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见微而知著

作品:《知秋宴

    “今天……吃什么……”苏祁躺在床上睡大觉,咂着嘴还在做美梦呢。


    “奴婢……还不知道呢。”


    床边有床幔遮着站在门口等他醒来的婢女看不到床上躺着的苏祁,不知道他其实是在说梦话便连忙回答。


    苏祁被这一道女声吓得打了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喝了一声:“你是谁呀?怎么在我房间里?”说着,他还拿起被子往自己身上裹。


    床幔都没掀开,什么都看不见。如果徐宴之在场肯定要白他好几眼,再调侃他一句:生怕别人看到你,知道你喜欢裸睡一样。


    那个婢女被他的一声吼吓得赶紧跪在地上解释道:“奴婢名叫春分,是王大人府上的婢女,是伺候大人洗漱穿衣的……”


    苏祁说:“不用了,你出去吧,衣服我自己会穿。”


    那个婢女应了一声站起来准备走,苏祁问道:“等一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春分答道:“回大人,现在已经巳时一刻了。”


    “都这么晚了……”苏祁喃喃道,他又问:“那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呢?”


    春分思索了片刻答道:“那位大人天还没亮就走了,奴婢留心替您问了一下,那位大人说等大人醒了再去府衙找他。”


    春分拉上门走后,苏祁赶紧掀开床幔像是陪他娘赶集一般飞快的套上衣服,穿上那件飞鱼服拿好配刀。就出了府门往府衙去了。


    昨天夜里路上没有灯笼照明,什么也看不清。现在天亮了苏祁倒是看得一清二楚,放眼望去凉州城中鸿雁于飞哀鸣嗷嗷,大半房屋坍塌有些屋顶都已经陷进了泥土里,差不多塌的只剩地基了。什么衣服生活用具,沾着泥土丢的满地都是,兴许是洪水冲过来的。


    在天灾面前人类如此渺小,如同人和蚂蚁一样的存在,也许上一刻钟孩子还大街上玩闹、妇人们还在家中洗衣做饭,男人们还在运货劳作……但是下一刻钟他们就是无声无息的被洪水冲进了地府里。


    那种令人无法呼吸的窒息感,苏祁不敢再看也不敢再想,他只想飞快地逃离。


    凉州府衙内


    温霁舟坐在大堂中,身后站着宫中的侍卫,君礼中站在温霁舟身边汇报凉州城的情况:“太子殿下,如今房屋有两万需要朝廷放款重修,土地也需要重新开垦,百姓也需要……”


    “本宫要听的不是这些,不是说死的百姓是人祸吗?抓到人了吗?”温霁舟冷声打断君礼中质问道。


    君礼中连忙说道:“有些线索,但还未找出。”


    温霁舟挑眉手里捏着茶杯看着君礼中:“都已经过去八天了,你们大理寺就是这样办事的?还是说是你这个大理寺少卿办事情太过闲散了?你这个位置是时候挪给旁人去坐了。”


    “微臣……一刻都不敢怠慢,凉州事大微臣不敢……”君礼中急的脸红脖子粗虽说平日确实闲散,但他这个位置坐了许多年,家里也只能靠他在朝中的这个位置谋生活。如今年老,移位他人是迟早的事情,但不是现在。


    徐宴之一撩衣衫在温霁舟面前跪了下来说道:“太子殿下,这个案子少卿大人已经办了一半了,两天后必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温霁舟来了好一会儿了,这才注意到徐宴之这个人他将手中的茶杯搁在桌子上,一旁的公公连忙给温霁舟倒水。


    温霁舟狐疑的看着徐宴之,眸中的光幽暗深邃:“你是何人?”温霁舟打量着徐宴之,他身上并没有穿任何官服 。温霁舟冷笑一声说道:“你能替君礼中说话?你一个平民胆子不小啊。”


    一旁的君礼中能听出来徐宴之方才是在为他开脱,君礼中心怀感激连忙打圆场解释道:“太子殿下,这位是苏指挥使儿子带来的朋友,能力卓绝给微臣查出了不少线索。”


    听完,温霁舟看徐宴之的目光更加幽深难以琢磨:“哦?竟然能得少卿大人的夸赞,想必确实是个少年英才。既然如此那就依你所言吧,本宫倒要看看两天后,你能给本宫一个什么交代。”


    温霁舟走后,君礼中将徐宴之拉去后堂的屋里内反手闩上了门。


    徐宴之见君礼中这急急慌慌的样子说道:“君大人,不会是觉得两天太短办不到,就要把草民杀人灭口吧?”


