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系列的画面如幻灯片，在张薇脑海中不断闪过，播放。


    她终于想起来了。


    难怪眼前之人给她感觉那么熟悉，原来是前几天在菜市场碰到，偷拍她裙底的那些人。


    她还耿耿于怀，为什么明明是蹲在菜市场路边的拿出手机偷拍，是他的错误。


    我是合理的怀疑，难道这就不对了吗？


    偏偏会现场遭到市民的指责，众口铄词，义愤填膺，让这位硕士研究生心灵受到极大打击。


    张薇认为错不在她，合理怀疑。


    因此回到家越想越不服气，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后来才把视频剪辑出来，发到网上去，想找找存在感和认同感。


    她相信群众眼睛是雪亮的，孰是孰非，公道自在人心。


    可让张薇万万想不到，这两天随着事情的发酵和视频频繁被转发，她在网络上不仅未能得到认同感，迎来的反而是无穷趋近口诛笔伐！


    都是针对张薇发出来视频的批判。


    当场检查手机也发现误会，大家都取得谅解，网友不嫌事儿大，怀疑起发视频的张薇居心叵测。


    不是流行一句话：并非谁发视频谁就是正确的。


    这一届网友很理性地对待视频内容。


    更让张薇崩溃的是，视频被用无数个细节分析拆解出来。


    网友有理有据地提出观点，矛头都指向张薇胡搅蛮缠，欺负农民工。


    一时间，张薇承受反效果，被舆论推向风口浪尖的是她；


    承受无数网友谩骂的是她；


    恶意炒作的是她；


    自食其果的是她！


    这画风骤变，和理想所愿大相庭径，让张薇怎么能承受得住。


    加上网络传播速度广，影响力泛。


    她所发出的视频，事件，迅速被推上热搜。


    连续失眠张薇精神状态不佳，左思右想，她一大早就把视频删除。


    只是有心的网友早已转发和保存，还在网络上持续发酵。


    不少网民表示，要让张薇亲自出面给人家道歉，不能寒了农民工的心。


    此间终于认出眼前之人，就是当时在菜市场为农民工说话的江凡，张薇脑袋嗡的一声，彻底死去思考能力。


    她怎么也不会去联想到，疑似黑帆公司的幕后大老板，是坐在眼前这位平平无奇，人畜无害，很普通的年轻人。


    还跟她有过交集，不愉快的回忆。


    “江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多少知道一点张薇在短视频平台上的被谩骂，蓝经理没有上报，那是因为张薇是张光辉的侄女，是关系户。


    江凡嘴角上扬笑道：“你问她吧，蓝经理你们大概率都会看过视频，不觉得我和视频里的人很像吗？”


    “对了，你也算做足功夫，帮我打了马赛克，我谢谢你啊。”


    充满嘲讽的话，犹如一把把尖锐的刀子，扎入张薇的心窝。


    张薇骤然觉得呼吸急促，困难，脸颊通红，眼神游离，整个人处在如梦似幻中。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但我发布的视频没有经过恶意剪辑，也保护你们的肖像权，打了马赛克。”


    游离的眼神变得坚定，张薇终于开口说话：“我是学新闻媒体，对这方面我有自知之明。”


    “为什么我就不能为女性发言呢？”


    “难道，一个恶意蹲在旁边偷看女性裙底的中年男人，就不应该被曝光吗？”


    “我的做法有错误吗？”


    “我认为没有！”


    “女性本来就是弱势群体，我认为他们发声是正确的，至于那些不理解的人，我相信终有一天会有人理解。”


    “我不在乎人们对我的误解和谩骂，就算全世界都认为我是错的，我也要坚持作为一位新闻人的报道真实！”


    “我不会道歉的，绝不！”


    说出这番话，似乎用尽了张薇所有的力气。


    她不断喘息着，即便办公室空调下，汗水还是不争气地冒出，香汗淋漓。


    身份的差距，江凡给到张薇很强大的压迫感。


    “我可不管你道歉不道歉，这是不归我管。”


