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疑点浮水面(下)

作品:《知秋宴

    现在看这种晦涩的书太容易犯困了,她找他讨来了几个话本子,一看书名——兄弟家中美妇,夜半惨叫连连,究竟是谁下的毒手……


    她看着这个书名和书面上画的妖娆女人,有些赧然:“这……你这的话本子都是什么啊?不应该是一些志怪奇闻嘛?怎么来了大理寺审美都有偏差了。”


    “怎么了?”


    他本来就是随手给她拿的,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书,冷不丁分出目光瞥了一眼,他连忙伸手将书从她手里抽了出来:“这是最近大理寺里盛行的推理话本子,是君大人带来的。郡主还是别看这个了,我给郡主换一个。”


    君礼中拿来的时候,说的天花乱坠,他好奇心被勾起一点,随手翻了几下,虽然确实是需要推理斟酌,但内容实在露骨,书封上画的小人也是。这本书更像是打着推理的幌子,贩卖不良的内容。


    他抬手一丢,就将那本书甩到了远处,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温苑秋看他快要绷不住的表情,欲言又止:“其实你要是看了也没什么就当看个乐呵”


    他眉梢一挑,抽出志怪异闻类书册的手一顿:“这有什么可乐呵的,不该需要的东西看了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多陪陪郡主,这倒是能让我乐呵。”


    她的腿伸在书案下面,靠在他怀里看的津津有味,脚还有一搭没一搭的左右晃着,时不时碰到他的腿。他自顾自的写他的东西,好似怀里坐着个人都丝毫不影响他落笔稳妥,提笔飞快。


    须臾间,她竟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她现在并不是在王府上而是在大理寺,窗外水点打击东西的声音将她意识抽回,此时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还隐隐伴着雷鸣。


    “哎呀,完了!在你这待的太安逸了,我都忘记了我应该早些回宫的,现在怎么办?”


    她刚说完,这边门就被叩响了,屋外方回撑着一把伞不停的叩门,雨声太大他只能扯着嗓子说话:“郡主今晚上要住在这吗?现在外面街巷的路都要淹了,怕是很难回去。”


    她心里一紧,喃喃道:“这么快完了完了”


    “没事,可以明日一早起来,我叫方回送郡主回去,在这里住下也无妨。”


    她环顾四周,偌大的房间装潢倒是十分好,用具看着都是崭新的,但床榻独独只有一个。


    “大理寺有客房吗?”


    “大理寺屋少人多,不如郡主睡我的床榻,我去侧间跟那群寺务挤一挤。”


    她有些为难,像是自己来了就将人挤出去了一样,而且他明日又有事务在身,若是跟那些人一起睡,休息不好才是事大。她瞧着他眼下隐隐有些发青,看来是一直休息不好。


    “那那要不”她实在说不出来了,手指挠挠脸,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外面雨打芭蕉的声音很大,沙沙作响,叫她的心也随之不安定了起来,留宿在这里本就不太好,毕竟他们都不是小时候了


    “嗯?郡主是不舍得让我出去睡,想跟我挤一挤?好啊,当然可以,不过郡主可不能趁机对我动手动脚,如今我可是有正儿八经的官职在身,这要是传出去对我名声不好。”


    他装出正经样子,实则心里雀跃不已。


    呸,到底是谁爱对谁动手动脚啊,她暗自将他往日的罪行都唾骂了一遍。


    “你怎么这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才不稀罕呢,早知道我就不来了,我睡不着就该围着皇城跑一圈。”


    小丫头一激就浑身长刺,他有些失笑:“围着皇城跑一圈估计郡主跑不完就天亮了。”


    她哼了一声,撒气一般踢了他一脚。


    半个时辰后,徐宴之应是有些倦了,他抬眸看了看窗,温声对怀里认真看话本子的小人说:“我想安于今夜光辉流逝,醒于明日晨光。”


    她恍然回神,听的一头雾水,肉肉的脸皱成一团:“什么流逝?明日什么?”   、


    他被可爱到了,忍不住捏捏她的脸:“很晚了,该睡了。”


    “……”


    温苑秋被他弄的语塞,嘴角抽了一下:“知道你学富五车,但下次可不可以说一些我这些凡人可以听得懂的话。”


    “怎么?郡主才在我这多久就厌烦了?”


