原因,就这么一小会儿,阿柔就很喜欢跟这个爽直的姑娘聊天:“妾身纳兰柔,月姑娘可以叫我一声纳兰,就别小娘子前小娘子后地叫了。”

    “没问题。纳兰娘子。”江浸月答应她的话,却是自有自己的叫法。

    看得出来,纳兰柔是大家闺秀,举手投足都是礼节,她很会照顾人,见贺绻被冷落,虽然她也瞧出来是此人不愿意主动讲话,她还是寒暄一句。

    “大人哪里做官。说不定家父与您还是旧识。”

    贺绻淡淡道:“你父亲可是既望府知府纳兰怀济?”

    纳兰柔惊讶:“家父正是纳兰怀济。大人聪智一猜即中。”

    这个马屁,贺绻不以为意:“也不算聪智。纳兰这个复姓,为官者不多,泰州离既望府也不远,容易猜到。”

    听到纳兰柔的父亲是既望府知府后,江浸月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朝身旁的谭理趣勾了勾手指。

    他立刻默契地把歪着脑袋,把耳朵送过去,紧接着江浸月对他一阵耳语。末了,逼问他:“是不是这回事?你别不说。”

    半晌,谭理趣才点点头,闷出一个“嗯”:“我当时怕那人欺负你。”

    那厢纳兰柔跟贺绻的礼节性谈话已经说完,见自己夫君与江浸月窃窃私语,忍了忍还是问了出来:“夫君与江姑娘说什么悄悄话呢。”

    江浸月怕她误会,主动向她解释。

    当初她在濉奚镇替谭理欢及唐愉唐悦两兄妹教训了范逆那群混混,打得他们个个屁滚尿流。当时范逆放下狠话说自己的县令父亲一定不会饶了她。

    为此唐悦小妹妹还担忧地哭起来,生怕小江姐姐遭到报复。

    江浸月其实没把这点威胁放心上,就像她安慰众人的话,大不了她跑路,躲起来。可是她不担心,自然有人替她担心。

    本来第二日谭理趣和她约好去买新衣服的,结果那天他却早早出了客栈,江浸月问他去了哪,他还撒谎骗她说随便逛逛。

    原来,谭理趣那日是去既望府找知府纳兰舅父出面替她打通关节。

    谭理趣本不想说,可耐不住她的逼问,只好老老实实交代清楚。

    江浸月听明白了这层关系,自然也顺带想明白了——那日谭理趣替她去找舅父求情,正巧也是十年后,长大后的他与长大后的纳兰柔第一次见面。

    纳兰柔小时候就很仰慕这个谦逊博学的表哥,如今更是一眼定情,非他不嫁。

    当然这是纳兰柔亲口说的,不是江浸月瞎编的爱情故事。

    这时,谭理趣点的饭菜先一步送上桌,一看都是很清淡的菜品。

    纳兰柔给谭理趣又夹菜又盛汤,无微不至。娘子对夫君的爱,都在这些点滴的小细节里。

    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场,江浸月看出来,方才谭理趣嘴角挂的那滴菜汤,纳兰柔是准备亲自拿手绢替夫君拭去的。

    大约半柱香后,江浸月他们点的菜品也送了上来,却是大荤大油。

    烧鹅、炒鸡、红烧鱼、卤牛肉、炝炒青菜……

    全是江浸月喜欢吃的,贺绻这次也是铁了心成全她口味,她指着招聘上的菜谱,每报出一道菜名转头问他是否可以,他就点一次头,表示接受。

    怎料,惹的江浸月流馋涎的重菜,刚摆上桌,纳兰柔就手绢捂嘴呕吐起来。

    谭理趣紧张起来,边替纳兰柔顺着背,边向他们二人致歉道:“对不起,纳兰有身孕了,闻到油腥就不舒服。”

    江浸月惊讶道:“没关系。我马上叫小二把这些菜撤下去。”然后她拉着贺绻的手腕:“大人您出来一下,帮个忙。”

    谭理趣见他们二人起身,看样子要离席而去,登时慌了:“小月你要走了吗?”是不是不要我了。

    江浸月转头,笑着安抚他:“我不走,只是出去办个急事。你们在这等我,我没来你们不许走,一定等我哈。”

    得到承诺,谭理趣宽了心,铿锵道:“嗯,我一定等你回来。”

    走出食经楼,贺绻脸色阴沉:“怎么着,听见朋友要当爹了,心里不舒服,落荒而逃。”

    “我才没那么小心眼。”江浸月还拉着他的手腕,边走,边解释,“有理大夫当初成亲我就没送贺礼,如今他要当爹爹了,怎么着我也得送他孩子一份礼物。”

    贺绻心情阴转晴:“想买礼物送人,你可有钱?”

