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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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当日得了桑钰嫣一句“齐大非偶”,崔道之这些时日,即便在值房当差也掩不住面色沉沉,身为翰林院同僚的黄衡看在眼中,亦是一日赛过一日的沉默。
他们二人皆为翰林院编修,从六品,都有机会大朝。黄衡心中作何感想,崔道之不明,他只觉自己一口心头血如何也咽不下,在咽喉上下起伏,难受不已。
这就是他阿爹,是世人眼中皇权之下的第二人,也是人人畏惧的崔副相。家国危难在即,却只顾念自己在官家心中的地位,风骨,气节,恐是早已抛诸脑后。
本就心气不顺,情路受挫,如今更是觉得颜面无存。
此前,因着这层身份,处处得优待。而今,亦是因着这层身份,处处不适。
当夜崔相公府上很是热闹。翌日一早,崔道之就上了折子,愿去阴山参战。
此事自然不行!
被崔相公里里外外驳回几次之后,父子关系越发紧张。
连内院的程夫人都有听闻。
某夜径直到书房寻到崔相公,程夫人劝慰道:“二郎打小就是要什么便有什么的人,何曾被人说过个不字。前脚咱们刚敲打完桑家,后脚二郎就灰头土脸地回来。这里头什么买卖,你难道不知道。
不过是个四品小官家的姑娘,他既然喜欢,娶回来就是了,横竖我还在,大郎媳妇也在。她这般的姑娘,到咱们家来也就是个次子新妇,不能操持家务,不能迎来送往,能有什么事儿。”
拉拉杂杂一通。程夫人觉得,崔道之无非是借着这个由头,跟家里闹别扭罢了。好生安抚,没什么大不了的。
哪知崔相公万分不愿。
程夫人来气了,“诶,我说你,不过是别家的姑娘,二郎又不是答应只娶这么一个。能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天大的事儿,也不能坏了父子之情,也不能真让他去阴山不是。
那可是成天吃沙子!”
崔相公何尝不明白这些。可他父子二人的矛盾,哪里是区区一个新妇能解决的。从崔道之入朝开始,到他时常替官家抄录文书,早已埋下的矛盾,逐渐显现。
这个二郎,年轻气盛,一心报国。
与他这个早已垂垂老矣的暮年之人,所求自然不同。
未过得几日,崔道之不知走了谁的路子,得了兵部委任,前往阴山,参赞军务。
程夫人在家如何哭喊不知,崔相公于书房叹气几何亦是不知。
临行前,纪明、宋禀,再有黄衡,于明德楼魁星雅间给崔道之践行。
因着几人的到来,明德楼少东家可是将魁星好生装扮一番。目下的雅间,有了几分书房模样。东侧楠木书架,卷卷典籍,南面正临高台,欢声笑语,西面百宝架,笔墨俱在,北面三角案几,几丛墨色兰花,正芳香四溢。
四人各自宽座,寒暄已罢,才说起阴山战事。
宋禀:“崔兄,听闻月氏此前刚得羌戎王庭,已经开始效仿羌戎,整顿军纪,文武分治。崔兄此番到得阴山,需得万分小心才是。”
这等消息,尚未传到前朝。宋禀不过是刑部侍郎家公子,能知晓这些,不外是因着他外祖家、以及几个舅舅,在大名府为官而已。
此话说来,也是好意提醒崔道之。谢将军镇守阴山多年,对战之事自然不用崔道之这等文臣多言,可用兵之外,小心为上,多多提醒才是。
崔道之拱手道谢,“谢过宋兄,某定当多加小心。”
后说起阴山天气变幻莫测,黄衡突然插话道:“几位兄长,无需多心,我同崔兄一同前去走。必定好生照料崔兄。”
纪明抬高声调,“莫不是贤弟,你也递了折子,自请去阴山?”
黄衡本就英武的面容,顿时越发英武伟岸,
“自然。北地乃是生我养我之地,明知它如今受难在即,我怎能不前往。”见着纪明试图开口相劝,忙不迭道:“诸位兄长无需再劝,我知我此行前去,恐无再回京都的可能,但我不后悔。
若是再来一次,我必定同样决断。”
崔道之有崔相公做后盾,不定什么时候,用个什么由头,就调回京都。如此,他照样是人人追捧的京都二公子。同之前,没有半分不同。
而黄衡却不一样。
黄家在北地小有名气,那也仅仅是北地罢了。黄衡凭借着今科二甲的名头在京都为官,对黄府众人而言,是个再好不过的兆头。
冉冉上升之中,他放弃一切,调任前线,断然没有回头的可能。
在几人惊讶的目光中,黄衡继续道:“家国危难,我岂能置之不理!”