    她没搭他的话,径直往床榻处走,外衣一脱掀起被子就钻了进去,一系列行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整个床上压根看不出来里面躺了一个人。


    他看她像个滑溜溜的泥鳅一样,有些吃惊。


    她在被褥里蠕动了两下,往最里面缩,忽然探出来半个毛绒绒的脑袋,一双乌黑圆亮的眼眸也探了出来,视线落在他身上:“你不是困了,怎么还不过来睡觉,看我给你腾的地方多大,到时候可别怪我挤你。”


    她在被子里闷闷的哼了一声,缩在墙边还真一点地方也不占。


    她面对着墙躺着,感觉被子被掀起一角,刚暖热的被子里灌进了一阵凉风,待那人躺下,终于又暖和了起来,她闭着眼酝酿睡意,这时一只手探了过来,她打了个激灵,转头看向他,他也偏着头,冲她一笑。


    她精准的按住他袭来的手:“徐宴之你干嘛!!”


    “郡主别误会,只是帮郡主看看被子盖好了吗。”


    “盖好了盖好了,我要睡觉。”她有些烦躁的敷衍,将他的手推了回去,压根不想理他。


    不知过了多久,她正睡意朦胧之际,腰间被什么东西禁锢,她微微睁开眼意识回笼,发现腰上环着的是一双手臂,她转头又发现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贴过来的,头就在她的后颈处。


    “郡主怎么醒了?”


    他显然也是半梦半醒,声音微微有些哑。


    “你又干什么,不是说好的要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梦里有一个香气一直围着我,然后就一直引着我走,待我醒来就是这样了。”


    “……”


    强词夺理,油嘴滑舌。


    这人生了个端庄自持的脸,怎么偏生的是个闷骚的性子。


    但转念一想他对旁人不这样,自己心里就美滋滋的偷着乐。


    她这一晚睡的十分不安稳,旁边那个人一直有小动作,她本就睡眠浅,这弄得她睡一会就醒,反反复复。待窗棱透光屋内明朗,她这才坐起,头疼的像是灌了东西进去一样。


    身旁的人还环着她的腰,睡的正香,乌黑的发丝都齐齐垂到了床榻下。她是硬生生的被拖到外面来的,被子也滑下去了一半。


    造孽啊,到底上次谁说她睡觉不老实的,看看现在真正睡觉不老实的到底是谁啊。


    她气的咬牙切齿,手握拳给了他一记。


    徐宴之微阖着双眸,眸中清亮透光,笑意也渐渐在脸上攀升:“郡主就这么不乐意再陪我睡会吗?昨晚上我可是充当了暖炉,郡主身上这么凉怎么睡的安稳。”


    听前半句她刚想开口骂他,听到后半句她闭上了嘴,想骂人的话尽数收起,起床气也消了大半。


    “天亮了该起床了,我哥哥昨日说要来大理寺找你,你昨日没在,他今天肯定又会来。”


    他头埋在她腰际蹭了一会才起身,结果起来了还是软绵绵的跟没有骨头一样,往她肩上一靠:“昨晚是我在大理寺里睡的最安稳的一次,素日里脑子里想的都是案子,晚上彻夜睡不着,下回郡主还能来陪我睡会就好了。”


    他声调慵懒的很,拖腔拖调像是在撒娇一样。


    她心软的跟什么一样,不由分说就点头答应了。但她刚收拾好自己推门出去,院门处就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方回另一个


    知道温深时会来,但没想到来的这么早,她呆呆地杵在门口,跟自家哥哥打了个照面。


    果不其然,温深时脸色一暗,脚底生风,直冲冲的就过来了,方回紧跟慢赶的在温深时身后一直冲温苑秋眨眼睛,她心里暗暗酝酿谎言。


    “你怎么在这?干什么来了?”


    “昨日不是告诉哥哥那件事嘛,我想起来就一早过来问问徐宴之,他说是兰乑国的图纹。”


    她看着温深时眼神丝毫不躲闪,应答自如,方回在一旁偷偷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郡主确实将事情给我讲了,但不知王爷是否也是因此事而来。”


    徐宴之慢悠悠的起身走到温苑秋身旁,两人皆是接受他审视的目光。


    明明都心虚,两个人现在却坦然的很,骗过温深时这种武人轻轻松松。


    温深时神色有些缓和,寻了个位置坐下,倒了杯茶喝:“现在解了疑惑就快点回宫里去吧,明日国子监不是还要上课吗?”


    她犹犹豫豫,有些踌躇:“我也想听你们说话,反正这件事我也知道大半了,让我全知道也没什么不可以吧。”


    越说她声音越小,因为自家哥哥的眼神实在太吓人了,还带着点戾气,这让她怵的很,最后她还是扛不住威压,撇了撇嘴就走了。


    她和方回一道出去的,坐上了马车她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想知道那个图纹的事情,她望着肃重的大理寺,竟莫名觉得这个地方倒是合适徐宴之。


    “郡主,昨晚上睡的可好?”


