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演双簧扮罪神恐唬人2

作品:《秋月空悬

    江浸月跟随秋官大人一路施展轻功飞向这个形似“盆子”的小岛盆底,脚下的路越飞越觉得眼熟。

    “这是……要去蓝血贵族屋寨吗?真出卑职意外!。”

    “正是。”

    “大人我们不走水路么?这样飞来飞起,而且您这身道袍在这黑漆漆的夜里白胜雪花,卑职很容易就暴露了。”江浸月委婉提醒道。

    秋官大人淡然道:“就是要让这些人都瞧见你。除了巫王。”

    江浸月:“啊……为何……?您不怕打草惊蛇吗?”

    秋官大人道:“一个人若成了王,那么他的所思所想一定和其他人都不同。如果在他眼中族民的生死并不是最重要的利益,那么你拿一个对他而言不太重要、可有可无的东西去跟他交换被他视若珍宝、极其看重的宝贝。你说,这能交换成功吗?”

    江浸月诚挚摇头:“不能!”

    秋官大人道:“是也。所以我们岂能去跟巫王谈判。”

    闻言,江浸月仍是不解:“可大人并没接触过巫王,您怎知……”他的为人、他的整治理念呢?

    即便江浸月后面的话没说出来,秋官大人还是心如明镜似的知悉。他道:“因为这是王者思维。是王者就凡事要权衡利弊,心中有称——知晓孰轻孰重,孰优孰劣。何况乎,我看了卜辞。”

    卜辞,自然指的是石壁上所记录的事关蓝血人重大事件的图文,以及今日巫王在侔石洞钻蓍问神在龟壳上烧制的文字。

    这么一番解释后,江浸月自然就听明白了。

    于是她的身姿在黑夜中飞得更加招摇,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轮散发出白色月光的皓月,挂在天上,人人可见。

    半柱香后,他们来到蓝血贵族的居处。

    江浸月拆掉发簪卡在腰带处,又伸手随便扒拉几下头发把脸全遮住了,认真道:“大人您尽管吩咐。”

    秋官大人不忍直视她这幅模样,微微一怔道:“我把屋里的人都引到庭院里,待出来的人差不多了,你见机行事飞过去最好离他们一丈左右远近,不要叫人看清什么。若我届时不在你身旁招呼,一听见这个铃声你立刻遁身离去。”

    说到这里秋官大人从袖里摸出一个指甲大小的金铃,摇了摇,记住就是这个声音。

    江浸月闻之重重点头:“卑职定圆满完成任务。”

    秋官大人脚不点地朝前方居寨飞去,身手极快掏出珍珠,弹指送出一颗,耳边立即传来重重一声的敲击音。

    指尖,竟能打出如此遒劲的力道,又准又稳。江浸月见了暗生佩服。

    一个眨眼的工夫,已陆续有十来户人从家里相继走出来查看异响。

    瞧准时机,江浸月立即也闪身朝屋排旁的一颗硕壮大树顶飞去,当她脚稳稳踩在枝干上并摆好那尊受苦受难神的姿势后,她故意闹出了很大一声的动静来。

    果然,树底下三十几双眼睛齐刷刷都朝她这里望了过来,个个面若呆鸡,根本没人反应过来自己见到了什么。

    这时蓦地从暗处传来一个声音,叽里呱啦说了一句,江浸月听不懂说的什么,却听得出这是秋官大人的音色。

    他的话音一落,方才还呆立不动的蓝血人纷纷衣裳窸窸跪了下去,嘴里念念有词。

    不用懂他们的语言,江浸月也猜的出此时这群贵族应该一边在问候自己这尊神,一边在为自己祈祷。

    秋官大人的声音这时从她身后很近的地方传来,原来只刚才那短短的一两句话工夫,秋官大人就换了位置,赶了回来。

    不知他这句说的什么内容,总之树底下的蓝血人听了非但没起身,还继续朝着她又磕了几个头。

    下一刻,秋官大人忽然低着嗓子向她翻译:“为了以防万一,我说——你伤痕累累不忍自己模样被信徒见了伤心,所以叫他们跪好了别起来抬头看。”

    江浸月闻之汗然,隐隐听见有妇女的啜泣声,便大胆猜测:这里面定是有几个心慈人善的贵族夫人得知自己的神替他们受了如此多的苦罪后,心疼起神来了。

    须臾,秋官大人又高声对着蓝血人发话。话音一落,三个跪在人群最前面,地位显然更高的男人相互交头接耳起来。

    趁此间隙,秋官大人又切回汉语,低声翻译道:“我说——你是来问罪的。”

    江浸月一怔。忽地听见树下传来甚是激动的骚动,只见那领头的三人大声哇哇念道着。

    脸色难看、俯地大恸、手舞足蹈。

    秋官大人接言,用一种很悲悯的音调和他们继续对着话。

    片刻他又换成汉语:“我告诉他们——那些因蓝血而猝死的人,他们的列祖列宗、他们的同胞甚至他们的历代巫王,至今仍在地府遭受无量苦毒惩罚,度脱无期,至今无一人投胎重生。”

    江浸月道:“看他们反应,有人信了,有人却不信。这样有用吗?”

