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追查
作品:《书说江湖半尺寒》 “是这里?”两个戴着斗笠的人站在了一座城门楼前,其中的女子抬头看了看城门顶端挂着的【百济县】三个大字,歪着头问了问身边的男人。
“嗯。”男人话很少,只是回应了一下之后就先走了过去。女子也没说什么,她拉了拉自己的斗笠,跟着他走向了城门。
“哪儿的?来干嘛的?”守门的卫兵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抬起一边的眉毛看了看两人,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守卫的态度十分散漫,说来也是,在这九阴国边境的小破县城守着大门,别说他们了,就连县太爷这辈子估计都够呛能高升。
反正这辈子出头无望,来这当差也是混混日子,干那么认真干嘛?
“打铁的,上门给人打副柜子的支架,就是城西的……”“哎哎哎行行行,进去吧进去吧。”没等男人说完,门卫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这小破县城除了一些周边村子种地的农户进来卖菜之外,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人进出,他才不管他们是干嘛的。
——赶紧进去吧,他还要嗑瓜子呢!
男人没说什么,收起了准备要打开的包袱——里面放着铁锤、火钳、携带式手动鼓风皮囊,外加一根用来挑着包袱的铁杖。
向门卫点了点头,两个人毫无阻碍地进入了县城里。
“管理这么松散,怪不得可以自由出入。”女子回头看了看专心嗑瓜子的门卫,轻蔑地哼了一声,“朕……我要是他们的皇帝夜安竹,早就把这些尸位素餐的东西给砍了。”
男人并没有评价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入乡随俗。”
“你倒是随性,温清海那家伙的性格是不是就是跟你学的?”
“性格是每个人的经历所塑造的。”男人不置可否地说。
“……怪不得他打死也不回去你那里,跟你这种人过一辈子,活人也得憋死了。”女人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把修桦那丫头养成现在这样的。”
一边聊着,二人找了个茶馆坐下,跟老板要了几个包子和一壶茶之后,二人摘下了斗笠。
男人满脸的胡茬,看上去给人一种十分沧桑的感觉。而且皮肤颜色较深,一看就是专门做体力活的;女人倒是比较耐看,属于很吸引人的那种,可惜右眼的眉骨上下有一道刀疤,刀疤大约三寸,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了右脸颊,这让她的容貌一下子打折了不少;可即使如此,她的眉宇间依旧有着一股难以隐藏的凌厉。
“修禅,你觉得那些家伙可能藏在哪?”罗烟咬了口包子,虽然味道不如宫里做得那么精细,但总体上还算过得去。
——最主要的是,她饿了。
“得打听过了才知道。”和罗烟面前堆成山的包子不同,他的面前只有三个。包子不过半个拳头大,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吃饱。
罗烟摸了摸右脸上的刀疤——这个是一条狗皮贴上去的,她的容貌太过显眼,必须想个办法改变一下。除了这个刀疤,她还在脸上扑了不少灰尘,看上去就像身边这个男人的学徒和跟班。
她看了看眼前这个沉闷的男人,也不打算再说什么了。罗烟低下头专心地消灭着包子,等到二十多个包子下了肚,她才拍了拍肚皮打了个饱嗝,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快下山了。
“走,找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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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俩是二十天之前开始旅行的。这一行的目的,正是为了【失心散】。
一个多月前——
罗烟从落汐楼审问过了那些侍女之后,隔天再次去了长生殿。
这次罗烟找好了借口——今年比翼国进贡的粮食成色不好,她还特地带着一些样本去见了太后。这次,太后不得不放行了,因为这关乎到蜃楼国的脸面。
虽然名义上蜃楼国和比翼国是平等的,但私下里谁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比翼国基本上就已经算是蜃楼国的附属国了。一个附属国竟然敢拿成色不好的粮食去应付庇护国,这分明就是已经不把蜃楼国放在眼里了。
在蜃楼国的眼中,从来就没有派遣使者这一说,一般都是大军直接开过去说事——这也是为什么周边的各国都不敢得罪蜃楼国的原因,在周边国家眼中,蜃楼国就是一个强盗,一言不合直接就动手的那种。虽然这些国家的皇帝们心有不悦,但从来都不敢说什么。
——他们都被打怕了。
高廊国盛产铁矿,几乎每个士兵都武装到了牙齿。别说近身肉搏,就算拿弓箭射,也射不穿蜃楼国士兵一寸厚的铁皮大盾。这些士兵不光武装到了牙齿,而且个个骁勇善战,那些国家拿这种精良的军队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
于是,罗烟跟太后说明了情况,打算亲自出门跟比翼国的皇帝梁晚秋好好“谈谈”。
得知这件事之后,太后非但没反对,反而还提醒罗烟多带点人,别让人小看了排场。
但太后还提了个要求,就是不可以带黑甲铁骑,别让人尿了裤子。都是皇帝,得给人留点脸面。
罗烟就这样跑了出来。
等女儿离开的时候,太后才想起来自己儿子也不在。不得已,她只能自己写了个圣旨,拿罗烟的龙玺盖了章,挂在了蜃龙台的书案外面,提醒百官她只是代职,等皇帝回来之后,这些事务还是由皇帝亲自来管。
百官们头一次遇到太后听政的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第一天的时候规矩了点,也没递什么折子,观察了一天太后的反应之后,这些人觉得没什么事——兴许太后只是坐在这里撑撑场面呢!
