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水郡太守府的东南角是一处很宽广的院子，平时邱长空经常会在这里练武。不过最近，这里住进了一位大人物。


    【四杰】之一，被称作【南疆剑圣】的【修禅】就住在这里。因为听说他每天日出之前的一刻钟都要练武，这里让他居住再合适不过了。


    午夜，【修禅】走进了院子，关上院门，他那一成不变的脸孔几乎一瞬间就垮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修禅】揉着发酸的脖子，一边穿过院子一边自言自语着。


    “唉……没想到装个人这么难，修禅那家伙平时都这副脸孔的么？真亏他能一直板着……”


    没错，他并不是修禅，他原本的名字叫王二牛，是一家破旧铁匠铺的小铁匠，大字儿都不认得一筐。


    一个月前，一位蒙着脸的女人找到了他，让他来装成【修禅】。


    那个女人，自称【钦原】。


    本来王二牛还不答应——修禅是什么人？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剑圣！是自己这种小人物说装就装的么？他可是一点功夫都不会的。万一有个人来挑战自己，那不就全露馅儿了？


    不过下一刻，王二牛动摇了。因为那个女人拿出了二十两黄金。


    二十两，黄金，那是他给人家磨菜刀、补铁锅，玩命干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此时让这个小铁匠心中唯一还坚持拒绝的，就是自己拿到这个钱能不能有命花——他有可能面对的是实力强大到足以去挑战修禅的高手，这个钱就算自己拿着，估计也是买棺材用的。


    王二牛只是没什么本事而已，他可不是傻子，这点利害关系还是能想明白的。


    让这个打铁的憨厚汉子屈服的，是桌子上又多出来的二十两和那个蒙面女人的保证——她承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有生命危险。


    王二牛几乎是一瞬间就把黄金抓在了手里。


    他怕她反悔。


    有了这个承诺，哪怕只是让自己多活一个月也行，起码自己能用这些黄金，过一过平时羡慕嫉妒的那些大老爷们的生活。


    见他答应了下来，女人开始教他一些修禅平时的习惯——其实很简单，只要一直板着个脸就行了，别人不管问他什么，他需要做的只是点头或者摇头。就算是不得不说话，每句话也不能超过十个字。


    这个简直太简单了。


    住在自己隔壁的赵二狗精神不好，平时整个人阴沉沉的，一句话也不超过十个字——自己天天和他见面，只要学他不就好了？唯一的差别就是自己的眉毛平时要皱一皱、嘴角要向下稍微撇一撇、声音要沉稳一些、走路不能够太快。


    这对王二牛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


    见他学得很快，那个蒙面的女人似乎也吃惊了一下——她并没想到这家伙的隔壁就住着一个范本。随后，她又拿出了一根铁杖，告诉他这就是修禅平时使用的兵器。王二牛拿起铁杖掂了掂，铁杖又粗又长，大概有五十斤左右，实心儿的。


    这个也不是问题，打铁是个体力活，需要频繁挥动大锤小锤等各种工具，在体力方面，王二牛是很有自信的。


    最后，女人拿起了屋角的破扫把，教了他几招铁杖的使用方法和一些基本的武术步法。王二牛没练过武，只能是有样学样。他一共学了三招，学完之后，王二牛问这个女人，这武功是不是就是传说中威力无穷的【游龙鞭】？


    修禅因为平时行事低调，就算在行走江湖的时候也不愿意透露姓名，所以见过他的只有寥寥几人。但他的【龙脊】和【游龙鞭】却声名在外，不知道有多少人想从他手中学得一招半式。


    女人却摇了摇头说，她根本就不会【游龙鞭】，这只是一般铁鞭的使用方法。反正这世上也没几个人见过【游龙鞭】是怎么打的，只要稍微小心一点，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他使得究竟是不是修禅的独门武艺。


    再加上修禅名声在外，就算有人来挑战他，只要他不应战，对方肯定不敢继续纠缠下去。


    万一惹怒了剑圣，那可不是认输就能解决的。


    最后这句话给了王二牛信心，他觉得如果自己能平安无事的话，将来也许自己能靠着这杆铁杖去外面混混饭吃。


    人心嘛，总是贪婪的，何况是他这个穷得叮当响、却每天都做着飞黄腾达的梦的小铁匠。


    之后，他按照这个女人的指示来到了薄水郡太守府。临走之前，女人还在他粗壮的手臂上用一种药水画了一个图案，这个图案是一只蜂的样子。


    女人画画的手艺很好，那只蜂画得惟妙惟肖。这种特殊的药水平时不会显露颜色，只有在温度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才会显现出来。她说，如果有人给他看了手臂上同样位置的这种图案的话，那就代表着是自己人。无论他有什么危险，自己人都会过去帮他。但平时的时候，一定不能让这个图案给别人看见，这是王二牛保命的最后手段。


