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07
作品:《番长有颗少女心》 比起随机到一群看上去语言交流都不有的队友更绝望的什么?
天童觉认为这件事他有足够的发言权,因为此时此刻,他确实遇上了这种堪比给溃疡上抹辣椒一样的最糟糕情况。
好消息,只要能打赢一局比赛就能重新洗牌组队。
坏消息,他们下一局的对手是牛岛若利。
“牛若?”
“若利?”
两道不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凪瑛士郎和佐久早圣臣的目光相撞。
两双黢黑的眸子相互对望,凪神色淡淡,满脸漠然 ,佐久早眉宇间化不开的怨气似乎可以当场生成一只特级咒灵。
“牛若原来不是本名来着的吗……”凪瑛士郎瞪大了一双眼,其语气之理所当然好像佐久早才是说错话的那个人。
“哈?”佐久早的怨气更重了,他跟看傻子一样的瞥了凪瑛士郎一眼,随即又立刻转向同为稻荷崎人的角名伦太郎,一切尽在不言中:你们稻荷崎的选手出门不带脑子吗?
他仿佛在用眼神这么说着。
不,根据角名多年的微表情解读经验来看,佐久早真正想说的应该是:稻荷崎的蠢人病毒如果会传染的话就都给爷滚到宇宙之外去。
不过他们本来也没有多少形象就是了。就算有,等宫家双胞胎原形毕露后肯定也啥都不剩了。
丝毫没有自己也是抖落稻荷崎“最强的挑战者”13格主力军的自觉,角名转头,懒洋洋地打量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问出这话的凪瑛士郎,挑眉道:“牛若全名牛岛若利。”
“哦——原来如此。”
与凪的话一同响起的是天童觉一忍再忍忍无可忍的爆笑声。
“哈哈哈哈,竟然真的会有人觉得若利君全名就叫牛若欸,这简直比狮音被人叫做弁庆还离谱啊哈哈哈!”
笑到快直不起腰的天童相当自来熟地一把扶上旁边桐生八的肩膀,丝毫不顾及他肢体瞬间的僵硬,拉着他就要跟好哥俩似的开始唠嗑。
桐生八罕见地在这个逐渐变得炽热的晚春感受到了冬日过年时家里长辈般如火的热情,看似高大壮实的主攻手被比他还瘦上一截的副攻手揽着,完全没有网前扣穿三人拦网的气势,浑身都散发着社恐对社牛的下意识闪躲。
桐生无措的小眼神上蹿下跳,飞过已经独自隔离出一个“clean area”的佐久早,略过俩脑袋凑一块不知道在憋什么坏水的角名和凪,最终定格在捏着抽签小纸条缩在一边的孤爪研磨身上。
孤爪!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懂的吧……!
桐生殷切地注视着不经意间与他对上视线的孤爪研磨,孤爪研磨是他打第一面起就认同的同类,肯定能救他于水(天)火(童)。
可惜桐生八终究是错付了,顶着桐生八希冀的眼神,孤爪猫一样的瞳孔在他与天童间来回转,还是仿佛无事发生般移开了视线选择明哲保身。
抱歉了,桐生…前辈,让现在的他去跟红发BOSS对峙其离谱程度不亚于让他操纵刚觉醒了人格面具的主人公去闯双叶魔宫。
孤爪一边想,一边往远离桐生八的方向飘去。
桐生八:!!
好在对方队伍来得够快,当牛岛若利的身影出现在体育馆门口时,桐生八简直热泪盈眶,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对手的形象在他心里竟会如此光辉伟岸。
一直到双方在网前站定,桐生与牛岛握手时看对方的眼神都是感激的。
牛岛不明所以,但出于礼貌还是好好回视回去了。
“牛岛前辈怎么回事?是在给桐生前辈下马威吗?”
某不知名路过赛场的选手十分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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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
哨声响起,他们今天第一局的对手分别是牛岛若利(WS)尾白阿兰(WS)宫治(S)星海光来(MB)昼神幸郎(MB)古森元也(WS)
(注:括弧内位置仅代表本场比赛球员所打位置,并不代表原来他们在校队时打的位置)
主打的就是一个随机分配,玩的就是心跳,不是心动就是心恸。
发球权在对面。
双色的球体在体育馆内12双眼睛的注视下逐渐升空,牛岛迈步起跳,左手小臂肌肉放松,抡臂扣球!
