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番外一

作品:《我的世界冠军

    1初遇:千万人中,只有她在发光


    “好啦,看你这嘴嘟得,都能挂油瓶了。”


    “我没有。”少年抿抿唇,声音倔强,明明他一点都没有嘟嘴。


    “好好好,”女人好气又好笑,一脸说了几个好字,“是我说错了。”


    少年低下头,明明想说点什么,却没将想说的话说出口,而是转移话题:“妈,我们来做什么?”


    女人听到儿子喊“妈”,就知道孩子心疼她了,并没有让她道歉的意思。


    可越是这样,她越是心疼,以前,是她错了。


    她挂在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雀跃道:“我之前有一首原创姻缘,被国内的好朋友拿去用了,说是要给小姑娘排节目,她送了我两张票,咱们来看看呗。”


    “再说了,你不是喜欢摄影吗?顺便练习一下摄影技术啊。”


    少年想到母亲刚才服软的话,心里并不好受,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


    拍不拍照无所谓,陪陪母亲才是他想做的事。


    可他绝不会把心里想的说出来。


    少年聂景之高高瘦瘦的,宽大的t恤套在他身上,有点空荡荡,像根竹竿似的。


    他一脸严肃地跟着母亲走进场馆,坐在观众席上,百无聊赖地举着相机四处拍拍。


    等到比赛开始,他一边看比赛一边偶尔拍几张。


    比赛确实精彩,母亲应该喜欢看,一直和邻座的华夏同胞说话。


    “我特地赶过来支持我们的选手!她叫宫熏,可厉害了,是今天的种子选手,我看好她!”


    一提到宫熏这个名字,周围的同胞全都激动起来。


    “我看过她之前的比赛,小姑娘动作是真干净利落,今年这套《鹤》简直所向披靡!”


    聂母笑呵呵的,“哇,我第一次来看,那待会儿一定留意。”


    “宫熏今天最后一个出场,得等等了。”


    聂景之知道母亲已经有了回国计划,他虽然在国外长大,可他对自己的身份有很强的认知,他的血脉、他的思想都属于那片炎黄土地。


    所以,他也对那个叫宫熏的选手期待起来。


    相机调试好,做好拍摄的准备。


    广播中传来宫熏的名字,周围的人也在说话提醒,聂景之想不知道都难。


    就在他准备拿起相机时,他不经意一瞥,动作忽然一顿。


    穿着国家队统一的白色体操服的少女,只手臂上比别人多了一圈羽毛。她亭亭站在自由体操场地上,眉目清冷,目光沉静。


    喧嚣的周围没有半分影响到她,她镇定自若,表情平静地站在那里,无需任何花俏的姿势和服装,就足够吸引人。


    他眼前一亮。


    目光不由自主想要追随她。


    只见她擦了擦手,优美地踏出一步扬起长臂,展开营业笑容,朝评委致意。


    笑容如冰雪融化,一秒即逝,可他心里某个角落也累不知不觉间化了。


    聂景之的眼神跟着她转。


    她认真站到自由体操场地,摆好开始的姿势。


    音乐声响,她一下子变得鲜活生动起来,完全融入了音乐中,不像是表演,每一个表情,每一次移动,都像是浑然天成,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华夏运动员在国际赛场上没有让裁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豁免权,只能把一切动作做到标准得挑不出错来,这种严格的要求,宫熏不仅做到了,而且还做得很好,一点都不死板,而是赏心悦目。


