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从首都回h省的自驾路上，聂景之和宫熏说起从前种种事情，比如十八岁的那一年比赛，比如第一次录音室见她的幕后故事。


    宫熏听得津津有味。


    自从跨年夜那一天正式在一起后，这些天两人都在聊天，暂时还是纯聊天的那种。


    以前他们也聊，但没聊得这么开。天南海北，过去未来，什么都能聊得很欢。


    “年后，我会调到首都央台体育频道。”宫熏道。


    聂景之真心为她开心：“这是好事。”


    人往高处走，她有更多更好的机会。


    “我之后也会多待在首都。”


    “不会影响你的工作吗？”


    聂景之说道：“我和经纪人合开的公司在几个大城市都有分据点，等年后到了首都，我带你去看看。”


    他轻咳了声：“你打算住哪儿呢？”


    “我在首都有房子，现在每个月还款。”得益于这些年的努力，她在经济上还是可以的。


    “那……”聂景之道，“那就好。”


    他还想说，如果没有，他也有房子。好像现在住在一起，有点早。


    但以后，有一天，总会的吧？


    他已经迫不及待奔向未来。


    两人回到h省，回到地下室，第一件事，居然是去健身房。


    反正大家都有空，聂景之的身份注定不能长时间待在外面，还不如在地下室里做些他们喜欢的事情，比如健身。


    激动兴奋的心情让聂景之今天格外勇猛，好像身上有用不完的劲儿。


    宫熏看得心境，连忙让聂景之休息一下。


    聂景之拿来毛巾和温水。


    宫熏喝了几口，看到聂景之咕咚咕咚的，嘴角溢出的水和汗水一起沿着脖颈流到衣服领口。


    她的视线沿着这儿往下，打量了一下腰部：“听蓝毛说你的腹肌……”


    聂景之一下子明白宫熏在说什么。不就是之前蓝毛“大放厥词”的那个采访嘛。


    他对此没有意见，握住下摆：“你要是想看，我给你看看？”


    宫熏动作顿住，她没想过聂景之答应得这么爽快。


    聂景之看到她的表情，心中乐了。


    给女朋友展示一下身体算什么，多年夙愿得偿，他像是一只花孔雀，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摊在宫熏面前。


    他挑挑眉：“看看？还是，不敢看？”


    “这有什么不敢的。”宫熏压下心中的那抹羞涩，“谁还没有马甲线？”


    聂景之瞄了一眼宫熏。


    宫熏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的：“我们健身人士，比一下马甲线很正常。”


    两人面对面站着。


    聂景之这下子真有点惊慌。进度会不会有点快？


    “来吧。”宫熏扬声道。


    聂景之一咬牙，点头。


    两人对了下视线，同时掀开衣摆。


    聂景之的腹肌紧实，宫熏的马甲线流畅，撇去异性因素不谈，双方都很欣赏互相的健身成果，这背后必定是付出了不少努力。


    当然，如果包含异性因素，他们更加欣赏。


    聂景之飞快看了几眼，就让对方放下，称赞道：“非常好看。”然后一本正经交流起健身经验。


    宫熏瞥到他薄红的耳廓，忍着笑认真回答。


    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形容：他有点可爱。


    宫熏平时文静，但在熟了的人面前，就会很放得开，在划入了可信任范畴的自己人面前，更加放得开。


    “我能碰一碰你的腹肌吗？”她是真的好奇，“我以前捏过男队那边手臂肌肉，那个手感，绝了。”


    “不过我没碰过腹肌。”


    反正就很想试试什么感觉。


    聂景之一听到有男队，立马掀起衣服：“尽管碰。”


    宫熏弯下腰，伸出手指，轻轻一戳。


    原来这样。


    聂景之都没感觉到什么触碰，宫熏就直起了身。


    好了？


    宫熏手背在身后：“好了。”她和聂景之，才刚确定关系，碰一下才是正常的啊。


    她心里还是有点小羞涩的。


    聂景之一时间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害羞占了上风。


    两人你不看我，我不看你，氛围却涌动着粉红泡泡。


    健身房的门被敲响，聂景之过去开门，蓝毛闯进来。


    “原来你们在这里健身啊，演唱会一完就健身吗，也太卷了吧？”


