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情难禁 他觉得他还能再跑十趟钟家村。……

作品:《不当娇妻,勿扰[九零]

    钟卉原本确实想哭,转头看到江晟,那点子自怜情绪便被冲散了。


    是啊。哭一哭宣泄情绪,但并不能解决问题。


    偌大一个市场,石大姐和她,大家并不是孤军奋战。每个人都在想办法。


    钟卉拍了拍石大姐的后背,缓声道:“石大姐,我刚来新世界的头一个月,生意比现在还要差。再扛一阵子,会好起来的。如果实在资金困难,下个季度的租金,你可以晚点给我。”


    石大姐怔怔地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把眼泪:“我不是想拖……”


    钟卉点了点头,笑道:“我知道。都是一个市场的。你要是干不下去,我还得另外找租户。”


    石大姐知道她在安慰自己,心下感动,脸上重又焕出神采:“你放心,这间店无论如何我都会开下去的!”


    ……


    江晟跟着钟卉后头,一前一后出了市场。


    钟卉记得江晟的车子卖掉了,在门口看到停到那儿的新车愣了一下。


    之前那辆卖掉的车她没什么印象。眼前这辆车从车牌到车子,她都太熟悉了,上辈子不知道坐了多少回。


    坐到熟悉的位置上,钟卉靠在椅背上,脑中想的却是自己也应该找个时间去考驾照。


    上辈子因为要送女儿上学,钟卉三十多岁费了很大劲拿到驾照。


    她会开车,只是还需要考个证。


    午夜的街道空荡荡的,除了零星几辆拉客的出租车,根本没什么人,江晟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打量她,薄薄的脸皮看上去有点肿,倒并不像是哭过的样子。


    看到她阖着眼睛,神色疲惫,江晟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车里一片沉默。


    半晌,江晟按捺不住地开了口:“今天我去了趟钟家村,那边房子盖得差不多,最多一个星期就可以结束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过去看看。之前老屋留下来的八仙桌、架子床、雕花板我让老黄给你装好拖回去。”


    钟家老两口子结婚时打的那些老家具,没舍得扔,念叨着房子盖好后要继续用。


    钟卉上辈子没当回事,老屋后来塌了,她回了钟家村一趟,才发现老屋塌得只剩下几根断梁,几堵霉烂的墙,当年那些老家具早就被人偷个精光。这次翻盖老屋的时候,钟卉让黄师傅找木工把那些老家具拆了,放在村里一户人家的旧屋里头,等房子盖好了再搬回去。


    ……


    江晟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像是摇着尾巴在跟她邀功似的,又想到她对自己冷淡,跟小铁匠有说有笑,心里一阵堵,沉着脸不说话。


    钟卉这会头晕脑涨的,父亲马上出院要回家休养了,生意上更是一堆烦心事,还要跟刘工一起去疆城考察棉织厂,建房子的事早已经被她抛到脑后。


    听江晟这么说,她语气缓和了些:“谢谢。最近可能没有时间去那看。过阵子吧。”


    工程方面,江晟一向很细致,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他公司的事情那么多,亲自跑一趟钟家村,钟卉并不是个心里没数的女人。


    江晟面色稍霁,想到今天电话里听到她朋友那番话,忍不住问道:“你店里是不是出了点事?要不要紧?”


    钟卉用手挡住脸:“代理的品牌抽检不合格,已经在解决了。”


    可能因为太累了,她整个人卸下了平日的凌厉和戒备,薄薄的衣衫贴着伶仃的肩骨,平添几分脆弱感。


    江晟原本来的路上还在生气,这个时候一腔怒火早泄了大半,又开始心疼她,情难自禁地腾出一只手将她的手抓过来放在自己腿上,低声说着软话:“以后别这么晚一个人回家。女儿今天睡着前一直在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江晟知道她把自己服装生意看得很重,换以前他可能让她别干了,现在却只能借着女儿之口说几句。


    “我知道。今天开会晚了。”钟卉想抽出自己的手,却发现江晟抓得特别牢。今天身体实在不舒服,没力气跟他拉扯,又担心影响他开车,便任由他握着了。


    谁知旁边那人得寸进尺,抓住她的手贴在脸上,又放到唇上亲了一口。


    钟卉的指尖一阵刺痒,她歪过头瞪他一眼:“你这是干什么?趁人之危是吧?”


