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妈妈的反应江愈礼记不太清了。


    她只知道妈妈哭了很久。


    后来妈妈出去，爸爸进来了，一句话也没说，就是叹气。


    最后掐了一下小江愈礼的脸蛋，说：“爸爸对不起你和妈妈。”


    说完就出去了，病房里只留了小江愈礼一个人。


    她有些迷茫，又莫名的有些慌张，正要挣扎着下床，病房门再度被打开。


    是江郁雪。


    他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身材高瘦，模样清隽，眼睛很漂亮。


    “鸭梨别怕，哥哥在这陪你。”


    他快步过来安抚着小江愈礼，动作轻柔且不容抗拒的把她摁回了病床上。


    小江愈礼顺从的躺下，问，“哥哥，妈妈和爸爸吵架了吗？”


    “没有。”江郁雪迅速回复。


    小孩子的心思都很敏感。


    小江愈礼顿时就从她哥的反应中明白过来。


    她小心翼翼的问，“是……因为我吗？”


    江郁雪抿了抿唇，他低声道，“不是因为你。”


    小江愈礼还是闷闷不乐。


    江郁雪被她鼓着脸颊的模样逗笑，戳了一下她的脸，“别不开心了，妈妈在看房子。”


    小江愈礼蹭的一下子抬起头，眼睛亮亮的。


    “我们要搬出去啦！？”


    “嘘——”


    江郁雪示意她安静，小江愈礼连忙闭上嘴，抿着装作被粘上的样子。


    “是的。”江郁雪点了下头，又说，“睡一会吧，头还晕吗？”


    “不晕，但是很痛。”


    江郁雪拍着她的肩膀，一下一下的，“睡一会儿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后来的事情江愈礼记不太清，她只知道从那天过后，妈妈就没回过江家老宅。


    她出院的那天，妈妈牵着她对她说，“囡囡，我们去我们的新家。”


    江郁雪站在她身边，没有说话。


    但是江愈礼知道，他的心情不差，甚至于说是好。


    江铭生开车过来，打开窗户冲他们招手。


    “走吧，回家。”


    小江愈礼听到这四个字开心的不得了。


    她没看过新家的样子，但她知道妈妈已经买了一套。


    车子驶进了一片小区，绿化很好，至少在只有几岁的小江愈礼眼里很好。


    有花，有草，有树，有被主人牵着的宠物，还有和她一样大的玩伴。


    这里的一切在小江愈礼看来，都跟电视里看到的一样美好。


    他们一家在这里住了四年。


    四年里，除了节假日，他们再没有回过江家老宅。


    尽管每次回去江家老太太都板着一张脸，拄着拐杖将地面敲得乒乓响，怒斥他们“不孝”，江愈礼也从来没有想过搬回江家老宅。


    江铭生也来问过她为什么不愿意回去。


    小江愈礼支着脑袋想了想，歪着头问，“爸爸，那你会和厌恶你和奶奶的人住在一起吗？”


    江铭生哑然。


    小江愈礼低头玩着拼图，摆弄几下就觉得没了意思，又过去抱了个小熊玩偶在怀里揪着玩。


    边揪边靠在江铭生的怀里，脸贴着他的肩膀，“我也不愿意。”


    “爸爸，如果奶奶一直在生气，你和哥哥就回去住吧。”


    她揪着熊耳朵，表情怎么看怎么郁闷，“虽然奶奶讨厌我和妈妈，但是她对你和哥哥很好。”


    “如果你们也不理她，她会很孤单的。”


    她抬头，凑近江铭生的耳旁小声嘟囔，“外面那些坏人也会说你们的。”


    江铭生愣了好久，最后哑然失笑。


    “真是个小机灵鬼。”


    他抱着江愈礼站起身，掐着她腋下将她抛起来往上丢。


    小江愈礼没料到会有这么一下，骤然失重让她惊慌失措，连忙求饶着：


    “爸爸，快放我下来，爸爸我错了！”


    江郁雪听到动静，以为江愈礼惹了江铭生生气，连忙丢下笔跑过来。


    “父亲，鸭梨她……”


    他的身影定在门口，神情看上去像是有些无语。


    小江愈礼看见他，就仿佛看见了救星。


    她冲着江郁雪的方向张开手，“哥哥，你快来帮我！”


    江郁雪摸了摸鼻子，在江铭生看过来时果断转身。


    “鸭梨，哥哥今天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你和爸爸玩，哥哥先回去了”


    别以为他没看见江铭生眼底的跃跃欲试！


    儿子跑了，江铭生叹了一口气，有些泄愤的把小江愈礼夹在臂弯里，在她脸上捏了捏。


    “你哥哥怎么从小就一副老气横生的样子？十一二岁的男孩，天天板着一张脸。”


    “我是他爹！他竟然看见我就跑，他是老鼠吗？”


    “爸爸，如果哥哥是老鼠，那你也不可能是猫啊。”


    小江愈礼被他架着，扒拉他的衣服稳住身体。


    “妈妈说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哥哥可不会打洞。”


    江铭生：“……你妈妈都在你面前说了些什么东西？”


    “妈妈说哥哥之所以是现在这副小大人的样子，是因为爸爸以前也总是板着脸，装成熟。”


    她举起手放在嘴边，冲着江铭生招手。


    “爸爸你凑近一点。”


    江铭生挑眉，但没动，“怎么了？”


    小江愈礼蹬了蹬腿，发现自己没有办法逃离江铭生的手掌心，顿时卸了力。


    她软软的任由四肢垂下去，语气蔫哒哒的。


    “我就是有一个小秘密想要告诉爸爸而已。”


    小江愈礼向一边偏头，傲娇道，“既然爸爸不听，我还不讲了呢！”


    人就是这样。


    不知道有这个秘密还好，一旦知道了有秘密，就抓心挠肝的想要知道。


    江铭生也是如此。


    他看着咬牙誓死不吐出一个字的丫头，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求饶似的把她抱到腿上哄，“乖乖，好囡囡，你就告诉爸爸吧。”


    “爸爸好想知道呀！”


    看着做出夸张表情的江铭生，小江愈礼登时乐起来。


    “那我说了哦？”


    “好，你说，爸爸听着。”


    “妈妈说：”她拍拍江铭生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气，挺起胸膛，故意放慢了语调。


    江铭生正着神色听。


    “以后不要向你爸爸和哥哥学，死板又生硬，他们那样子没人喜欢的。”


    “向妈妈学习，要多笑一笑，凡事看开一点，不要太逼着自己。”


    “你看，妈妈是不是就很讨人喜欢？”


    江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