    聂景之都无奈了，每次都是这小子过来掺和。


    “你也想健身？”


    “啊？”蓝毛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练。”


    说完，“咻”一下跑了。


    宫熏哑然失笑，已经习惯了蓝毛溜之大吉的功力。


    聂景之干脆开着门。


    他和宫熏，在健身房清清白白的，对吧？


    不过，在说出下一句前，聂景之还是谨慎地先看了一眼外面，确定没人，才小声问宫熏：“我们什么时候公开？”


    他补充道：“我尊重你的意见。”


    宫熏想了想，“要不现在？”


    “啊？”聂景之差点跌破眼镜。


    这么干脆？


    “我是说和身边的人坦白，”宫熏莞尔一笑，“至于什么时候和大众公开，我们需要和你的经纪人商量一下吧？”


    聂景之虽然说从一出道就跟歌迷说了暗恋一事，但说是一回事，真正有结果是另外一回事。


    显然，聂景之也想到了这个方面，“那好，等年后去北京和齐哥商量一下吧。”不要伤害到宫熏。


    吃午饭的时候，宫熏和聂景之对一下眼色，聂景之点点头，用十分稀松平常的语气开口：“那个，我追到了我的暗恋。”


    饭桌倏地一静，而后爆发。


    蓝毛几人兴奋地热聊。


    “聂哥！你不声不响就搞定了这事，太厉害了！”


    “牛啊，聂哥，什么时候带我们去见见嫂子？”


    聂景之神秘微笑：“没问题，现在带你们都行。”


    蓝毛摆摆手：“那不行，我们得准备好礼物。”


    “礼物可以补，但人已经来了。”


    “啊，这么快？哎呀聂哥你怎么不早和我们，我们也迎接一下吧？”


    众人纷纷起身，咋咋呼呼，唯有聂景之和宫熏坐着没动。


    聂景之气定神闲，安抚地让大家坐下，小米谴责地看向聂景之，同为女性，怎么能这样对待女朋友。


    宫熏看到小米的神情，连忙在桌子上拉了下聂景之一的衣摆。


    聂景之单方面认为这是个撒娇，当然抵不住，立刻道：“我的女朋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话音落下，室内安静了好几秒。


    大家面面相觑。


    每个字都认识，可组合起来的意思，就不太懂呢？


    东子愣愣道：“这儿只有两位女性，一个是我女朋友，另一个……”


    于是，除了聂景之，其他人齐刷刷看向宫熏。


    小米忽然尖叫，比聂景之的高音实力有过之而无不及：“小鹤姐！”


    蓝毛他们也反应过来了，个个目瞪口呆。


    “这这这这……”


    东子抱紧小米，不敢置信。


    蓝毛几人跳了起来。


    聂景之目睹了蓝毛从放松、谴责、吃惊到呆滞和兴奋的全过程。


    现在已经转变成惊喜了。


    “我同意这门亲事！”蓝毛击掌道。


    灰子：“谁管你同不同意啊？”


    能追得上小鹤姐不是聂哥的事情吗？


    “这不得来个仪式感吗，电视剧里的弹幕都是这样的！”


    “你是人形弹幕啊？”


    小米十分霸气地阻止了两人的斗嘴，因为她发现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也是一个大八卦：“也就是说，聂哥你暗恋了小鹤姐八年，不，九年了？”


    听到此言，大家把都脸怼到了聂景之面前，全员都是一副“展开说说”的表情。


    聂景之都怕他要是不说，今天都走不出这扇门。


    宫熏默默退后，把麦克风交给聂景之。


    等聂景之说完，她又默默把温水放到了聂景之面前。


    众人还沉浸在聂景之的甜蜜又心酸的恋爱中，一看到宫熏这么样，不怕事儿地马上起哄。


    宫熏一指桌面：“我也给你们倒了。”


    “但没有送到我面前呀。”蓝毛“拈酸吃醋”道。


    聂景之作势起身：“你确定要送到你面前？”


    蓝毛立马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拿，我自己来，我来送到大家面前！”


    拒绝三连让大家都笑得不停。


    缓过来后，蓝毛忽然想起在健身房看到的场景，一拍额头：“怪不得刚才只有你们俩在健身房！”


