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遭，才耽搁半天。


    云宝怀里哭得停不下来。


    “本来应该……早就到了……饺子也没有了……”


    云宝哪还有心思吃什么饺子，气得快炸了，只想把那群人摁在地上打一顿。连小圆这种女生都欺负，一中的渣滓真的够渣。


    黎昱行和云宝一块跑出来找的人，云宝给亚特兰刺头子说小圆是自己罩的时他不在，不认识小圆，但看情况也气得不行，一个电话打给严书龙，让他赶紧过去。


    小圆胆子小，碰上这种事哪还有心思上自习课，云宝送她回家，她睡着了才出来。


    黎昱行一帮人准备好了，云宝让他们等着，自己穿上一中校服翻墙进去。


    ……


    巧巧和云宝交情不深，来往都是同重华有关，见面说两句话而已。人和人相处看气场，云宝的脾气他喜欢，况且她又百般跟重华示好，就是因为她，不然他和严书龙那帮人在台球室的矛盾也不会不了了之。


    这件事他应下了云宝，就当是卖她个面子。毕竟黎昱枫这种人他也挺看不上，只会欺负女人，算个屁的本事。


    跟小芯几个说了一下，一群人去找黎昱枫。


    别的人早在铃响后就进教室，他们一行漫不经心走过走廊，惹得所经班级里的人纷纷朝窗外看。


    黎昱枫在座位上和周围几个人打牌。


    门被“叩叩”敲了两下，引得一班人抬头看，只有后边打牌的头也不抬。


    “黎昱枫，出来。”


    被点名的黎昱枫抬头张嘴就骂：“谁他妈……”看清门口的人，话音顿住。


    巧巧靠着门，身后跟着一帮人，都盯着他。


    整个班静下来，鸦雀无声。


    高二八班的巧巧，跟重华一起的。


    他们一帮人，狠起来别说一中，整个禾城的中学，包括几个职高都没人搞得赢。


    巧巧沉沉睇他，歪了下头：“——你，出来。”


    周四晚上，黎昱枫被八班的巧巧一帮人收拾了，准确地说是巧巧和亚特兰的人，一起收拾黎昱枫那伙。


    没谁知道具体发生什么，唯一清楚的是黎昱枫得罪了隔壁亚特兰的云宝，第二天下午脸上挂彩来学校，一下子变得老实了很多。


    黎昱枫恶事没少做，学校里很多人都被他欺负过。巧巧他们惹事都在校外，一般学生不去招惹他们根本不会有麻烦，亚特兰的在自己学校乱，更碍不到他们头上。


    于是私下里嘀咕黎昱枫活该的人不少。


    重华知道这件事，同样是第二天。


    巧巧没瞒着，该说的都说了。云宝本来想让亚特兰的人动手，小芯他们看不惯黎昱枫的下作，没忍住先收拾了他一顿。


    “男的跟男的解决，云宝一个女的我们不好让她多掺和。不过最后她撂话，说以后黎昱枫再敢扒女生衣服，猥亵女孩子，犯到她手里她绝对不会让黎昱枫好过。”


    重华淡淡扫他一眼，“她跟你很熟？”


    “不是很熟，我跟她说话的时候你不是都在，你都看到了啊。”巧巧抖腿道，“跟熟不熟无关，这事本身就是黎昱枫犯贱，我们这群人要是谁做这种恶心事，我肯定也头一个削他！没见过女的还是怎么着？”


    “而且——”巧巧嘚瑟笑起来，“云宝主动来找我帮忙，人那么漂亮一姑娘，叫声好哥哥谁不心软，我怎么也不能跌份对不？”


    说着，外头有人找，巧巧应了一声起身出去。


    重华眉眼低敛，面前摊着本书。


    笔在草稿纸上无意识画了几道线。


    他提笔，打了个叉。


    ……


    数学老师的课，一进教室就对准巧巧发难。他翘了前一晚的自习，哪来得及做练习册。以前不是没翘过课，但昨晚性质格外恶劣，一帮人明目张胆在还没放学的时候出校门，听说还在校外斗殴，作为班主任，数学老师想不找他的茬都忍不住。


    “你来讲一下第56页的这题。”


