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尚亭落在门把上的手微微收紧，缓缓关上了卧室门


    关门声不大，但门关上的瞬间，木质的门把碎成两半，“哐当”掉在了地上。


    声音在偌大的房间里分外明显，空荡荡的。


    莫尚亭心里越发空落落的、难受。


    顾娇第一次走进他们的新房，欢呼雀跃的模样如在眼前，她像只快乐的小鸟在房间里乱窜。


    当时他好像很嫌弃的，顾娇则双手背后，表情一本正经，煞有介事地道：“莫尚亭，你给顾氏合作当聘礼，那这新房就是我的嫁妆，你这座别墅我买了。”


    他刚开始没在意，后来发现大意了。


    因为日后吵得凶的时候，她就抬臂指向外面：“莫尚亭，这是我的房子，你嫌吵，请出去。”


    回忆让莫尚亭的唇角不自觉扬起，但又慢慢拉平。


    以前，她未雨绸缪地买房子，千方百计地不离开他的房子。


    现在，她说搬走，却连声招呼都不打！


    顾娇，你不是要和南城第一的男人在一起吗？


    还是讲，你这个第一是特指的，早已内定了莫景琛？


    现在觉得他没死，所以，说走就走了？


    这种想法冒出来，莫尚亭心里感到恐慌和恼恨。


    他快步下楼，想将顾娇立刻逮回来。


    顾娇，你休想，你只能是我的！


    莫尚亭的冲动意识是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拉回来的。


    最近寻找孩子的下落，所有的电话他都会第一时间接起来。


    “莫总，我是辽娜娜，听说你给顾娇找祛疤的药，我来国外学术交流专攻这个，我给顾娇打电话没接，你看我寄到哪里方便。”


    “谢谢，我发你地址。”


    莫尚亭挂了电话，突然想到顾娇小腹上那道丑陋的疤痕，继而联想她当时握刀对准自己下刀的情景，心里涌上来的异样情绪渐渐驱散了冲动。


    他抬手点烟，视线落在一旁的婴儿房上，又抬手掐灭了。


    这个时候，宝宝原本在他们身边的。


    不管怎样，她受了那么多委屈……


    莫尚亭突然心软，他拿起手机给顾娇打电话，顾娇没接。


    他正要再打，顾娇回了消息给他：【开车呢】。


    可以回消息，接不了电话吗？


    莫尚亭不禁抬手抚了抚胸口：想想孩子，她受了很多委屈。


    他猛然想起，以前，他就是这样对她的。


    报复他？绝对是！


    莫尚亭猛然站起身又坐下来，报复他比面对他没有情绪起伏的安静好。


    莫尚亭拿起手机想打给顾娇，却突然转了方向拨出去：“孙特助，查查夫人在哪？”


    顾娇在去云潭医院的路上。


    前几日在医院，医生说顾父可以接回家休养了，现在要做的是每日按摩并和他聊天。


    她和莫尚亭有问顾父什么时候可以醒来，医生说得委婉，但她听得出来，能不能醒来要看天意。


    家里的环境，应该更有助于父亲醒来。


    顾娇走到顾父的病房，发现病房已经空了。


    顾娇差点没站稳，扶住身侧的病床才没有摔倒。


    她拉着刚进来的一名护士，含泪问哽咽问道：“请问，这屋的病人顾博深……”


    顾娇只觉喉咙堵得难受，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您是莫太太吧，莫总不久前才把顾先生接走了。”


    顾娇松了口气，转身出了病房给莫尚亭打电话，莫尚亭没接。


    看来，莫尚亭是想用父亲留住她。


    可他，总是本末倒置。


    用房子，用婚姻，用孩子，用父亲……可唯独不用心。


    顾娇快速开车回了南城大学的家，她下车见二楼卧室的灯亮着，开了门立刻跑上了二楼。


    “莫尚亭，你究竟想怎样……”


    卧室里空无一人，回应她的只有隐约的回声。


    顾娇才想到，这灯是她定时的，是她专门给莫尚亭留的。


    她自嘲地笑了笑，转身离开，却不小心崴了一下，看到了地上碎成两半的门把。


    看来，是回来过。


    那么应该是知道她搬走了。


    果然，又想用父亲来钳制她的！


    那么莫尚亭把父亲接到哪去了？难道是接到原先的家了吗？


    应该是，那里离着南城广播站台比较近。


    顾娇在去回原先家的路上接到了莫尚亭的电话。


    “我把爸爸接回顾宅了，我看你东西搬走了，猜你是想回家住。”


    顾娇微微一怔，随即道：“我马上回去。”


    顾娇进家门时，见大家不同往日，面带笑容地偶尔交谈两句。


    难道父亲醒了吗？


    顾娇几乎是跑进去的。


    “大小姐，您慢点。”


