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失节

作品:《盲婚哑嫁

    提到那“临阵脱逃”的新婚夫婿,知岁脸上笑容渐渐消逝,闷闷不乐地冲和光师太点了点头。


    “他就是块木头!”


    和光师太将桌子重重一拍:“知岁,回头我一定让他给你赔礼道歉。我是打心眼里喜欢你的,是他不太懂事了。不过……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先试着和他好好相处一番好不好?”


    迫于礼貌,知岁闷闷地点了个头。


    得到回答,和光师太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小沙弥忽然跑了来在门外通报:“和光师太,人来了。”


    和光师太点头,淡淡地:“让他们进来吧。”


    知岁一头雾水:“和光师太,还有人来拜访吗?我要不要回避……”


    “哎,不用不用”


    和光师太示意知岁坐下,她意味深长地笑着:“自己人,用不找回避。”


    “自己人?”


    知岁一愣,心想这和光师太还真是平易近人,这么快就不避讳她了。


    门外一阵秋风拂过,牵起寺内风铃阵阵清响。


    脚步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只见一只遒劲有力的手掀起门口帘幔,门口闪进来一位身着墨色衣衫的男子。


    知岁堪堪抬眼,正巧对上男子深如幽潭的一双凤目。


    凤目薄唇,墨发松绾,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人周身矜贵冷厉自成一气,一瞬间,知岁忽然联想到生长在深山溪涧边的兰花。


    这双眼睛的看着人的时候坦然随意,自带疏离,可知岁看久了竟从这疏离中捕捉到一丝诧异。


    诧异?他看到我很奇怪吗?


    知岁奇怪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没觉察出自己有哪里不对劲。


    李恻见了盯着面前藕粉色的少女,在诧异中努力辨认出面前的少女便是竹林中偶遇的谢知岁。


    怎么老是遇到她?


    李恻端详着面前的谢知岁——一袭藕粉色衣衫裹挟着娇小纤细的身躯,黛眉朱唇,清绝的容貌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犹如三月初初绽放的春樱。


    李恻忽然有一丝尴尬,他如今已近而立之年,而面前的这株“春樱”,最多不过十七。


    见鬼——


    李恻暗骂一声。


    之前怎么没人同我说,这谢知岁的年纪既然这样小?


    可是婚姻之事,怎么可能没有人同他说过新妇的年纪呢?不过是他自己置若罔闻,不曾在意过罢了。


    盲婚哑嫁至此,李恻深觉不妥。


    “母——”


    李恻转头正要拜见自己母亲。


    和光师太连忙捂嘴咳嗽,对着李恻挤眉弄眼:“咳咳——叫我和光师太就好——”


    李恻一头雾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谢知岁,顿时心下了然。


    “和光师太,如白来给您祝寿了。”


    两人正凝望着,沈如白抱着锦盒自门后笑着冲入。


    “来了,你们快坐。”


    和光师太笑着给两人倒茶。


    “早就馋和光师太这里的茶了,今日总算能一饱口福。”


    沈如白兴致冲冲进来,不经意地一抬眼,看到坐在里面的知岁,猛然“呀”了一声,下意识地去推了推李恻。


    李恻一副早已了然于胸的状态,兀自喝茶没理他。


    沈如白自讨没趣,在心里没好气地腹诽——还说这两人不是心有灵犀,一盏茶的功夫又碰到了。


    另一边,知岁则被面前这白衣男子的惊呼弄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两人怎么看到我都是一惊一乍的?难不成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应该没有啊……我在厢房特意检查过的……


    “忘记和你们说了,我这里有客。这是……谢姑娘。”


    和光师太特意没有说知岁的名字,想让两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相处一番。


    介绍完知岁,和光师太又道:“小谢,这是白太傅府上的白公子,这位喝茶的是……”


    和光师太看着喝茶的李恻,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知岁愣愣地等着和光师太。


    沈如白自然地接过话头:“——这位呢,是墨公子。”


    “咳”


    李恻看着自己身上的这是黑衣服,有点庆幸自己没有穿什么红衣服、绿衣服。


    “沈公子好,墨公子好。”


    知岁礼貌地问候。


    不等李恻回答,沈如白率先笑着开口:“小谢姑娘好呀~”


    那热络殷勤的模样,仿佛她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一般。


    知岁尴尬地报之一笑——我好像不认识他们吧?怎么感觉他们看着我的眼神……怪怪的?


    “哎,快坐,大家一起坐。”


    和光师太招呼着大家坐在一起喝茶,知岁对两人不熟悉,只好低头喝茶,佯装小女子作态。


    毕竟…自己这么漂亮,一定要时刻注意形象!