    得知了还有同伴，王二牛放心地来到了薄水郡。果然，就像女人对他承诺的那样，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有人尊敬地称他为【剑圣大人】，从没有人怀疑过他。


    平时的时候，王二牛装得人模人样，一旦只剩下自己一人，他就会稍微放松一下——现在他才明白，没有什么钱是好赚的。自己一天天板着个脸，脸上的肌肉都快抽筋了。


    小铁匠王二牛一边揉着脸一边推门进了房间，这几天一直看着那位【余大小姐】审问关在死牢里的那个女囚犯，而且一审就是半夜，搞得他睡眠都快跟不上了。想到这，王二牛心中有了些后悔——


    还是自己做个小铁匠要好，起码每天想睡到什么时辰就睡到什么时辰，根本不用像现在这样，每天日出前就得爬起来，去练那个蒙面女人教他的那三招鞭法。


    ——算了，看在那四十两黄金的份儿上忍一忍吧。拿人钱财给人办事，大不了以后自己不接这种活儿了。反正四十两黄金已经到手，再等几天这位【余大小姐】走了，自己就能回到以前的生活了。


    王二牛烧了水，给自己倒了壶茶用来解乏。他想喝酒，但【修禅】是滴酒不沾的，喝了肯定会露馅，只能用茶水解解馋。


    要不然……自己回去之后不打铁了，也不去装什么【修禅】招摇撞骗，那太危险了。万一被识破，肯定会被狠狠地揍一顿。靠着那女人教自己的这三招鞭法，他可以去衙门谋个差事什么的——十几天前抓那个女囚犯的时候，他发现这三招还是很厉害的，起码能压得那个女囚犯毫无还手之力。


    那可是跟太守邱长空大人打得平分秋色的人。


    难道自己很有练武的天赋？王二牛一边品尝着上好的龙井茶一边沾沾自喜地想着，幸亏自己当时没转身逃跑，要不然还发现不了自己的本事呢！


    喝完了一壶茶，王二牛伸了个懒腰，听外面的更夫敲打竹梆的声音，已经三更天了。他得赶紧上床睡觉，明天早上还要早起练这三招呢。


    可就在他走到床边准备脱衣服的时候，王二牛突然在被褥上看到了一张纸。


    他皱着眉捡起了纸——还好，上面的字儿还在他的认识范围内——


    【北山，山路左边第三棵树，三更天。】


    他不认识【第】字，不认识【棵】字，剩下的都是他平时常见的字。稍微想一下，他就明白了意思。


    这是有人要见自己？


    王二牛皱紧了眉头，这个憨厚的铁匠犹豫着要不要去——他不知道这是谁给他写的，搞得这么神秘，莫非是给自己四十两黄金的女人？她看上去就挺神秘的。


    思考再三，王二牛还是决定去看看。万一是那个女人有什么事要告诉自己呢？也许是看自己表现好了，想再赏自己一笔钱？或者还有别的事要交代？就算不是她，凭借自己【修禅】的身份，连太守邱长空都恭恭敬敬地称呼自己为【修先生】，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心中的贪婪让王二牛下定决心去碰碰运气，反正是一笔不亏本的买卖。万一还能得到钱，他就换一间大房子打铁，再也不住在那间四处漏风的小破房子里了。


    跟窝棚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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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郡府离北山不远，走过去也不过半炷香的时间。王二牛走得稍微快了点——因为他已经迟到了。万一对方等不起先走了呢？


    还好，那人还在。当他沿着山路数了三棵树之后，他在树林里隐约看见了一个身影。那是一个女人，站在一堆篝火旁边，她的头发很长，一直垂到了腰臀的部位，看上去十分柔顺。


    这不是给自己黄金的那个女人，她的头发没有眼前这位那么长。他俩只分开了一个月，头发根本不可能长这么快。


    这一刻王二牛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过去。但此时对方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女人慢慢转过身，当他借着火光看到女人的脸孔的时候，王二牛悄悄松了口气。


    原来是那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余大小姐】。


    既然是她，那自己就不用怕了。这位大小姐连甩个皮鞭都能累得气喘吁吁，就算自己什么武功都不会，也能轻易地制服她。


    “修先生。”【余大小姐】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咳哼……”王二牛清了清嗓子，走上前去官气十足地点了点头:“余大小姐，这么晚了，找修某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余大小姐】轻轻摇了摇头，“就是来通知你一声，让你告诉其他兄弟，这边的事已经办完，【百足钦原】明天就可以走了。”