    江晟将她的手心贴在自己的额头上,下意识地皱眉:“你好像发烧了。”


    今天确实有些不舒服,钟卉摸了摸自己的脸,“可能着凉了,睡一觉就好了。”


    江晟没再说话,一脚油门,飞快地往荔河花园开去。


    到了荔河花园,钟卉强打精神看了一眼两个熟睡中的孩子,洗漱完便上床睡觉。


    江晟非要拿体温计给她量体温,一量果然发烧了,三十八度七。


    他翻出以前钟卉给他吃的退烧药,喂她吃了一颗。


    吃完药躺下来,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了,钟卉挨着枕头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中内容混乱不堪,肚子一阵阵的疼。


    她撑开粘涩的眼皮,只觉脑袋昏沉。在床上翻了个身,感觉自己身上穿的衣服都湿透了,整个人从里到外的干渴,便想着起身去喝点热水。


    打开房门,钟卉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烟味,靠窗的方向一划而过的红光。


    听到动静,一道修长的身影转向她,“怎么了?”


    这个点,江晟竟然还没睡。


    “口渴了。”钟卉声音有些沙沙的,就着外头的光亮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咕噜喝了下来。


    江晟掐灭了手里的香烟,抬起头看向她,“今天你哪也不去,就在家里,实在不舒服去医院挂个号。爸妈那头你不用管了,我去接他们回来。”


    钟向顺出院的日子,原本钟卉要去接。她现在身体这么个情况,哪里还接得了?


    钟卉边走边淡淡地回:“不用。我已经好了些,实在不行,到时候我让钟妙去接。”


    回到房间,钟卉将身上汗湿的衣服脱下,解开文胸,换了件干爽的上衣,将身体埋进被子里。


    还不到四点,距离市场开摊还有两个小时。小腹一阵阵的抽痛,迷迷糊糊之间,她听到身后转动门把手的声音。


    很快被子的一角被人掀开,一只胳膊从身后抱住了她,江晟挨着她躺下了。


    钟卉闻到了熟悉的温热气息,肚子上一阵热乎,江晟竟然找到了橡胶热水袋,给她灌了一袋热水。


    江晟伸出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肢,将头埋进她的头发里,声音低沉暗哑:“让我抱着睡一会。”


    钟卉整个人彻彻底底地被他搂在怀里,嵌进臂弯里。黑夜和温暖的被窝让她的脑袋愈发昏沉。


    这曾经是她最喜欢的睡姿。上辈子,刚结婚那几年,江晟上床睡觉的时候,如果没有从背后抱着她,她会将手伸到背后拍他几下。无须言语,下一秒身后那人便翻身搂着她,而她这才终于能安心地入睡。


    此刻,身后抵着温热有力的身体,肚子贴着温热的热水袋,四肢百骸的倦意漫了上来,钟卉僵硬的身体一点点松软,黑暗将她彻底拉入睡梦中。


    听到她略微有些沉重的呼吸声,江晟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降下去了一些。


    将人搂在怀里,江晟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一种亢奋的情绪在体内流蹿着,忽然觉得小铁匠不值一提。


    至少这个女人还在他怀里。她是属于他的。这么一想,身体便跟着躁动起来。


    江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至少此刻他不是。


    从和钟卉处对象开始,他对她的就很直接。


    他的手探进怀中人儿的衣服里,在她的腹部停留了一会,直到再一次触到那道浅浅的伤口。


    钟卉睡得很沉,浑然不觉。他的唇含住她的耳垂,嗅着她脖颈间的气息。


    江晟心底一片柔软,紧了紧搂住她的手臂。他觉得他还能再跑十趟钟家村。


    ……


    钟卉这一觉睡到早上七点才醒,江晟已经不在床上了。醒来拿起手表看了眼时间,吓了一跳。


    她赶紧跳下床,忽然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检查了一番才发现自己来例假了。


    难怪昨天晚上肚子会痛,算一算时间,小树已经快五个月了,也该来例假了。


    钟卉重新换了干净的衣服,走出房间一看,禾禾已经坐在餐桌前吃早饭,蛋炒饭和牛奶。


    蛋炒饭看一眼就知道是谁炒的,卖相一般,但禾禾吃得很香。


    钟卉松了口气,不由嗔怪女儿:“你起床了怎么不叫妈妈啊?”