    她与鹤无比契合。


    聂景之觉得,她就是鹤,一只刚成年的鹤,眉眼还残留稚嫩,可却沉稳坚定地走自己的路,是初出茅庐的一往无前,是清醒无比的勇气和决心。


    羽毛轻盈,随风而飘,她清冷又骄傲。


    聂景之从小在父母的音乐熏陶下长大,能感觉到音乐快到尾声了,果不其然,在最后一跳稳稳落地后,她做了几个舒展的舞蹈动作,最后,表要定格这一幕。


    她头颅微抬,双臂扬起,如鹤振翅欲飞。


    羽毛在她动作的带动下,无风自动,似真的有仙风为她而来。


    美得让人难忘。


    喧嚣与静谧,对比强烈,更衬得她遗世而独立。


    这一刻,聂景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


    他的眼神无法从她身上挪开。


    好似周围一切人和物都黯淡无光,只有她在发光。


    心跳猛地快了好几拍。


    他出神地望着她。


    周围的掌声愈发响亮,他猛地反应过来,拿起相机,抓到了这一幕。


    无人知晓,看台上,十八岁的少年,是以何种心跳速率,暗下快门。


    毫无争议地,宫熏获得了冠军。


    赛场上升起红旗,聂景之和大家一起唱完国歌,随即去寻找她的身影,她和队友教练一起退场,直到看不到她,他才怀着失落收回视线。


    心里某块地方仿佛缺了一块。


    回去后,他立即打开电脑,搜索起这场比赛,搜索起从第一次听见就牢牢记住的名字——宫熏,搜索起她过去的比赛视频。


    解说评论员的声音在电脑喇叭里响起。


    “她不是公主,也不是女皇,她是鹤,姿态永远飘逸,眼神永远坚定。”


    房间里,聂景之挺直脊背,坐在电脑屏幕前,眼神专注又认真。


    无论是出现什么样的画面,他总是先看到似在发光的她。


    聂景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眼万年吗?


    他喜欢看她的眼神,看她的气场,看她的动作。


    她的斗志不在节目里,而是在上场前和完成节目后,因为她知道一旦开始节目,她将动作做到最好才是最应该发挥的斗志。


    不知道她下一次比赛是什么时候。


    聂景之很想看。


    可惜现在还没有确定消息。


    他特地蹲守国内央视体育频道的晚间新闻,她拿到了冠军,国内一定会有采访和报道。


    他现在就像是热血沸腾的粉丝,恨不得第一时间收到爱豆的所有消息。


    可,有个突然的消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我们刚刚接收到体操队发来的宫熏退役公告……”


    聂景之一下子懵了。


    退役?


    第一天见到她,她就退役?!


    屏幕里,主持人还在继续:“她以一场完美的《鹤》,收获金牌,急流勇退。”


    “让我们祝福在赛场上翱翔的鹤,去往更大的天地!”


    太猝不及防,聂景之的头脑有一瞬空白。


    他第一次对音乐、摄影以外的东西感兴趣,他都计划好了,要去看她比赛,要去拍照,要做她最忠实的体育粉丝。


    可现在告诉他,没有以后了。


    少年修长的眉皱起。


    他沉默地上网,想看看其他粉丝怎么说。


    【啊,这,小鹤妹妹是伤病了吗?】


    【可能种种原因吧,小鹤妹妹作为运动员,怎么会没有伤病?可能还有其他不知道的原因。虽然可惜,但我们作为她的支持者,应该支持她的决定】


    【是的,妹妹作为当事人,肯定最清楚,没有人比她更热爱赛场和这项运动,她可能也很煎熬纠结,我们能做的就是尊重她吧】


    体育论坛上,关于宫熏的各种帖子都飘着红,大部分体育迷都很理性,纷纷祝好。


    置顶的标题是——【宫熏带着功勋,去做闲云野鹤了。】


    聂景之被打动了。


    为所有人对宫熏的理解。


    曾经,他在家庭中渴望这份理解,可惜父亲还是无法理解他。


    聂景之晃晃脑袋,不愿想起家庭的事,注意力重新回到宫熏退役这件事身上。


    他格局小了。


    遗憾并不能改变什么,也不能为她做点什么。


    看来,作为宫熏的粉丝,他要学习的东西有很多。


    看到论坛上大家说要剪辑宫熏过往的集锦,这是粉丝对于喜欢的体育选手退役的仪式感,他也想要为她做点什么。


    聂景之翻出相机。


    上面是他今天拍的唯一一张照片。


    他很满意。


    聂景之打开修图软件,凝望这张照片,久久不动。


    无论第几次看,他都会忍不住被她深深吸引。


    任何美丽的辞藻都无法准确形容这一幕的她,那还需要什么p图呢?只是画蛇添足罢了。


    她早就完美融入了身体里。


    聂景之创建了一个新账号,毅然决然地发了这张照片。


    账号名字,简单直白,账号内容,一目了然。


    【摄鹤:祝她自由,永不低头。】


    中二少年还未曾经过社会锤炼,在父母的期盼中长大,向往的是自由,追逐的是尊严。


    他从宫熏身上,感受到了同龄人的坚韧与不屈,渴望着和她一样的盛大的荣耀,这正是他目前最钦佩最向往的品质。


    这句话,是他能想到的最好最好的祝愿。


    聂景之只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为宫熏的退役添砖加瓦。


    他也没想到,这张照片火了。


    火到他不敢想象。


    好像一夜之间,所有网友都知道了这张照片,到处都在转发评论。


    聂景之望着蹭蹭上升的粉丝数出神,他真没想要吸粉。


    阴差阳错搞出了个大动静,聂景之想要说点什么,但青春期的孩子比较酷,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干脆什么都没发,保持着逼格,甚至于还默默品尝着喜悦。


