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吉琴美嘴角微微上扬，声音带着愉悦：


    “你该不会是不敢吧，这周围可有小朋友看着呢，就因为我喝了一口，你不喝……”


    她话音未落，藤原优直接拿过茉莉茶，仰头喝起来。


    喉头滚动，几口下去，茉莉茶只剩四分之一。


    “我喝了，剩下的给清吉同学。”藤原优提醒道，“接下来去参观医学实验室，那里禁止带水，最好现在喝完。”


    “……”


    清吉琴美沉默了，注视着茉莉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概一分钟，她抬起头，灼灼的目光紧盯藤原有双眸。


    “我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但我是一个保守的人，认定一个人，就算死，也要把他拖下水。你确定让我喝？”她说。


    藤原优内心咯噔一下，空气似乎都变得凝滞，喘不过气。


    胸膛剧烈起伏，垂在两侧的手，悄悄攥成拳头，掌心压出一排白印。


    “啊嘞，难道姐姐哥哥不是‘好朋友’？”猫主人女孩好奇地问。


    “‘好朋友’、‘好朋友’，亲亲抱抱，生宝宝的‘好朋友’！”其中一个女孩起哄道。


    “优子，别说啦，姐姐的表情都不对了。”


    “没事——，妈妈说过，女生容易害羞，姐姐一定是害羞啦！”


    几位女孩在这里激烈讨论。


    女孩声音不小，传到旁边两人耳朵里。


    不远处传来呼喊声，女孩们被家长带走了。


    “大姐姐，谢谢你救下‘小咪’！”


    “不用谢，回去好好看好‘小咪’，别让它乱跑了。”


    “嗯！姐姐再见！”


    “再见！”


    女孩们走后，这个街道，除了陌生人，他们认识的只有彼此了。


    回想起刚才女孩们的话。


    清吉琴美内心浸出一股异样的感觉，她不禁面颊滚烫，肌肤弥漫一层血色。


    藤原优想收回茉莉茶了。


    刚才只是置气，不是一定让少女喝茶，闹成现在这副尴尬模样，也并非本愿。


    他胳膊微微弯曲，收回手，清吉琴美突然快速靠近。


    她一把夺过茉莉茶，放在口中，只用两口就喝的一干二净了。


    “刚刚是逗你的。”清吉琴美说，“你觉得我这样的人，还会守着那些老旧的观念不放？太小看我了吧，你太不了解我了！”


    “……真的？”藤原优发出疑问。


    他看着少女红苹果似的面庞，心里还是有些不信。


    “当然是真的！”清吉琴美语气稍稍加重，像是要证明什么。


    心脏怦怦怦地跳，耳膜似乎变成了鼓面，这一道道心跳声变成鼓槌。


    绝对不是紧张。


    我不会说谎！


    和“变态同学”相处几天，才不会产生那样的想法！


    心脏跳得好快！


    越来越快了！


    不对！这不是紧张！这是……


    “呃……！”


    藤原优看到，清吉琴美面容痛苦，捂着小腹，手背青色血管怒张，痛得缓缓弯下腰。


    没有任何犹豫，他大步迈过去，搂住少女没有一点赘肉的细腰。


    纤细得甚至稍微用力就会折断。


    …………


    我又要失去意识了吗，就像之前一样，醒来躺在白得恐怖的病房，钢铁制成的针管扎进手背，听着点滴的声音，就像死神的脚步，即将落幕的末日时钟。


    是了，对于我来说，那是不会再有未来的末日。


    “清吉同学，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吵……


    “哪里不舒服，腹痛吗？”


    废话！我都捂住肚子了，难道还看不出来？


    就像妈妈一直瞒着我一样，从小到大不知去过多少次医院，每次医生都说“不用担心，过段时间休养一阵就好”，然后就满脸沉重的叫妈妈单独出去谈话。


    难道我还是几岁小女孩，什么都不懂吗？


    我可能……没多长时间了吧。


    “这里疼不疼？”


    那道声音又传过来了，随之相伴的，还有一只温暖的大手，放在我心脏下方的位置。


    笨蛋！当然不是那里！


    如果是那里，就还有一丝希望，不至于现在连光都看不到。


    那双手移动了，准确的停在胃右边的脏器，轻轻按压，我感到身体仿佛撕裂成两半的疼痛。


    “唔……！”


    我痛呼出声，借住这道声音，拼命扒开眼皮，看到了让我今后人生难忘的眼神。


    他距离我的面孔非常近，满眼关心，他的眼中，我就是全世界！


    “病人在这里，症状是……”


    “好的，接下来交给我们吧，非家属不能陪他，请问您是……”


    “男友……“


    “啊，这样的话您可以陪同，请问您知道这位小姐家里联系……”


    可恶！你污蔑我们的关系！看我醒了之后怎么教训你！


    好困……又要睡觉……了。


    …………


    刺鼻的消毒水味，耳边嘀嘀嘀的监护仪声音，仿柔软的棉被。


    清吉琴美缓缓睁开眼睛。


    入目，便是白得和面粉一样的天花板。


    然后是味道，除了消毒水味，还有一股潮湿的气息，充满了雨的味道。


    微微侧过头，从眼皮的缝隙里，看到窗外压在东京上空厚重的阴云。


    明明是秋季，窗外却有一株樱花树长了嫩芽，豆大的雨滴敲打在嫩芽上，似乎要将她砸到肮脏的地面，染上泥渍。


    “手……好疼……”


    清吉琴美微微抬起上半身，但很快被腹部的疼痛打败，再次仰躺在床上。


    不过，刚才的一瞥，她总算看到手背亮闪闪的金属针头了。


    现在想来，其实没有那么疼嘛，反正都不知道扎过多少次了，早就习惯了。


    咔嚓！


    一道清脆的开门声。


    “你好，12床病人，现在感觉怎么样？”护士一手拖着病历本，一手拿着笔说道。


    “疼……”


    “小腹吗？”


    “对。”


    “我摸一下，检查病灶范围，疼就告诉我，千万不要硬撑着，知道吗？”


    “嗯。”


    “……”


    “嘶——！好疼！”


    “疼痛范围？”


    “像血淋淋掏出来一样！”清吉琴美疼得五官皱在一起。


    “好的，我知道了，您先好好休息，稍后医生会给您来做具体检查。”


    “谢谢护士姐姐……”


    清吉琴美说完之后，护士径直离开病房。


    她松了口气，原本紧张到僵硬的身体瞬间放松，紧扣洁白床单的手指摊开，掌心浸满了冷汗。


    咔嚓！


    又一道开门声响起，这次声音听起来轻柔一些。


    清吉琴美费尽全力歪了歪头，看到了走进病房的藤原优。


    “病情怎么样？”他问。


    “刚才护士姐姐摸了，更大了一些，如果一会儿做核磁，应该能看到有块黑色的阴影快遮住胃了。”


    “你不害怕？”


    “不怕。虽然时间不多，但对我来说束缚更少了，反正都是死，趁着身体还能动，好好享受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