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风波续 “你TM骂谁呢!”

作品:《不当娇妻,勿扰[九零]

    拆迁重建的天桥市场和新世界第二期几乎同一时间招商,倪奇正原本并没有把天桥市场当做竞争对手。


    天桥市场是主打小商品和服装品类的综合性市场,新世界是专业的服装批发市场,面对的顾客群完全不一样。


    当初从天桥市场流向新世界的服装商贩们,是绝对不可能回去了。天桥市场负责人学着倪奇正的方法,在瓯城的报纸和电视上打广告招商。钱花出去不少,反馈寥寥。


    瓯城那些做服装生意的商户,现在只认新世界这一块牌子。眼看招商毫无起色,天桥市场负责人便想着使歪招。反正自己的市场还没有正式对外营业,随手举报一下别的市场应该不要紧吧?


    倪奇正简直觉得可笑,新世界第二期,他根本没打算往瓯城招商。


    瓯城来的商户特别抱团,在新世界站稳脚跟后,往往会传帮带,带着老乡一起来新世界做生意。也因此新世界的商户里头,瓯城商户占比越来越重,照这个趋势下去,未来只怕会对其它地区的商户造成挤压。


    他没想到自己没把天桥市场当对手,对方倒把他当成假想敌。


    被他们这么背后阴了一回,倪奇正决定认真地把他们当竞争对手了。不就是抢商户么?看谁抢得过谁?!


    从沪市回来后,倪奇正便召集管理处和商户们开会,拟定了《新世界批发市场质量管理条例》,对市场上所有摊贩货源资质进行了规范。


    内部管理倒是可以一步步优化,比较头疼的是那些疯拥上门的记者。倪奇正接待了几家媒体后,便谢绝了所有采访。质量监督月的舆论还在发酵,每天仍然有记者到市场上堵他,搅得他没法工作。


    倪奇正只能让保安科盯紧那些背着相机看上去像是记者的人,不能让他们影响到市场里的商户做生意。


    同样烦恼的还有钟卉。在新世界这次抽检不合格的商户里头,她俨然成了最“臭名昭著”的那个。


    不久前她才上过电视,顶着下岗女工再就业典范这个头衔上了电视台妇女节的栏目,获得了关注。谁知道,这么快就被权威机构抽检出所售童装含醛量超标。


    一下子,口碑彻底翻转。


    新世界除了倪奇正,就数上门找她的记者最多。钟卉一家媒体的采访都没有接受,这个时候说多错多,一两句无心的话语都可以酿出更大的风波。


    新世界的生意也因此受到了很大影响。上了黑名单的商户停业整顿损失巨大,那些抽检合格的商户也是怨声载道。


    钟家姐妹俩自打来新世界做生意以来,一直还算顺利。姐姐上了电视在外头出了风头,妹妹又和新世界的一把手处对象。市场里明里暗里说酸话的人不少。


    这次她们的童装店成了质量监督月的反面典型,等着看她们笑话的也不在少数。


    钟卉倒没把这些人放在心上,每天忙着店里、厂里和家里的事,让她根本腾不出空去想别的了。萌初那边和尚老板谈判失败,钟卉没再联系他,双方僵持在那儿。


    清荔质量监督月的事闹得这么大,钟卉不信尚老板一点压力没感受到。她决定等倪奇正那边以新世界市场名义发函件到萌初后再说。


    这个时候谁主动,谁被动。


    这些天陆陆续续退回来的衣服和萌初的库存堆在档口里,钟妙看着那些货就闹心。


    “姐,过两天重新开业,萌初那堆衣服怎么办?堆在店里都生意都没法做。”


    钟卉想了想:“二期那边听说有仓库,到时候找管理处借个仓库放几天吧。”


    这些退回来的衣服,大多已经穿过洗过了。看着它们像咸菜一样堆在地上,钟卉脑中划过一个念头:也许,这些衣服也不一定要退回去,还能再派上用场。


    ……


    童装店停业整顿,女装店的生意也没好到哪里去。钟妙才去五羊城补了一批夏装,然而市场里人影萧条,以前时不时来进货的几个摊贩像是约好了一样都不来了。


    不只钟卉的店是这样,其他店也一样门可罗雀。


    店里没生意,钟妙便去其他档口转悠,看到以前经常来店里走动的老吕。


    老吕还在跑单帮,只不过以前是从五羊进货卖给新世界的商户。新世界规模做大后,老吕改为从新世界进货卖到外地城市。


    钟妙看到老吕背着蛇皮袋在女装区几个档口溜达,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老吕,上我那去看看!刚上了一批特好看的夏装。”


    老吕转过头看到是她,嘿嘿一笑:“过阵子吧。最近风头上,不大敢从新世界进货了。”


    钟妙朝他手里的蛇皮袋抬了抬下巴:“那你手里头蛇皮袋装的啥?不是从新世界进的货?”


