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程把脑袋一缩，随即好像又有了底气，正色道：“这鸭子是给乔苒的，养宿舍院子里不就得了，你管那么多。”


    说完又缩回了脖子，眼巴巴地望着乔苒。


    仿佛一只把肉骨头送给主人的可怜小狗。


    “这鸭子我收了，它们总得有个笼子住吧。”乔苒随口一说，和沈程一起自动过滤了关麓的眼神。


    沈程故意不看自家表哥的脸，“你那不是有竹子嘛，看我下午给你编个竹栅栏把鸭子圈起来！吃完饭，咱俩一起编。”


    沈程和乔苒一起路过关麓身边时，他观察到自己表哥拳头是握紧的，于是说了一句：“哥，我可没乱花钱啊。我这也是想感谢乔苒。”


    说完拉着乔苒抱着鸭子就溜了。


    关麓愣在原地，好久都没回过神。


    沈程的腿暂时不太好使，只能和乔苒一起坐在院子里学竹编。


    “太难了，哎！”


    “这个怎么回事啊，我就照你说的做的啊，就是不对啊！”


    “我不学了，我放弃了。”


    乔苒教了沈程许久，最简单的技法也没教会，只得放弃这个傻徒弟。


    不过一下午的时间，乔苒自己编好了小栅栏，够这几只小鸭子用。


    晚上，乔苒给鸭子放好水和食物，关好了栅栏才去睡觉。


    早晨，乔苒还沉浸在美梦中，就被一阵急促的吵闹声吵醒了。


    “乔苒！快起来！你的鸭子闯祸啦！”


    一个队友在外面嘶声呐喊。


    乔苒头脑陡然一醒，眼屎都来不及擦就冲了出去。


    “乔苒，你的鸭子怕是把人家菜地给霍霍了，你快去看看。”


    这才凌晨7点，鸭子关在笼子里，哪里会乱跑？


    乔苒不敢相信地走到小鸭子的竹栏，栅栏不知道被谁打开了，里面一只鸭子都没看到。


    “我的鸭子在哪儿？”


    乔苒问队友，那人只给她说，“在王大娘家的菜地里，被王大娘给捉了。”


    乔苒撒腿就往王大娘家跑。


    王大娘在村子的某个角落里开了一块荒地，但乔苒前些天还看到那片地里只有萝卜叶，没别的菜啊。


    乔苒赶到时，几只鸭子还在菜园子里啄来啄去。


    “来啦来啦，鸭子主人来了。”


    看到乔苒走过来，围在菜园旁看热闹的人都往她这边看去。


    “这是你的鸭子么？弄坏了我的菜园，你说你怎么赔！”


    一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红光满面的老年妇女咄咄逼人地说。


    几只黄橙橙，毛茸茸的小鸭子天真地在菜园里跑。


    乔苒脸色发白，“对不起啊，我马上把鸭子弄走。”


    “弄走？弄走就行了啊？我这一院子菜你以为不要钱啊！”


    女人气得鼻孔往外翻，气壮如牛。


    “我赔钱啊……多少钱来着？”


    这四五平米的小菜园，算起来顶多2元钱的菜吧。


    “8元钱！”


    乔苒惊呆了，这狮子大开口。


    她昨天才领了这个月的钱，马上就要连着上个月和上上个月存下来的钱都赔给人家么？


    “王大娘，你家菜地里不是没菜嘛，值不了八元吧！”


    乔苒面色难看，明摆着是讹人了。


    “我种这么多生菜苗都被你家鸭子霍霍光了，当然没菜了！你就说你赔不赔！”


    王大娘颐指气使，昂着下巴等待乔苒摸钱。


    “大娘，你说说几号在供销社买的生菜种子，这有记录的。要是你没买过，话可不能乱讲。”


    乔苒心里乐呵了，看吧，昨天还只有烂萝卜叶的菜园，哪会有什么生菜苗。


    王大娘很久没种菜了，她以为是谁种菜不小心把种子撒自己地里了，才有了生菜苗。


    但她自己都没亲眼见过，心里也是把不准自己这菜园里到底有没有生菜，于是用手一指，“何金莲，你来说说，你说乔苒的鸭子偷吃了我的菜，你过来做个证人。”


    何金莲：？？


    乔苒看向吃瓜群众，何金莲那张怯缩缩的脸赫然立在其中。


    乔苒顿时心下了然，她昨晚分明把鸭子锁得牢牢的，没有个7级大风或者人为因素，那栅栏就不可能被打开。


    “我…我早上路过这里，看到这些鸭子在吃菜。”


    这下乔苒更确定王大娘的菜地里根本没有生菜。何金莲想要陷害自己的痕迹过于明显了。


    乔苒可不是傻子，她冷静地想了一下，对王大娘说：“这样吧，我把鸭子全都剖了，鸭子肚子里有你的生菜苗，我就赔偿你八元钱，要是没有，就说明你的菜不是我家鸭子吃的，你冤枉我了，你把鸭子钱赔给我就行。”


    真是太聪明了，乔苒心里暗暗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高兴。


    果然此话一出，可把王大娘给治住了，只见她脸色从亢奋的红色，变成了红到耳朵根的羞耻红。


    “大娘，乔苒这办法听起来不错啊！把这鸭子一嘎，你就能得8元钱啦！”


    看热闹不嫌事大，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乡亲们交头接耳地讨论。


    何金莲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阴阳怪气地道：“这吃没吃不重要，你为了几块钱把王大娘心脏病给气翻了，医药费可就不止八元钱了。”


    乔苒没想到，在这个朴实无华的年代也有碰瓷。


    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我身上只有1元钱了，别的再没有了，你要的话就当我的鸭子踩坏你菜园子的赔偿金，你觉得不够的话，就把我送派出所让警察来断个案。”


    王大娘见乔苒人给台阶下，忙接住，她点了点头，“好好……就一块……”


    在吃瓜群众的见证下，乔苒把身上压底的最后一块钱给了王大娘。


    她把鸭子抱回了栅栏里，恰好遇到关麓起床下楼来。


    和其他几个男知青站在一起，关麓总是最出挑的一个。


    他至少比别的人高大半个头，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乔苒赶着小鸭子，偏过头看了一眼从身边路过的关麓。


    跟在关麓身后的沈程扑过来，抱住乔苒的脖子，“乔苒！小鸭子好玩不！”


    啥都不知道的沈程一脸真诚，乔苒叹了口气。


    “怎么了？鸭子不可爱了？”沈程见状迷惑不已。


    “不是不可爱……是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