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太疼了！


    乔苒疼得慢慢蹲下来，蜷缩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肩膀。


    关麓看着眼前这一群吵吵闹闹的人，脸色冷得不像话。


    “住手！”


    “你们现在故意伤人，你们信不信我把你们全部送进去。”


    老太太梗着脖子，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


    “我可是乔苒的妈！你敢送我进局子？我的家务事，我看谁敢来管。”


    一边说着，小老太太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了起来：“哎呦，大家都来看看呀，我家这个不孝女过上了好日子，她就不管我了，我昨天晚上来找他，他硬生生把我撵出去睡了大街。”


    说自己不心寒都是假的，乔苒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对自己的亲身女儿的恶意这么大，就恨不得将她毁掉。


    关麓是个斯文人，他狠，但是却少有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人。


    他只能硬着脸，干巴巴地说。


    “不管是谁，就算你是天王老子来了，你犯了事，只要乔苒要把你送进去，你照样得在里面呆几天。”


    乔苒的亲人一看就是几个怂蛋，听了关麓的话，都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再说话，显然是被唬住了。


    “我送你去医务室。”


    关麓扶起乔苒，乔苒肩膀疼得厉害，只能由关麓搀扶着慢慢站起来。


    小老太太一骨碌爬了起来，丝毫没有了刚刚的弱小，拦在面前不让两人离开。


    这是乔苒第一次见关麓爆了粗口：“给我滚开啊！”


    刘晓平就只会撒泼打滚，对面一强硬起来，她就好像一个软耙耙的毛毛虫，动都不敢动一下。


    “等一下！”


    乔苒出声了，在路过刘晓平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到底是把昨晚借蒋春梅的那一百块钱，全部拿出来了。


    “我自小没有享受过父母的疼爱，你们对我，向来是苛责大于爱护，我身上确实没有钱，今天我就用这一百块钱斩断我们之间的情分。”


    刘晓平看见乔苒手上的钱，眼睛瞬间就亮了。


    “你个死丫头，我就说你有钱，你还要藏着掖着，你就是不想给我，你是真的狠心哟！”


    刘晓平一边伸手来拿，嘴上还不饶人，话里话外都是骂乔苒吃里扒外。


    “你好意思当小苒的母亲吗？这一百块钱分明就是小苒昨天向我借的，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剩下的，连吃饭都不敢点一个荤菜，你都没有见过她饿的时候就躲进被子的窘态，就只知道满口的道德孝义来绑架她！”


    蒋春梅是最清楚乔苒近况的，对于乔苒她也很心疼。


    但是乔苒性子倔犟，不肯服输，就算是蒋春梅说请她吃饭，她也觉得不吃嗟来之食。


    这是属于文人的风骨。


    “借的？”刘晓平咋咋呼呼，“谁找你借的？你就找谁还去，这钱都到我兜里来了，你可别想要找我回去。”


    这句话气得蒋春梅恨不得冲上去掰开刘晓平的心，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色的。


    “既然你是我家女儿的朋友，看见她家人有难，你总不可能不帮吧？你既然一口气拿得出一百，那就肯定拿得出两百。”


    “你再给我一千块钱，过后我让乔苒一起还给你。”


    蒋春梅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无耻之徒，正常的母亲在听说女儿借钱之后，难道会继续给女儿增加负担。


    沈程也气得不轻，指着众人，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你们……你们简直无耻……”


    还是乔苒看不下去了，她了解眼前这一大家子，在过去的十几年中对原主的压迫，自然也知道他们的劣根性。


    “春梅，别说了。”


    乔苒当着乔家人的面，撩开了自己的衣裳，抖开自己衣服，还有裤子上的荷包，里面空空如也。


    “我说了，我已经没钱了，你们如果再来闹事，我不会介意让保安把你们丢出去。”


    说完，乔苒转身离开，关麓扶着她去了医务室。


    医务室里。


    一个戴着老花眼镜的老中医掀开了乔苒的衣裳，肩膀上青紫了一片，老中医试探性的让乔苒抬起手臂，一股专心的痛朝乔苒袭来。


    老中医见状，蹙眉询问。


    “能抬得起来吗？”