    聂女士发现,这几天儿子有点撕裂。


    有时候看起来很苦恼,有时候又看起来很开心。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这个样子很正常,但老母亲还是和聂景之说了,有心事,随时可聊,诚实可信。


    聂景之起初是拒绝的。


    不过,一连看了几天宫熏的比赛视频后,他猛地想起自家妈妈是《鹤》这个音乐的原作者,而且他妈妈是女性,女性对女性的心思更加了解。


    他找上亲妈。


    “妈,如果你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一个发光的异性,会怎么做?”


    聂景之没有用上“我有一个朋友”这个借口,少年人觉得这样明知故问更傻。


    他选择相信一回妈妈。


    聂女士心里咯噔一下,只是很快反应过来。


    十八岁了,对异性有好感很正常啊。


    看她这么紧张干嘛?


    也是,聂女士放松下来,笑着道:“我会努力成为光,追上那个发光的人。”


    “儿子,你也学过,在已知世界里,最快速度是真空中的光速。”


    “那个发光的人,在努力成长,飞速前进,你甘心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吗?”


    “你可以这样做,但也可以,和她一样,成为发光的人,有朝一日,一起闪耀。”


    聂景之被这番话说动了。


    一起闪耀……


    他的心跳动得更快。


    只有这样,才会无悔吧。


    聂景之沉浸在思绪里,冷不丁被亲妈一个冷静的提问敲醒。


    “那你有没有想过,怎么样才能追得上她?轻飘飘的一句喜欢吗?”


    聂景之想了几秒,摇头,


    不,爱意应该是有重量的。


    “我想成为和她一样厉害的人。”


    她能做到世界第一,如果他也可以就好了。


    可,这……有点难。


    体育项目是不可能了,学术上可以试一试,但绝对不拿不到诺贝尔,摄影他有一点信心,但没有太大信心,毕竟不是哪一次都能像这次一样,时机巧妙


    自己最拿得出手的,好像只有音乐。


    聂景之眉头微微皱起。


    聂女士并没有打断聂景之的思考。


    直到他重新看向她,她才开口:“景之,之前爸爸忽略你的意图,试图直接决定你的未来,是他不对,我也有责任,没有及时重视阻止到他。”


    前两年,聂景之在知道聂父的操作后,直接拒绝接触任何音乐,改玩摄影。


    她更是和聂父爆发了一场非常大的争吵,后来直接离婚。


    这让聂女士对尊重孩子的意愿这一件事刻在骨子里,但她也不想浪费孩子在音乐上的天赋。


    “你喜欢音乐,”她笃定道,“景之,我不想你因为赌气而糟蹋你的人生。”


    气氛有点凝重,聂女士拍拍聂景之的肩膀,笑了一下,语气轻松:“你不觉得这才是你最有希望冲上世界舞台的项目吗?”


    聂景之无法否认母亲的话。


    是啊,作为同龄人,宫熏的十八岁拿了冠军,在国际赛场上升起国旗,为自己的热爱拼搏。


    而他沉溺于从前的不快,


    还是那句话,格局小了。


    聂景之幡然醒悟,与其把时间放在自怨自艾、埋怨父亲上,不如勇敢追梦,做自己曾经想做的事情。


    她所在的地方,是他的目标,是他的梦想,是他的追寻的方向。


    但他努力,不仅是为追上她,而是为了自己。


    十八岁的少年,燃起雄心壮志,力量势不可挡。


    …


    2相见:演练过千万遍见面的场景,见到她后,


    聂景之一直在为他们的见面而努力。


    他不再抗拒音乐,在音乐学院大放异彩。


    毕业后毅然决然回国,参加比赛,努力靠实力成为闪闪发光的人。


    没有正式见到宫熏的日子,他特地主动免费参加宫熏的大学校庆,只希望能见到她。


    这也打开了他的新思路。他不想只成为一名歌手,他想成为传播音乐的人。站在更广阔的天地,思考音乐的力量。


    他默默投身公益,他在母亲那里也有一点小人脉,听说宫熏和她的队友们也在推进快乐体操,让更多的孩子领略体操的魅力。


    他更觉自己做对了。


    后来,听说她去了电视台,他很为她开心,


    偶然听朋友说,电视台打算录一首全运会宣传歌曲,他主动抛出橄榄枝。


    这些年,她在努力,他也没有落后,现在为止,尚可。


    至少,能创造一个很合适的机会和她相遇。


    聂景之无限好奇,宫熏现在怎么样了呢?