    老吕讪讪道:“这是从金老板那进的,他这次不是没事吗?我就找他进了点,进的也不多。”


    钟妙那张俏脸板了起来:“老吕,你不厚道哇!打我和我姐在这边开店以来,在你手里头进了多少货?去年大夏天,你图便宜进了几百双针织手套,问遍市场也没人敢收,最后是谁帮你卖掉的?”


    老吕被钟妙说得不好意思:“哪能不记得呢?多亏你姐姐识货,又有魄力。”


    那个翻盖分指手套是老吕卖出去的第一个大爆品。说起来,他至今都有些得意。


    对跑单帮的来说,没有比引流潮流更有成就感的了。自打钟卉从他那进货,在她的店里开卖后,清荔大街小巷就开始流行起这种手套了,年轻人尤其是学生几乎人手一双。


    “你记得就好!”钟妙一把拽住老吕,“走!去我店里,帮我销点货。”


    几个档口的老板眼睁睁地看着钟妙把人从自己门口拖走,气得黑了脸。


    在钟妙的女装店里,老吕碍于情面最后给她消化了一款高价连衣裙,和一款白色女士细管裤。


    钟妙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老吕,你眼光还是犀利!这条细管裤走遍整个市场你都找不到一样的货,这可是我姐找厂家定制的改良款。”


    在新世界乌泱泱全是卖牛仔裤的时候,她们是第一个开始卖阔佬裤的。等市场上遍地都是肥佬裤,她们又是第一个开始卖细管裤的。


    老吕笑道:“你们这个细管裤的裤腰和裤兜太有特色了。别的店里没这款的。”


    钟妙笑而不语。这个裤腰和裤兜的布料子是姐姐为了节省成本,把国棉厂积压的废布发给厂家改的,白色的绦纶面料,上头有暗花,也不知道是厂里哪年月生产的,整个市场都找不到同款。


    虽然卖给老吕比卖给一般摊贩价钱要低一些,少赚了一笔钱,但好歹做成了几单生意,钟妙心情好了些。


    姐姐这几天白天几乎都在制衣厂那边,和刘工他们一起开发童装线首个系列的产品。钟妙中午都是和倪奇正一起在他办公室吃饭。


    最近倪奇正实在太忙了,两人只能在中午吃饭的时候碰上面。


    倪奇正吃到一半停下筷子,抬头看向钟妙:“对了,你爸已经出院了吧?”


    钟妙嗯了一声:“已经出院了,在我姐那住着呢。”


    倪奇正突然意识到自己最近实在太忙,有点忽视她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语带歉意道:“上次在医院不算,等忙完这阵子,我会正式上门拜访,跟他们提咱俩结婚的事。”


    钟妙对上他的视线,看到他眼里的笑意,怎么感觉恨嫁的是她一样!


    她顿时有些羞恼:“急什么!我才二十五,我可不想那么快结婚!”


    倪奇正嘴角含笑地看着她:“我想快点结婚行不行?再不结婚我都要成老光棍了!”


    钟妙听到她说老光棍,忍不住扑哧一声:“过阵子吧,等你忙完手头上这些事。”


    倪奇正吃完了,放下筷子:“世界新苑的房子快交房了吧?你打算什么时候装修?”


    钟妙现在一个人住在棉七厂的老房子,离新世界有点远。她又不肯让倪奇正早上去接。


    倪奇正心疼她每天要花一个多小时在路上,便希望她能住得离新世界这边近一点。


    钟妙夹了一筷子米饭塞进嘴里:“已经拿到钥匙了,下个礼拜就开始装修了。速度快的话,年底之前可以搬进去。”


    姐姐把给自己装修的包工头推荐给她了。那人给了个友情价,价格在钟妙可以承受的范围内。这些天父母一直住在姐姐那,姐姐两个孩子再加保姆,90来平的房子住着有点挤。钟妙想着到时候自己房子装修好了,把父母接过去住上一段时间。