    她趴在车门处跟方回说话,看他嘴咧的快到耳后根去了,她觉得徐宴之这个手下看着很有趣。


    “还好吧,不过为什么你这么高兴?”


    方回忽然渐敛笑意,略有些严肃:“下官头一次见到少卿大人睡到日上三竿呢,平日少卿大人处理案宗一直到天亮了也不见他歇歇,下官硬拉着大人去睡觉,他躺下就开始不停翻身,压根没有见过少卿大人睡个囫囵觉。”


    “这不是才来半月,怎么事务这么繁忙?”


    “当然啊,全国大大小小的案子都要交过来,特别是少卿大人拟定提交的新法案,若是下月开始实行,大理寺和都察院,还有刑部都要开始像水车那样,转个不停了,难处理的事情会越来越多,大理寺内真有这种能力的也只有寺卿和右少卿两位大人了,至于左少卿爱玩不爱管。而且进士出身的只要有这三位顶头的大人,我们都是打打杂也帮不长什么大忙,只能帮忙整理和收集。”


    所以她以前真的单纯的以为,官是好当的,往那一坐就可以指挥下属做事,气派的背后是付出,若是想要为人为己不徇私枉法,做一个负责任的好官更难。


    但她也帮不上他什么忙,那些晦涩难懂的东西她一看就会犯困,脑袋容量太小了,接纳不了那么多复杂的东西,要是能帮点小忙也好,至少她知道自己能让他休息好。


    算了,往后不跟他斗嘴了,能依着他就由他去吧。她心里暗暗想着,马车便停了。


    待她回宫里后,琅冬才睡眼惺忪的从屋里出来,说是谢关宁来了,在屋里坐着呢。


    她昨晚上提前跟琅冬说好了,如果有人找,就说她有事不在就好了。


    进屋后看到谢关宁穿着一身深青色的衣裳,露出天青色的里衬,腰间佩带也是深青和天青交叠,他每次穿的衣裳都是深浅相叠着穿,不似别的世家子弟那般华丽,但看着却比那些人穿的好看些,他穿的总是在人群里一眼就瞧着出众。他款式和布料与她身上的刚好是一季的,还都刚好是青色。


    他怀里抱着一猫一狗。


    “郡主这是去哪了?在下问琅冬她也没说,在下很久前就来了,还以为郡主还在睡觉呢,没想到等了许久也没见人。”


    “实在不好意思,我没有跟琅冬说我去哪了,又让你等了这么久。”


    她有些不好意思,让琅冬弄了些茶水过来。


    闹闹在他怀里身了个懒腰,轻巧地一跳就跳到了她身上,攀着她的肩跳到了她头上。


    “喂下来,干嘛老是喜欢跑我头上去,头发都要被弄乱了。”


    她伸手去抱闹闹,想将它抱下来,闹闹爪子钩住她发髻中的发丝,硬扯她怕头皮痛,但不扯下来就让它这么窝着,又十分滑稽。


    谢关宁将怀中的肉桂放在凳子上,小心翼翼的帮她将闹闹从头上抱了下来,它还十分不满的嘶叫了一声。


    “闹闹这么喜欢趴在郡主的头上,看来是郡主的头发细软又茂密,将郡主的头当作自己的窝了。”


    看出她有些窘迫,他敛去笑意仔细瞧她的头发:“郡主今日的这个发型很好看,看来琅冬的手艺不错。”


    她怔了一下,旋即笑道:“是吗,琅冬的手艺一向很好。”


    她的头发昨晚上早就睡散了,今晨起来是徐宴之给她绾的发。


    “郡主不是说脸上起了小疙瘩,今天见郡主脸上什么都没有了,不知郡主用的是什么药膏。”


    他问的话也总是让她不知其意图,明明他看着好像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每跟他说话都觉得怪怪的。


    她从梳妆台前的盒子里拿出一个白瓷瓶子递给他:“诺,这是我自己弄的,你要是信得过我就拿去用,我亲自试过的,效果可好了,比宫中嫔妃公主们用的那种玉容膏好用的多。”


    谈及她引以为傲的东西,她都双眼冒光,谢关宁瞧着她的模样,倒是朝气又娇俏极了。


    “自然是相信郡主的,那就谢谢郡主慷慨相赠了。”