“砰——”
强烈的破空声几乎要震碎耳膜,被大力扣出的球宛如古代投石机抛出的弹药,在空中划过一道饱满的弧度后便携着击破万军之势朝己方半场冲来。
手臂绝对会断的吧。
哪怕没有实际接触到这个球,只是看看就能想象到这球的威力究竟有多大。
幸好这球不用我去接。
不知道是谁在心底暗暗庆幸着。
当然,这个“不知道是谁”里肯定不包括凪瑛士郎。
是他特别想接牛岛的球吗?不,是他不得不接牛岛的发球。
面对直直地朝他面门砸过来的小型炮弹,哪怕感情波动少如凪瑛士郎都忍不住想骂脏。
但赛场如战场,连让人多想的余裕都没有,瞬息间那颗球便飞到了凪瑛士郎面前。
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动作,肌肉紧绷的手臂与排球相撞发出沉重的声响,小臂处传来的痛感没多久就转为麻木,甚至让凪瑛士郎产生了一种仿佛小臂血液停止流动的错觉。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少年漆黑的眸里闪过黄蓝色的影子,左撇子所施加的旋转令那个球改变了轨道,脱离了他的手臂后便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飞去。
“咻——”
球轻轻落在白线左侧的地面,裁判伸旗指向界内地面,示意发球得分。
牛岛若利,排球月刊上形容的“天选的王牌”第一次发球直接得分。
凪瑛士郎站直了身子,隔着网去看对面牛岛若利端正的面容,从今天起,管他是牛若还是牛肉,牛岛若利这个名字他算是真的记下了。
实力是强者的第二张身份证。
无论被外界如何混淆,只要一球,真正的强者自会在人心里留下记号。
“再来一球。”
在天童“若利君的发球果然还是这么厉害”的背景音中,少年摆好了姿势,纯黑的瞳孔里闪着诡异的光像是草丛里匿伏的猎手终于等到了猎物。
只是这次牛岛发球的目标似乎换了个人。
看着排球朝着孤爪研磨冲去,凪瑛士郎犹豫了。
这球、是接还是不接呢?
孤爪的话,好歹是擅长接球的音驹出身,应该接得住这球吧,如果孤爪可以先垫一下的话这球就好处理多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凪瑛士郎站在原地,暂时没有动作。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球确实是垫起来的没错,孤爪人翻了啊?!而且球也因为相互作用力变成了机会球飞向敌方半场。
看着接了牛岛一球就因为冲力倒地不得不靠肩肘支撑落地缓冲的孤爪研磨,凪瑛士郎看牛岛若利的眼神彻底不对劲了。
什么人啊这是,发个球能给我们二传创翻了?牛魔王转世还是超级赛亚人?
凪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不往孤爪的方向瞟,可是……
打了五年排球第一次见到接球把自己接飞的,好牛,再看一眼。
“我来!”
面对迎面飞过网的球,宫治悠悠起跳,十指触球,黑灰色的眸子扫过自家半场上所有人。
第一球肯定是要有足够威慑力才行,牛岛前辈和古森在后排,后排进攻的话配合不上,昼神进攻感觉就是中规中矩,阿兰和星海……
想起热身时让他震惊的那一球,宫治素来冷淡的脸上罕见地现出一抹笑来,那是一个和他的双胞胎兄弟一样的、面对极其新鲜的事物才会露出的、兴奋中又裹着些恶劣的笑。
排球经由宫治的手被送往一个一般人可望不可即的高度。
嗯?失误了吗?
已经起跳的天童看着已经飞到他手上方的排球,又看向那个托球后方正对着的选手——
那个在平均身高180cm的高中排球选手中显得格外娇小的孩子正像海鸥煽动翅膀般挥舞着双臂。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运动鞋在木质地板上摩擦发出呲呀的声响,一头雪发倒竖的小少年迎着体育馆雪亮到晃眼的大灯,“咚”地卷起一串气流,跃入光中。
对于一位排球选手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是日以继夜在场馆内挥洒汗水的努力,亦或是一副没有伤病困扰的健康的体魄?
