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作品:《他不曾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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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家以前的住, 街坊邻里来往密切,小纷争不断,但大矛盾没有, 十分融洽。


    孟家老一辈有在政府工作的, 体面有权利, 因高。


    而孟澄西是孟远征和席文文的独女, 脏外科的主任医师,席文文是高中政治老师, ,孟澄西不知道随了谁, 活脱脱一假小子, 小学一年级前,剪短头发, 不爱穿裙子, 翻墙爬树样样行, 典王。


    七岁那年,学,她把11分的卷子改成77,然后又改成79,将书包里弹弓、吃一半的汉堡、卷了页角的大堆和学习无关的东西倒出来,把试卷藏到最下面,


    今天有点怪。平日守在胡同门口拿着辣条孝敬给她,要去她家看漫画书的一号二号三号四号小弟都没在。


    她扯着书包带子, 把嘴里嚼得没了味的泡泡糖吹得大大的,心里盘算着小弟不敬业,什么漫画书啊什么进口零食什么最新的奥特曼光盘都别惦记了。


    快到家时,看到一号二号三号四号小弟撅着屁股趴在她家, 哦不对,是她家隔壁那家门口,叠罗汉似的,脑袋叠着脑袋,从窄窄的门缝里往里面看。


    孟澄西背着手,走到他们身后清了清嗓子。


    一号二号三号四号小弟都没理她,自顾专心地聊着天——


    “他那个大黄蜂还会变成汽车。”


    “他吃的糖好像也很好吃。”


    “他的鞋子好酷啊,感觉一定很贵。”


    四号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女生,比孟澄西小一岁,还没上学。她跟另三位的关注点都不一样:“他长得好好看啊,像是小王子。”


    孟澄西凑过去,跟他们一起往院子里看。


    院子里零散的堆着几个纸箱和家具,似乎是有人新搬来了。被大家讨论的那个小帅哥穿着背带裤,坐在其中一个纸箱上,一边吃着一包橡皮糖,一边玩着手里的大黄蜂玩具。


    不就是大黄蜂吗,她只是不喜欢而已,才没让爸妈买。


    那个糖好像也不好吃啊。


    至于鞋子,也没多好看啊,这个品牌的鞋子,孟澄西有好几双呢。


    长得嘛……孟澄西盯着男孩精致立体的五官,清爽稚嫩罢了,也没多好看啊。


    这是孟澄西见陈铮鸣的第一面,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从哪来的敌意。没几天,陈铮鸣取代孟澄西在一号二号三号四号小弟心中的地位,成了荫三胡同的孩子王,孟澄西认为,果然女生的直觉是没错的,第一眼就讨厌的人一定有该被讨厌的原因。


    当时的孟澄西还没有这么多心思,正当她撇撇嘴,正要扭头回家时,从屋里出来人了,是个比她大几岁的男生,个子高高的,鼻梁高挑,眼睛漆黑明亮。


    孟澄西看傻了眼,这才叫帅气嘛!比电视上的男明星还帅!


    孟澄西激动地去拍手底下的小弟的肩膀,而被拍的小弟吓得一哆嗦,想要往身后转身,却自个把自个绊倒,四个小弟,准确地说是四个小弟加孟澄西,一个接一个地丢了重心,只开了一道缝的门板吱悠一声,五个人四仰八叉地摔进院子,可狼狈了。


    孟澄西摔得最惨,指甲戳在地上,指甲盖被掀起来一半。别看她平时跟男孩子似的,天不怕地不怕,其实怕疼的要命,趴在地上,举着胳膊,哇一下就哭了。


    十指连心,别提有多疼了。


    据陈铮鸣说,她当时哭得可丑了。脸上脏兮兮的,张着大嘴,正好露着她掉了还没长出来的那颗牙,还留着鼻涕。


    孟澄西坚决不承认自己有这么丑陋的时刻,在那天前,她不爱美,被人说没有女孩子样也不生气,谁要是敢嘲笑挖苦她,孟澄西一定会挥着小拳头把对方打服。但当陈简存把从弟弟手里拿过来摆弄的大黄蜂放下,大步走到门口,把摔在地上浑身哪哪都疼的孟澄西拽起来,孟澄西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这个耐心温柔最主要是帅气的大哥哥,决不允许自己在他面前出丑。


