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四章:重返弃子街

作品:《峭壁忧梅

    寒冷幽暗的夜,观庙中阵阵烛光摇曳,蝉鸣声不息,夹带着二人的情绪。他盯着向卿,向卿凝视他的双眼。那双眼清冷至极,暗藏千丝万缕,亦如潭水平波无澜,清澈深邃。


    “但她现今无需再担惊受怕了。”


    闵澜君温和的言语,宛如暖气,延绵着身体而上,无比温暖,将这冻寒的氛围驱得烟消云散。


    向卿疑惑道: “为何?”


    这尊神此刻仰望夜空,望着那空荡荡、漆黑无边的夜空,有颗星星高挂,独自闪耀。


    “因为,她现在有了我。”


    “我给不了她最好的,可我会付出我最好的一切。我给不了她荣华富贵,可我会伴着她颠沛流离。我愿穷尽一生,永久的,永远的,陪着她,不论生死。”


    一旁的向卿恭听这一番话,脑袋一空,感觉,时间,就像停滞在了这一刻。


    顷刻,向卿默默暗许道:若我今生能得一人如此,那我便会誓死地护着他!


    “那你所牵挂之人,遇见了你,便是修了八辈子的福分,她一定会幸福的。”


    “嗯。”


    有我在......会的......她一定会幸福的。


    “哥哥早些歇息吧,时候不早了。”


    “还有,”


    “多谢了。”


    说完,向卿起身,习惯性地绕到金像后边,倚靠而歇。澜君一愣,随后绕到另一侧,倚靠而息。


    须臾,闵澜君悄无声息在向卿面前蹲下,如飘羽般轻柔的把黑袍子往她身上披。他顺了顺她的头发,顺道抚摸向卿的头,安抚意味十足,静静地,看着那张脸。


    黎明升起,向卿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瞅见了身上的黑袍。她揪起黑袍,在临宮观内绕了遍,却不见闵澜君的身影,见此,她向外走去,就见澜君汗淋淋推着辆板车而来。


    “轱辘轆----”


    向卿睡眼惺忪地瞄着那板车,声线略微沙哑道:“哥哥这是作甚?”


    “陪你收破烂。”他放下板车,拍了拍那板,示意她坐那“上来吧,卿儿。”


    卿儿?


    卿儿??


    他从何得知我的名???


    ……


    “我似乎还未提起我的芳名?”


    “没错,可我是神仙。”


    “......”


    他明确表示了,他是神仙,所以他无所不晓。


    好吧。


    “哥哥。”


    “嗯?”


    “既然已寻得你所牵挂之人,那为何你不去找她?”


    “......。她忘了我,我只能暗中守护她。”


    向卿爬上板车架起双腿,应了声“哦”,便被闵澜君推着走了。


    “那哥哥怎的留下同我这信徒收破烂?神官都这么闲吗?”


    “不,就我闲。”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向卿则下车朝每家每户问取废品破烂。艳阳火辣,汗水无情,不过一个时辰,二人已是汗流浃背的。板车上的破烂也没几个,看了难免心累。向卿不再是坐在板车上,而澜君固执的要着推板车,她只好走在他身侧。


    “轱辘辘----”


    不知不觉间,二人一车到了向卿九岁时被弃的街道。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时间犹如倒流回以往,静止不动。她呆愣愣地望着这条街道,不再向前,眼神空洞。察觉异状的闵澜君回眸一看,疾步回到她的身侧。


    四载已去,我终究还是,回来了。


    “......”


    “无碍,我会看着你,不会把你丢了。”


    澜君一言,打破了向卿的思绪,她开始细嚼慢咽地消化这句话。这句话可被理解为:人群拥挤,不会让你走丢。于向卿的观念,还能被理解为:


    我不会放弃你的。


    她眼眸恢复明亮,有些不理解地仰望高了她一个头的闵澜君,须臾应道:“好。”


    二人踏入街道,向卿的神情略微松懈,直至走到那熟悉的巷子前,她左手猛地去拉着身旁闵澜君的袖子,表情微妙。


    二人站在巷子前不知多久,闵澜君神色凝重,向卿面色铁青的,不多时都缓过来了。


    “我爹当时,就是在这儿卖我卖不成,将我弃在了这儿。”


    “没事了,都过去了,哥哥在这。”闵澜君安抚性地搓了搓她的脑袋瓜,搓得一头束发凌乱不堪。


    “那我还是拉着你算了,我怕走丢了。”


    “哎呀这年头还拜什么......文武财神哪!他除了七年前降了那场金雨,还干了什么?听闻这尊佛呀,近来还袒护了个妖女呢!”


    巷子边的三姑六婆吵吵嚷嚷着,竟在那说三道四,评头论足的。闻言闵澜君神色微变,后便笑颜绽开,如沐春风,耀似骄阳。


    目睹这一幕的向卿不禁心道:“没想到临宫殿下所牵挂之人真是个姑娘,更意想不到他只要是护着她,即使被批得一文不值也这么高兴,这姑娘可真有福气。”


    闵澜君转头看着向卿,对着她笑靥灿烂,温声道:“走吧。”


    安好板车及破烂后,二人悠然地到街上闲散,嚼着肉包子,束发凌乱。


    向卿忽地眼前一亮,嘴里含糊不清地看着闵澜君问: “哥哥,哥哥,你会说故事吗?”


