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
作品:《灵犀知意》 “救命!!!”
孟灵熙猛然惊醒,坐在床上不停地喘气,冷汗一阵阵地往外冒。
听到动静的顾意,匆匆赶过来,忙问她:“怎么了怎么了?”
顾意发现她今日有点嗜睡,已经日照三竿了还睡得沉,当下也没叫醒她,没想到她突然起了这么大的动静。
孟灵熙缓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转身抱着顾意哭:“我梦到被人杀了呜呜呜……”
顾意顺了顺她的背,“没事没事,一个噩梦而已。”
温雁青循例问诊,听到动静站在屏风外问了一声,顾意让他进来。
他觉得她这个噩梦做得很不对劲,有点担心是不是她的病情发生了什么异样,让她把手伸出来,他要把把脉。
孟灵熙抽抽搭搭地伸手,翻涌的情绪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
温雁青把完脉,看了看她的脸色,用手背贴在她的额头上。
她的额头有一点烫,脸色煞白得不太正常,情绪惊疑不定,病情确实有加重的迹象。
昨夜下过一场大雨,想来是这山中的夜里降温猛了点,她受了寒,需要好好将养几日。
听了温雁青的话,她点了点头,没有将昨晚的事情透露半分。
她知道自己此番病情加重,多半是因为赵淮丰,尤其是昨夜吹了风、又受了惊。
在她的梦里,赵淮丰用刀杀了她。
而实际上,赵淮丰并没有拿刀,也没有带任何兵刃,更没有杀她。
在昨晚,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的——
赵淮丰给她两个选择:一是她嫁入齐靖王府,这样二人就是一条船上的,待他事情都处理妥当后,二人便和离;二是交换一个她的秘密,与之同等致命的秘密。
赵淮丰之所以会给这样的选择,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因为孟家的关系,他不能对她下手。
即便她只是一个寻常女子,他也不会因此杀人灭口。与其派人日夜对她严加监视,倒不如放到自己身边盯着。
或者她同样有致命的把柄握在自己的手里,才能保证他能继续按原计划进行。
听了他的话,孟灵熙马上就想到自己穿越重生的秘密,但这件事情到底是过于离奇,当下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相信。
赵淮丰看了看她,“我明日便向你兄长提亲。”
“喂!我这想了都没五分钟!你急什么啊!”孟灵熙吓了一跳,连忙制止。
“五分钟?”赵淮丰没有听过这样的用词,但也能猜到是指时间很短的意思。
孟灵熙情急之下用了现代词汇,认命地叹气,“这个秘密离奇,离奇得你可能会觉得我在编故事。但这事儿的的确确是真的,说出去我可是会被当成妖怪烧死的。”
“噢?说来听听。”他双手背到身后,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隐约猜到了是她为何与之前性情截然不同的秘密。
孟灵熙看了他一眼,又抬头望了望天,然后才慢慢开口:“其实这个事情我自己也没有彻底弄明白,也只是一个猜想。
人呢,分了灵魂和身体。人死的时候,灵魂消散了,身体却留了下来。我呢,原本也不是这个世间,额,准确点说,是来自未来的人。
我在我的那个未来里,得了很严重的病,然后死了;在这个世间的孟灵熙恰好在同一个时刻,被人暗杀了;接着不知怎么的,我的灵魂到了这具身体里。
于是,来自未来的灵魂与这个世间的身体,一起活了过来。那原本在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有没有回到未来的我的那具身体里,就不得而知了。
很神奇的一点是,这具身体跟我原本的身体,确实是一模一样,连名字都一样,我就叫孟灵熙,所以我大概是‘她’转世的转世的转世,所以才能重生在这具身体里。
不过我没有继承这具身体的记忆,所以‘她’之前经历过什么事情我都不知道。但是这具身体之前练过的武术、骑射、箭术什么的,倒是保留了下来。
呃……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吧?”