    禾禾扒着米饭,嘴里含含糊糊的:“爸爸说让你多睡会,他给我做早饭。”


    江晟一边系扣子,一边从洗手间出来。虽然昨天晚上才睡不到三个小时,他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无比自然地伸出手摸了摸钟卉的额头,“你再去睡一会,下午再去档口,今天我开车去接爸妈。”


    他眼里的保护欲呼之欲出,钟卉想到自己昨天晚上确实因为他才睡得那么香,心里一阵发虚,垂眸避开他灼热的视线:“我感觉好多了,下午我去接他们。”


    江晟神色微敛:“我马上要接新项目,忙起来不一定顾得上这边。你的身体如果出了问题,到时候禾禾和小树怎么办?就半天时间,你那两间店离了你就不会转了吗?!”


    钟卉被他这通大义凛然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江晟已经学会对付她的办法,每次都拿孩子出来说事。


    钟卉讷讷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


    有数才怪!江晟看了她一眼:“我时间都安排好了。”


    说到这,他想起一件事,“爸的腿要好好休养,上下楼虽然有电梯还是不方便。小树现在还离不开保姆,这套房子住着太挤了。上回跟你说的,我打算把世界新苑的别墅装修一下。有几个还不错的设计师,你要不要抽个时间跟我一起见见?”


    上辈子这个时候,一家三口已经搬进别墅住了。只不过那一回,江晟全程没问钟卉一句,将装修扔给李大头,最后装出来的风格钟卉一点也不喜欢。


    这辈子,两人已经离婚了,江晟竟然会想着听她的意见。面对他这大包大揽的劲头,钟卉感到一丝压力,又不想跟他争吵。


    她完全没有住到世界新苑的打算,“以后再说吧。世界新苑熟人太多。学区也没这边好。”


    钟卉和妹妹都在世界新苑买了房子,不过她只是想做投资,并没有打算在那住。


    世界新苑离新世界批发市场是很近,但学习氛围没有荔河花园这边浓。


    江晟凝神看着她,似乎看出来她不大看得上世界新苑,便没再说什么。


    他提议去那边住,很大一部分是考虑到那离新世界很近,以后她早上不用起那么早了。她如果不喜欢那里,就再找地方。清荔现在商品房多得是。


    ……


    最近忙着家里头的事,江晟公司积压了一堆事情。徐小谷前两天打电话给他,有个度假村的项目想和他一起开发。


    江晟上午便抽空来世界新苑售楼处找她。到了售楼处门口,他才发现招牌换了,原来红色的“谷晖地产”大招牌换成了更加显眼的“慧谷地产”的招牌。


    世界新苑的房子卖得七七八八,整个售楼处也不像以前那么热闹。


    看见他来了,几个售楼小姐立马打起精神,微笑地招呼:“江总!”


    江晟冲她们点了点头,便朝里间的办公室去了。王晖带着情人卷款跑路后,徐小谷就一直在这办公。现在房子卖得差不多了,她还没有搬回总部。


    推门进去,徐小谷正坐在办公桌后头打电话,看他来了,抬手让他坐下。


    江晟坐下来从口袋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刚点上,徐小谷已经放下电话了。


    他起身递了根烟给徐小谷,“门口的招牌什么时候换的啊?”


    徐小谷倒没想到他一开口问这个,脸色一黑,咬牙:“要不是顾及影响,几个月前我就想换了。”


    这些日子她恨绝了王晖,忍了好几个月总算把公司名字和女儿名字一起给改了。


    王晖就像是她人生的一个污点,她要彻彻底底将这个污点从她生活里抹去。


    江晟吐出一口烟,“你有他的消息了吗?人到哪里了?”


    “有人在马来西亚赌场看到他。”徐小谷唇角绽出一抹冷笑,不想再聊那男人,岔开话题道:“对了。最近钟卉那边的生意是不是出了问题?我听说有人在背后搞倪奇正和他那个市场。


    徐小谷和倪奇正打小就认识,两人父母是一个系统的。这些天,她听到消息说有人在背后举报倪奇正管的那个市场,便想到了钟卉。


    上次和钟卉在售楼处见了一面,徐小谷对她印象不错。说罢,她将手里的《清荔日报》扔给江晟,“你看看今天报道,拿这些小商户开刀,也不知道是谁的意思。”