    秋官大人斩钉截铁摇头,道:“全信,才能撼动王威。”

    紧接着他换回巫语,密密麻麻说了很长一段话。

    江浸月一直瞪大着眼睛从发丝儿缝里去瞧这群贵族们的神情变化。

    她发现,对话到一半时,领头那位蓝血人首领身子是猛地朝后仰了一下的,虽然很快恢复如初,可他压在地上的双手在微微发颤。随后,对话越来越多,很多时候秋官大人这边说一句,蓝血人答三五句,总之大部分的话是蓝血人在讲。

    一袋烟光辰后,忽然挨着那首领身旁有个伏地的年轻妇人站了起来,埋着头低着身径直退回庭院,然后推门进屋了。

    江浸月一头雾水地轻轻歪了一点头,惊慌道:“她怎么走了?大人,局势失控了么?”

    秋官大人低磁的声音,如一汪清泉缓缓从身后传来:“没。是我叫她进去的。待会儿她会抱着她孩儿来树下,你用真气把小孩吸上来,我要替他运气排毒。”

    闻言,江浸月大吃一惊,忙道:“大人您这是做何用?”

    秋官大人道:“立竿见影地治好一个轻微患者。”

    “您想让他们眼见为实?”

    “是。”

    “不行!这样会消耗您很多的真气。”

    “无妨。有你在。”

    “啊?可卑职并不懂解毒,怕弄巧成拙。”

    “无妨。解毒我略略懂。”

    “……呃,大人您的略略懂其实是腹载五车吧。请问这是哪种毒?要怎么解?”

    “毒是福先生验出来的。名字他懒得取。待会儿你负责‘太阴’,我负责‘少阴’‘厥阴’,三阴经脉打通方可救下一个刚出生不久的蓝血人。”

    “是。那若是这样他们还将信未信,该怎么办?”

    秋官大人嗤道:“我方才告诉他们——‘你们胆子太大了,竟然敢把海神太子的骨头拿来炼毒血。海神即将水漫此岛,让他们跟几百年前的古占祖先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对不起,等等——”江浸月礼貌地打断他的话,“海神之子是何方神圣?可是卑职目下扮演的这个?如果是,大人怎知晓我这假身份是海里面来的?”

    秋官大人淡淡一笑:“海神之子自然指的不是你。而是你说的趾鲸。我威胁他们——‘你们以为给大鲸换了个‘黛青’这个名字想能闭塞神耳么,简直异想天开、欲盖弥彰。海神非但一清二楚,而且盛怒了,准备来惩罚你们的滔天罪行。而我做为你们的守护神,无能为力。’”

    闻言,江浸月不禁连连咂嘴,感慨道:“这样毫无相关的两件事都能让大人您给黏合起来,起震慑之用。卑职对您已五体投地、钦佩万分。”

    说到此,那蓝血妇人怀里已经抱着一个小婴儿推门像大树底下走来,在她离十尺之距时,秋官大人叫停了她的步子。

    只见这蓝血夫人立定,双膝跪在地上,两只手向上缓缓托起婴孩,在她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不,应该是从她进屋抱孩子起,就没听见一声婴儿啼哭声。

    江浸月也顾不上关心这孩子是睡着了没哭,还是生病了奄奄一息没哭,总之当她见到妇人把孩子托起时,立即调动真气把孩子“吸”到自己手中。

    “开始。”秋官大人淡声道。

    于是两人争分夺秒,她主攻婴孩的“太阴”穴位,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为何秋官大人只叫她负责一处穴位了——因为她的另一只手必须源源不断推出真气,把这孩子“悬浮”在空中。

    既然眼下她扮演的是一尊神,不论是喜神,还是衰神。神在凡人眼里定然是与众不同、高高在上,举手投足间皆会有仙气神力、异于凡人的表现。

    倘若她把孩子抱在怀里为他调气血,且不说会妨碍秋官大人运功,就是树底下的蓝血人见了也没惊喜膜拜可言。

    既然要做,肯定是往最真的程度去演,往最令人信服的程度去做。

    真气输入一半,江浸月遭遇到了同样的问题——这孩子的血太黏了,她的真气在他体内俨然从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孩变成了一位步履蹒跚的老妪,真气运得极其不通畅。

    江浸月额上开始沁出薄汗:“大人,卑职的真气运转得很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