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到掌灯时分，宾客纷纷散去。周林终于可以回到洞房问候一下海别。


    与当初的婉如不同，生性活泼的海别早就自揭盖头，拉着两名贴身侍女在房中开起小灶。


    见夫君回来，海别连忙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顺势抹了下嘴巴。


    可惜她的小手上全是油脂，反而将小脸弄得油光锃亮。


    “去给夫人打盆水来。”


    周林忍着笑吩咐两名侍女。


    已经喝得满脸桃花的侍女朝他抛了个媚眼，一扭一扭地走了出去。


    “夫君，要不你也跟着她们去吧。”


    见周林的眼神随着侍女飘到门外，海别郁闷地噘起小嘴。


    “我是怕她们摔着。”


    周林连忙收回眼神，笑呵呵地走到床边。


    海别白了他一眼道：“难怪婉如姐姐说你是个大猪蹄子。现在看来，她还真没冤枉你。”


    如此有创造性的词语自然是周林告诉婉如的，只是没想到自己会被冠名。


    “我敢保证，此生只娶你们两个。如果再娶……”


    “打住！”


    没等周林说完，海别伸手按在他的嘴上，顺便给周林送上点油脂。


    周林嫌疑地抹了下嘴道：“你就不能用筷子夹肉？”


    “要你管？”


    海别毫不示弱地瞪着他。


    “那就别怪夫君不爱洗脚！”


    周林借机提出条件。


    恰在此时，两名侍女袅袅婷婷地端着热水进来。小两口连忙恢复相亲相爱的模样，假意谦让一番。


    好不容易哄走两位侍女，周林立即面露兴奋道：“夫人，咱们安歇吧！”


    说完，他化身儿狼人扑向海别。


    “哟，这是要休息了啊？”


    没想到，婉如偏偏在这个紧要当口抱着小儒颂走了进来。


    海别顺势一躲，周林直接摔在炕上。


    “姐姐来了。”


    心里恨不恨的单说，海别的表现可谓无可挑剔。


    咬牙切齿一番，周林挤出笑容从床上坐起道：“夫人这是何意？”


    婉如嫣然一笑道：“夫君一走就是大半年，儒颂都快不认识父亲了。如今好不容易见到父亲，他一直哭闹着要跟你睡。”


    说完，她将怀里的儿子递给周林。


    看着一岁多的儿子，周林的心火瞬间消散，下意识地逗弄起来。


    见他们父慈子孝，婉如一脸得意地走出房间。


    逗了一会儿孩子，周林突然想起正事，略带歉意地看向海别。


    烛光下，海别气鼓鼓地说道：“弄得跟就她会生儿子似的。我偏要生个儿子给她看！”


    攀比之心一起，海别眼神不善地走向周林。


    “孩子还没睡呢。”


    攻守易势，周林变得有些扭捏。


    “哄完他再哄你！”


    海别一把夺过孩子，轻轻唱起草原上的摇篮曲。


    好不容易把儿子哄睡，海别轻手轻脚地将他放在炕头，含情脉脉地看向周林。


    “夫君，你的伤口还没大好吧？”


    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婉如恰到好处地闯进洞房。


    “有你在，好不了！”


    周林和海别异口同声地控诉对方。


    “没好就别急着行房。这样吧，我让后厨做几个菜，咱们一起聊会天。”


    婉如若无其事地做出安排。


    下辈子，我绝对不娶两个媳妇！


    本想享受齐人之乐的周林痛苦自责……


    ……


    婚假结束，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周林来到衙门。


    早已到任的邓初一神秘兮兮地将他拉进值房。


    “哥，你可要注意身体。”


    “屁的身体！”


    周林一脸委屈地坐到桌边，“我要说一家四口连着夜谈几宿，你信吗？”


    “不会吧？大哥真是御妻有方。别说几宿，小弟连一宿都没敢跟妻妾同眠！”


    误会对方的邓初一露出向往的神情。


    “只聊天，你也干？”


    周林一脸嫌弃。


    “聊……天？”


    邓初一突然觉得兄长有些可怜。


    正要安慰兄长时，留守北平的郭资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周林，你做的好事！”


    我招你了？


    看着来势汹汹的郭尚书，周林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郭资愤怒地冲到他的面前道：“吴江闹事的百姓只是无知而已，你怎么可以命令盛庸在长桥将他们屠戮殆尽？”


    “他们死了？”


    邓初一疑惑地看着对方。


    “在本官面前何须再装？”


    郭资怒不可遏地盯着周林。


    冷静一下，周林淡淡问道：“除此之外，我还干过什么坏事？”


    “简直是罄竹难书！”


    郭资戟指周林道：“你竟然劝陛下清洗朝中重臣。眼下，京城中已有近百名官员伏诛，受其牵连几近万人！”


    “金忠没劝吗？”


    周林依然显得无动于衷。


    “劝有用吗？”


    郭资太了解朱棣的性格，觉得周林多余一问。


    “呵呵……”


    周林冷笑两声道：“既然知道无人可以左右陛下，郭大人怎么可以轻信人言？


    入城之日，未曾迎接的共有二十四人。在此之前，齐、黄等人已经被列为奸首。


    之后，方博又补充五十余人的奸党名录。但此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郭资闻言一愣道：“你是说陛下在……”


    后面的话，打死他也不敢明言。


    周林伸手请他落座道：“放走吴江乱民之事，初一和杨元等人都能作证。能够让陛下如此行事的恐怕只有立储之争。”


    “世子不应该是太子吗？”


    朱棣将朱高煦半路轰回的事路人皆知。虽然后来又急召汉王入京，可郭资不认为他有成为储君的可能。


    周林摇了摇头道：“明面上的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深藏不露的对手和没有原则的老好人。”


    朱高煦被封为汉王后本应赴云南就藩。可他通过在徐皇后面前求情，生生赖在京城不走。


    周林有理由相信，是朱高燧帮助朱高煦摆脱罪名，反手将了朱高炽一君。而抹黑周林正是其中的关键。


    沉默片刻，郭资叹了口气道：“本官不便参与天家之事。只是陛下要诛方孝孺之事已经引起士林公愤，着实有些麻烦。”


    虽然知道方孝孺因为拒绝草诏而必死无疑，周林依然诚恳地说道：“我可以用飞鸽传书，求恩师保下一众官员。但能否成功，我也没有把握。”


    “多谢淇国公！”


    谢过周林，郭资匆匆离去。


    见他走远，周林眯起眼睛道：“初一啊，陛下这是要对付咱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