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演双簧扮罪神恐唬人

作品:《秋月空悬

    闻言,江浸月微愣,转过头目光怀疑地看着他,惊讶道:“‘眉如柳叶春展,目似秋水盈盈①’大人应该不会不知道吧——这是用柳叶眉来形容女子貌美的。”

    又叹了一口气,江浸月不悲不喜道:“大人您说卑职的眉毛长得根本不像柳叶,其实我懂我很懂的——您想照顾卑职这颗脆弱的小心灵——不想直接说我长得不好看嘛。可卑职觉得您就是不好直说真话也不犯不着假装不懂这比喻吧,这样很容易显得您不博学的嗬。”

    “我……”话多嘴巴似乎又不会说了,秋官大人最终青着脸,咬牙道:“我没说你不好看。”

    江浸月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哎呀大人就被再解释了——您没说难看也没说好看,不就是说卑职长得普通吗。普通挺好的,只要您别跟方大人一样叫卑职村姑就行了。我不是村姑我是江湖游侠。”

    好话歹话都让江浸月一个人说完了,秋官大人只能垂死挣扎给自己做出最后一个解释:“我的话里没这个意思。”

    江浸月也不想再计较,道:“噢,卑职知道啦,绝不会误会您的意思。”

    愣愣半晌,秋官大人倏地问:“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江浸月一副很理所当然的语气道:“因为大人您相貌很出众啊——美人的审美能力自然高过普通人。”

    秋官大人:“……胡说!”

    江浸月道:“哪一点叫您觉得我胡说了?前面那句还是后面那句。”

    挥挥手,她又眨眨眼道:“大人您不说卑职也知道——您对自己的美貌肯定是自知的,所以您只可能质疑后面那句——得嘞,卑职也不跟你搞个辩论了——您要是觉着审美能力不是由人的相貌决定的——卑职也认可的。”

    秋官大人:“……”彻底对她无言以对。

    一个时辰以后,日历就要撕到初一这张上了,也就是朔日——月亮被天狗吃掉的这天。

    蓝血岛即将迎来崭新一月最大一场祭祀。

    或许正是因为祭祀活动,巫王主宅的巫兵抽走了许多,防御松懈不少,江浸月和秋官大人轻轻松松就潜了进去。

    江浸月原本想象巫王的议事厅应该是金碧辉煌、珠围翠绕的,结果真看见了反倒大吃一惊。

    因为这和由天县普通百姓家的栅屋规制没甚区别,甚至比起此前所见蓝血人贵族之家以金银裹饰屋壁,朴素多了。这痦里鲜少见到金制或银制的点缀装饰。

    难怪最初在宅外窥视时,江浸月愣是没瞧出几间房里哪个是正厅。

    她不禁怀疑道:“大人咱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太……太朴素了,根本不像一岛之王办公务的地方。”

    秋官大人指着房里一眼可见的几个大物件,道:“这栋梁是沉香木。那书案是黄蜡玉。”旋即又指着那巫王王椅,道:“这装饰用的翠羽,一根可以在帝京换三银。”

    江浸月尴尬道:“大人您太见多识广了,卑职眼拙又闹笑话给您笑了。”

    秋官大人一本正经道:“我并没有笑。”

    江浸月:“……?”这只是一个比喻,比喻而已,您怎么又当真了,汗!

    秋官大人又道:“看来金银是巫王用以赏赐族民的物品。金银珍贵但不具有王权象征。”

    江浸月道:“哪些是王权象征呢?”

    秋官大人抬抬下巴:“你目下看见的就是代表王权的物品。”

    江浸月咧着嘴,道:“这……原来如此呐。跟着大人果然能增长许多见识嘿嘿。”

    忽然她随眼一扫,瞳孔骤然放大,指着一处石像道:“大人快看。又是这个怪怪的人像。”

    这个怪怪的人像,说它怪是因为石像中的人被捆在一个十字架上,耷拉着脑袋,很像被严刑拷打后受不了昏迷过去的犯人。

    可更怪的还是,这个看起来并不象征积极正向寓意的石像,那对贫苦住洞穴的父子家中有、金银裹饰屋壁的贵族家中有,现在连堂堂的一岛之主的议事厅里也摆有。

    ——显然说明这石像就是蓝血人用来祷告的神灵。

    江浸月问:“大人认识这是哪尊神吗?”

    秋官大人摇摇头,须臾道:“虽不知,但可以猜得出几分蓝血人拜它的目的。”

    江浸月歪歪头:“怎么说?”