    倪奇正本来想和钟妙聊聊以后结婚住哪里。他的房子离新世界也不是太远。


    管理处负责招商的同事突然来找他,身后跟着几个粤语口音的中年男人。原来从五羊城来了几个商户,以前在香港街做生意,想来新世界这边开店,倪奇正赶紧起身去接待。


    钟妙一个人坐在倪奇正的办公桌旁把饭吃完,收拾好桌子,到水池边洗饭盒。


    一长排的水龙头,有人在旁边洗拖把,水龙头开得老大,拖把的脏水甩了她一身。


    钟妙转过头一看,是金群。对方仿佛没看到她一般,继续用力甩动着拖把。一长排龙头,偏要挑挨着她的位置洗拖把,这人分明是故意针对自己。


    金群是本地商户的头头,说起来钟妙和姐姐也是清荔本地商户,但金群一向跟她们走得不近,甚至对她们隐隐有敌意。


    平时姐姐见到他都客客气气喊“金大哥”,钟妙却不想给他好脸,“你这人怎么回事啊?!会不会洗拖把啊?没看到旁边有人?”


    金群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要不是你们姐妹俩拖后腿,我们这些老老实实做生意的商户会闲得洗拖把?”


    钟妙以为自己听错,怔了一下,将饭盒往旁边一撂,眉头皱了起来:“什么叫我们姐妹俩拖后腿?这次抽检不合格的商户那么多,生意不好倒成了我们姐妹的错?!你有本事把那四成不合格的商户一家家拖出来骂啊!一个大老爷们搁娘们面前刷什么存感!真是不要脸!”


    钟妙在天桥市场上做生意时就是个火药桶子,来新世界之后斯文了许多。今天被金群气得,抬高嗓门指着他的鼻子嚷嚷起来。


    旁边的商户听到她跟金群杠上了,都围了过来。


    钟妙本来就比姐姐要泼辣,几句话骂得金群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你敢说那些记者不是你姐姐引过来的?!她爱出风头,倒让我们跟着倒霉!”


    钟妙简直搞不明白这人的脑回路,冷笑一声:“金群,你一个大男人不能端起碗的时候大口吃肉,放下碗来开始骂娘了!上回电视台来采访我姐,我姐可是在电视上把新世界从头到尾都给介绍了一遍。电视播完,来了不少新客,好多档口都卖爆单了,你敢说你没跟着沾光?”


    金群没想到钟家小妹平是跟在姐姐后头一声不响的,性子这么火爆,被她牙尖嘴利得噎得说不出话来。


    听到她说“放下碗骂娘”,金群紫涨着脸:“你t骂谁呢!”


    ……


    质量监督月的事弄得钟卉也很烦闷,只能更加拼命工作,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今天她特意到制衣厂和新到的设计师葛桐华见面。葛桐华是刘工以前在梁溪那家纺织厂工作时认识的。


    她年纪跟钟卉差不多,之前跟丈夫一起合伙开了家服装厂,从几台缝纫机开始做起。服装厂刚有点起色,丈夫有了外遇,闹着跟她离婚,夫妻店拆了伙。


    厂里订单、设备和工人都被前夫抽走了,葛桐华只拿到了一笔数额不大的钱。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她不想待在梁溪那个伤心地,一心想找外地的工作机会。


    听说刘工回清荔了,葛桐华便打了个电话给他,就这样联系上了。刚好钟卉这边要招设计师,两人在电话里聊了聊,聊得十分投机,一拍即合。


    葛桐华便带着四岁的女儿到清荔,租好房子,给女儿联系好学校,然后便全副精力投入到青禾童装线产品的开发中来。


    青禾童装线第一个系列的产品,钟卉想从新生儿衣服和床品入手。兴许因为都是同龄人,又都是母亲的缘故,她和葛桐华聊新产品聊得特别投机。


    葛桐华一边和她聊,一边在纸上画着草图,一个下午的功夫已经有了几款商品的雏形了。


    “我看你这里堆了不少旧布料,都是可以用的吧?”葛桐华一来就注意到工厂角落里堆的一些布匹,有棉布、卡叽布、牛仔布和灯芯绒,质量都很不错。


    钟卉:“都是以前国棉厂仓库积压下来的旧布,我全给买下来了。刘工已经全部检查过了,留下来的都是质量等级过关的。”


    葛桐华拿起一匹淡蓝色的棉布,摊开仔细看了看,又上手摸了摸,“明天我先用这个布打个版试试。先做那个新生儿七件套。”