    所以,那天之后,她留起了长发,开始穿裙子。


    还上小学呢,就偷偷擦母亲席文文的口红、眼影,用卷发棒时因为不熟练还把耳朵给烫着了,擦了好久的烫伤膏才没留下疤痕。


    过去很多年,孟澄西都记得陈简存帮自己简单包扎手指,背着她去社区卫生所的事情。


    陈简存肩膀宽阔,稳稳地背着她,走路又稳又快,特别有安全感。一路上,还很温柔地问她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夸她长得好看,问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记不记得电话等等。


    孟澄西抱着他的脖子,视野开阔,问什么答什么,好像忘记了疼痛。


    那天因为孟澄西受伤,孟远征和席文文担心的要命,只顾着安慰女儿,即便发现了那张被改成79分的试卷,也没有责怪。孟远征看破不说破,开明幽默地调侃她:“跟谁学的,还改分数。你考77分,我和你妈又不怪你。”


    一天天过去,孟澄西的指甲重新长出来,头发也长了。席文文要带她去理发店时,被孟澄西拦住,嘀嘀咕咕说不想剪头发了,说想留长头发。


    席文文仔细听清楚她嘟囔的内容,激动地把孟远征叫过来:“老孟,你快看看你闺女是不是摔傻了!”


    孟远征举着锅铲从厨房里出来:“怎么了?”


    席文文:“她竟然要留头发了!”


    孟澄西:“……”


    大概是席文文一惊一乍的反应,当孟澄西穿着裙子走在胡同里时,总觉得已经编入陈铮鸣手下的一号二号三号四号小弟都在捂着嘴笑。


    确实怪怪的,孟澄西每走一步都觉得有风在她大腿上刮,跟露着屁股似的,没什么安全感,走几步就要扯一下自己的裙子。


    还是从附近篮球场抱着篮球回来的陈简存看见,冲她笑笑,说:“小澄西穿裙子了,真好看。”


    孟澄西适才不觉得别扭,但脸忍不住红了。


    而陈铮鸣这个讨厌鬼,探头探脑,盯着她的脸打量她半天,噗嗤一声笑了,说:“孟橙子,你牙怎么还没长出来!不会不长了吧,以后你说话都漏风,可太丑了。”陈铮鸣笑够了,开始模仿她哭的样子。


    孟澄西气得跺了下脚,攥紧了小拳头。


    陈铮鸣和孟澄西同岁,还分到了同一个班。放学后在胡同里吵,上学时在教室里斗。


    陈铮鸣有一个杀手锏,那就是:“你再骂我我不让你来我家玩了!”


    每每孟澄西就会败下阵来,她想去陈家,因为能和陈简存一起吃饭,一起玩。


    孟澄西面对陈简存,一口一个“哥哥”,叫得比陈铮鸣都亲。


    每每陈铮鸣都蹙眉,义正言辞地护食:“这是我哥哥!”


    孟澄西不甘示弱:“他要我叫他哥哥的,也是我哥哥!”


    “不行!我哥不是你哥哥,我才没有你这么丑的妹妹呢。略,丑死了,哇!孟橙子你那颗牙长出来了啊,还是你偷偷的安了假牙!”


    陈铮鸣说着就模仿起孟澄西哭鼻子的样子。


    孟澄西早有准备,打开笔盒,从里面拿出短短的一截粉笔,嗖一下,精准地丢进陈铮鸣嘴里。


    “呸呸呸——”陈铮鸣把粉笔吐出来,呸了半天,“孟橙子,你死定了!我回去就跟我哥说你坏话!”


    “幼稚鬼,这么大人了,还告状!”


    两个冤家有一点挺像,那就是学习成绩,用老师的话说就是,都是挺聪明的孩子,但都懒,不肯花心思在学习上。


    两家大人对孩子教育比较宽容,孟远征和席文文只要宝贝女儿每天健康快乐就好,陈爸爸和陈妈妈一个是解放军不常在家,一个身体不好没有精力教育,哥哥陈简存学习好,树立了很好的榜样,是父母眼中省心的孩子,一直以来,陈铮鸣的学习都是陈简存在管,陈简存不强制约束这个年纪男孩子的天性,都随他。