    小米听了，也一拍脑门：“怪不得跨年演唱会时聂哥要找小鹤姐去舞台说话，还让我和东子守门。”


    她和东子还真是恋爱守门员。


    蓝毛啧啧摇头：“在舞台表白算正常的，但哪对情侣第一次约会在健身房啊？”


    他问小米：“你们第一次约会在什么地方？”


    小米：“网吧？”


    蓝毛：？？？


    他脸上的表情实在太过迷茫，小米说：“我们打游戏啊。”


    东子附和：“打游戏当然是网吧最爽了。”


    蓝毛捶桌：“不是，约会不应该是西餐厅鲜花吗？”


    是你们太会玩，还是我太老了，跟不上你们的节奏？


    东子道：“网吧很不错。”


    聂景之终于在约会这件事上有了发言权：“健身房很好，有利于身心健康。”


    末了，他对蓝毛道：“你也应该锻炼一下，给你找个教练吧，以后会有更多演唱会，对体力要求很高，有利无害。”


    蓝毛犹豫：“真的要吗？”


    灰子和阿宏也健身，只有他一个人是健身小白。聂景之的建议很合理，出于演奏得更好的需求，他无法说服自己拒绝。


    宫熏想了想，道：“还记得我的好朋友淼淼吗？她也接私教，如果蓝毛想练的话，我让她给个友情价。”


    蓝毛一下子来了精神：“哦？电视上那个淼淼？”


    他迫不及待羞涩道：“倒不是不可以。”


    众人：……


    宫熏拿起电话：“那我和淼淼打声招呼，顺便一起吃个饭。”


    聂景之这边和好朋友们坦白了关系，她也得和好朋友们宣告一下才行，上次的聚会上，她们对她这么关心呢。


    宫熏和聂景之一起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周淼淼的眼睛从她身上到聂景之身上转了好几圈。


    最后才落在走在最后的蓝毛身上。


    宫熏既然来了，那就没打算让好友猜，她坦然说了自己和聂景之谈恋爱的事情。


    周淼淼：“我去？可他不是……”


    未尽之意明显。


    聂景之笑道：“我暗恋的人就是她。”


    聂景之不厌其烦，甚至是享受地地说了一遍他的故事。周淼淼听完，竖起大拇指：“牛啊，兄弟，啊，不对，妹夫。”


    她之前不赞成，是因为聂景之的暗恋史，但现在误会解除，她当然为姐妹高兴。


    早在两人进来的时候，她就将两人互动眼神看在眼底了，啧，那涌动的气息……


    她举起杯子，用高亢又嘹亮的声音为姐妹祝福：“一定要幸福！”


    蓝毛人来疯：“幸福！”


    宫熏和聂景之相视一笑，将手中的杯子碰了上去。


    一定会的。


    …


    年后，宫熏和聂景之相当于是搬家去首都，小伙伴多力量也大，很快就安定好了。


    宫熏有更多的时间和聂景之一起去公司，和经纪人齐叔谈一谈。


    齐哥比较胖，跟一堵墙似的，性格却温和：“我和景之妈妈是同学，她是我师妹，你跟着景之叫我一声齐叔就成。”


    宫熏听到聂景之的妈妈，有点不好意思，点头：“齐叔。”


    正准备说正事，聂景之的手机响了：“我去接个电话。”


    齐哥笑得跟弥勒佛似的：“去吧去吧。”


    房间里只剩下刚见面的两人。


    齐哥竖起大拇指：“宫小姐，久仰大名，我也追过你的比赛视频，真的好。”


    宫熏摇头轻笑：“当不得，承蒙大家喜爱。齐叔叫我名字就行。”


    “好，”齐叔出去应酬得多，套近乎也不生硬，“参观过公司了吗？”


    宫熏点头：“大致看了一下。”


    “走廊也看过了？”


    “看过了，”但宫熏也不确定起来，“怎么了？”


    难道是走廊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齐叔笑道：“跟我来。”