    钟卉也摸了摸厂里生产的棉布,质地还是比较细洁均匀的,要说不足可能就是手感偏硬了一点。打版没问题,但投入生产这个棉布她还不是太满意。


    刘工在一旁道:“先把样衣做出来,缝纫工也要花时间去熟悉。”


    忙着工厂里的事情,便将档口那些烦心事给抛到脑后了。


    钟卉看到厂房老钢窗透进来的阳光一点点斜下去,抬腕看了眼时间,她还得赶在收摊前回档口看一眼。


    最近清荔各个报社的记者,甚至还有外地报社的,几乎天天上新世界找她接受采访。


    钟卉看这个架势,白天尽量不去店里了,免得影响她们做生意。


    ……


    等钟卉从制衣厂赶到新世界,便看到妹妹在跟金群站在水池边吵架,旁边围了一群商户。


    她眉头拧了起来,这些人不好好做生意,凑什么热闹。


    钟卉赶紧挤进去,将两人拉开。钟妙看到姐姐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前因后果说给姐姐听。


    妹妹已经冷静下来了,金群嘴里还在骂骂咧咧。钟卉面色一沉,语气便没了平日里的客气:“金群,平时我们姐妹见到你,也尊你一声大哥。大哥要有大哥的格局。这次质量监督月什么情况,上次开会倪经理也说了。这背后根本不是哪一家商户的事。出了问题,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就是了,你把怨气撒到我们头上,新世界的生意就能好起来吗?”


    刚才钟妙和金群吵架,已经围了不少人。听钟卉这么一说,几个这次上黑名单的商户纷纷出声帮腔:“上黑名单又不是我们想上。人家厂家出厂商品质量有问题,怪我们这些卖货的?”


    “就是。明明这次是别的市场在背后搞的鬼,有本事找他们算帐,冲自己市场的人喊什么!”


    眼看着这些上黑名单的商户一个鼻孔里出气,几个抽检合格的商户不爱听了,还不是他们这些上黑名单的商户把新世界的生意带坏了,连带着他们这些合格的商户也跟着倒霉,怎么不让人生气?!


    钟妙没想到,原本只是她和金群之间的争吵,最后变成了新世界上两派商户之间的争吵了。


    大家攒了几天的火气,都爆发出来了。钟卉只觉得脑袋被吵得嗡嗡地,扯着嗓子大声道:“好了!都别吵了!咱们在这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是想让天桥市场那头的人看笑话吗?!有这吵架的功夫,不如想想办法怎么才能把新世界的人气拉回来!”


    金群听到围观的人都在附和钟卉,气得鼻子都歪了。钟家姐妹俩一个唱红脸,一个扮白脸,简直配合得天衣无缝。


    他冲钟卉冷笑一声:“听你妹妹刚才的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新世界的救世主呢。你们这么有本事,这次怎么不想点办法把新世界的生意拉起来?!”


    一时间无数道视线都落在姐妹俩身上。有看好戏的,有嘲讽的,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钟妙对上那些人的视线,才发觉原来市场上有这么多人对她和姐姐不怀好意,等着看她们的热闹。


    她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活像被人打了好几道耳朵。


    钟卉面无表情地扫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金群身上,淡淡道:“我就是想到办法,也犯不着跟你这种人讲。”


    说罢,她便拉着妹妹走了。留下金群脸色铁青地着在那儿。


    钟向顺出院了,回到女儿那,受伤的腿还得休养,只能在家里待着。


    两个女儿好像都特别忙。大女儿每天白天天不亮就出门,晚上才能回来。小女儿要看店,几天才能过来一趟。


    幸好家里还有两个小的,倒也不至于太寂寞。也因为这两个小的,前头那个女婿隔个一、二天也会上门来看一下,陪着抽根烟,聊个几句。


    没事的时候,钟向顺就拄着拐杖在家里来回走着,一点点地往那只受伤的腿上使力。


    钟卉打开家门,就看到父亲满头大汗地扶着桌沿走路,赶紧将手里的菜放下来,上前扶他坐下,责怪道:“爸,医生说了头两个月不能使蛮力!你可千万别逞强!”


    “我知道!我自己的腿自己心里有数!”钟向顺抹了把额头的汗,靠着桌沿缓缓坐下,“对了,你今天咋回来这么早?”


    钟卉将买回来的菜放进厨房,对父亲道:“我以前的同事听说你出院了,非要上门来看你。我提早买菜回来做饭,待会留他们吃晚饭。”


    虞桂枝正在晾衣服,听说女儿同事要上门来吃饭,赶紧放下脸盆,进厨房帮女儿摘菜,“你不早说!早点打电话跟我说,我提早做啊!”