    【百足钦原】？王二牛皱着眉想了想，他感觉好像在哪听到过这个词。忽然间，王二牛猛然想起来，一个月之前那个女人找到自己的时候，就是自称什么【钦原】来着。


    想到这，王二牛松了口气，能知道这件事，她肯定就是自己这边的人了。【余大小姐】可是这里最有地位的人，连太守见了她都得恭恭敬敬的。没想到连她都是自己人，看来这次的事确实很安全。


    那个女人果然没有骗自己。


    “原来大小姐您也是我们的人……”王二牛感觉自己不需要装下去了，既然是自己人，肯定都知道他的身份了，“也就是说，我明天就能回比翼国了？”


    “正是。”【余大小姐】眯了眯眼睛，“那位大人让我来通知你，但……虽然没什么必要，不过我们还是对一下暗号比较好，反正是走个形式而已，这样也算照规矩来。”


    “那是、那是。”王二牛现在只想快点回家，然后换个大房子，在李二狗、赵大驴和张三胖子面前好好炫耀炫耀——他王二牛也有发财的一天！


    想着，这个憨厚的铁匠撸起了左手的袖子，站在对面的【余大小姐】也做起了同样的动作。接着，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火折子，吹燃了之后，在自己的手臂中段外侧燎了一下。顿时，一个猩红的大蜂图案就从那里慢慢显现出来。


    【余大小姐】笑了。


    【她】也拿出了火折子，也照样燎了一下，但——


    什么都没有出现。


    王二牛突然皱紧了眉毛。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难道……


    难道她不是自己这边的人？！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余大小姐】突然拔出了怀中的匕首，躬身沉腰，几乎一眨眼间就冲到了自己面前。王二牛大惊失色，他发现自己被算计了，没想到这位【余大小姐】竟然还会武功！他赶紧狼狈地朝旁边滚了过去，那把匕首险之又险地划破了他的衣服。


    可当王二牛抽出了铁杖准备应战的时候，那把匕首已经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好汉饶命！”王二牛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过回头想了想，自己面对的好像不是【好汉】，而是一个女人，于是立刻改口道:“大姐饶命！”


    温清海一下子愣住了。


    他没想到这家伙武功居然这么差——这帮人在物色人选的时候，就不会挑个会武功的来演自己的师父么？！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要是答案不能让我满意，或者让我知道你在说谎的话……”温清海面露凶相，他一脚踩住了这位【修禅】的左手，匕首快速地刺下，干净利落地切断了他的小指。


    王二牛顿时哀嚎一声，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早知道会有这种事，自己当初就不该答应下来的！


    不过眼下为了保命，他只能将知道的全都说出来:“说说说！！我全都说！！大姐饶命啊大姐！”


    “你们【百足钦原】这次有多少人参与到了这件事中？”


    “不知道！真不知道啊大姐！我们平时联系很少！跟小人联系过的只有两个人！”


    “他们都是谁？”


    “一个是厨房的老巩！一个是扫地的小孙！啊！！！”刚说完，温清海又切掉了他的无名指。


    “你说谎。”


    “大姐！我真没说谎！真没……啊啊啊！！！”又是一声哀嚎。这次切掉的，是中指。


    温清海从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杀了那么多人，血早就凉透了。


    事关重大，他听到的每一个信息，都必须要确保正确。


    看着眼前的大汉居然疼得哭了起来，温清海点了点头，他说的肯定都是实话:“谁让你来装成【修禅】的？”


    “不知道！一个女人给了小的四十两黄金！还教了我三招！我连她的脸都没看到！真的没看到！小的叫王二牛！就是个打铁的！她说小的跟【剑圣】长得挺像才找到小的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您饶了小的一条命吧！啊啊啊！！！”


    王二牛的食指也没了。


    “我说过，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别的不准多嘴。”温清海冷漠地看着身下的王二牛，“她为什么让你来这里？”


    “大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就在这时，王二牛突然不说话了，他的双眼瞪得跟铃铛一样，直勾勾地望着温清海的身后。少年察觉到了异样，他猛然转过头去，却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快速地消失在了树林中。


    “糟了。”温清海咬着牙追了过去，他没想到自己会被跟踪。不过他只追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对方的速度太快了，而且现在还没到四更，天色很黑，再加上对方穿着夜行衣，他根本追不上。


    等他回到王二牛身边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死了。两只铜铃般的眼睛拼命地向前凸着，死不瞑目。