    因此孟澄西和陈铮鸣,整个小学过得有滋有味。


    好日子结束四年级那年暑假,孟澄西抱着用半个西瓜皮设计的“头盔”,敲开了陈家的院门,拘谨乖巧地和陈简存问好,并说有礼物要送给陈铮鸣,进门后便发现陈铮鸣被迫坐在书桌前写数学卷子。


    陈铮鸣有多懂事的,笔尖是落在试卷上,但屁股在凳子上挪过来移过去,仿佛有针扎着他似的。


    他也想出去玩啊,虽然他讨厌和孟澄西一起玩,总是骂他,还动手打他,很讨厌!但总比写试卷开心。


    陈简存替陈铮鸣拒绝了孟澄西的邀请,解释说他要学习。


    孟澄西在陈家吃完了一支冰棍,盯着陈铮鸣写了三道题错了两道半,起身跟陈简存说要回家了。


    少了解闷的乐子,孟澄西回家后觉得无聊极了。她盯着书包里放假就没拿出来过的作业试卷,发了会呆,鬼使神差地过去,抱着书包坐到了书桌前。


    陈铮鸣开始学习了,她一定不能输给她!


    嗯!就这么决定了,孟澄西也开始了学习。


    她不想学习,也不想输给陈铮鸣,自己学了会,抱着书包敲开了陈家的门,加入了学习的队伍。


    一整个暑假,孟澄西在学习中度过,其实很开心,因为……陈简存是她的辅导老师!


    陈简存真的好聪明啊,不管多难的题目他都会,不管多天马行空的问题,他都能解答。孟澄西真是越来越崇拜他了。


    至于陈铮鸣,简直更讨厌了,总在偷偷学习,害她也得没日没夜的学习,都累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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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上了初中,孟澄西和陈铮鸣的学习成绩很争气的保持在班级的中上游。


    也是初中时,陈家遭遇了一件痛彻心扉的变故。那年他们上初二,孟澄西和陈铮鸣是惯会偷懒的性格,成绩保持在中上游,对老师对家长都交代得过去,便不约而同地不想努力了。他们整日用丁点儿时间学习、完成作业,剩余的时间尽情地享受着芝麻大小的青春时光。


    这俩人,一个比一个会玩,呼朋唤友,好不自在。


    临近暑假,他们正盘算着假期要去学游泳时,包括北央在内,国内多地迎来了连绵一周的暴雨。而北央隔壁的地津市某偏远的城镇因为防护设施不到位,巨大的自然灾害引起山体滑坡,泥石流在一夜间吞没烟火袅袅的居民区。


