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蓝血人悲身世得大白

作品:《秋月空悬

    江浸月被他半圈在怀里,当下也没觉察到这点,她只是很在意秋官大人说的那句话,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小声埋怨道:“大人肯定是猜到卑职会被吓到的,可方才就是不告诉我。气人!”

    秋官大人似乎不喜欢被人直视微微偏过脑袋,但语气显然是愉快的:“姑娘早先不是说自己不是弱女子么。所以我也摸不准你见了到底怕还是不怕。原来你还是怕的哈。”

    “大人……”江浸月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其实坦白讲,她那时不是觉得害怕,而是太错愕了失神没蹲稳而已。

    是呐,只是耳朵听出了茧又没实际看过的东西,这猛地见到了活的,能不错一下神么!

    江浸月那时不知有异,还当这俩就是普通的“人”,于是没有戒备地蹲下想查看,却正好看清了躺在地上人的那张脸——这是一张其实没有浮肿很正常但看起来像被打肿后满脸淤青的脸庞。

    这张脸上的皮肤全部呈现紫蓝偏黑的颜色。不出意外,这应当就是传说中的蓝血人了。

    此时,江浸月与秋官大人并肩而立。在没有弄清楚状态前,她不敢再想着搭脉看看。毕竟,谁也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自己的命再小也还是自己的。

    “大人您方才发现什么没?”江浸月问他。

    秋官大人道:“可以确认那怪异的呼吸声的确是他们发出的。”

    江浸月凝眉:“可他们看上去分明就像个‘人’啊。大人觉得呢?”

    “你看那里有道伤口血止住了,可凝固的血渍却是黑蓝色的。”秋官大人指着其中一个“老人”的左耳,然后无奈道,“所以我也不敢认定他们是否为‘人’。”

    江浸月也想不到办法,苦恼的扣着头发,忽然她道:“非人类当作人类医。姑且试试看。”说着她就抽掉发簪,盘好的头发登时就松散披了下来。发梢不小心还扫了身旁秋官大人的脸颊几下。

    她拿着发簪捏着簪头和簪挺的链接处往两边一拉,立时从里面取出一根长长的银针。原来这簪子做成空心了。只见她把这根长针刺入“老人”的太阳穴,捻了捻,片刻后拔出一看竟然——

    针变黑了。莫非中毒了!

    江浸月看着银针怀疑道:“秋官大人您说它们会不会就是‘人’,只不过是中了怪毒。”

    方熹度去接过话:“你还不是说带了药吗,有什么是只有人吃了管用的,给他们吃了看看。”

    江浸月果然低头去翻随身一个小包袱,这其实是个药袋子。她自言自语道:“不知有理大夫这次给我给装了新东西没。”翻了一阵,她忽然兴奋道:“有一颗惊天动地。”

    方熹度好奇问:“惊天动地?治何种病的。”

    江浸月神情变得羞涩,须臾道:“吃了可以噗噗连放……一袋烟的……唔……响屁。”

    方熹度听了险些脚滑,果然很无语地表示:“什么玩意儿。”

    江浸月见他对有理大夫亲研的药态度太轻蔑了,正色道:“大人可别小看它。有理大夫说了在吃食方面——人复杂动物简单,它们要么食草要么食肉或者杂食,但只能生吃,可人能蒸炒炸炖等等十八般的烹制手法,且人都只长一个胃,不像动物有的一个有的好几个有的还没有。所以这治人气滞的药也就独一无二了。”

    “哦。”方熹度冷冰冰回应,显然这样才不至于显得自己方才说的话很傻。

    酉章一旁忍不住夸赞:“言之很有理。看来我们运气不坏,来我来喂他们吃下这颗……是叫动地惊天吧。”

    方熹度嫌弃他,纠正:“惊天动地。”

    喂下去不到三个弹指,它真的就噗噗放起连响不断的屁,而且它嘴里朦朦胧胧发出声音,显然它也被自己的响屁震得“回光返照”了。

    “是人!”除了素来镇定自若的秋官大人,其他三人都惊讶地异口同声叫了出来。

    “那我来摸摸脉象。”说着江浸月就半蹲下去,把手指搭在那老人手腕上。

    方熹度诧异道:“你不是衙差吗怎还会摸脉看病?!”