于是第二天,这些人该吵吵该打打,一大堆攒了一天的折子也都堆在了书案上。
然后就有几个大臣被打断了腿丢了出去。
太后喜静不喜闹,这一闹腾她就头疼。在这些大臣在下面吵的时候,太后已经尽可能温柔地提醒他们安静一些了——处理国事就处理国事,有事大家商量着来,有什么可吵的?
然而这些大臣还当作是罗烟在上面坐着,非但吵个不停,甚至还让太后来当裁判,让她来说说他们谁有道理。
这还用问么?
当然是太后有道理。
罗巅回来的时候看到少了的那几个大臣就是被打断了腿的,在家养了一个月都“没养好”,至今都不敢上朝。剩下的大臣也都人人自危噤若寒蝉,自那天开始,他们就跪着上朝了。
因为太后隔天就把公公和侍女都换掉了,换成了举着自己收藏的兵器的黑甲铁骑。
——吵,你们随便吵,哀家就当活动筋骨了。
这是太后的意思。
然后就是各种折子,其实他们将那些折子都拿给太后看,这件事本身一点问题都没有,毕竟能拿到这种场合的不可能有小事。将这些给皇帝过目,是怕万一自己办错了事担上责任。
但在太后看来,有些事都是他们能独自处理的。怕担责任?怕担责任回家种地去啊,蜃楼国不缺能人,缺的是有能力又有胆量担责任的人。就像太后说的,事事都由她来决定,还要这文武百官作甚?
于是,太后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整顿了朝纲,据说后来的史官研究太后当政的这段时间,发现整个蜃楼国的运作效率提高了至少三成。后来的皇帝也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些文武百官了,没别的,就三个字。
就得揍。
别的国家见蜃楼国的行政方式,有的不知好歹也跟着学了起来,结果官员带头造了反。后来人们发现,蜃楼国的治国方法不是随便就能学会的。整个蜃楼国全民尚武民风彪悍,就算是个种地的都会耍两招,你想在朝堂上揍人,首先自身的实力得拿得出手才行。
就比如太后眼前的这些百官,他们也都有血性,但他们不是不想造反,只是打不过而已。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罗烟在总算跑出宫之后,在离开蜃楼国的国境前一路都是人模人样规规矩矩,一进入比翼国的边境,她就找借口跑了。她让自己随行的军队和仪仗向着比翼国的皇宫先行开拔,自己则变了装一路快马加鞭,匆匆赶到了修禅所在的隐秀村。
她也想知道温清海为什么出走,但她不会去搜集证据,也不会去分析情况,只会用最直接的方法办事——去问修禅本人。
这就是罗烟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
可惜,她来晚一步,修禅已经帮梅樱桥报仇去了,此时隐秀村村口的那座小破房子早已人去楼空。
为了找一些线索,罗烟走进了那座小破房子——兰花她们怕被修禅发现什么痕迹,没敢进屋查看,只是在附近搜集一些情报。罗烟可不管这些,直接破门而入,四处寻找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简单到一点烟火气都没有。修禅对自己的生活要求很低,活着就行。除了平时会用自己搭建的小锻炉锻造一些铁器卖钱为生之外,没有任何的爱好。
看着墙上挂满了的【龙脊】的复制品,许多都是新出炉的,这点从锻造的工艺上就能看得出来——罗烟不喜红妆,却偏爱兵器、盔甲和战马,她对这些铁杖有一些自己的看法。
在仔细找了一圈之后,罗烟发现了一个疑点。
每根铁杖的握柄部分都缠着布条,这样做可以防止在手出汗的时候使兵器脱手。在早前锻造的一些铁杖的握柄上,有上下两部分握住的痕迹——手汗会渗进布条,改变布条的颜色。
但在之后锻造的一些铁杖的握柄上,却只有靠近杖格的部分有被握过的痕迹。
这种铁杖是很沉重的兵器,绝大多数时间都必须用双手握着才行——难道修禅的武艺精进了,能够单手挥舞铁杖?