    他的颈椎骨上插着一根铁钉。


    铁钉长三寸，一寸深深地钉入了王二牛的脊椎。铁钉周围的血肉冒着白烟，几乎全都被腐蚀殆尽，散发出了刺鼻的臭味；就连铁钉周围的骨头也变成了黑色，仿佛被火烧过了一样。


    这和罗烟那边调查到的那种猛毒暗器的特征一模一样，也和陵山派的掌门【清寒剑】薛常笑的死状一模一样。


    【断魂钉】。


    旁边篝火的光亮很暗，只有站在旁边才能看得清楚一个人的外貌。这名杀手居然能在如此暗的光线下精准地打中一个人的喉咙，说明他的武功很高——至少在暗器和速度方面很厉害。


    可他为什么不杀自己呢？刚刚自己背对着这个杀手，他应该很轻易就能取走自己的性命。自己已经暴露了会武功的事实，这可以证明他根本就不是那位【余大小姐】——白狐帝陈瑜，只不过是一个冒牌货而已。


    这就意味着，自己是可以死的。刚刚的情况，杀了自己明显要比取走王二牛的性命更加合理。


    这太蹊跷了，根本不合逻辑。


    难道自己对这个【百足钦原】还有用？


    他们为什么要找这个废物来扮演自己的师父修禅？


    【百足钦原】为什么要抓走陈瑜？他们想利用白狐帝做什么？


    谁会从这些算计中得到最大的利益？


    温清海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时间去想了。现如今王二牛一死，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是再找个【百足钦原】的人问个清楚，不过王二牛死了这件事他们早晚会发现，肯定会有所警惕，自己很难再下手。


    第二就是带着修桦快速脱身，在对手全都在暗处的情况下，他们俩一旦被怀疑，立刻就会被置于死地。修桦能活到今天，完全是因为她没有被杀的价值，那些人犯不上为了杀一个不重要的人让自己被怀疑。


    但现在【修禅】死了，温清海不知道【百足钦原】的人是否知晓这位【修禅】的真正身份，但他知道，他们的左手都有着可以识别对方的标志。再加上刚刚的杀手有可能看到自己的脸，那他们的暴露也许已经成为了必然。


    查案归查案，天下是天下，再大的案子没了命也没法再查下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想着，温清海打定了主意。他将王二牛的尸体拖到了树林深处，用树枝简单掩盖了一下——他没有时间挖坑了——又将篝火用土压灭，他脱掉了外套抱在怀里，在回去的路上将外套扔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中。


    他的外套沾了篝火的烟尘和味道，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出去过。


    拖一刻是一刻吧，温清海想，他的时间不多了。


    ——————————————————


    蜃龙宫，落汐楼。


    罗巅一个人坐在他专属的大床上，在他的面前乱七八糟地摆放着纸张，那些纸上，写着一个个或人或物的名字。


    【梅樱桥】，【陈瑜】，【夏红衣】，【修禅】，【失心散】，【断魂钉】，【无声】，【班小玉】，【薛常笑】，【巴蛇】，【百足钦原】，【邱长空】，【温清海】，【修桦】，【飞狐营】。


    慵懒的镇国侯摆弄着手中的黑白棋子，目光从这些名称上来回扫过，一双与罗烟完全相同的剑眉微微皱着，一双眼中早已满是血丝。


    将所有已知的线索全都摆在眼前，是他最喜欢的思考方式。


    自从那天陈瑜见过自己母后以后，罗巅就一直有一个不好的预感。这几天他的觉很少，几乎每天都是后半夜才睡，醒来得也很早。


    他睡不着，一直在想着这件事。


    通过现有的所有信息，罗巅推断出了一个让他有些惊悚的结果——当然，只是推断而已，想要确定一件事，必须要有相应的证据。


    现在的证据严重不足，只有在逻辑上还能说得通。没有证据的推断，只能算是臆想。


    如果自己的推断是对的话，那这将是自从天下分为【四方八野三十六城】以来，面对的一个最大的阴谋。


    这个阴谋，甚至将整个天下都卷了进来。其周密的程度和其中的纠葛，就连他都叹为观止。


    罗巅的心中正在计算，算这个阴谋的破绽。


    他就这样看着眼前的那些纸，不知过了多久，罗巅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是错的。


    “王爷……”牡丹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些糖糕和茶水，“您又熬了一夜……再这样下去，您的身子会受不了的。”


    罗巅转过头，看着牡丹心疼的目光，他轻轻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让你担心了，好，我这就去休息。”


    说完，罗巅拿起笔，在一张新的纸上写下了一个名字，之后将那张纸摆在那堆乱七八糟的纸张中间，上面压了一颗黑色的棋子。


    如果他的推断属实，那么下一个线索指向的人，应该就是他。


    写完了这个名字，罗巅爬到了大床的另一端，他躺在了床上，牡丹立刻细心地替他盖好了被子。


    他必须尽快找出破绽，哪怕只是为了母后和姐姐，还有追随自己至今的【百花丛】。不过现在还是睡吧，已经有人在为他担心了。


    罗巅闭上了眼睛，牡丹见他睡熟了，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在经过他脚边的时候，牡丹看到那张被黑色棋子压住的纸上，写着三个字。


    【卓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