    钟卉有些不好意思道:“今天从早忙到晚,我给忙忘了,快收摊才想起来。”


    母女俩一起联手做饭,速度倒也快。饭做到一半,禾禾回家了。


    禾禾穿着一身崭新的武术服,一蹦一跳地进了门,到家就兴致勃勃地要跟全家人展示自己学的武术动作。


    “妈妈!姥爷!姥姥!今天老师教了我们一套拳法,我练给你看!”


    钟卉这才想起来,江晟周末给女儿安排了武术课。


    她擦了把手,从厨房出来,便看到江晟手里拿着女儿的外套和书包,跟在后头进来了。


    江晟今天西装革履的,头发还打了摩丝,斜斜往后梳,越发显得他人模人样的。


    钟卉不由多看了他一眼,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送女儿上武术课需要穿成这样?


    江晟对上她的视线,唇角勾了勾:“今天送禾禾去马场山上课,顺便去那边谈个项目。”


    钟卉没再吭声。禾禾一把抱住妈妈,将妈妈按到餐桌边坐下,激动道:“妈妈!老师今天教了我们一套拳法,你看我!”


    说完禾禾便挥舞着拳头,蹬着小腿演示起来了,一招一式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练了四招后,禾禾就停了下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后面老师还没教完!”


    钟卉带头给女儿鼓起掌来,将女儿搂进怀里亲了一口。


    最近这几天,实在太忙了,每天回到家里,女儿都已经睡着了。两个孩子陪伴的时间都不怎么够,小树加辅食后,她的奶水越来越少,已经完全不够吃。钟卉只好给儿子断了奶。


    因为断奶这事,钟卉已经在一个人的时候偷偷哭了好几回。说起来,禾禾她整整喂了一年母乳。到小树这,还没喂满半年。晚上回来抱着小树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特别对不住孩子。


    可是,没办法,重活一辈子,钟卉感觉自己身上除了“母亲”这个角色,还多了很多其它责任。


    虞桂枝看江晟站在那儿,开口道:“今天卉卉她同事来家里吃饭,你也在这一道吃吧。前些天,老头子住院,多亏你跑进跑出。”


    钟向顺也招呼江晟坐下:“来来来!晚上陪我喝几盅。”


    出院后,知道江晟已经把老屋那边收尾工程给安排妥当,还把老家具装好拖回去了,又看他来医院接自己出院,钟向顺对这个前头女婿最后一丝芥蒂已经完全没有了。小江人不坏,只是跟女儿过不到一块去。


    这段时间江晟确实出了不少力,管两个孩子比自己管得多。钟卉不否认这一点。


    她看了江晟一眼,垂下头摸了摸女儿汗津津的后颈,“练得一身的汗,赶紧去换身衣服吧!还有,把你自个书包放好,别让你爸给你拎着!”


    钟卉平时偶尔送女儿上下学,再也不像上辈子那样大包大揽了,书包都是让她自己背。


    禾禾“哦”了一声,从爸爸手里拿过书包,跑进自己的小房间换衣服了。


    江晟听到钟卉对女儿说“你爸”,心脏被牵动了一下,恍惚间回到以前两人没离婚前拌嘴的时候。每次钟卉跟他拌嘴,又不想直接跟他说话的时候,就会跟女儿说“你爸”……


    钟卉倒没注意江晟的神色变化,安排好女儿便扭身进厨房。


    饭菜做得差不多了,王茹李乐生两口子,还有纪玉洁和她爱人,一起拎着东西上门了。


    以前女儿住在国棉厂职工楼的时候,钟家老两口也曾经跟王茹和纪玉洁照过面,都是熟面孔。


    两对夫妻各自拎着水果、保健品,围着钟向顺问寒问暖。老爷子感动不已,没想到现在厂子都散了,也都搬了家,女儿这些老同事人情还这么重。


    钟向顺给李乐生和纪玉洁爱人黄珺展示自己的伤口,李乐生凑近看了看,止不住地称赞:“这是在市人民医院做的手术吧?这刀口看着好整齐!”


    黄珺:“这肯定是市人医医生做的,那儿骨科大夫才有这么好的技术!”