    “还有，别觉得你自己是个小仙女，任何人都要宠着你，护着你。”


    “我劝你善良，不要用那么偏激的思想，戴着有色眼镜去看待世界和人。”


    “作为公司的老板，刚接手产业我需要来巡查一下，遇到你，我也觉得惊讶。”


    江凡说话处处透露出诚恳，不免有些长辈教育的口吻夹杂在里头，听得张薇直皱眉头。


    有些人，好心劝说不听，心里面总有另外一个番计较。


    美其名曰有自我独立的思维能力，说直白点就是听不得逆耳忠言。


    故意扭动一下屁股，抬手顶住歪斜的脑袋，江凡说：“既然你都说了给我打马赛克，保护我的肖像权，那么我也算回应你一个善意。”


    “就刚刚，陈细弟的儿子在外面打工，看到网络发酵的视频影响那么大，特意请假回来处理事情了。”


    “他爸本就是个勤勤恳恳的农民工，或许你的角度认为，随手发出的视频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可对他们来说是结结实实的暴击伤害！”


    “刚才陈阿姨给我打电话，问我这件事怎么处理比较妥当。”


    “她还说，她侄子准备好了用法律手段，去维护他爸的权益！”


    “你等着被警察强制召见吧，罪名是公开侮辱，诽谤，制造社会舆论，污蔑他人！”


    江凡的话停顿此处，张薇明显浑身颤抖。


    无助的眼神四处慌乱求助。


    江凡发现张薇是那种知错不改，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


    蓝经理和陆永强想不到张薇和江凡有这样一段事，他们都是看过视频的，知道网上舆论风向，对发布视频人一通怒骂，引起民愤。


    陆永强是眼下才知道，那个视频就是出自眼前这名乖巧的，客气的，彬彬有礼的硕士大学生之手。


    他是万万没想到！


    更让他没想到，江凡也卷入其中。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


    还别说，江凡和视频打马赛克的年轻人，真的很像！


    水友们也大部分都盛赞，江凡思维清晰，帮农民工说话，收获一大堆好评和点赞。


    江凡见张薇一时说不上话，被他说出来的消息所震撼到。


    “蓝经理，你带着张小姐去人事部办理一下离职手续吧。”


    “该断不断，反受其乱。”


    “黑帆公司走上正轨，不能出现这样的污点，到时候被细心的网友揪出来，那将是一场难以扑灭的风暴！”


    “赶紧去啊，还愣着干什么？”


    “按照法律法规，该发放补贴的，一律给足张小姐体面离开。”


    “还有，让人事部的过来，这次公关要把握住舆论风向，千万别引火烧身。”


    江凡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吩咐，思路十分清晰。


    陆永强不禁暗暗竖起大拇指。


    这才是年少有为的企业家，眼光太长远深邃，考虑面面俱到。


    张薇的时间发酵太严重，搞不好黑帆公司会遭殃，被牵连进来。


    一旦被细心网友发现，那可能拔出萝卜带出泥，黑帆公司本来就不干净，摆不平的话会有灭顶之灾！


    豁然站起来的张薇，还一脸带着不忿表情，不打一声招呼，很没礼貌地径直离开。


    忘记刚才随手放在烧水壶旁边的手机，此时震动响起。


    一串小日子卡通童趣的铃声，张薇手忙脚乱转头回来，抓起手机接听。


    “请问是张薇，张小姐吗？”


    “你好，这里是旧城区派出所，我们接到陈细弟的报案，称你在网上发布的言论，对报案人一家造成很大的影响和困扰。”


    “现在派出所依照治安管理条例，依法对你传唤！”


    万籁寂静的办公室，只有刚泡好的茶水冒出热气腾腾。


    即便是张薇手机没有扩音，大家还是清晰听到他电话里的声音。


    张薇彻底傻掉了，久久没有说话回答。


    但她脸色无比的惨白，干涸的双唇微张，捏着腰间裙带子的指尖用力而发白。


    慢慢扭动僵硬的脖子，剧烈波动的瞳孔，带着复杂的情绪，看向悠然喝茶的江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