    老管家曹叔关切地迎上来。


    “爸爸呢，爸爸醒了吗？”


    顾娇顾不上曹叔回答，直接跑到了爸爸的卧室里。


    一群人围在爸爸的床边，顾娇欣喜地跑了过去。


    “爸爸，爸爸，你醒了，太好了！”


    大家闻声回头，因为看到莫尚亭对大小姐好又孝顺的欣喜笑意，一点点变成了疼惜。


    “大小姐，老爷会醒来的，您别太忧心。”


    顾娇视线落在安然躺在床上的父亲身上。


    刚才的满怀期待瞬间成为了深深的失落和难过。


    正在旁边给父亲按摩的莫尚亭看到顾娇眼圈都红了，对旁边的佣人道：“大家先去忙吧。”


    房门关闭，莫尚亭起身上前，顾娇抬手推开他。


    “莫尚亭，你装什么好人，若不是你那么对我，我就不会给父亲打电话让他赶回来，就不会赶上高铁车祸事故！”


    莫尚亭顺势握住顾娇的手：“对，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所以，我想有一个弥补的机会。”


    顾娇微怔，随即抽出了自己的手，指向门口的位置。


    “你走，你走，我不需要你在这装好人！”


    顾娇觉得头有些晕，抱着头无力地蹲在了地上。


    “莫尚亭，求你放过我吧，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了，我的心真的好痛，呜呜呜……”


    “是头痛还是心痛？”


    莫尚亭快速上前将顾娇抱起来向外走去，叫来家庭医生道：“过来给太太看看。”


    “我不要看，我没病，是因为你，我才头痛心痛，你放我下来！这是我家，你再敢欺负我，我……”


    “唔！”


    顾娇双眸放大，不可置信地看向莫尚亭。


    家里的佣人见此，紧绷的神经立刻松了。


    走进卧室，莫尚亭将顾娇放在床上，才结束这一吻。


    “啪！”


    顾娇甩了莫尚亭一个耳光。


    莫尚亭离得近，又不闪不避，可见得红了。


    顾娇眼泪瞬间就下来了，一腔怒意成了心疼。


    “莫尚亭，咱们分开吧，我知道也许不全是你的错，可咱们这样纠纠缠缠下去都会受伤，我受不了了，呜呜呜……”


    顾娇感觉胸前好痛，忍不住抬手去抚。


    “啊！”


    她这一碰，感觉一阵钻心的刺痛。


    “好痛……”


    莫尚亭见顾娇胸前都湿了，再看自己的衬衣也湿了两小块。


    “别乱摸！”


    莫尚亭快速上前握住顾娇的手。


    “应该是涨奶了。”


    顾娇一时怔住，她没想到莫尚亭懂这个，然后才反应过来低头去看，上衣胸前全湿了。


    顾娇本来就哭得脸红，这一下更红了，连脖子都红了。


    “莫尚亭，放开我，你出去！”


    “吸奶器准备了吗？”


    顾娇一脸震惊地看向莫尚亭，她心里的酸涩掺杂了微末的暖意。


    看着他的背影，快速抹掉了夺眶而出的眼泪。


    这一刻，顾娇意识到，莫尚亭是为宝宝出生做了准备的。


    一丝动摇。


    顾娇感觉到了，但立刻又坚定了。


    是因为陆华声不在，如果她被找回来，又有了孩子……陆华声肯定各种作妖，莫尚亭肯定会再次扔下她和孩子的。


    她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如此下去心被拉扯得更痛，会毁掉她心里所有残存的美好。


    莫尚亭回来，见顾娇比刚才平静了许多，心里松了口气。


    “这是吸奶器，你试着用一下，看行不行？”


    顾娇接过去，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出来再说，我问过医生了，涨奶堵塞很疼的。”


    “嗯。”


    顾娇拿着吸奶器去了浴室。


    她轻轻解开扣子，被吓了一跳，连皮肤上的青筋都涨得清清楚楚。


    更要命的是，她脱衣服碰了一下，针扎一样的钻心疼，连身上的汗都冒出来了。


    本来因为孩子被抢她压力过大没什么奶水，后来所有的心思都在寻找孩子上，就疏忽了。


    但她也没想到，奶水竟然涨得这么快。


    顾娇拿着吸奶器试了一下，只是碰了一下，就掉到了水池里，眼圈都红了。


    她忍痛拿起来，打开开关试着去吸。


    全身疼得哆嗦了一下，吸奶器没拿住，砸在了脚上。


    她一疼，又碰到了胸，疼得她不禁喊了一声。


    莫尚亭听到声响推门进来，顾娇本能抬手护胸，又碰到了，疼得她哭出声来。


    莫尚亭立刻握住顾娇的双手从她胸前拉开，阻止她再去碰。


    “挡什么，你哪里我没有看过？”