    巧巧光顾着跟重华说前一天的事，没记得抄作业，脸上发慌，拼命给重华使眼色。


    不知道搞什么，往常都会甩手把练习册丢给他的重华今天没有半点反应。


    巧巧压低声音叫他。


    “重华——”


    “让哥！”


    人理都不理。


    “——操，重华你小聋瞎啊！”


    “我让你讲题，你嘀嘀咕咕什么！”数学老师重重拍讲桌。


    巧巧脸拧成一团，没办法，只能认命：“老师，我没做。”


    数学老师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场一个暴怒：“那你还在这废话！滚到外面去罚站——！！”


    巧巧摸了摸脖子，知道这是收拾他来了，认命出去。


    走前没忘偷偷朝一脸淡定的重华竖中指。


    ——日他个仙人板板，重华这厮，兄弟情都给狗吃了。


    ……


    男厕所设计有点独到，重华一般占最里面一排最后一个位，地理优势，一不留神看不到那个角落。


    小解完正准备走，有人进来。


    说话声一句接一句。


    “路哥，巧巧跟亚特兰的人搞你也太过分了，咱们要不要搞回来？”


    “你嫌老子挨打挨得还不够？！”


    “我就是看不惯他们跟外校的人一起……”


    “看不惯又能怎么，你搞得赢巧巧和重华？你几条命够跟他们硬碰硬？”


    重华一脸平平，拉上裤链要出去，忽听那俩人话锋一转，提起云宝。


    “这打挨的是够憋屈，不过，哼嗯，隔壁那云宝长得是他妈不错，要是搞上她，别说挨打，再打老子两次老子也认了。”


    跟黎昱枫说话的人没想到他想法这么跳，“路、路哥你……？”


    “我这么着。”黎昱枫哼哼唧唧笑起来，“找机会先去跟云宝赔礼道歉，她想怎么样老子就怎么样。时间一长搞到手了，人都是我的，还他妈说别的？”


    “可是，云宝她听说不是在追重华……”


    “追就追呗。”黎昱枫不在意，他讲，“重华又不搭理她，她倒贴能贴多久？再说老子哪点不如重华，她试试就知道老子的好。到床上来，保准收拾得她服服帖帖！”


    重华从里面走出去。


    黎昱枫还在笑，旁边那个眼尖瞄到重华，吓得脸都白了，赶紧用胳膊肘怼他。


    “操，你干什……”切断电源一般，噤声的瞬间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重华没搭理他们，连个眼角余光都没瞥过去，径直走了出去。


    背后安静了一刹，传来松气的声音。


    “妈的，吓死老子了……”


    球场打球，学校人多，都是一半一半占场地。


    重华和巧巧、小芯一群人在左边第一块位置，另一半好巧不巧，黎昱枫那伙人在用。


    小芯拍着球嗤笑：“龟儿子，平时还挺叼，收拾一遍见了我们连气都不敢喘。”


    巧巧咧嘴：“病病你别这么说，多伤人家的心。”


    小芯球直接朝巧巧脸上砸：“滚你大爷——”


    他名字谐音听起来不好，调不握准就像是在喊“疾病”“疾病”，别人都不敢拿着个打趣他，就巧巧个贱人，见天没完没了“冰冰”“病病”交叉着喊。


    他俩互相闹，重华接过球，自顾自投篮。


    他们一群人开始打球，黎昱枫那边小心翼翼半天，见他们没有要过来做什么的意思，也开始打。


    两边都热火朝天，突然一下——


    “嘭”地一声，球直直朝黎昱枫脑袋砸去，砸出好响的动静。


    两帮人都停下。


    巧巧几个全都看着重华，黎昱枫他们自然也猜到球是从重华手里飞过来的。


    重华甩着手腕，没有半点歉意，连句不好意思都没说。


    “让哥脱手了？”黎昱枫呵呵笑着，自己打圆场，把球扔还给他们。


    脑袋好他妈疼，操。


    巧巧抢到球，传给重华。局势火热，然而没等到重华投中，球又飞出去，又一次砸到了对面，不偏不倚正好是黎昱枫头上。


    这一下砸得黎昱枫眼冒金星，差点没忍住飙脏话。转身就见重华站在那，没什么表情，就是让人心里发毛。


    他咬着牙挤出笑：“……让哥又脱手了？可得拿稳。”