    解放军、消防员、医生、记者,第一时间赶到前线。


    泡面、矿泉水、压缩饼干,各种救援物资紧随其后,从全国各地送过去。


    陈铮鸣和陈简存的父亲陈思华就是一名解放军,和战友在一线抗洪救灾。


    大概是恶劣的天气影响,也可能是牵挂丈夫的处境,陈铮鸣的母亲薛崔茜身体突然糟糕起来,夜里呕吐不止,起夜倒水时,体力不支摔倒在地上。


    陈铮鸣睡得死,还是陈简存听见声音,及时起床查看情况。


    叫救护车时间久,陈简存敲开隔壁孟家的门。孟远征随便披了件外套来开门,听陈简存说明情况,急忙回房穿衣服,拿车钥匙,送薛崔茜去医院。


    除了早有的慢性病,薛崔茜只是咽炎,加摔的小腿骨裂,简单修养就好,没大碍。


    奔波了一夜,听完医生的诊断两家人适才松了口气。


    孟远征本身就是医生,在医院里人脉广,活络关系,治疗、住院的过程很顺利。陈简存和孟远征道谢,孟远征喜欢陈家这俩小子,仁义孝顺,懂事,尤其是哥哥,有男子汉气概。


    孟澄西睡了个懒觉,起床吃早饭时,席文文将一个保温桶放到餐桌上,让孟澄西一会吃饭完送到陈家。自打陈家搬到隔壁,和胡同里老住户的关系都保持的不错,尤其是和孟家。


    陈家男人不常回家,女人带着俩小子过日子不容易,也多亏了陈简存早当家,把母亲和弟弟照顾得很好。


    两家的孩子同龄,一起读书,孟澄西学习进步少不了陈简存的功劳,这些孟远征和席文文都知道,所以隔三差五,家里有点什么吃的,习惯给隔壁也留一份。


    孟澄西已经被支使习惯了,反正她一会也要去隔壁看漫画。


    她瞥了眼保温桶,正准备说“用个汤碗不就行”,就听席文文说起陈铮鸣母亲住院的事情。


    孟澄西一听,猛扒了几口饭解决完,迅速起身,一手擦着嘴上的油,一手拎着保温桶,出门了。


    孟澄西平时闹腾归闹腾,关键时候从不掉链子,而且很会讨长辈开心。这些年总去陈家,很喜欢薛阿姨,薛阿姨以前是国画老师,孟澄西空闲了跟她学了好多东西。


    这天听说她住院了,比陈铮鸣还要担心。


    医院病房里,陈铮鸣这个亲儿子被挤到一边,气得对孟澄西说:“有你这样的人吗,跟我抢哥哥不说,还要跟我抢妈妈,太有意思了。”


    “略——”孟澄西偏头对陈铮鸣做个鬼脸,继续扬起笑脸软着声和薛崔茜说话。


    有孟澄西这个开心果在,住院这几天变得不那么难熬,连绵的雨水也不再压抑。


    新闻上,有关洪水的报道一条接着一条,让全国各地的人民为灾区的情况揪着心。


    薛崔茜的丈夫、陈简存和陈铮鸣的父亲——陈思华的死讯传来那天,薛崔茜正好出院。


    薛崔茜坐在轮椅上,看着大儿子在忙碌,二儿子和孟澄西斗嘴,天空放晴后温暖明亮的日光洒在白色的病房里,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而和谐。


    薛崔茜接到丈夫战友的电话时,嘴角轻松愉悦的笑容来不及收敛,便听到对话的说话的内容。


    手机应声而落,摔在坚硬的地板上,声音沉闷。


    “怎么了,妈,是有哪里不舒服吗?”陈简存第一时间关切道,视线落过去时,注意到薛崔茜的手紧紧地抓着轮椅,随着她苍白痛苦的脸色,陈简存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


    薛崔茜很快捂住嘴,泪眼婆娑。


    陈铮鸣和孟澄西早已停止打闹,和陈简存一起,担心地围在她身边。


    许久后,她说了,从电话里,陈思华战友口中听来的消息——她的丈夫,陈铮鸣和陈简存的父亲,会教孟澄西打枪的陈叔叔,在抢险救灾中牺牲了。


    陈家那几年过得很辛苦,缺了顶梁柱,薛崔茜忧思过度,身体的状况并不好。


    薛崔茜住的房子是陈思华父亲去世前留下的,陈思华是从老人那买下的,但因为老人走得突然,一些手续没有办理清楚。适逢政府传出荫三胡同要拆迁的消息,陈家的亲戚盯上了这处的房产,几次三番来闹。


    薛崔茜一个妇人家,久病缠身,应付不来,俩孩子又太小,有心护着妈妈却也无从下手,几次三番的闹下来,一家三口身心交瘁。最后多亏了孟家帮忙,才把这事平了。


    孟澄西少不经事,对大人间的事知之甚少,她只是觉得,那段时间陈简存变了很多,话更少了,虽然笑起来很是温和谦逊,但很少笑了,每回笑给人的感觉都十分令人心疼。而陈铮鸣虽然依旧是那副咋咋呼呼的玩闹样子,但整个人好像长大了很多,用大人的话说就是变得懂事沉稳了。


    时间是能治愈人的良药。


    陈家的生活遭遇重创后,回到正轨。


    又过一年,经人介绍,薛崔茜和一个在税务局工作的男人认识。那天孟澄西捧着盒雪糕在荫三附近的篮球场边看陈铮鸣打球时,看到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穿衬衣打领带的斯文男人隔着老远喊他。男人手里拎着大大小小好几个盒子,孟澄西看到其中有营养品有乐高玩具还有男款运动鞋。陈铮鸣听见,朝那方向看了眼,似乎不太开心,明明刚刚进了个漂亮的空心三分球对场边翻白眼的孟澄西一脸臭屁。


    陈铮鸣又拍了几下篮球,才磨磨蹭蹭地过去。


    那男人热情地和陈铮鸣说了几句话,抬手要拍他肩膀。


    陈铮鸣恨不得拿出打球避人时的速度,及时作出预判,往旁边躲了一下。


    男人尴尬地笑笑,又说了几句什么,便离开了。


    孟澄西吃完最后一口冰淇淋,见陈铮鸣走回来,不解地问:“刚刚那个叔叔是来找你妈吗?”