不可能,就算武艺精进,也要按照【游龙鞭】的方式使用,这是习惯,不是能轻易改变得了的。此时,罗烟的心中升起了一个不好的想法。她打开了衣柜,将里面的衣服全都翻了出来丢在床上。挨个查看过后,罗烟下了一个结论——修禅的左手,可能因为某些原因,已经不能用了。
这些衣服的袖口,全部都是右边磨损得十分厉害,而左边却跟新的一样。
她只是不喜欢思考,不代表她傻——这种事别说是她,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忽然,罗烟从床底下看到了一个白色的东西,抽出来一看,发现是一个信封。信封上沾了一些灰尘,似乎写了好一阵了。看看地上灰尘的痕迹,这个信封是从门口的方向飘过来的——也许它之前放在了门口的桌上,自己开门力气太大,将它吹到这里的吧。罗烟走到门口,果然,在小桌上的灰尘上,有一个信封形状的痕迹。
打开信封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工整的字:【我去比翼国办事,你回来就不要走了,在这里等我。】
比翼国?
修禅去那做什么?
就这样,兜兜转转,罗烟又跟到了比翼国境内。
她四处找人打听有没有人见到一个左手不方便的人,但左手不方便的人在这里太多了——蜃楼国和别的地方不同,律法十分严明,境内的门派和斗殴都很少。其它国在这方面管得很松,对江湖人士基本持放任态度,打架斗殴的事也比较多,这就导致了有残疾的人也很多。
后来罗烟加上了体型和身高,修禅的身材很强壮,而且比自己还高半个头,加上了这个条件之后,罗烟一下子就问到了。
边境的卫兵说,她要找的那个人,往连苍郡六亭县去了,听说是参加金万堂儿子的婚礼。
罗烟就这样找到了修禅。
但凡兰花进屋看一眼,都不至于在九阴国这潮湿的国度待三个月——当然,兰花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后了。
有些时候,人生就是一场场的错过,和一场场的遗憾。
当罗烟在修禅和水心奴面前现身的时候,两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武锦皇?!蜃楼国的皇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修禅见过罗烟一面,数年前两人曾经交过手。在看到罗烟的那一刻,修禅立刻拖着铁杖冲了过去。
他想为温清海报仇。
水心奴也冲了过去,她必须要阻止修禅干傻事——对武锦皇动手?他想让九阴国和比翼国的百姓生灵涂炭么?!
周围还没走的宾客们也都看着,他们不是不想走,而是舍不得走——【天下四杰】中的两个人和蜃楼国的皇帝这一战,没人舍得错过。
就是这个【舍不得走】,让他们窥见到了罗烟深不见底的恐怖实力。
修禅冲锋在前,水心奴紧随其后,这让罗烟感觉他们都是冲自己来的。罗烟哼了一声,一把扯掉了自己的大氅,她重重地向前踏了一步,抬起手,一左一右地抓住了修禅的铁杖和水心奴的铁指骨。
纹丝不动!