    “没钱!”江浸月大言不惭透露自己的如意小算盘,“可大人您有啊,卑职拉着您这尊财神爷一块逛会儿街。”

    闻言,贺绻心情登时晴转阴:“从来没有谁敢花我的钱为其他男人买礼物!你这小算盘打错了!”

    “到了。”江浸月自动忽略他这句话,把人拽进一家银楼。

    进了店,她立即松开贺绻的手,自顾在琳琅满目的金饰银饰玉饰等珠宝里,挑选称心如意的礼物。

    贺绻则抱着手臂站在店门口,既不进去,也不离开,看起来对里面的珠宝毫无兴致。

    店小二得知江浸月是给未出生的小孩挑礼物,主动向她推荐了一件金锁。

    锁面上刻着一只抱元宝的小兔子,小二告诉江浸月这叫“有钱兔”寓意“有前途”。

    江浸月听了觉得忒俗,又看了其他的,结果相中一块刻着“一生顺遂”的银铃。

    她跑去门口拉财神爷,低声哄道:“大人,卑职挑好了。您先帮忙垫付,然后每月从卑职俸禄里扣。好不好?”

    话音一落,贺绻转身要走。

    这尊财神爷的态度再明确不过了——休想打我钱袋子主意,这出闹剧,恕不奉陪!

    眼看,大人就要走出店门。江浸月慌了,对着背影大叫一声:

    “爹——!!!”

    闻言,贺绻的脚步一个趔趄,身子歪了歪,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过身懵然道:“……方才你叫我什么?我没听清。”

    “爹您不可以走!女儿想要这个银铃。”

    这女人完全疯魔,无法无天了。

    贺绻咬着牙冷飕飕道:“我还没成亲!”言下之意我可没你这般大的女儿,少来诽谤我。

    江浸月听了立改了口风,道:“干爹也是爹。干爹您……不想认干女儿了吗?还是说话不算话了?”质疑的语气竟然夹带着无尽的委屈与可怜。

    “走了。你自个儿疯去——!!”贺绻被气急了,甩袖要想疾步离开,却不料腰身被人猛地从后面紧紧抱住。

    江浸月把他箍得死死的,十只手指头在他胸前交叉起来,宛若打了个死结。

    原本其实她想冲过去抱住大人大腿的,却在中途改主意,换成抱身了。

    毕竟,这屋里还站在五六个人。毕竟,她还是想给自己留点脸面。

    这时她已经拉着嗓子放肆地假哭起来:“干爹您说话不算话,明明说好要女儿给未出生的孩子挑件礼物,人家挑好了,转头您就不认账了。您又不是没钱,偏偏一个铜板都不给女儿,您真的好狠心好狠心。”

    贺绻面红过耳,胸前那双女人手,在他夏日单薄的衣衫上贴来贴去。最后,竟然贴到了他那两点上面,血气猛地一下窜上脑门。这死女人究竟知不知道,她在玩火。

    他咬着牙艰辛地吐出两字:“松开!”

    江浸月听出大人说话气息不稳,以为是自己把他箍得太紧引起的,悄悄松开一点力,与他继续讨价还价道:“不!您先给钱,我才放。”

    “你放了我才给。”贺绻快被她逼疯了,耳根子快烫熟了。

    “就不。”江浸月脑袋还在他背上拱了拱,“你跑的快,我追不上。”这时她连敬词都不说了。

    最后,贺绻先一步妥协,喘着大气,道:“钱袋子别在腰带上,你自己取。”

    说完,他就后悔了。

    因为那两只手从上面摸到了下面。

    要命!救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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