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问他酒醒了没？


    谢瑶的言外之意不就是说他在发酒疯。


    蔺燃发梢淌着水珠，觉得再也没有比此刻还要滑稽的情景了。


    他竟然被疯子倒打一耙说他在疯？


    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站在门边的保镖也第一时间冲了过来，他知道谢瑶的身份，所以也不能对谢瑶动手，只能脱下外套帮蔺燃遮挡。


    高大的保安挡在两人中间，似乎在防备谢瑶的下一次攻击，同时联系司机。


    郝制片人很快就回过了神，但她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只会机械疯狂地抽着纸巾，一个劲地递给蔺燃。


    递到手里的纸巾蔺燃接了又没接，手里塞了一堆，地上也飘了一堆，遍地落着的都是郝制片人慌张的歉意。


    蔺燃忽地笑了一声，在众人耳里就如在平地里一声惊雷。


    他松开了手，让纸张随意飘落。


    谢瑶惹的事，就让她自己收尾，她还以为自己是以前的谢家大小姐吗？


    爷爷也不知道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一直要给她蔺家三夫人的脸面，昨晚还让他敬酒。


    不得不承认，小叔叔是可敬的，但蔺港的风光已经过去时了，现在是他的时代了。


    爷爷还停留在过去，可就连蔺港最得力的秘书，都已经被他动摇，学习该怎么站队了。


    虽然给的消息无足轻重，也压根算不上什么商业机密，但给得正是时候，也是时候该杀一杀谢瑶的傲气了。


    他一身狼狈地站起来，但除了谢瑶，没有人敢用揶揄的目光看他。


    蔺燃冷笑一声，把剧本轻飘飘地扔到台面，冷嘲热讽道：“了不起，这剧组是我高攀不起。”


    他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通知业务部，撤回对《再一次十七岁》剧组的投资。”


    这是来真的！


    制片人害怕的事来了！


    投资商临开机前撤资，就意味着剧组的工作要无限期地停摆，所有的演职人员都面临着失业！


    她着急地站起来，试图跟蔺燃沟通挽留，但蔺燃没有理会。


    蔺燃朝谢瑶逼近，正要放狠话，却被反应很快但没有眼力见的保镖给隔开了，腾升的气势就这么猝不及防被打断。


    他无语地瞥了一眼保镖，只见保镖眼里全是固执，满满地写着：谢瑶是疯的，我担心您被打，绝不会让她靠近您的。


    算了，他只是一个尽责的保镖而已，又有什么错呢？


    蔺燃像是想到一个什么好提议，最后就隔着保镖对谢瑶道：“你不是很有钱吗？投资商就换你做吧，我跟其他人打招呼，让他们别跟你抢。”


    谢瑶头一次在跟蔺燃的交锋里，心脏产生了咯噔的不妙感觉。


    在郝制片人看来，虽然谢瑶在昨晚豪门婚礼上坐主桌，但是有钱人之间也是有等级差距的。


    用豪华房车的有钱人和能投剧的有钱人不是一个量级的。


    要是谢瑶有投剧的钱，直接让家里给她单开一部剧，直接美美当女主角不就好了？


    不就是没有这个钱，所以才在他们剧组当女三的吗？


    郝制片听出了蔺燃话中更深层的意思。


    a级剧不缺投资商，这个不行就换，虽然会花费时间重新商谈合作，但郝制片对李轶导演这个活招牌有信心。


    可蔺燃说叫别人不跟谢瑶抢投资剧的根本意思，是不仅蔺燃自己要撤资，还会动用人脉不允许别的投资商入场。


    这不是要断剧组的后路吗？


    郝制片人比先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慌乱，追了出去：“蔺总！”


    情况严重到就连李轶也跟了上去。


    现场两个镇场的走了，大家压不住好奇心议论起来。很多演员都跟谢瑶的年纪差不多，都是第一次进正式的剧组，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很担心工作泡汤。


    “怎么办，该不会要收拾包袱走人了吧？”


    “应该不会吧？这么大的一个项目，说撤资就撤资，关乎多少人的饭碗啊，估计只是吓吓制片和导演，只要他们肯跟投资商低头……”


    “低头？刚刚都闹成那样了，仅仅低头认错我看也是没有回转之地的，除非让大小姐当众磕头认错吧……”