    没想到,正式见面来得这么快。


    正式见面的一天,聂景之是如何度过的?


    早上六点,聂景之在床上睁开眼睛。脑中的兴奋让他根本无法接着睡着,于是乎早早起床。


    认真洗漱后,他挑了一个小时的衣服,最后拿起第一套试过的衣服。


    大早上,他跑去工作室,自己一个人搞了两个小时的卫生,连卫生间的窗户都亮得能照镜子。


    东子打着哈欠过来拿落下的东西,看到焕然一新的工作室,懵了,看到拿着扫帚抹布的老板,更懵了。


    几秒后,整个人立刻清醒过来,咔嚓咔嚓就拍了十几张照片放到群上。


    工作室的人直言老板疯了。


    【老板亲自下场搞卫生,我们是要破产了吗?】


    【是我有问题还是这个世界有问题?】


    【天上下红雨?老板要搞你?】


    聂景之才不管这些闹腾的家伙。


    接着,他花了一个小时构思见面该摆出什么样的pose,该说什么样的话。


    这么多年,他想过他和宫熏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场景,他有很多备选方案,现在苦恼的是,要用哪一种。


    而现在,他觉得,都不满意。


    临到见面前一个小时,聂景之每隔几秒就看一次时钟。


    时间真漫长。


    他不敢关门,生怕错过什么,明明他早就安排了助理在前台等着,宫熏过来就立刻通知他,可还是不放心。


    聂景之再一次收回落在门口的视线。


    不知道干什么,那就练声吧。


    吼一嗓子,缓解紧张,释放压力。


    他正练得兴起,抬头见东子捂着耳朵跑过来:“聂哥,别唱了,宫小姐来了!”


    聂景之:……


    所以,他刚才的鬼哭狼嚎,被她听见了?


    他精心设计的初印象,居然被他自己亲手毁了?


    聂景之:为什么偏偏这么巧?


    聂景之懊悔。


    他预想的初遇不是这样。


    也不知道自己那段嘶吼有没有吓到她。


    犹是如此,在东子带人来的时候,聂景之仍倔强地摆姿势。


    拉一下窗帘,打开窗,房间里的光线不能太亮也不能太暗,摆一下桌面的东西,营造出一种“伪素颜”的凌乱感,实际上并不凌乱。


    心脏扑通扑通的,他听到了东子的声音,忽然,他听到了一道熟悉但又陌生的女声。


    就是她的声音。


    聂景之觉得唇有点干。


    “就是这里。”他听到东子这样说,更加不敢动。


    他能感受到她的目光。


    他想,他的姿势一定很僵硬。


    头脑胡思乱想,忽然恍然回神,不能让她等太久。


    聂景之在脑中排练过很多次,该如何和她打招呼,可一见到她,那些提前准备好的语言,都跟泡沫似的消失不见。


    跟她面对面站着,聂景之鼻子倏地有点酸,但心里很高兴。


    他努力控制住表情,不让自己露馅。


    他怕吓到她。


    聂景之自认为自己有微笑:“宫熏,你好,我是聂景之,唱歌的聂景之,双耳聂,风景的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之。”


    说完,他就后悔了,最后一个“之”字,似乎有些太过刻意。


    可他太想让她记住自己。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有点无措。


    他还有好多介绍的自己的话,可他克制住了。


    要是转行做推销,任务是向她推销自己,他可能会得金牌销售,也可能会得最后一名。


    前者是他没有心理负担,好好发挥。


    后者,则是他在她面前,无法说出话来。


    这样两极化的结果,恰恰是他此时的心情。


    开心,又不知所措。


    不过,说到唱歌,他立马镇定下来。


    唱歌之于他,正如体育之于她。


    她一定能懂他。


    他和宫熏在录音室里单独相处,当然两人的助理还在外面,不会让宫熏感到不安。


    可谁知,蓝毛那家伙来横插一杠。


    他在心里下了判决书,蓝毛,你那个巨贵的鼓,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