    陈铮鸣烦躁地嗯了声,抓了抓头发,说:“我得回家吃饭了,你回去吗?”


    孟澄西把盒装冰淇淋的塑料盖盖回去,折叠的塑料勺放在里面,她手往前一伸。陈铮鸣以为她是在地上坐久了腿麻,下意识伸手拉她,却见孟澄西手一晃,把空盒子搁到他手里,自己扶了下地板站起来。


    她拍了拍手,笑道:“走吧。”


    陈铮鸣心情不好,忍住把垃圾丢到孟澄西卫衣帽子里的动作,跟上她的脚步往家走。


    孟澄西回家听孟远征和席文文聊天才知道,那个戴眼镜的斯文叔叔要成为陈铮鸣的爸爸了。


    孟澄西咬着筷子,觉得这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因为她明显感觉到,陈铮鸣不开心。但听父母饭桌上谈话的内容,又觉得,家里有个人照顾薛阿姨,照顾陈简存和陈铮鸣似乎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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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澄西冲刺中考那年,年满十八岁的陈简存在收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休学去当兵,陈铮鸣说,他哥是去当义务兵,要去两年。


    那时的孟澄西觉得两年时间好久啊,为此难过了好一阵。


    陈铮鸣见状,以为她是因为自己在开学摸底考试中总分比她多考了两分而不开心,换着法子逗她开心,但那个年纪的男孩子哪里会安慰人,句句踩在孟澄西的雷点上:“你不要这样,大不了我下一次考试让你两道选择题嘛。”


    “呸!谁要你让啊,我又不是考不过你。少在这沾沾自喜,你听没听过一个词语,就是形容你,特别贴切,叫小人得志!”


    孟澄西在和陈铮鸣的互呛中,平复了因为陈简存离开产生的悲伤。


    有陈简存辅导他俩养成良好学习习惯的功劳,也有孟澄西和陈铮鸣互相较着劲儿,谁也不想比谁少学几分钟,少考一分的功劳,他俩在小升初的考试中拥有了优异的发挥,考到了师资力量更好的附中。


    升入高中,孟澄西和陈铮鸣还是同校,还被席文文调到一个班。


    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逐渐发育,对美有了更深的认识。自从看到陈简存后,孟澄西从风风火火的假小子,摇身一变成了美貌动人的大美女。身材高挑,纤细,她在同龄女生中算发育的早的,胸脯浑圆,臀线挺翘,小时候短得连揪揪都扎不起来的头发早已及腰,黑亮浓密,往那一站,精致的五官让人移不开眼,清丽的气质脱俗吸晴,整个人白得发光,跟漫画里走出来的二次元少女似的。


    开学第一天,就有高年级学长邀请她加入学生会和篮球社。


    陈铮鸣在球场和别班的男生打球,对方得知陈铮鸣是一班的后,兴奋地问他认不认识孟澄西,打听她好不好追。陈铮鸣跟这几个男生压根就不熟,只是球场没空架子了,凑一起打了半场,见他们自来熟的说话,只觉无语。


    “认识啊,她有男朋友啊。”


    几个男生来了兴致,八卦地问:“谁啊,是咱学校的吗,在一起多久了,快分手了通知我们啊。”


    陈铮鸣站在三分线处,屈膝蹦起,两臂一前一后托着篮球,精准地投了个三分,才说:“人家感情好着呢,不是咱学校的,当兵的,在一起多久啊……从小就认识,你说久不久。”


    陈铮鸣那时候还没开窍,就是烦这些男生一个两个都往孟澄西跟前凑,话赶话就给孟澄西编出个男朋友打消了这群人悸动的心。


    瞧着这几个男生被打消了积极性,心说所谓的喜欢也不过如此,陈铮鸣正沾沾自喜自己机智地帮了孟澄西大忙,关于孟澄西男朋友是当兵的竹马哥哥的事情在校园里不胫而走。


    孟澄西爱交朋友,社交达人,很短时间内便跟班级同学打成一片。这天,她和班里女生去小卖部买辣条时,被问到:“澄西,你男朋友真的在当兵啊,多久来看你一次啊?”