    后勤打杂的小伙子觉得收音助理说得难听：“不至于吧……”


    收音助理忿忿道：“怎么不至于，被当众泼水不就相当于面子被撕碎了踩进地里？如果是我，要她磕头认错都是轻的。”


    后勤小伙子是剧组就近原则，直接在都京高中的高三毕业生里招的暑假工，他只关心这份钱还能不能挣，没有接收音助理的腔：“哎，我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很多人都跟他有着想同的想法，大礼堂内想起此起彼伏的叹息，收音助理就道：“我们也不一定要走啊，像投资商说的，如果有人接手，毕竟是某人自己惹的祸……”


    她故意言之未尽，引得众人看向往外移动的谢瑶。


    事情的起因是投资商想换掉谢瑶，如果导演没有要保她，如果她没有去泼投资商，那他们现在已经在顺利进行第二场剧本围读了，一起吃丰盛的开工宴，明天也能顺利开机了。


    林现书听了觉得很不舒服，他已经在手机里寻找其他剧组招演员的信息了，听到收音助理的话后却只能停下。


    他说了句厚道话：“惹祸？谢瑶后面是冲动了些。但投资商说要踢人的理由确实没有说服力，谢瑶的表现如何大家都是内行人有眼睛看的，不至于被说是老鼠屎吧？如果投资商只因为个人原因不喜欢某个演员就要动用权利强制别人离开剧组，导演不去为演员抗争，那今天是谢瑶，是导演，明天也可能是我，是宁萱……投资商权利过大，人人自危，我相信这不是一个良好的制作电视剧的环境。”


    他的声音不大，但台词课回回满分，表达得字字清晰有力，他说到后面大家都安静下来。


    后勤小伙子也道：“也是，说不定哪天投资商不爽我左脚先迈进剧组，就把我开了。”


    部分人听了笑了出来，收音助理却帮蔺燃说话：“蔺学长才不会这么是非不分乱开除人，他不喜欢谢瑶是有原因的……”


    话没说完，就感受到门边传来一道带着刀子的目光。


    谢瑶微微歪着脑袋，靠着门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就不敢开口了。


    收音助理不敢说谢瑶纠缠蔺燃的事，但大家却在她的情急之下得到了一些信息。


    收音助理喊蔺燃做蔺学长，也就是说她们之前认识咯？难怪她隐隐都是站在投资商的角度说话的。


    看着收音助理被大家‘围攻’，谢瑶就没在管了，往外走了出去。


    出到外边，正好就遇上坐在车里的蔺燃无视站在车边的导演和制片，扬长而去。


    没错，蔺燃就是故意等谢瑶出来才走的，就为了看她追悔莫及的样子。


    蔺燃得意地问：“她是不是一脸后悔地在后面追车？”


    坐在前排的保镖把飞快地发了一条短信，熄灭手机屏幕，瞟了一眼后视镜：“回老板，没有，她她不仅没有追上来，还一副嫌我们的车卷起的风不够大的样子……”


    蔺燃：“……”


    两人看了一眼谢瑶，情绪复杂。


    一切是从李轶维护演员开始，最后谢瑶帮导演出气，一切都情有可原，只是太年轻了。


    郝制片人欣赏这种狂气和魄力，这是年轻人才敢做的冲动，但她们这个年纪，更考虑的是后果。


    她没有对谢瑶说什么，先一步走进会议室，开始打电话联系其他曾经有意向的投资商。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李轶也没想到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


    李轶迈着尽可能轻松的步子，走过去拍拍谢瑶的肩膀，“今天的围读，能感觉到你理解人物比之前要深刻了，看来你也是有听取我之前给你的建议，很好，就是台词还需要再练练，每日控制一定量，不要过度，台词不是一日之功，慢慢来。”


    这是一个真心对演员上心的导演，都这种时候了，还只是跟她说如何增进演技的事。


    作为几乎是唯一一个不知道谢瑶和蔺燃沾亲带故的人，他非常真诚地劝着谢瑶。


    他指了指房车：“虽然你家中富裕，但娱乐圈多的是比你有钱的人，也多得是弯弯绕绕，你要想在娱乐圈里混得风生水起，就不能再这么纵着性子了，除非你有能在娱乐圈立足的底气。你泼他，我看着很爽，但是我也担心你会被报复。这些资本家，能动的手脚太多了，在这个剧组里，我可以给你们这些新人一个平稳的成长环境，可出到腥风血雨的娱乐圈，是没有公平可言的。”