    “会呀,想听什么样的?”


    她歪起头,吞吞地道:“......想听点别的,说书的总是说着各个神仙的传奇,我都能背了!”


    “那巧了,我有个飞升前极为喜欢的故事符合你的说法。”


    “古时,有朵雪白的梅花于冬天之时飘荡不止。某日,不知是缘,还是孽,那朵梅花落到了个悬崖的峭壁。


    寻常来说,在这寒冷刺骨的冬天,那朵独梅不该存活。奇迹般的,那朵雪白的梅花驻扎在那十分陡峭的峭壁,艳丽高调的绽放着。


    渐渐的,人人听闻竟有此等奇事,纷纷闻名而去只求一观。那梅花距离崖边很远,亦距离崖底太高,让人攀不得。


    因这朵独梅雪白清透,水灵饱满,惹得众人产生占有的想法,都奋力地去够到那艳丽的独梅。不幸地,众人因此失足坠入深渊,也依然不得所望。


    历经千秋万载,那峭壁为那朵梅花冲淡倾盆大雨,挡去枯燥的烈阳,为它赔送多人性命。那朵独梅与峭壁彼此相依,梅花伴着峭壁,峭壁暗守独梅,消去孤寂,保其芳华。”


    向卿意犹未尽地嚼完嘴里的包子,悠悠地道:“挺感人的故事......叫什么名啊?”


    闵澜君道:“峭壁忧梅。”


    回到临宫观,二人瘫坐歇息。向卿瞥向两排密密麻麻的烛光,开口道:“哥哥,为什么人人都点了根蜡烛在这儿?”


    闵澜君撑着身子起来,望向一排排的蜡烛道:“这蜡烛名为长生烛,点上一根,除非点灯人已经逝去,否则这烛光将会长生不灭,也吹不灭。”说着,他从功德箱旁拿起两根长生烛,转向向卿 “来一根?”


    “也好。”


    两根崭新的蜡烛并排在一起,立于最顶端空缺的一排,烛光挥舞不灭。


    几天后的清晨,闵澜君不同以往的陪向卿收破烂。见向卿起了身,领她到了一片树林,将手中雪亮,细雕着迷密麻花纹的双刃递给了她。向卿睡意朦胧疑惑地看着双刃,接过:“哥哥这是做甚?”


    “我见你有练武的天赋,盘算着教你武功,姑娘也得自保。”


    “......”


    “这是把双刃,是仙家武器,一把名为 “沧”,一把为 “桑”,可二何为一。”


    “仙家武器?太贵重了,不能要。”她说着便递了回去。


    “没事,我那儿多得很,这送你了!”


    ……


    “那我便收下了,多谢!”


    “从今日起,我会先教你肉搏、轻功、剑法与修行。”


    我要你手握沧桑,万一哪天我不在了,你也能保护自己。


    就此向卿的生活就此改变,那群少年瞧见闵澜君,本能地认为这人有病,便不再找他们麻烦。向卿也不再是独自一人了,闵澜君天天黎明正起便陪着向卿到处收收破烂换钱,习武修行,切磋,一起吃,睡,散步,聊天,过得很是惬意。


    七月头,向卿的生辰临近,她武艺已是精湛,炉火纯青。她好不易的买了件新衣服,还是闵澜君亲挑的红衫,那红衫似血如火,穿在向卿身上很是合适。


    向卿生辰


    临近夜晚,殷红满天,色彩斑斓,向卿独自待在临宫观,闵澜君方才双指抵在脑旁,随即便有事外出,说是去去就回。


    她一身红衣抱脚在地,颇有耐心地等待。随即,一伙白衣道长凭空出现在临宫观前,直径走来。向卿顿时后背发毛,戒心大起,握紧了身旁的 “沧桑” 双刃。


    “姑娘,和咱们走吧。” 为首人胖嘟嘟的,油光滑面,眼睛跟绿豆似的。


    “我为何要跟你们一道走?你们又不是临宫殿下。”


    显然,向卿已经知道这些神官来者不善了。不禁内心感叹:此刻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那为首的神官掏出一条“叮铃铃”作响的囚犯手拷。见状向卿持着 “沧桑” 起身,剑指那位神官。


    “呀,临宫殿可真是够关照你的呀!竟把他练出的 “沧桑” 给了你。”


    “姑娘,我也不想的,要怪,就怪他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说完,他便浑然不觉地出现在向卿身后,向卿一介凡人终究比不过神仙,被他顺势捉着手铐了起来。


    “放开!”向卿咬牙切齿奋力拉扯试图挣脱拽她的神官。“


    “叮铃铃----”


    “叮铃铃----”


    手铐的撞击声愈加激烈,神官们手一划,脚下亮起圈圈阵法。眼下就要被带到天庭去了,到时便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这时,神官们脚下一黯淡,阵法圈都销声匿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