    “小谢,方才说到这身材的保持之法,还没说关键呢,关键便是要少吃油腻腥辣的食物,你们看,我们小谢身形这么纤细,想来便是少食油腻荤腥。”


    和光师太骄傲地冲着李恻和沈如白介绍,颇有些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意味了。


    男色当前,知岁也捂着茶杯娇羞地:“是了,我是向来不吃肉的,更不用说油腻的食物了,还有,我平时都不怎么吃饭的。”


    李恻:……


    沈如白:……


    李恻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撒谎不眨眼之人,一刻钟前,在竹林里吃烤鸡的难道是鬼吗?


    “对啊。”


    和光师太见李恻和沈如白两人一脸目瞪口呆的模样,连忙跟着附和:“现在的年轻人啊都喜欢吃什么烧鸡啊烧鸭啊,我看就是最要不得的,最伤脾胃了。”


    “正是呢”


    感觉到面前的墨公子目不转睛的打量,知岁娇滴滴地啜了口茶水,含笑道:“烧鸡这种东西我是向来不吃的。”


    “噗——”


    沈如白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他撑着脑袋望着知岁:“小谢姑娘,你真的……不喜欢吃烤鸡吗?”


    “我、我是不吃啊,怎么了,有什么奇怪吗……”


    知岁被沈如白的追问弄得没了些许底气。


    毕竟是撒谎嘛。


    得了这个回答,沈如白脸上的笑容更甚了,他滴溜溜地盯着知岁:“那就奇怪了,一刻钟前,我们在林子里偶遇一个在林子里吃烧鸡的女子,正穿着和小谢姑娘一样的藕粉色衣衫,连身形都颇为相似呢,我们刚刚还以为……那女子就是你呢。”


    “啊、啊……怎、怎么会呢”


    沈如白每说一个字,知岁的脸就白一分,说到最后知岁内心已经兵荒马乱,手心发汗。


    他们两个怎么知道他在竹林里?!


    刚刚在竹林里的不是鬼怪吗?他们两个怎么会知道?


    难不成……在竹林里的根本就不是鬼怪,而是他们两个人?


    知岁后知后觉想到这里,一张脸惨白如纸。


    对啊,世界上根本没有鬼啊!


    那她方才在竹林里对着两人又跪又拜的……还说什么鬼怪大人饶我不死的……


    ——!!!


    不会吧…


    那她堂堂一个侯府小姐……堂堂齐王王妃……岂不是颜面尽失了。


    对了!她刚刚还说了齐王的坏话。幸好……齐王不在这里……


    知岁小心脏突突地跳,有如遭受雷击。


    “哎,小谢,你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啊……”


    和光师太关切地看着知岁。


    “啊,我没事……可能天气有点热。”


    知岁低着头笑着,笑得比哭还难看。


    李恻把一切看在眼里,饶是他不苟言笑,可也在沉默不语的她不知不觉地抿了嘴角——这谢知岁倒是于那些饱读诗书的世家小姐不太一样,憨憨蠢蠢。


    沈如白更不用说了,嘴角都快笑抽了。不过,他可没准备放过自己的这位小嫂子。


    “咳,小谢姑娘,你就别装了,咱们已经在竹林里把该听的都听完了,方才竹林一遇,委实让我和墨兄大开眼界呢!”


    知岁:……


    这下好了,颜面真的全无了。


    李恻看着知岁一脸铁青的面色,好心地提醒:“谢姑娘,喜欢吃烤鸡也没什么的,不丢脸。”


    知岁:……


    你才喜欢吃烤鸡,你全家都喜欢吃烤鸡!


    知岁本来已经觉得那沈公子已经够可恶了,旁边这个不说话的还有良心。现在看来这墨公子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啊……你们原来认识啊。”


    和光师太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一时也有些尴尬。


    “烤鸡嘛……年轻人喜欢也是很正常的。”


    和光师太憨憨地笑着,态度瞬间反转,替知岁找补着面子。毕竟自己媳妇的面子还是要维护的。


    “哎,对了,既然你们认识我也就不装了。”


    “不装了?什么不装了啊……”


    知岁心灰意冷地地想着,此时此刻,她觉得在没有什么事能让她更丢脸了的。


    然后,下一刻,和光师太就说了一句足够让她溘然长逝的话来。


    “知岁啊,你不是已经知道墨公子是我儿子了吗?现在你们既然认识,我就不多说了。”


    “和、和光师太……你刚刚……说什么?”


    知岁瞪着眼睛用自己最后一丝力气追问,她全神贯注地听着,唯恐自己听错了。


    “你没听清啊”


    和光师太笑靥如花地:“我说墨公子就是我儿子李恻啊!你们刚刚不都见过了吗?”


    轰隆——


    一道惊雷炸响,谢知岁当场节操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