    谢瑶点头：“您说的我都记住了，导演放心，他不敢报复我的。”


    李轶：“……”你真的记住了吗？我怎么不信呢？


    李轶知道适可而止，他又不是老顽固，再说就让人烦了，于是跟谢瑶分开，回去找制片人。


    谢瑶回到房间第一句话就问：“我账户里有多少流动资金？”


    九助理：“据统计，谢小姐账户余额九千。”


    谢瑶屁股刚沾到沙发，就腾地站了起来，难以置信道：“这么少？？”


    九千，别说投资剧组了，连一个主要的配角一集的片酬都付不起。


    谢瑶：“作为一个豪门，我只有那么点钱合理吗？”


    九助理：“豪门是有钱的，只是谢小姐自从不是谢家千金后，就没来自谢家的经济支持。只有蔺先生每个月给的生活费两百万，且谢小姐本职工作所得酬劳可以忽略不计。”


    “每个月200万生活费也不少了。”这名义上的老公人还算厚道，谢瑶就是想不通：“那现在不是才月中，怎么就剩不到一万了？”


    九助理：“谢小姐为了盛装出席，把钱都花在了置办珠宝和晚礼服上了。”


    “是什么了不起的宴会啊值得她……”谢瑶话说到一半，对上九助理一副‘你觉得呢’的表情，她顿时悟了。


    “该死的！”谢瑶翻了翻白眼。


    还能有什么值得她那么上心，不就是蔺燃的婚礼嘛，她是要大出风头的，当然是要下足血本。


    谢瑶胡言乱语道：“这钱是为了蔺燃婚礼才买的，能不能找他报销？”


    但你是为了搞砸人婚礼去的。


    九助理：“……不能。”并且他很残忍地加了一句，“即便报销也不够投资一部剧啊。”


    谢瑶：“……”


    谢瑶回想起蔺燃的话，无语道：“难怪他会提出要我做这个投资人。”


    就是知道他没钱，才故意说的。


    让大家把责任都推她的身上，她这么有钱，把投资商气走了。自己有钱享受，却不舍得拿钱出来投资剧，别人都被她搞得工作都没了。


    轻轻松松就帮她树敌上百人。


    谢瑶气笑了。


    果然能做书中男主，也不是什么蠢货，她是被他昨天只会无能狂怒的反应给欺骗了。


    他现在是借别人的手来对付她啊。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谢瑶的思绪。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着国外号码，就直接挂掉了。


    九助理好奇：“除了我竟然会有人会联系谢小姐，谁啊？”


    谢瑶：“……不知道，国外电话，噶腰子的吧。”


    九助理：“那谢小姐怎么不接呢，不是正缺钱吗？”


    谢瑶：“……你能不能学习一下别人的系统，成熟亿点，我噶完两个腰子也是杯水车薪好吗？”


    铃声再次响起。


    看到是同一个号码，谢瑶没打算理会，但九助理帮她接了起来：“但谢小姐可以反噶对方腰子啊。”


    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电话对面的人静默了几秒：“……”


    见两人就在电话的那头，开始光明正大的密谋如何反噶腰子。


    可真够刑的。


    这可不兴再听下去，于是开声亮出身份，干脆利落地道：“夫人，我是祁秘书。听说夫人在国内遇上麻烦了。总裁交代，如果夫人急需用钱，将由我这边给夫人提供帮助，将资金转到夫人的账户上，但需要夫人先……”


    哪知电话那头的谢瑶抢了话：“先给你转十万？”


    祁秘书只是想让谢瑶提供剧组对接人的联系方式，没明白谢瑶为什么突然说要给他钱。


    但作为一个有八百个心眼子的秘书，他自行合理化了。


    大手大脚的有钱人爱给点小费怎么了？不收的话人家还会觉得他看不起人。


    于是祁秘书诚挚地道谢道：“谢谢夫人。”


    下一秒，祁秘书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大笑。


    “就说他是嘎腰子的吧！”


    “还玩霸总那套呢，一口一个夫人的！”


    “下个国家反诈中心app吧！”


    对方挂了他的电话。


    祁秘书：“……”


    夫人建议他下反诈app的出发点是好的，但还是别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