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是什么吗？”


    当郑耀先举着红旗来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蒋浩然的嘴角顿时勾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红旗。”


    “不！这是你勾结红党的证据！”


    郑耀先一脸微笑，说出的话却能让人直接吓死。


    他深知蒋浩然这种人不可能是红党，便定了个“勾结”的罪名。


    如此一来，就算是戴笠，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实话跟你说吧，这是从你家里找出来的，光是这个，就足以定你死罪。”


    “我这脸也很久没刮了，你要是坦白交代，咱们都好过。”


    郑耀先惬意的坐上椅子，抬手看了下时间，还有一个点下班。


    蒋浩然知道他是在威胁自己。


    军统鬼子六每杀一个人就会去刮一次脸，他想告诉自己，他蒋浩然今天是走不出这间牢房的。


    “怎么？没话说了？”


    郑耀先抬头看了一眼罕见沉默的蒋浩然，自顾自抽着烟，靠着椅子，随手翻看徐百川的审讯记录。


    他本就想找个替死鬼，好以此掩护自己真正的同志。


    蒋浩然是合适的人选，找到证据后，郑耀先更加有了底气，也有时间陪他慢慢玩。


    漫长的等待中，蒋浩然终于开口。


    “好吧，我承认，我是红党。”


    他像是认命般低下了脑袋，紧接着耳边就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郑耀先被烟呛到，捂着胸口不断咳嗽，好久没听到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了。


    种种迹象表明，蒋浩然不可能是红党，不可能是自己的同志，这一点，郑耀先是确信无疑的。


    “我查过你的资料，你的背景，入职军统的履历上，白纸黑字写着你是外地富商的独子，家境也算殷实。”


    “后来上了军统培训班，应该是花了不少钱才进了总部，因此混的风生水起。”


    “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无非就是想用权力来更好的敛财，说实在的，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连我都心动，你让我凭什么相信你这样的人能甘愿抛弃一切加入红党？”


    说起红党，郑耀先比蒋浩然更为了解，也更为清楚。


    资产阶级中或许有极少数是自己的同志，但无法否认，大部分资产阶级都是无产阶级的敌人！


    蒋浩然这种自然也不例外，何况他姓蒋啊！


    没人清楚他会不会和高高在的校长扯上什么关系，但这多重因素无不表明，蒋浩然在撒谎！


    “是啊，我肯定不愿意抛弃安逸富足的生活去做什么红党，可六哥你非要我是，那我承认我是，怎么你还不满意呢？”


    蒋浩然摸了摸肚子，他饿了。


    郑耀先瞬间就明白，这小子是想早点承认，早点出去，免得在此受苦。


    啪！


    郑耀先用力合上手里的审讯记录，缓缓站起身来，脱下了身上一直披着的大衣。


    踏踏踏


    他的军靴踩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声音，高大的身体投来阴影，直到把蒋浩然彻底笼罩。


    “你把这里当什么了？是你过家家的场地吗？”


    “让我猜猜，我们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哥，怕不是以为我不敢动你，还等着戴老板来救你吧？”


    郑耀先缓缓俯下身子，将整张脸都凑到蒋浩然面前，阴冷的神色如花般绽放。


    “听好了，老子才不管你和戴老板有什么关系！既然落到了我手里，就得按我郑耀先的规矩来！”


    在他的注视下，蒋浩然喉结滚动，睫毛微微一颤，终于显露出一丝恐惧。


    郑耀先戏谑一笑，拿起烧红的烙铁轻轻一吹，摸出两支烟点燃，其中一支塞到了蒋浩然嘴里。


    “等抽完了烟，你就没时间了。”


    他折回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闭目养神。


    蒋浩然贪婪的享受着烟草散发的芳香，一支烟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燃尽。


    郑耀先登的睁开了眼睛，冰冷的目光直刺那张略微发白的脸。


    蒋浩然手指微微发抖，眼中罕见的闪过一丝迷茫。


    “我是红党！我是！”


    郑耀先讥讽一笑，不等他说话，蒋浩然又猛地摇头。


    “不对不对，我不是，我不是红党！”


    嗯？


    郑耀先眉头紧锁，便见蒋浩然跟发了疯一样的不断肯定又否定。


    “我是红党！对！我代号大鸟！”


    “不，我不是！我不是什么大鸟！！”


    反复几次，折磨的让人发疯。


    下一秒，蒋浩然着急的抬起头，似崩溃一般死死的盯着郑耀先。


    “六哥，您给句准话，我到底是不是啊！”


    心里一股无名之火瞬间窜上心头，郑耀先握紧拳头怒砸桌子。


    “动刑！！”


    这混蛋玩意儿一直都在耍自己！


    他是不是红党，莫非是自己可以决定的吗？


    郑耀先站起身，淡定如他也被气的抓狂。


    “动刑！！”


    又是一声喝骂，门外闯入三两士兵。


    可看到审讯椅上坐着的蒋浩然，他们迟疑了。


    这些年，总务科发不出工资的时候是蒋队长垫着，逢年过节是蒋队长给他们置办礼品。


    谁生日谁过大寿，也是蒋队长忙着张罗。


    甚至每逢喜事，也是蒋队长请他们白吃白喝。


    这么长时间，蒋浩然看似什么都没做，实际上早已用金钱腐蚀了军统的每一个角落。


    从底层到高层，他悄无声息的编织出一场庞大的人脉关系网，各个科室的顶头上司，对犯事的蒋浩然，谁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动刑？


    蒋浩然嘴角翘起，他们今天对自己动刑，只要自己不被弄死，出去之后，这些人以往的好日子还有吗？


    由俭入奢容易，换过来呢？


    “愣着干什么！我说话都不好使了吗！！”


    郑耀先气急败坏，看到这场面，不免破口大骂。


    还有一个钟下班，迟则生变。


    他再不把蒋浩然的罪给定下来，谁知道后续会发生什么事？


    眼见自己的同志就要暴露，郑耀先是无论如何都坐不住的。


    可就在此时，审讯室的大门却被撞开，从中闪过了一道的人影。


    “老六！哎呦，我的老六啊！”


    徐百川急急忙忙奔了过来，一把抓住郑耀先，把他拖到了外面。


    “都是一家人，你这，唉，何必呢！”


    焦急如蚂蚁爬满了徐百川的心间，他不明白老六今日是怎么了，以往一向冷静沉着的他，莫非是着了魔不成！


    此时门外也围了不少人，眼见他们一个个的盯着自己，郑耀先心里咯噔一下。


    确实，他今天表现的，实在是太反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