    乔苒疼的说不出话来，费力的摇了摇头。


    旁边的关麓看着焦急：“大夫，这没事吧。”


    大夫面色凝重：“哎呦，这小姑娘怎么这么不小心？伤了好大一片哟，你回去好好养着，都是过几天还是疼的厉害，说不定是伤到骨头了，需要去医院开刀看看。”


    “很严重吗？”乔苒有些担心。


    对于她来说，如果伤的很重，就意味着要去医院，去医院就意味着要花钱，她身上已经没有钱余的钱供自己挥霍了。


    老中医把眉头一竖：“现在还看不出来嘛，你等过两天再来复查，我给你开一副药，你先吃着。”


    乔苒不便多问，乖乖地躺在床上听老中医的叮嘱。


    老中医出去抓药，关麓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


    “你之前怎么没有说过你的家庭情况？”


    “不值一提，你也看见了，他们就那德行，除了要钱就是讨好儿子女婿，如果你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你会觉得拿的出手吗？”乔苒淡淡地自嘲。


    其实她并不觉得什么家庭是拿不出手的，只是太过困苦的家庭背景，会让别人觉得他处于弱势的一方，以卖惨来寻求别人的同情。


    而那些同情怜悯的目光，恰恰是乔苒所不能忍受的。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他们明显就是有备而来，一味退让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


    乔苒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躺在床上思索片刻。


    她到底还是对关麓开口了：“关麓，你能不能借我两百块钱？”


    关麓很生气，他不明白为什么乔苒会选择妥协，在他心目中，乔苒一直都是敢于斗争，积极向上的女孩子，却在家庭方面翻了糊涂。


    “你……”


    关麓有一种怒其不争的无力感。


    长久的沉默后，关麓还是开口了：“钱，我可以借给你！但是你知不知道他们这一次为什么会来找你？”


    乔苒点头，听上一次乔琪说的话，再结合这些天家里人对吴峰百依百顺的态度，都快赶上乔祥了。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子，隐隐约约能猜到些。


    “我妈和我妹妹都没有见过世面，觉得人一辈子的根就在一个地方了。所以他们赶过来找我，不过是有人怂恿他们罢了。”


    “你知道？”关麓更加惊讶了，“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送钱给他们，那就是个无底洞，怎么都填不满的。”


    乔苒摇了摇头，看向窗外，一个麻雀正在窗户上跳来跳去。


    “关麓，我没有办法，就算他们再不是人，再怎么畜牲，他们都是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我如果连自己的亲妈都不管，那我可能真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关麓不明白，但是能从乔苒的神色里面理解一二。


    他谈了一口气：“既然你心里有数，那我就不再劝你了。”


    “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的是，你那个妹夫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打着下海创业的幌子，去沿海赌场帮人刷钱，最后被输得一无所有，所以这才回家了。”


    “但是你家里人明显就很相信他创业失败的理由，一个劲想要帮他东山再起。”


    这倒是乔苒没有想到的，她还真的以为是吴峰创业失败了，这才着急来拿钱呢。


    “你知道他输了多少吗？”乔苒歪着头问关麓，她知道，关麓竟然能调查出来吴峰下海洗钱的事情，那就肯定知道他到底输了多少。


    关麓沉默了，最后到底是伸出了一个巴掌。


    “五万。”


    乔苒诧异，80年代的五万就相当于二三十年以后的上百万：“呵，他们倒是高看我，难不成打算这五万全部从我身上薅？”


    “我没有钱，我最多只能给他们五百块，多了我也没有，他们要是想要一直吸我的血，也是不可能的，大不了我就离开文研所，我重新找个他们都不知道的地方，重新开始。”


    说着说着，乔苒觉得自己的脸上湿漉漉的，好像是泪水流出来了。


    关麓看着乔苒脆弱地躺在床上，用几乎哀求的眼神看着自己。


    “关麓，你知道吗？要是我能够选择的话，我一定不会选择出身在这样的家庭里面。”