    球回到他们那边。


    说实话黎昱枫已经没心情再往下打了，谁他们知道什么时候又飞来……


    “嘭”地一声。


    当球再一次落到他脑袋上，他说什么都忍不住了。


    ——忍不了也还是得忍。黎昱枫压下火气，牙缝里挤声音：“重华，你不是故意的吧？投篮都没有你准。”


    这次他没有把球扔回去，球自己骨碌滚到重华脚边。


    重华捡起球，五指托着，看了黎昱枫一会。


    巧巧正要说话。就见他眼一沉，抬手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球砸到了黎昱枫脸上。


    “嘭——”地闷响，黎昱枫摔坐在地上。


    “我就是故意的，怎么？”


    那边人冲上来，巧巧虽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但他们也不是吃素的，谁会怵。两边对上，黎昱枫的人想动不敢动，气氛看似剑拔弩张，实际心理上就被压了一大头。


    别的球场的人都朝这边看。


    重华走到黎昱枫面前，后者挣扎着刚爬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捏着球顶住黎昱枫的左肩，重华冷眼，垂眸睨他：“——服服帖帖？”


    云宝知道重华在篮球场上把黎昱枫揍了一顿以后，放学后立刻去找他。


    “你跟那个黎昱枫也有过节？你不早说，你要早说我那天就一块帮你把他收拾了！”


    重华坐在树荫下喝水，她就蹲在旁边侧头看。


    混进来一中已经成了常态，她越来越自然，堂而皇之从保安面前走过丝毫不紧张。只要不在一中惹事，已经抓不到她。


    重华旋紧矿泉水瓶盖，说：“没过节。”


    “没过节你干嘛揍他？”


    他瞥她。


    “……”


    见他不答，云宝抱膝，话题一转：“巧巧帮我忙，我欠他人情，周末去玩，你会去吧？”


    他看着前方球场上来往的人影，没正眼瞧她，眼睫颤了下，“不去。”


    “我请他吃饭，你也一起来啊？”


    “不吃。”


    “那去打桌球，或者玩别的……”


    “不玩。”


    云宝被噎得语塞，下巴抵住膝盖，叹气：“不要吧，哥哥你也太扫兴了。”


    她瞅了他半天：“真的不去？”


    他不语，懒得再回答。


    “行吧。”云宝揪了两颗草，不勉强他，起身拍了拍裤腿，“那我走了啊，我学校还有事。”


    动了两步停住，盯着他：“……真的真的不去？”


    没等重华回答，她马上又说：“算了！当我没问。不想去就不去，你高兴怎么都行。”


    这回真走了。


    重华捏着矿泉水瓶坐在那，眉头拧了下。喉头动了动，将卡着没能说出的话，缓慢咽回去。


    严书龙看上了高一一个学妹，正在兴头上，追求热情十足。见天把学妹挂在嘴上不算完，还老在云宝面前嘚瑟。


    “你看，人家这颜文字用的，多他妈萌！”


    “哎哟我去，小表情贼几把可爱了！”


    “昨天打电话，你们都不知道，我家小宝贝声音那叫一个软……”


    严书龙是什么人大家早都清楚，新鲜劲在的时候捧上天，劲头过了马上换下一个。这行径只惹来一片“滚蛋”的回应。


    云宝当然不可能“嫉妒”，只是因这忽然想起来——认识有段时间了，她连重华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越想越不得劲。


    周末有人过生日，严书龙借机把学妹叫来打算增进感情，云宝自然也得去。请巧巧吃饭得往后推，找他说的时候一道提了联系方式的事。


    “重华的电话多少，号码能不能发我一个。”


    巧巧二话不说给了，不过提醒她：“重华那人你知道，我平时跟他打电话，除非他有事，就没有一次能说超过十句话的。你悠着点。”


    “行。”云宝谢过他。


    晚上，云宝洗完澡在被窝滚了几圈，对着手机里存的号码看了半个多小时，终于下定决心拨号。


    漫长的嘟音像猫爪一样，挠得她心里又痒又慌。


    “喂。哪位？”


    三个清爽又有点低沉的字音飘进耳里，云宝紧张得捏紧了被角。


    “那个，是我，云宝。”


    那边默了默。


    “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