    “这算什么,你送我了这么多呢,这叫礼尚往来,不过我记得听堂兄说,谢公子进了户部对吧,刚巧我爹以前留下了一本海陆巧工册,你应该用的上。”


    说着她就开始翻箱倒柜了起来,但说起书她又想起来了,徐宴之昨晚上给她的书她没有拿回来,看来到时候不去不行啊,还要再去大理寺一趟。


    她将书找出来递给谢关宁,他有些局促,不敢接。


    “郡主可知这书的价值?可不是在下送些小猫小狗过来就能抵住的。”


    “不知道,但我娘说没什么用途,我爹是个武人本来也不爱看书,王府上就徐宴之一个人爱看,但他现在任职大理寺,这些建造类的书他也不看啊,你瞧瞧这书都是新的,谁也没有翻动过。”


    见他还是抿着唇神色复杂,依旧不接,她强硬的往他手里塞:“哎呀不就是一本书吗,好似我送你了黄金几万两一样,礼尚往来啊谢大人。”


    谢关宁拿着书连连道谢,看得出他好像十分喜欢。


    琅冬将谢关宁拿来的驱虫的草全种在了院子里,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到驱虫草,矮小的几株。谢关宁说会长成半个海棠树那么高,她将信将疑。


    在宫里用完午膳,她又徒步去了大理寺,宫里倒是不显湿漉,出了宫后,地面都是湿漉漉的,好似都城下雨的时候,皇城里面滴雨未下,要不是她问了琅冬,她还真就以为,皇城有紫气环绕不下雨呢,看来只是皇城内排水的能力强而已。


    开门的寺务看到她先是一愣,旋即就同她行礼,熟络的和她说话:“参见郡主,郡主又是来找少卿大人的吧。”


    看人笑的灿烂,仿佛是瞧热闹一样,她有些赧然,胡乱应了一声就进去了。


    他院里几个墨竹交错杂陈,个个高出屋顶几尺,看着比大槐树还遮阳。她刚走进院子里,就听到屋内哗啦一声巨大的脆响,旋即就是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声,她急忙跑过去推开门,只见地上全是碎瓷片,七零八落的。徐宴之跪伏在地上,一手撑着书案,案上的册子散落了一地。


    她跑过去扶住他:“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


    他有了支撑力,一头倒进了她怀里,说话声气若游丝:“怎么又来了?”


    “先不说这个,你到底怎么了?哪里难受啊,快给我瞧瞧。”


    徐宴之弓着身子,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腰腹部,额前冒出细密的汗水,连发丝都侵湿了。


    “你中午吃饭了吗?”她一手抚上他的额头,探了探温度。


    没发烧,但整个人都是热的,跟烙铁一样烫。


    他没搭话,而是双手攀在她肩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他闭着眼,紧紧抿着唇,面色发白,呼吸又重又紊乱。


    他重的很,差点就将她压倒在地了,她一手支着地面,一手圈住他的脊背来回晃,想把他晃醒。


    “方回呢?”


    回答她的依旧是沉寂,他这样压着她,她自己也动弹不得啊。


    她扯着嗓子朝外喊:“方回!!”


    过了许久,门才打开,方回急匆匆的进来,身后跟着个大夫。


    方回将他拉起来,搬到床上去了,大夫在里面诊脉,她将方回拉了出来:“他最近是不是一直不舒服?”


    回想起来,方回有些愧疚:“其实下官每日都给少卿大人送了饭,但他很少吃,大多数都忙忘了,下官要是多多提醒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下官作为下属本不该逾越插手少卿大人的事情,所以一直是只要少卿大人叫下官,下官才会进来帮忙,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少卿大人不愿意麻烦下官,一天到头都不会唤下官帮忙做事,都一个人大包大揽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这样下去,下官每月的俸禄都是少卿大人白给的,都不是下官自己挣的了。”


    “这不怪你,都怪他这人太执拗了,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要累死自己不成,你说他平日什么时辰睡觉的,今晨你说的那些我不信,就他那个性子,一个东西弄不完他会睡觉?”


    方回往床榻方向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下官要是跟郡主说了,郡主可别说是下官说的,郡主到时候多劝劝少卿大人,反正少卿大人是不会听下官的话,也只有郡主管用。”


    见她点头应下,方回说道:“其实少卿大人几乎不睡觉,下官都觉得少卿大人像一个不需要休息的神仙一样,下官晚上走的,清晨开门看到少卿大人还是那样坐着,下官能感觉到其实少卿大人已经很累了,但他就好像手跟笔黏在一起了一样,怎么都没法搁置下去。”


    “郡主莫要责怪下官,主要是下官也说不动少卿大人啊。”


    方回确实犯难,他在大理寺任职好几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认真负责的上级,而且又是最好伺候的,因为压根就不需要伺候,他后来想想觉得自己在徐宴之身边很多余,发挥不出价值,什么都不唤他帮,也什么都不需要他,但是现在好了,身子受不住了,属于他的活终于要来了。


    大夫揣着手从室内出来,同两人行了一礼,温苑秋见老大夫脸上的神色不差,她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了。


    “少卿大人怎么样了?”