    君礼中面色凝重的说道:“言重了,昨日你写给本官的信本官看过了,确实后生可畏令本官折服,但是依本官之见两日确实太短了,如果到时候这个案子办不了本官被降职那就是小事,你在太子殿下面前亲口承诺,本官怕你……”


    徐宴之知道他要说什么,开口打断他说道:“君大人放心,虽然以往草民都是纸上谈兵,但是如今已经有九分的把握。”


    “你们俩叽叽咕咕的在里面说什么呢,不如也同我说说。”门是闩着的,苏祁在外面推了好几下推不开,都想抽出刀给劈开。


    徐宴之过去将门打开让苏祁进来。


    苏祁又是搬凳子又是倒茶的,倒是有几分市井间的样子,徐宴之有些哭笑不得,三人围坐在桌前。


    苏祁见徐宴之似有思虑心有灵犀一般说道:“你放心说吧,没人会来的,那些衙役都被王生遣去干活了。”


    “我昨日写给君大人的信里已经将事情说明。”


    君礼中连忙掏出那封信件递给苏祁,把苏祁看的面色一沉眉头紧锁。


    徐宴之继续说道:“昨日我有一猜测,需要今晚查证。”


    君礼中和苏祁听的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徐宴之在打什么哑巴谜语。


    君礼中双手放在腿上摩挲了两下双眉紧锁说道:“本官还有一个疑问。”


    “君大人请问。”


    “你信中说这件事情让本官避开太子殿下,直接将案文递交给皇上是何意?”


    徐宴之看着君礼中嘴角浮出一抹浅笑:“既然君大人问了,那草民可就说了。”见君礼中点头应允,徐宴之才开口说道:“草民猜测君大人不是太子队伍里面的一员吧,若是将案文给了太子殿下,这功劳不就全给了太子殿下吗?”


    “大胆。”君礼中老脸因怒而红,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这不是要了本官的命吗?我若直接将案文递交给皇上,日后太子即位还有本官的活路吗?”


    徐宴之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喝了两口说道:“君大人对自己站位皇子如此的不自信吗?”


    君礼中一下子被戳穿了心思,他蔫巴着脸坐了下来说话都有些坑巴:“你……你怎么……知晓本官会站位哪那个皇子,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徐宴之纤长的手端端的拿着茶杯摇晃了几下,脸上微微泛起冷意:“草民能为君大人支个招,如果君大人想要保全如今这个位置就且听草民一言。”


    苏祁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说话说一半,又不说清楚的感觉。他将手中的刀往桌上一放,双脚翘到凳子上说:“你们这些文化人,说话说完行吗?老是打哑谜我听不懂啊两位。”


    君礼中则合眸养神眉头紧锁一脸忧愁。


    徐宴之放下手中的茶杯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说道:“君大人不必如此焦灼,您将信中所写的案文递交给太子殿下,后面案子的案文君大人交给皇上,切记要等太子与皇上的约定之日到期之后在递上去。”


    君礼中暮然睁开眼睛,眸中微亮:“你如此信任本官就不怕到时候,本官在皇上面前找个理由将你置于死地?”


    徐宴之不以为然的说道:“既然君大人想到过这个问题,那草民就更不用担心君大人会背信弃义,而且君大人拉草民来后堂说话,不就是害怕太子殿下治罪于我吗?如今都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有什么不可言说的?”


    君礼中呵呵的笑了起来他站起来拍了拍徐宴之的肩膀感慨道:“惟天下之静者乃能见微而知著,当真是怀瑾握瑜风禾尽起之人,年少有为前途无量啊。”


    徐宴之赶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礼:“君大人过奖了。”


    “可有想过要考取功名?”君礼中见徐宴之点头,便又说道:“那到时候,本官会去向皇上推荐提点你入大理寺,你可愿意?”


    “自然是愿意,那草民就先谢过君大人了。”


    君礼中笑呵呵摆了摆手说道:“先别急着道谢,把凉州城的案子办了让本官见识一下你的本事再道歉也不迟。”


    惰性之人本性难移,苏祁没忍住嘁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