或许在成年人的竞技场上,后天长年累月的积累会铸就那些相对“先天不足”的人们与天才站在同一起跑线的基础。
但是在高中生的赛道,永远是有才的人才能率先开花,技术是可以磨炼的,可身高、体格与力量这种先天性的东西是不可控的。
高中的校队里,练习排球6年的160cm小不点与2m的初学者去竞选攻手,入选的永远是2m的巨人,因为前者从身高那关就会被教练擅自打上不足的印章。
这就是先天的残酷。
而对于天才而言,他们生来便拥有可以在某个领域做到极致的才能,他们是兔子,哪怕比平庸的乌龟晚些起跑,结局也并不然会像故事中那样被反超。
才能即是全部。
在过去的16年间,凪瑛士郎一直是这么坚信着的。
因为他的双胞胎哥哥凪诚士郎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哥哥的诚字代表着真实,表示他是货真价实的天才,而他,就像自己的名字“瑛”一样,只是一块像玉的石头,并不是玉本身。
与哥哥相比嘴角多出的一点黑痣就是他残次品的象征。
与他不一样,他的哥哥永远走在他的前面,他学了一个月的技巧,哥哥只要半个月就能用得炉火纯青,哥哥没有与他人不同会被世俗指点的爱好,面对议论纷纷的人群也有着漠视一切的强大。
虽然现在还在打球,但是排球对于凪瑛士郎而言,不过是远离兄长才能阴影的避难所与幼年无处可去时胡乱抓住的精神寄托。
因为凪瑛士郎很清楚,凭借着他的才能,不足以支撑他走上职排的道路。
可是现在,沐浴在体育馆耀眼的灯光下,星海光来的手触上排球的中部,把排球狠狠从天童缠着绷带的手指上方扣了下去。
165cm超手战胜了185cm。
残缺了羽毛的鸥鸟亦能在风雪中振翅飞翔。
由星海扣下的球被佐久早接飞,哨声再响,宣布本场比赛第一个扣球得分的归属。
眼看着那颗小羽毛球脑袋施施然落地,天童还没回过神,呆愣地看着自己的指尖,神色莫名。
“哈?那算什么?”
佐久早小臂还残留着刚刚触球时的感受,他眯起眼去打量躲开尾白阿兰摸头的星海,眼中翻动着复杂的情绪:讶异、警惕、好奇……
所有人都惊叹于星海的不同凡响。
就连桐生八和角名伦太郎这两位全国有名的攻手看向星海眼神中那些自己都未曾觉察的轻视都被那球吹散。
只有凪瑛士郎站在原地,内心蓦然涌上一丝释然。
一直积压在胸口的什么东西似乎出现了微小的松动。
星海光来有才能吗?
毫无疑问,能够走到这里,站上井闼山的体育馆,星海光来肯定是有才能的。
但在他起跳的那一顺,努力与勇气已然盖过了才华,化为他高飞的翅膀,令人心生向往。
有一天我也能到达这样的高度吗?
他不禁想这么问自己。
可是……“喂,瑛士,愣着干什么,轮换了。”
熟悉的声音拉回了凪瑛士郎逐渐飘远的思绪,他一回头便撞击了角名狭长的狐狸眼中。
对方好看的橄榄色瞳孔第一次让凪瑛士郎感到局促。
总感觉只要对上视线,自己所有隐蔽的小心思就会被对方一览无余。
“走吧。”
角名猛地拍上了凪瑛士郎的背,强硬地把人往前推去,让人成功跌了一个趔趄。
余光里是角名嘴角扬起的那抹恶作剧得逞般的笑意,前方是突然开阔到不可置信的排球场。
宣布比赛再开的哨声传入耳膜,背后被触碰的地方隔着队服依旧能感到对方残留的体温,那灼灼的热意驱散了心中泛起的涩意。
“发个好球!”
他听见自己声音同队友们融在了一起。
比赛还没结束。
他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