    江晟接过来扫了几眼,脸色一点点沉下去。一篇占了整整一个版面的报道,大写的标题《新世界商户抽检不合格率高达四成》,其中有一张照片赫然是钟卉的店铺。


    还有一张照片依稀是昨天晚上那家内衣店。难怪昨天那家内衣店的老板坐在那儿哭。


    江晟脑中转过好几个念头,生意上的事钟卉现在是一个字不跟他提。


    徐小谷:“对了,我忘了跟你说了,我把许瑶清派到清河的项目上去了。”


    江晟脑中还在想钟卉的事,听徐小谷提到许瑶清,愣了一下。


    徐小谷淡淡一笑:“她不是你前女友么?我把人打发下去,总该跟你说一声。”


    江晟这才反应过来,扯了扯嘴角:“那都是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你的人怎么用,我可管不着。”


    徐小谷弹了弹指尖的香烟:“她这人挺不老实的,卖房子经常透露底价给客户,还惯会利用人情关系和公司政策漏洞。她在这定了套房子,就交了点押金,一直拖着首付款不给。这次有人举报她透底价给客户,我借着由头把她派到清河去了。她有经验,正好去下面开拓市场……而且,王晖的事,她知道太多了,天天在我眼前晃,堵心。”


    江晟拧眉:“许瑶清也在这买了房?”


    钟卉一早说的“世界新苑熟人太多”,这个熟人不会指许瑶清吧?


    徐小谷:“她定的那套房子,过了首付款上交的最后期限。财务告到我这,我把定金退给她,购房合同作废了。”


    清河是清荔下面的县,条件自然没法跟市里比,销售队伍也要重新组建。


    徐小谷派她下去,明摆着想让她走。说到这,她不由称赞起江晟来:“你挑老婆的眼光还是蛮好的。”


    半晌反应过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哦,不对,现在是前妻了。”


    江晟冷着脸啜了啜牙花子:“你今天喊我来,不是聊我前妻的吧。”


    徐小谷莞尔,将面前一堆资料推到他面前,开始说起马场山那边建度假村的事。


    马场山那头的政府正在联系国际知名酒店联合开发马场山度假村,这个项目总投资将近1个亿,马上要招标了。


    江晟一听是马场山的项目,也很感兴趣。现在只要不是外地的项目,他都很有兴趣。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对钟卉和两个孩子,总有种不放心的感觉。


    他希望她们生活在他目光所及的范围内。


    江晟出门后,钟卉也并没有休息,先是打了个电话给何厂长。这次自己档口上了黑名单,她感觉特别对不住何厂长,给国棉厂下岗工人丢脸了。


    当初厂长推荐她上电视,何尝不是想帮她一把,让她的生意更好做呢。


    何桂珍接到电话倒没说什么,作为一厂之长,她太能理解钟卉的处境了。当年厂里效益不行,搞三产卖废布,结果那些二道贩子给废布加水,增加重量出售,坑害消费者。明明是那些布贩子做的好事,报社记者的报道重点全在国棉厂搞三产是否合规上。后来三产也就不了了之了。


    两人说起这桩往事,都沉默了。何厂长叮嘱道:“吃一堑长一智吧。这次动静闹得这么大,市场负责人得给出一个进货管理条例来了。以后严格按照规定来执行就是。”


    钟卉嗯了一声:“这次曝光也不完全是坏事,逼着我们这些商户升级。以后低端产品进不了新世界了。”


    上辈子,新世界后来成了荔派服装的发源地,多少品牌在这里发展壮大,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产业。这背后,还不是一次次产品升级的结果。


    和何厂长聊完,钟卉又接到刘工的电话,电话里刘工告诉她已经买到下周五去疆城的火车票。


    这些天,刘工一直在制衣厂那边调试设备,培训新员工,忙得不可开交。新世界的事闹得这么大,他听说了一些,不由得担心钟卉那间童装店的生意。


    钟卉把自己跟萌初生产商的沟通结果告诉了刘工。


    听说萌初的生产商不认清荔这边质监局的检测结果,刘工生气道:“干服装这一行,做二道贩子没啥意思。还是得抓紧时间组建自己的实体,留下点东西。咱们以后卖自己生产的服装!把质量牢牢抓到自己手里!”


    恍惚间,钟卉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质检科。


    刘工平素一向严肃,稍微说点鼓励的话语,她就感觉自己又充满了干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