在场之人皆知他说的是什么,却全都一言不发。
盛世繁华下的脓包,挑破的,总是意气之人。
见惯万国来朝,□□盛世的大多数,坦然地享受着前辈的果实。至于世间的困难,好似只存在于遥远的天际。
随着黄衡的话音落下,高台的喧嚣鼓乐、大厅的各色嬉闹,好似顺着洞开的窗扉,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某处角落。
不知何时,高台上巨鼓重锤,划破长空。
几人纷纷朝着黄衡拱手。
在崔道之的越发无地自容中,宋禀和黄衡,一个将自己从外祖家听来的消息,一一说来,一个将打小知道的月氏和羌戎之间的对战,细细道来。
纪明一面听着,一面走神。
那日浑身是血,闯入城北清晖桥之人是谢将军副将。传闻中,当年谢将军带着十三人,冒死闯入鄂巧城,杀敌三千,大开城门。这才有了令羌戎畏之如虎的谢将军。
那副将,便是当年同谢将军入鄂巧城之人。
阴山的战况,京都知晓的,恐不过是千分之一。
许是他许久未说话,宋禀提醒,“纪兄?”
纪明回神,见黄衡一脸关切问道:“兄长可是有事?”
他摇头,对上几人的关心,犹豫再三,还是说起了自己的担忧。
“北地素来冬日寒长,月氏的冬日更是难熬。往年尚有羌戎在阴山以北,抵挡月氏铁骑。而今失了这屏障,今岁的冬季需得更为小心才是。
再有,我等皆知谢将军领兵如何,可前几日却是令手下副将额,毫不掩饰于人潮拥挤的晚霞时分,入京都。料想,军报应当不会如此简单才是。
可眼下朝中,并无援兵去到阴山。如此,阴山——
倘若是能过了今冬,方能安稳片刻。”
对于副将的浑身是血,朝中的说法不过是谢将军退敌之后,急报朝廷。
能糊弄几人?!
话别之后,几人各自归家。宋禀却是转头跟在纪明之后,瞧着他走开之后,入了一处分茶铺子。
选个靠窗的位置,手握茶盏,借着窗牖的缝隙,悄悄观察楼下之人。
街道另一侧是岑记绸缎铺。不大不小的三个门脸,在京都算不上如何。掌柜更是个长须老者,再普通不过。
宋禀却看得很是入神。
一时一个挺拔的身影从楼上下来。那公子一身素色长袍,腰间仅玉珏革带。不知是因着他行路的坚定步伐,亦或是低头瞧着手中雕花匣子时,偶然露出的温柔神色;
惹得宋禀捏紧了手中茶盏。心绪起伏之间,茶盏不稳,荡起的茶汤洒在手上。
委实有些烫手。
又见那公子,背对着街道,同掌柜说着什么。不消片刻,拎着匣子走开。
宋禀抬手,候在门外的小厮即刻出门打探。一会儿来报,“三公子,那人买了三匹丝绢,一珍珠桥梁簪。簪子放在匣子当中已带走,丝绢让掌柜送到府上。”
宋禀手中的茶盏更为不稳,“簪子?”
“回三公子,确实是簪子。说是那公子许久之前就定下了。时日到了方才来取。”
许久,茶汤已然不烫手之后,宋禀才自顾自问道:“纪府没什么女眷。仅有的几个姑娘,也是堂妹,纪明应当同她们不熟悉才是。买什么簪子呢?”
莫不是那日明德楼那个姑娘?
候在门口的小厮,早已经被宋禀打发走了,自然是无人回答。
而纪明买了簪子,却仅放在二月天的某处角落。时不时翻看,而后再原样放回去。
三姑娘就要及笄,从明理堂退学了。
该归家,学着管家理事,好好寻一门亲事。
再不是他绛雪轩的学子。
想着想着,自嘲笑笑,不论家国危难,还是其他,何处都没有他纪明的身影。
他只能匍匐在这方寸之地,自怨自艾。
那个日日念着要对先生好的学子,也快见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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