    “回大人的话,草民见徐大人脉搏紊乱,心率也不齐,应是饮食不律睡眠不足所致,不过幸好徐大人年轻,身子骨还算好,不然在这样下去早晚要出大事,这操劳事务也要有个度,不要过度损耗身体,要不然将来就会留下许多病根子,而且身体不舒服的话就不要自己硬忍着,徐大人这腹痛可不是一日两日了啊,好生劝劝吧。”


    说完大夫哀叹了几声,一直摇头。


    温苑秋将银两付了,方回将人送走了后,两人才进了屋。


    徐宴之在床上躺着,安静的很,不知是醒着的还是睡着了,方回远远看了一眼就退了出去。


    她坐到他的床边,捋了捋他落在外面的发丝,小声呢喃:“难怪你昨晚上小动作不断,一直在乱动,不舒服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侧着身,她也不知道他是否睡着了,反正她这也是自言自语。


    “身体又不是铁做的,干嘛对自己这么不在乎,自己不心疼,倒是叫旁人心疼的很。”


    她眼眶都红了,放在床畔的手忽然被一个温热包裹着,她转头对上他乌黑深邃的双眸,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往床上拉:“郡主再陪我睡会吧。”


    他声音很轻,但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她半个手臂都被拽进了被窝里。


    见她迟疑,他握着她的手往在自己的腰腹上放,学着她撒娇的样子:“郡主,我不舒服,陪我躺躺吧。”


    她面色一热,连忙抽回了手,给他把被子压好。


    “还是算了,你好好休息吧。那些东西什么时候忙都好,非要全都弄完才舒心?就算你能熬,你将东西都弄好了,那你的身体受得了?我刚来时真的吓死我了,你就差了一点就栽到那一堆子碎瓷片里去了。”


    “郡主教训的是,但我控制不住自己,还得要郡主亲自看着才好。”


    他眉眼带笑的看着她,叫她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笑,不痛了是不是?”


    “对了,我哥哥今日来找你说了些什么?是关于太后的事情吗?”


    他佯装不悦,埋怨道:“现在我可是病秧子,郡主刚教育过我让我少管公事,现在我不提,郡主倒是先提起来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


    这边,方回端着个药碗进来搁在茶案上,又悄无声息的走了。


    “喝药了。”


    他直起身,将枕头竖起当靠背,她将药都端到他面前了,他摇头:“手痛,用不了了,郡主还有别的法子让我喝吗?”


    他眼巴巴的看着她,她怎么会不知他的含义,不就是要喂吗?但方回压根就没拿汤匙过来,光秃秃的就一个碗。


    她将碗递到他唇边,极其简单粗暴:“喝!我会小心点不洒出来的,你好生喝就是了,你要是怕苦我就看不起你。”


    “其实郡主可以”


    他话还没说完,碗里的药就往嘴边涌,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嘴里一阵苦涩的味道,他喉咙动的频率快,看来喝的急。


    他眉头微皱抬手扶住碗隔开了一段距离,苦的令人作呕,他咳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少卿大人,忍着还有一口呢。”


    她冲他微微一笑,但落在他眼里却变了味,不是平日里无害讨喜的笑脸,而是带着股狠劲,也像报复似的。


    “郡主灌这么猛,是要谋杀了我不成,差些我就要溺死在药里了。”


    他咳的脸颊都红了,比先前惨白的样子多了许多鲜活气。


    “都说了良药苦口利于病嘛,我这是为了你好,你要是下回又倒下了,我专程过来给你喂药,啊不,应该是灌药。”


    看到徐宴之忽然吃瘪的样子,她心里开心坏了,可算是捏着他的痛点了,成功从他手里扳回了一城。


    瞧她眉飞色舞的高兴样子,他轻笑了一声:“现在郡主心里想的不会是,终于能治住我这个可恶又可恨的人了吧?”


    “当……当然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记仇的。”


    她极俏皮的冲他眨眨眼睛,随后将大夫说的那些话又跟他唠叨了一遍,见他应了三遍她才带着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