    “我不想这么让你看，呜呜呜……”


    “这对男人来讲不是奖赏吗？”


    顾娇疼得发白的脸立刻红了，弱弱地道：“莫尚亭，我的胸不会涨破吧？我要疼死了……”


    她知道涨奶，但真的不知道涨奶疼得要死。


    莫尚亭听顾娇这么问，知道她因为疼痛暂时卸下了对他的防备，心里稍安，但也有些哭笑不得。


    “当然不会，这是母亲的能力，放心，不会的。”


    顾娇自小没有妈妈，有些地方是空白的，但莫尚亭这么讲，她就不害怕了。


    顾娇没有意识到，即使心生怨怼、遍体鳞伤，莫尚亭给她的安全感根植在骨子里。


    “那你出去吧……再不行，你帮我请医生来吧……”


    “我就是最好的医生……”


    莫尚亭拿起了地上的吸奶器，顾娇想到刚才那钻心的疼，不自觉妥协了。


    “你，你轻一点，真的很疼。”


    “好。”


    虽然亲密过，但这样的相对，还是让顾娇觉得很不好意思，她闭上了眼睛。


    莫尚亭知道顾娇误会了，但他没有挑明，将手里的吸奶器放到了旁侧的置物架上，拿了一个盆下来，倾身向前……


    “嗯~”


    顾娇全身忍不住颤栗了一下，但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疼了，还感觉有点痒……


    顾娇猛然睁开眼，莫尚亭正将口中的奶水吐到盆里。


    所以，莫尚亭没用吸奶器，而是……


    顾娇一时呆住，然后本能地去护胸，却被莫尚亭握住手腕拦了。


    “会疼。”


    “你，你趁机占我便宜……你放开！”


    “顾娇，我占你便宜都是光明正大的，不用趁机。”


    “你叫医生进来……”


    “我这是和医生学的，你的情况，这种方式是痛苦最少的。”


    莫尚亭将她的手放在眼前：“不好意思，就自己捂住，别看。”


    “嗯~”


    “现在没有那么涨了，我试着帮你按摩，会有点痛，你忍着点。”


    莫尚亭知道顾娇自小没有妈妈，顾父照顾得再好，也总有些空白，所以她问了奶奶和吴妈，还咨询了经验丰富的医生，学了孕期和孕后相关的按摩。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顾娇第一次在学校里来月经被吓哭，后来他把校服给她系在腰间。


    “年纪到了就会这样，哭什么？”


    她一脸天真道：“尚亭哥哥，你也会有吗？”


    他想自己当时一定一脸黑线，问她：“阿娇，这是月经，生物课上学的那个。”


    “那我不害怕了，我知道月经，但真来了感觉和想的不一样……不过，生物课上学过吗？”


    莫尚亭想，他当时一定很无语。


    莫尚亭没有意识到，他连自己的反应都记不清了，但却清清楚楚地记得她的所有。


    他在理智上认为不会接受顾娇，一次次自欺欺人，可每次心又忍不住靠近。


    就像现在，他按摩得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


    莫尚亭起身吐奶时，见顾娇雪白的肌肤上挂了一层粉，双面红扑扑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细密地颤动着。


    他本来真是代入医生角色，见她这副娇羞的模样，瞬间有了反应。


    莫尚亭压制下冲动，继续帮她按摩、清奶。


    快结束的时候，顾娇突然哭了起来。


    “怎么了，还疼吗？再痛咱们去医院。”


    顾娇摇摇头，脸上滴落的泪水也随之划出了弧度。


    “我想我们的芝芝了，不知道他在哪里，吃不吃得饱，呜呜呜……”


    莫尚亭双手捧着她的脸道：“顾娇，你听我讲，我小时候被我爸爸扔掉了，我是吃羊奶长大的，可是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我今天见客户去寺庙了，有位得到高僧说咱们的宝宝会和我一样化险为夷回来，以后还大有作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寺庙？


    莫尚亭可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哪怕当初被莫景琛联合众多势力压制几乎丧命都是这么讲。


    可现在，他为了孩子去了寺庙。


    顾娇惊讶地看着莫尚亭，上前抱住他哭道：“你也是爱我们的孩子的，对不对？”


    “当然，他是我的儿子……”是我和你的孩子，阿娇。


    莫尚亭抱得她很紧，然后抱起她起身，走到花洒下一起淋浴。


    “咱们身上全是奶，需要洗一下。”


    顾娇想到这些奶原本是应该给宝宝吃的，又忍不住哭了。


    莫尚亭担心顾娇的情绪起伏太大有问题。


    如果让她再次怀孕，转移注意力，会不会好一点？


    莫尚亭提起她的双手将她压到墙壁上，在她耳侧呢喃：“莫太太想过再要一个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