    “啊哈。”孟澄西一脸懵,见同行的几个女生都一脸好奇的模样,对这个消息丝毫不意外。


    她很快理解当下的处境,疑惑道:“你们从哪里听说的?”


    其中一个女生说:“班里挺多人都知道了,好像是陈铮鸣说的。”


    “……”孟澄西苦笑,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对陈铮鸣说了句谢谢。


    她就这么有了男朋友,感觉上……除了开始有些心虚,渐渐地也就想开了,她是喜欢陈简存,从小就喜欢,只不过一直没有表白,既然连陈铮鸣都把她当成嫂子了,那孟澄西可要努力,争取早日告白,把陈简存追到手,让这段关系名正言顺起来。


    所以,这确确实实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不是吗?


    回到教室,孟澄西将一罐冰镇可乐放到陈铮鸣面前:“喏,赏你的。”


    “你有这么好心,说吧,有什么事求我?”陈铮鸣懒洋洋的靠在墙上,一脚踩着地,另一只脚踩在孟澄西板凳底下的横梁上,手落在可乐易拉罐上,手指轻轻一勾,将拉环打开。


    呲——不断有气泡涌出来,是夏天的味道。


    “我心情好,白送你的,安心喝就行。”孟澄西心情确实很好,哼着歌,打开自己从超市买回来的漂亮信纸的包装,又从笔袋里挑了一支用着最顺手的中性笔,端坐在课桌前,拖着脑袋,思考自己写些什么好。


    陈铮鸣不知道嘀嘀咕咕些什么,猜也知道在说孟澄西。他喝了半罐可乐,见孟澄西坐在那跟入定了似的,隔一会写几个字,隔一会再发一会呆。


    他狐疑不解,朝她那边凑了凑,探着脑袋看她手腕下压着的纸。


    “‘简存哥,你好。今天是XX年X月X日,天气晴……’,啧,你给我哥写信啊?”


    写的开头被念出来,孟澄西才意识到陈铮鸣在偷看。


    她急忙用手把信纸严严实实地捂住,用胳膊把人推开:“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别瞎看。”


    “切,谁稀罕看啊!无聊。”


    陈铮鸣坐回自己课桌前,生怕再被孟澄西冤枉似的,离得她远远的。


    孟澄西埋头写了好久,比期末考试的作文写得都认真。陈铮鸣自个儿玩了一会,见孟澄西密密麻麻地写了大半张信纸,还在写,这都有八百字了吧,她怎么有这么多话跟陈简存说,不会是在背后偷偷骂他吧。


    陈铮鸣当然不允许孟澄西挑拨离间他和陈简存的兄弟情,手指捏着笔杆转了几圈,眼睛提溜地转,突然,趁孟澄西一个不注意,陈铮鸣猛地朝她那边一探头。


    孟澄西边写,边用本子盖住写的内容,就是防着陈铮鸣偷看。


    但盖的频率不过是写一行盖一行,最新写的这半行内容还是被陈铮鸣看到了。


    前半句内容不重要,最后几个字,是——“简存哥,我喜欢你。”


    孟澄西吓了一跳,写下这句时本就心虚,被陈铮鸣这么一下,差点就要从凳子上跳起来。


    她将信纸上的文字全部挡住,抬手就去推陈铮鸣:“谁偷看谁是小狗!汪汪汪!要当一辈子小狗。”


    “……”


    陈铮鸣傻了似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呆滞。他很快回过神来,冲孟澄西做了个鬼脸,撇撇嘴,说:“我再看我就去死!自戳双目!”


    陈铮鸣弯着食中两指在眼前比划了一下,将凳子往墙根拖了拖,离她远远的。


    身旁渐渐响起唰唰唰写字的声音,陈铮鸣忍住想要偏头的动作,聚精会神地盯着课桌右上角,心里乱糟糟的,觉得烦得要命。


    自己干嘛要这么听话,孟澄西不让他看就不看了?


    他看一眼怎么了?


    从小到大,自己什么秘密她不知道,怎么到现在,她有了秘密就要瞒着他了?


    喜欢陈简存……从小就跟他抢哥哥!


    陈铮鸣心里翻腾的情绪越来越复杂,自己根本抓不住具体的,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在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