孟灵熙说到后面都有些底气不足,惴惴不安地望着他。
赵淮丰不仅理解了,还恍然大悟了。
难怪总觉得她自从刺杀事件醒来后,整个人都完全不一样了,原来是里面的灵魂完全换了。
转了不知几世的灵魂,如今居然拥有这么一个率真豁朗的性格,确实是稀世罕见。
“嗯。”
赵淮丰的风轻云淡,让孟灵熙目瞪口呆,“就,‘嗯’?没了?你不觉得我是在骗你?”
原以为她会说出什么自己是神仙下凡,又或者是妖精化形等等的神话诡事,刚才一听,不过是灵魂转生了。
“与本王想象中的‘过于离奇’,还有些许差距。”
“不是,你怎么这么冷静?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吗?”这这这,接受能力这么强的吗?
“还好。”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她这“奇”在他能理解又能接受的范围内,所以他没有太大的反应,反倒有一种了却了心中疑惑的顿悟。
孟灵熙张了张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合适,于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好吧。——等等,你不会不认这是个致命的秘密吧?”
“我认。”
赵淮丰知道这个秘密对她来说,十分致命。
若是被人发现,不说孟家会如何对待她,若是被心有不轨的人发现有此等延续生命的法子,她将会过上活着不如死了的生活。
她松了一口气,拿手顺了顺自己的胸口,想着这事儿总算揭过去了。
二人出来良久,他发现她的脸色变差了不少,思及她现在还有伤病在身。
加之山间起了风,这风带了点潮气,兴许一会儿要下雨,她这病恹恹的身体,怕是承受不住。
“好了,既然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就回去吧。”他迈开腿往前走,心里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孟灵熙无知无觉,只顾着跟上他的脚步。
这事儿说完之后,她是觉得又踏实又没底,一是如山沉重的秘密又有一个人分担;二是忧心偏偏知道的,是他这么一个有幽深城府的人。
她不太放心地在他旁边絮絮叨叨:“你发誓你要保守秘密哦,不然我真的会很惨很惨啊,尤其是我现在还伤病在身,已经不能更惨了。”
“嗯。”
“你能不能真诚一点啊?”
赵淮丰停下脚步,她也跟着停下。
他侧过头,微低下头,“真实的嗓音,要听吗?”
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不用!行了行了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嘛。”
她呜咽一声,委屈巴巴地低下头。
她知道的已经够多了,再来一样,她要疯了。
“孟灵熙,我问你。”他还是决定问出口。
他看到孟灵熙抬起头,眼眶里蓄着盈盈的水光,将哭未哭的苦情脸,在朦胧月色中,被衬得我见犹怜。
倏忽间,他又想起脸上被抚摸的触感,以及被她双手握住手腕的温热。
他默不作声地挪开目光,“你为何守口如瓶?也不曾有过半分威胁?”
孟灵熙歪了一下头,一时间不太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皱着眉想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一一回答道:“唔……其实你的秘密被我发现纯属于无妄之灾,况且你这么费尽心思去隐瞒,那就一定有你的道理。
再说了,我又不是这么欠的人,为什么要把你的事情宣扬出去,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啊。
况且拿人秘密来要挟的事情,我做不出来。这种事情就是无底洞,我若是一开始尝到了只要要挟人,就能不劳而获的甜头,那我这人就算废了。”
温柔善良,清醒自知。
这样的品行,竟然出现在这具曾经嚣张拨扈的身体里,这才是让赵淮丰最觉得离奇的地方。
他还知道她与顾意亲同姐妹,于是又顺口问了一句:“真的谁都没说?”
“说出去不得好死。”她认真发誓,看向他的眼神十分坚定。
她是一个不会说谎的人,心里想什么,面上就呈现什么,所以赵淮丰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秘密藏了太久太深,如今能够这样的一个人一同分担,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
他说:“现在回去了。”
孟灵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现在不就是在回去吗?怎么?你也不认路啊?”