    关麓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太无力了，在面对乔苒的眼泪。


    乔苒睡着了，蒋春梅和沈程来医务室的时候，乔苒眼角的泪水还没有完全消失。


    “小声点。”关麓比了个手势，示意三人出去说话。


    沈程率先忍不住了，直接报了粗口。


    “这一大家子也太不要脸了吧，我刚刚才看见你留在宿舍的资料，怎么会有人对自己的亲身女儿这么坏的父母。”


    蒋春梅也沉默了:“乔苒昨晚找我借钱，我当时还想着拉乔苒一把，但是按照这个家人今天的架势，不把乔苒榨干，他们是不会满足的。”


    “现在的乔家人就跟无底洞似的，要是乔苒往里面贴钱，就没有满的时候。”


    沈程气愤地想，狠狠砸向旁边的墙角。


    却迎来了关麓的不满:“小声点，乔苒还在睡，她太累了。”


    其实关麓明白，刚刚乔苒说的话只是气话，她为了进文研所花了多大的力气，关麓都看在眼里，她是不会因为这点原因就放弃文研所的。


    但是乔苒又害怕麻烦别人，要是乔家人一直骚扰她，干扰到了其他人，这就说不准了。


    “你们在这守着，我去办点事。”关麓起身离开，让沈程和蒋春梅在旁边看着，说是让乔苒醒过来之后，能有个说话的人。


    关麓按照昨晚查到的地址，找到了乔家人如今住的旅馆。


    “妈，我想要那双鞋子，看着就好看。”


    说话的是乔祥，他正牵着刘晓平的手撒娇呢。


    刘晓平脸上都是笑意:“好好好，只要是乖乖看上的，咱们都买，今天我们买了这一双鞋，明天就去买那一双嘛。”


    “那把钱留着，别花光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去买，好不好，娘。”


    刘晓平一咬牙，笑着答应:“怕什么，有你姐这个钱袋子在，只要我们要钱了，她就会给我们送，否则我们就去她上班的地方闹，我看她怎么装瞎子。”


    “我最了解你大姐了，她就是心软，只要是看见个人求他，她就受不了了。你到时候见了;你大姐，再多磕两个响头，她以后还有指望你这个弟弟给她撑腰，她不敢不理你。”


    关麓在旁边，把聊天的细节都听了一遍。


    他没想到这家人这么厚颜无耻，居然占着乔苒的善良，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他气的心中喷涌出怒意，怎么有这样的亲人。


    当关麓站在两人面前时，乔祥被关麓的身高吓退了两步。


    “你干嘛。”看了两眼，乔祥大喊大叫了起来，“我认识你，你就是那个和我姐拉拉扯扯的男人。”


    关麓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对于乔家人，他没有当场发脾气，就是仁至义尽，劝说道:“我是来和你们做一笔交易的你在帮个小时之内把所有人都叫上，这十块钱就是你的了。”


    关麓把手里都是钞票拍在桌上。


    看着一种名为贪婪地情绪在乔祥的眼里荡漾，他就知道自己只要在这里等着，就一定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乔家人齐齐下楼，看见坐在大厅里的关麓，面面相觑，显然是没有想到关麓来干嘛。


    关麓把十块钱往前推了推:“你的了。”


    乔祥乐的手舞足蹈，高高兴兴把钱拿走了。


    关麓也没有废话，从包里拿出了刚刚让人写的公证书。


    同时拿出五百块钱，都是关麓刚刚去了一趟银行取回来的，崭新的，还有刚刚出炉的钱味。


    当关麓把钱拿出来的时候，原本无论有多不信任他的乔家人，眼里就能跟着钱思考。


    “嘿嘿嘿，小兄弟，这钱是不是乔苒叫你给我们送来的，我就知道，我女儿还是舍不得我们受苦。”刘晓平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伸手去拿。


    关麓微微一笑，也没有组织刘晓平的意思:“这你可就想多了，这钱全部都是我的，只要你这手碰上了这钱，我敢保证，你明天绝对会进拘留所呆两天，我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