不光是修禅和水心奴,连周围的宾客们都傻了——这可是两大高手的“合力”一击,竟然被一招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二人见兵器被锁住,立刻一左一右地抬起腿来横扫向罗烟的腰——这两个人的目的不同,修禅想的是伤到罗烟,所以这一腿没有任何保留;水心奴想的是赶紧挣脱出来,然后赶紧拉住修禅,再好好地解释一下,只要暂时逼退罗烟就行了。
可罗烟却连动都没动,拿身体硬接了这一脚,随后她将二人向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拉,在二人身体前倾的时候,罗烟松开手,快速地朝两人的肚子上一人来了一拳。
修禅和水心奴就这样飞回了大堂。
周围的宾客们坐地上了一半。此时他们的心中就只有一个想法——蜃楼国的武锦皇罗烟,是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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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人的体质是不同的。
有的人天生体质瘦弱,有的人天生易胖,有的人高,有的人矮。
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找对了方法,再加上后天的努力,人人都可能有所建树。
但罗烟不同,她天生就是这样,身体结实,力大无穷,别人努力了一辈子才练就的力量,罗烟在八岁时就拥有了。当她十二岁的时候,就能和父皇扳手腕打成平手。这样的天赋再加上平时比普通人付出的更多的努力和汗水,让她在十九岁时便已可险胜修禅。
再加上皇室罗家的武艺都是为战场所设计——没多少专门针对个人的招式,只有面对千军万马时所需要的速度和力量——更加开发了她那深不见底的潜力。
天赋、方法再加上拼命的努力,造就了罗烟近乎金刚不坏的身体和无坚不摧的力量——她和弟弟罗巅体型几乎完全一样,都是修长类型的,无论是身高、腰围还是四肢的围度,二人几乎差不多。但在体重上,罗巅一百三十五斤,罗烟却达到了恐怖的一百八十一斤。她的肌肉在力量、坚韧和爆发力上面,已经达到了凡人的巅峰。
天才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天才比所有人都要努力。
可以说,现在的罗烟在四方八野三十六城中,已经没有了敌手。就像那些宾客们心中所想的,她已经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更让人绝望的是,这个怪物似乎并不满足自身的实力,她还在每天不停的进步,似乎永无止境一样。
一招制服了修禅和水心奴,罗烟走进了大堂,蹲在了两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人面前:“……干嘛上来就动手,这是你们比翼国新的见面之礼么?”
“哼!”修禅哼了一声,一咬牙捡起了铁杖扫了过去。罗烟抬手抓住了铁杖,随手将接近手腕粗的实心铁杖卷成了一个麻花扔到了身后。
“怎么这么大火气!朕哪里得罪你了?!”罗烟皱着眉看着修禅,要不是之前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知道他的为人的话,她早就下死手了。忽然,罗烟看到了修禅空荡荡的左袖:“你……你的手呢?!”
她之前以为的【断了】只是觉得受伤了或者生病了,压根就没想到他的左手已经完全脱离了手臂这一情况——“这是谁做的!?”
修禅依旧没有回答,他不喜欢与人交流。就算平时出去买菜也只是维持在使用最低的词汇量。
——他吃亏就吃亏在这张笨嘴和不苟言笑的性格了,但凡他能问一句,也不至于打起来。
就算是失去了铁杖,修禅也不打算停手,一拳双腿不停地向罗烟进攻着。罗烟这次却没有还手,只是站起来扎好了马步,双手护着头部,将他的拳脚全部硬扛了下来。一直到修禅打累了,罗烟才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差不多了吧,冷静下来了?现在能说明原因了?”
罗烟看出了他的愤怒,【南疆剑圣】最可怕地方就在于他的冷静,冷静到在决斗中根本让人无法预料他的下一招是什么。能让他如此失去理智,难道自己真的做了什么触犯他底线的事情?
修禅站在那喘了一会儿,就在他还想继续的时候,从小腹的剧痛中缓过来的水心奴赶紧冲上去抱住了他的腰:“修先生!您冷静一下!再怎么打您的徒儿也不可能活过来了!”
水心奴的言下之意是,大哥您可停手吧,把这个怪物惹急了,倒霉的可是两国的百姓。
“徒儿?温清海?”罗烟一下子愣住了:“温清海怎么了?你们找他有事?现在他可回不来,他在帮朕治水呢。”
一句话,修禅的气儿全消了:“……你……你说什么?!”
“治水啊,怎么了?”
“温清海还活着?!”水心奴眼中一下子燃起了希望的光芒——两国的百姓有救了。
“废话!”罗烟哼了一声,“那家伙偷了朕的东西,不让他补偿回来……诶?”