    宫熏好奇跟着齐叔走到一幅画跟前。


    “眼熟不？”齐叔饶有兴致笑道。


    宫熏认真看了一会儿，好像确实有点眼熟。


    “还有这几幅，”齐叔带她走了一段路，“听蓝毛说，你经常去过地下室那边玩，那边走廊挂着的照片应该也看过了吧？”


    宫熏仔细回忆了下，一幅照片是巧合，但好几幅，就不是了吧？


    她不太确定地说道：“我怎么觉得这幅照片有点像z大的风景？还有地下室那边也有一幅照片很像。”


    齐叔却一下子给出确定的答案，乐呵地盯着照片道：“就是你们z大的。”


    z大正是宫熏的大学母校。


    宫熏恍然大悟。


    “那会儿我还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让我主动联系z大参加校庆，一开始冠冕堂皇地和我说要为祖国的教育事业做贡献，我真的手痒想揍他。咱们高校人才济济，他妈妈去大学任教才是真正做贡献，他一个去校庆唱歌的……”


    齐叔好气又好笑：“醉翁之意不在酒。”


    宫熏一怔。


    “还有省台的制作歌曲，后来的访谈直播嘉宾，”齐叔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一些隐情小声地和宫熏细说，最后总结道，“那小子很有心机的。”


    宫熏不知道背后有这么多故事。


    原来一切随缘，都是刻意。


    齐叔很满意自己的作用，看吧，还是要他助攻。


    聂景之回到会议室，看到的就是宫熏和齐叔其乐融融的画面。


    他再次对齐叔的交际能力有了深刻的理解。


    “回来得正好，”齐叔招手，“我们已经商量得七七八八，就等你的意见了。”


    聂景之下意识问：“宫熏的意见是什么？”


    齐叔：年轻人哦。


    宫熏笑道：“我的想法是，等我们的感情真正稳定下来后，随时都可以公开。”


    听到这个前提条件，聂景之理解点头。


    暗恋并不能代表相恋，他自然有信心坚持下来，可口说无凭。经历过时间的锤炼，才会更有说服力。


    况且，他也有个私心。


    他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载着荣耀的时机，才配得上一个发光的她。


    “那就先不公开，”聂景之道，“我们慢慢来。”


    定下这个结果花费的时间比大家想象得要快，宫熏回去还早，就待在这儿看聂景之创作歌曲。


    齐叔很上道地离开了。


    聂景之捧着吉他，他知道宫熏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也正是因为知道，一向充沛的大脑居然滞涩了起来。


    他干脆放下，“你留下来，我很开心，但你这样看着我，我有点慌。”


    宫熏眨眼：“没想到你被人盯着会写不出歌。”


    “别人盯着可以，但你不行。”


    他会因为宫熏的一个眼神而开心、失落、激动、兴奋。


    聂景之干脆看回去。


    两人像是比赛似的，看谁不眨眼睛。


    最终还是聂景之败下阵来。


    “我输了。”他是她的手下败将。


    宫熏道：“那你下次赢我。”


    聂景之轻轻捏了捏宫熏的手腕：“说不定下次还是你赢。”


    两人刚在一起没多久，对于肢体接触还很生涩，牵个手已经让两人面红心跳。


    宫熏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没有人永远是冠军，包括我。就像一颗流星，发出耀眼的光，但很快沉寂。”


    她轻声感慨：“或许，很快你就会对我幻灭。”


    两人静静对视，不同于刚才的不眨眼比赛，而是一种试图通过眼神望到双方灵魂深处的交流。


    “宫熏。”聂景之叫出她的名字。


    他叫她的名字时，总是那么认真，完完整整的，让她觉得，他也会接受全部的她，完整的她。


    “你太小看了你自己，也小看了我。”


    宫熏定住。


    聂景之这次握住了她的手。


    宫熏能感受到真实的触感和温度，还有坚定的力量，这些传达出他没有说半分谎话的意思。


    “在我心中，你会发光，可你的光环，不是因为某种身份和荣誉，而是仅仅是因为你是你，独一无二的你。”


    “宫熏，无论怎么样的你，我都会心动。”


    “不信的话，试试看。”


    他最怕她后退，但也不怕，只要确认她是喜欢他的，她退一步，他会追过去一百步。


    宫熏缓缓放下心来，笑了，回握住他的手：“试试就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