    钟向顺笑眯眯地点头道:“是市人医骨科的主任亲自做的。”


    王茹和纪玉洁倒没想到江晟也在这,看他坐在那儿,便跟他打声招呼。


    饭菜做好了,端上桌,大家团坐在桌边。自打搬到荔河花园,还没来过这么多客人。椅子也不够用,钟卉将几把收起的折叠椅全部拿出来,安排女儿去茶几那边吃饭。潘姐带着小树在小房间里玩,她从家里吃了晚饭过来的,也不跟大家伙一起吃。


    饭桌上聊着各自工作上的事,老两口对纪玉洁当空姐的经历特别感兴趣,拉着她问长问短。


    李长生一时嘴快,问起钟卉质量监督月的事,王茹吓得在饭桌下用力掐了自己男人一把。


    谁知钟老爷子听到了,突然想起来自己今天在电视上看到的新闻,瞪着眼睛问女儿:“对了。我今天也在新闻上看到说新世界商户大批量抽检不合格,说是有一百多家,你店里没事吧?”


    一时间,饭桌上几双眼睛都看着自己。


    钟卉握着筷子的手僵了僵。父母平时没事就爱胡乱瞎想的性子,她是再清楚不过。


    好在父亲没看到完整的报道,钟卉挤出一抹笑容,安抚道:“没啥事!是别的市场搞的鬼,想跟新世界抢商户呢!”


    钟向顺听女儿这么说,松了口气:“这市场跟市场之间还有这么大的竞争啊!”


    王茹在一旁笑道:“现在新世界做出名堂了,全国都出了名,眼红的多了去呢!”


    一顿饭有惊无险地吃完。吃完饭,王茹和纪玉洁便拉着钟卉到阳台,她们俩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她。


    听到钟卉说完这次上黑名单的来龙去脉,王茹义愤填膺道:“市场和市场之间竞争,火烧到你们这些小商户头上,那现在你们的损失谁赔偿?”


    钟卉扶着栏杆,看着外头的黑黢黢的天空,冷声道:“新世界肯定不会给我们贴钱,我们自个也贴不起,肯定还是得想办法让生产商赔偿啊!”


    纪玉洁想到之前和钟卉一起上的那个八节目,那次上电视后她在公司成了名人了。王茹和钟卉情况应该也跟她差不多。


    她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店里的生意影响大不大?”


    说到这个,钟卉有些黯然:“这次不光我店里,整个新世界的生意都受到影响了。”


    王茹想到自己那个净菜公司的一堆糟污事,叹了口气:“这做生意的,一旦信誉坏了,肯定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起码也要等顾客把质量监督月这事给淡忘了才行。”


    钟卉默然不语。她倒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可以把新世界的声誉恢复到以前,但需要市场管理处,还有那些上了黑名单的商户和新闻媒体一起配合。


    只是要说服这几方很不容易,尤其是新闻媒体。想让他们替已经没了信誉的市场宣传,做梦吧!这次上黑名单,除了何厂长,钟卉感觉自己最对不住的就是丁文悦两口子。


    ……


    丁文悦找以前日报的同事说情,让他们不要在报道中点名钟卉的“青禾童装”,被对方拒绝。


    回来后,她把这事跟老公戴聪一说,戴聪将把她骂了一通:“你能不能别多管闲事了?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丁文悦气得捶了自己男人一把:“我怎么多管闲事了?!你又不是没跟钟卉打过交道,她这人做生意一向很实诚,这次纯属被人家厂家给坑了。”


    戴聪面色微凝:“我们刚开过会了,这次质量监督月的宣传是宣传部的一个领导亲自在抓的,新世界就是他抓出来的负面典型!”


    新世界的负面-报道发酵后,有观众写举报信到电视台,投诉戴聪所在的栏目颠倒黑白,错把无良商家当成八妇女节代表报道。


    戴聪只是个出镜记者,倒不至于要负什么责任。听说栏目的大领导在会上挨了批,在选择报道对象时不够谨慎,审核不严。


    台领导为此特意将栏目所有工作人员召集开会,批评他们给其中几位创业的下岗女工打广告的行为,并且警告以后这类带有广告意味的镜头一定要尽量避免。


    总之,一个质量监督月搞得台里乌烟瘴气,尤其是波及到自己一个多月前的节目,戴聪也很郁闷。


    毕竟这个八特别栏目出来后,无论是台里还是社会上反响都很好,他还指望年底靠这个栏目升一级,这下是彻底泡汤了。


    丁文悦和自家男人聊过之后,一直没跟钟卉说这事。知道她已经够焦头烂额的了,不想再给她增加心理负担。


    倒是戴聪暗暗告诫自己,以后拍摄节目还需要更加谨慎才行,不该帮的忙绝对不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