    秋官大人凝视着石像:“这石人的姿势其实是在模拟——代人受罪。你看他身上的细节,整件衣服被血水泡得皱巴巴的,指尖甚至还有血滴挂着。”

    江浸月恍然大悟:“看来蓝血人是因为深受蓝血,其实是血液中毒发作所带来的折磨,自身无能为力,于是就寄希于外界求神问鬼,所以创造出了这么一个替凡人受苦受累的神。——这份动机还真是……一言难尽,不可评说。”

    沉默片刻,江浸月道:“大人如果您不想杀生,卑职想——您或许可以冒充这个石像中的神灵跟巫王谈一谈,好好商量一下。”

    或许是头一次听见这么离谱的建议,秋官大人神色很不可思议,半晌道:“谈?怎么谈?如何谈?”

    江浸月认真道:“大人能听得懂他们的语言,可否会说呢?”

    秋官大人道:“略略。”

    江浸月学他说话的调调:“足矣。那您把衣服换回白衣那面,然后把头发散下来遮住脸,刚好趁着朔日天狗吃月,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您用巫语跟巫王交流交流——唔,交换条件嘛,可以是您他治病的‘灵药’,让他把金银给您。如此岂不又救了人,还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全部宝藏,两全其美哉。”

    秋官大人冷冷道:“被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江浸月不知大人他是不是不高兴了,立马缩起脑袋表态:“当然这不过是卑职的一点点愚见。卑职肯定对大人言听计从、马首是瞻啦,您怎么安排卑职就怎么冲锋陷阵,您放心嘿嘿。”

    说着说着她就情绪激动了,没个注意下意识就伸出手拍了拍秋官大人的手背,拍完了才猛地想到大人他洁癖不喜欢别人碰,于是立即畏畏缩缩地悄悄把手收了回来。

    秋官大人默默盯着她的手,待她收回去后还继续盯了好一会儿,半晌缓缓说道:“你说的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江浸月赶紧接话:“只是什么?您说。”

    秋官大人从头到脚瞥她一眼:“只是需要你来扮演这尊神。”

    江浸月慌忙摇头:“卑职对这巫语既听不懂也说不来啊。就是赶鸭子上架也不能这么瞎赶吧。”

    秋官大人道:“我会在你身边。话还是我来听我来说,只不过我是隔空传音。”

    江浸月纳闷:“卑职不明白,何……何必多此一举呢?”

    秋官大人冷声道:“我嫌脏。”

    江浸月睁大了眼睛:“……”

    半晌她开始秋官大人打起太极,脸上神情写足心不甘情不愿:“您让卑职扮演那尊……受苦受难的神……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您也看见了卑职……并没有白色的衣服……搞不好画虎不成反类犬。”

    秋官大人却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很平静地说:“我把衣服借给你穿。”

    “啊……?这——卑职穿了您不介意吗?不嫌脏吗?”江浸月继续垂死挣扎,想以理服人。

    秋官大人不以为意道:“后面不穿就是了。”

    江浸月:“……”这话说出来有些伤人哦。

    江浸月不挣扎了,直接豁出去了:“好吧。拿人钱财□□。”

    闻言,秋官大人道:“事后自然少不了给你的赏赐。”

    江浸月苦着脸:“那卑职提前谢过大人了。”

    说完话,两人就躲到一处偏室,江浸月对秋官大人道:“那您开始脱吧。”

    闻言,秋官大人微微侧过身,偏开了脑袋。

    江浸月接过大人的道袍直接就往自己身上套。略大,衣摆都扫到地上了,袖子长得像唱戏的手袖。

    受此启迪,她兴致骤起,学着曾看过的几折戏,甩起了长袖,拉着嗓子,模仿唱腔,捡着熟悉的台词,轻声道:“夫君呐——奴家想你想得——好——苦——”

    话音一落,秋官大人脸色变得不正常,严肃道:“你尚有公务在身,不可轻佻。”

    江浸月吐了吐舌头,连忙道歉:“大人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卑职马上正经回来。”

    秋官大人不看她了,道:“走。”方向却是朝外的。

    江浸月急声叫道:“大人您走错方向了。巫王人应该在里头没在外面。”

    秋官大人定声道:“没走错。”

    江浸月睁大眼睛,愕然:“我们不去见巫王了么?!”

    秋官大人点头道:“嗯,不见。”

    江浸月嗫嚅道:“那……我们这是去见谁?”

    秋官大人道:“跟上就知道了。”

    迈了几步,秋官大人忽然驻足,指着一处由珍珠镶嵌而成的窗牗,道:“你去扒拉点珍珠。”

    江浸月小财迷啊,立即财迷心窍屁颠颠奔过去,蓄出真气猛地将嵌牢的珍珠震得稀稀松松。

    正在这时,秋官大人衣襟一扫而来,又衣襟一扫而去,一个呼吸的光辰他已把松动的珍珠悉数接至掌中,包拳握住。

    “走吧。”秋官大人神色无常,半点要把这些珍珠交给江浸月的意思都没有。

    “???”江浸月惊异,合着她只是一个出苦力的炮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