话说一半罗烟就愣住了,她这才反应过来:“难道你们以为他死了?!”
修禅那张表情万年不变的脸一下就红了,气氛顿时变得尴尬了起来。水心奴差点儿没哭了,心说真是老天有眼,见不得民间疾苦,这才化解了一场误会。
她在心中把满天神灵都感谢了一遍。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见修禅也没有继续打下去的意思,水心奴也放开了他。忽然,水心奴朝罗烟跪了下来:“陛下!此事有误会!请您听草民慢慢说……”
她一边说一边拉着修禅的袖子,修禅自知理亏,而且对方是皇帝,他不是不知好歹是非不辨的人,于是膝盖一弯,也想先赔个不是。
“算了算了,反正都是误会,正好朕也有事找你。”罗烟阻止了修禅动作,“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水心奴叹了口气,她看了看周围,说道:“陛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
本来她想说去茶楼,但都已经这个时辰,茶楼早就打烊了。
不得已,几人只能找了家客栈。
“……原来如此。”
听完了双方的故事,三人皆是一阵唏嘘。
修禅觉得自己的老脸都快丢光了,他这辈子头一次如此失态。倒不是因为他打输了,人在江湖本就输赢参半,修禅不是计较这些的人。他感到丢人是因为自己失去了一贯的冷静。
还有就是,万一真的惹恼了武锦皇,那他可就铸下了大错。
看来以后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先动动自己这张笨嘴,先把事情问清楚再说了。
罗烟听完了修禅的故事,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会这么冲动。
自己可是差点儿就把人家的后给断了。
另外,她也得知了为什么当年温清海会离家出走,为什么会和修桦反目成仇。
原来那也是一场误会,一场无法挽回的误会。
水心奴听完了他俩的事,也是一声叹息。家家一本难念的经,看来哪怕是贵为皇帝,也有着说不出来的烦恼。
“所以……去年正月十五的那场灭门大案,是这个金万堂做的?”罗烟吃着馒头和咸菜——她虽然是皇帝,但对吃的不怎么挑剔,能吃饱就行。当年带兵打仗的时候,她还吃过生肉、啃过硌嗓子的杂粮饼呢。所以在吃的方面,罗烟唯一的要求就是吃饱就行。
“没错……啊……回陛下……”
“不必拘礼,这又不是皇宫,朕……我没那么大规矩的。”罗烟摆了摆手。她独自跑出来行走江湖惯了,也不是太在乎这些礼节。
“好吧……”水心奴点了点头,她看了看罗烟面前的那堆馒头,心说陛下您这不光是胃口大,心也挺大的——其实她的饭量也挺大,习武之人嘛,饭量大很正常,她只是不太好意思在外面吃得那么凶,“是他想要霸占梅家的房产,联合了双河门门主潘双河对梅音雄下了失心散,这才导致了那场惨案。”
“失心散?”罗烟第一次听到这么个东西。
“是一种让人迷失心智的毒,成瘾性很大,若是使用过多,会让人发狂甚至死亡。”水心奴简单解释了一下。
“这么狠……”罗烟皱了皱眉,她咬着馒头,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失心散】,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这东西哪来的?”
“这就不是我们能过问的事了。金万堂已经交给了衙门,过几天六亭县的县令会亲自开审。”
“我们也去看看。”
“诶?”
“反正也跑出来了,就当是去玩玩。”
“可陛下您不是还要去……”
“哎那种事本来就是随便找的借口,要不然我母……我娘还不会放我出来呢。”罗烟吃完了最后一个馒头,打了个饱嗝之后朝水心奴眨了眨眼,小声提醒道:“外面就别用敬称了,省得那些多事的家伙找到我。”
“是,陛……那个……罗姑娘。”水心奴叹了口气,心说您现在都开始用抢劫当借口了么。
罗烟本就未成家,叫一声“姑娘”无可厚非,顶多算是个二十九岁老姑娘。
修禅不喜欢说话,也不爱说话,他就在一边听着。可突然,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想了想之后,一拳捶在了桌子上。
罗烟和水心奴赶紧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桌子:“怎么了?”
“……人丢了。”修禅懊恼地说,他感觉自己今天真是糟糕透了。
“人?”罗烟皱了皱眉。
水心奴突然明白了修禅的意思。
梅樱桥梅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