赵淮丰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提起她的衣领,用轻功带人回到厢苑。
这一下着实把她吓得不轻,到了房门前,整个人贴在门框上喘气,“你能不能行行好?下次提前说一声好吧?”
“哦?你还想有下次?”
孟灵熙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
赵淮丰准备离开,想了一下又回过身,看着惊魂未定的人,压低声音道:“对了,你今晚还见识到了本王的轻功。”
他若是不说,她都没有反应过来;他这一说,她想当无事发生都不行。
孟灵熙上前将人往外推,“你快走你快走。”
他还有什么秘密,她是半点都不想知道了。
再这么下去,那就不是交换秘密能解决的事情了。
赵淮丰只觉心情舒畅,一个纵身,消失在浓郁的夜色中。
孟灵熙只觉身心俱疲,擦了擦脸上的汗,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重新躺回床上。
精神紧张的人盯着房梁睡不着,思考着他为什么要留自己一命?给的两个选择还如此的温和?
如果说他是因为对她一见钟情,且已情根深种,她是半点不信。
那还能是什么原因?
她身上有什么值得他这么有耐心的地方?
窗外的风更大了,没一会儿就听到滴滴答答的雨声落了下来。
孟灵熙的思绪忽然一下就开阔了,她本人有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孟家嫡女的这个身份。
他并不是因为她一个人才这么好说话,而是因为背后牵扯的孟家。
他与孟家之间,指不定有着什么隐秘的合作,否则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如此想来,她目前还不能离了孟家,要是离开了孟家,往后估计会有更多的麻烦。
心头的疑虑都一一解开,伴随着雨声和涌上身体的倦意,她沉沉睡去,然后被噩梦惊醒。
她醒来只觉脑袋昏沉,整个人都很不舒服。
幸好温雁青及时调整药方,喝过一剂药后,她才觉得舒服了不少。
这日她就窝在厢苑里,对外只说受了风寒不宜外出。
孟灵若来找过她,她把昨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确如孟灵若所猜想那般,她与赵淮丰的会面,就是有人故意做局。
孟灵若说:“二姐你好好休息,这件事我会替你查清楚的。”
彼时孟灵熙正在修剪从后院摘下来的花,闻言顿了一下,饶有兴趣地看了孟灵若两眼,心想:总觉着这小妮子这几天,对我有点殷勤,是想干什么呢?
孟灵若离开后没一会儿,顾意就端着一碗清凉解暑的绿豆汤走进来,“现在好点了吗?”
“好多了,看我都有心思摆弄这些花了。”孟灵熙将手中最后一朵花处理好,插进陶土瓶中。
顾意见她仍然蹙着眉,像是有很重的心事一样,“你有心事?”
她上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我这么藏不住事吗?”
她这么一说,顾意就明白,“可不嘛?心思都写在脸上。——还在想昨日那件事?”
孟灵熙搬起凳子往顾意坐的位置挪了挪,“我同你说一件事。”
“你讲。”
她将昨晚的事情跟顾意简单地说了说,关于赵淮丰的具体秘密她依然没有说。
顾意听得心惊,“我的天……我说怎么下个雨的事,你这病情突然就重了这么多,原来大晚上还有这一出。诶不对啊,我这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察觉到呢?”
“别说你,就是院里这么些护卫都没动静,八成是先将你们迷晕了。”
“哎……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你俩这摊牌了,某种程度又达到了一个平衡,你暂时不用再为此事焦心。”
“同时也更麻烦了,这回若是想借假死脱身,除了要应付孟家兄妹外,还得考虑这位齐靖王。”
顾意也跟着叹一声,抬手顺了顺她的头发,“既然暂时没有什么好办法,那就先把能做的事情先做好,比如先把你身上的伤病养好。身体健康了,才能去抵抗生活更多的风雨。”
孟灵熙觉得顾意说得在理,跟着爽朗一笑:“没错!有道是:办法总比困难多。”
“来,先把绿豆汤喝了。特地冰了冰,凉凉的更好喝。”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