    江浸月片刻后收回手指,淡声道:“卑职跟着有理大夫学了点皮毛医术,不过的确是学艺不精没摸出病因来。所以卑职给他注了一股真气,却发现气息流动的很不通畅,似乎……似乎他的血很黏,像水了勾芡了粉儿似的。”

    想想,她给了结论:“算了。没办法对症下药那就吃一粒差强人意吧。”

    方熹度听了这奇怪的药名,险些又要滑到:“看来你很爱用成语取名字。”

    江浸月笑笑:“还不是因为卑职才疏学浅。像这种包治百病但又哪个病都根治不了的药,的确只能说它勉强令人满意——差强人意嘛。”

    听完她的解释方熹度简直不想半柱香内再和她说话。

    江浸月先每人喂他们吃下一颗差强人意,又各自再喂他们喝了几口血府逐淤汁。然后退到一旁静等他们苏醒。

    因为没人讲话,气氛在微火照亮的狭窄岩洞里渐渐变得令人不自在起来。但方熹度方才心里要求过自己半柱香内不要跟江浸月说话,此时转过头看向一旁石壁数着上面的凸起的石子。

    忽然传来“嘎啊”短暂的一声。

    方熹度立即扫视一圈四周:“什么声音?”

    江浸月不好意思地指着自己的肩部:“不好意思……好像是我背上的……小婴儿在哭。我忘了自己还捡了个崽。”

    说着她贴近秋官大人,道:“大人您帮搭把手,咱们把他放下来也喂喂药什么的。”

    秋官大人却没动,似乎洁癖又犯了。酉章见状立刻走上前道:“我来。”

    趁这个时候,江浸月顺便把方才的事跟他们讲了。

    那边山洞不似现在他们站的这里昏暗,因为岩石四周有许多宽窄不一的缝隙,所以有天光漏下来。其中最亮的那条缝正下面就是那个尸骨堆。

    从尸骨大小来看,死亡的有男有女,其中还有像被捡的这个小婴儿一般大的小骨架。

    江浸月闻着血腥味寻过去时刚好见到这个小婴儿卡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正好他的衣服被石尖勾住了。因此让他没有被摔死,不过脸上划了不少伤痕血流了不少,也让他奄奄一息。血腥味就是从他这里飘出来的。

    江浸月把他从石缝里取下来时,顺手往他血迹斑斑伤口上撒了药粉,同时还给他输了真气续命。

    酉章抱着小婴儿看着沾满血迹的单衣,疑惑道:“他的血看起来似红又不似,也怪怪的。”

    闻言,秋官大人扫眼看来,道:“是血里多了东西。”

    江浸月情不自禁道:“噢?怎么讲。”

    酉章听了她这疑似没有敬称的语气心里微微发颤提她抹汗。要知道没几个人敢用这种语气和主子说话,不由先看了她一眼,又转眼去看自己的主子表情。

    谁知,秋官大人的脸色很自然,不喜不怒的回答她的问题:“他才出生没多久,应当是天生的。”

    江浸月垂头盯着小婴儿思索:“天生的?那就是说是母亲遗传给他的。如此岂不是说明他母亲的血也是这种似红非红,而非紫蓝色的咯!秋官大人您以为呢?”

    秋官大人道:“也许不是他母亲,而是他父亲的血是他这样的。更有可能……”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下来,立即吩咐酉章:“再去检查下那个年轻男人的血液颜色。”

    江浸月从他手里接过小婴儿,又给他输了一点真气,耳朵却一直留意着酉章那边的回话。

    果然他发现了,吃了二惊:“回主子他身上的血和这小孩的很像。”

    江浸月听了打个响指:“只要他们苏醒了离真相就不远了。也省的我们费劲去查,巴适。”

    方熹度忍不住泼冷水:“你未免太乐观了。”

    江浸月一怔随即哈哈笑起来:“卑职一想爱把事情往简单处想,盼望的就是能偷懒就偷个懒嘿嘿。”

    方熹度教训她:“若要成功就要学会深谋远虑就要把事情想的越复杂越好,多留后手以防万一。”

    江浸月惊了:“啊?这样呐。卑职一直是有困难才上没困难一定躺倒的,天生就不喜欢干费脑子的事。今日听大人一席话胜听十席话。”

    方熹度听她后面这句乍听成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以为她这是夸自己说得不错小表情正得意,忽然一个机灵回过神,怒道:“你什么意思!你在讽刺我。“

    江浸月冤枉:“大人您怎样老爱误解卑职啊。”

    方熹度更生气了:“你那句‘听大人一席话胜听十席话’不就在讽刺我说的是废话连篇吗!少跟我来这套我听得出!”

    江浸月转向秋官大人:“您评评理。卑职真是冤枉他娘给冤枉开门——冤枉到家了。”

    她说这句话本意就是想表达“自己听了他这一句话觉得听出了十句话的道理”,怎料嘴就是笨连个意思都没不清楚,于是她只好求助外援。

    谁知方熹度见状,大声道:“你心虚了。”

    被莫名拉下要给人评理的秋官大人见江浸月正如此贴近地脉脉望着自己,忽地觉得她的眼睛里好像有星光流转,顾盼生辉会说话似的。

    心,不可察觉地动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就收敛了这奇怪的心念,淡淡地训斥起方熹度:“熹度你想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