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渐渐地远离了矿人们聚集的洞穴，往矿洞深外走去，像被巨大的黑色野兽无声地吞下。


    “好了吗。”皓之装作不耐烦地催促，如果再走下去，他有些担心一但发生意外，自己能否准确回来。


    苦鲁谢脚下一顿，他打量了一下四周，或者说聆听了一下，确以没有其他的人，转过头看向皓之。


    轰——！


    没等皓之开口，一阵破空的风声就袭向他的面门。皓之虽然发现了，却不闪不躲，直接吃下了这一拳，虽然让他鼻子有些吃痛，但是比想象中要轻，似乎这个男人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强壮。


    苦鲁谢像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没有反应，手征征地收回。


    “你想做什么？”皓之用手擦了一下鼻子上的血迹，神情自若，明明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此时的语气却有些渗人。


    “你……不是影子人吗？”


    苦鲁谢显然呆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期居住在这样的地方，所以他的脑回路有些不同，居然选择这样的方式来试探少年。


    “我是你就可以打了吗？不过可惜我不是。”皓之毫不心虚的否认，不过事实上来讲，他确实不算是影子人，而是亮子人。


    皓之眯着眼睛仔细观察，对方好像失望地皱了一下眉头。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影子人？”


    “你肯定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你是外面来的。”苦鲁谢语气很笃定。


    “为什么？”


    “我听力很好，我们这里每个人的脚步声我都认得，但是你我从没听过。而且我一直跟着你，你比这里每个人都要强壮的多。”


    “你从什么时候跟着我的？”皓之的眼神变得警惕起来。


    “……在你帮比姆的时候，我还以为……算了。”


    苦鲁谢叹了一口气，无力地摆了摆手，似乎要回去的样子。


    “那你……怎么不跟矿长揭穿我？”皓之还以为对方要跟他讲一些什么，可没想到就这样结束了，他有些迟疑的问道。


    “我每天的指标按照人数定的，多你一个，大家都能轻松一点，干嘛揭穿你。”


    “那其实大家都知道我？”皓之快速跟上他的步伐，声音在空谷里回荡。


    “……我们在这里生活了5年了，任何一点声响都知道是什么，你说呢。”


    皓之有些震惊，不仅仅是惊讶于大家都知道他的身份却选择了包庇，更没想到在这样的鬼地方居然有人可以生活5年之久。他的心里突然闪过了一些什么，他看看这周围，好像有些熟悉。


    “这里……是丑儿矿场？”


    皓之不确定地问道。


    “对，我们是一辈子都不能出去见到阳光的丑儿。”


    或许是熟悉的缘故，苦鲁谢很快就回到了聚居处，领着皓之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随手扑了一层像是草席的东西。


    “睡吧，会有人叫你的。”苦鲁谢留下一句话，就转过身离开，看起来是回到妻女那里了。


    皓之看着他慢慢离开，眼睛的斑纹褪下，直接躺在了有些冰凉的草席上。


    当世界彻底没了动静和色彩，皓之还以为自己会疯掉，可此刻他却感觉格外的平静。他以为自己会为阿米尔的离开而痛哭，会大卫扎克的背叛而心生愤怒。


    当这些事涌上心头，他有点落寞，但仅仅是一瞬间。接踵不断的意外不允许他陷入哀伤的泥沼。


    ……说不准阿米尔没死？


    皓之想起来由阿米尔尸体变成的紫袍女人，他控制不住笑了一下，像在嘲笑自己的侥幸心理，过了一会，两天未眠的疲惫就涌上大脑，让其沉沉睡去。


    嘎啦—


    不清楚过了多久，周围再次变得吵闹起来，吵醒皓之的是镐子划过地表的摩擦声，说实话，有点像老师的指甲刮过黑板的声音，听得他浑身难受。


    “诺。”


    苦鲁谢准确无误地将稿子丢到皓之手上，开始说明他们要做的事。


    “我们每天都有一辆矿车的指标，完成了就可以休息。”


    “听起来不会很多。”皓之还以为他们会被日夜压榨。


    “哼，或许吧。”苦鲁谢冷声道，也没有继续解释。


    “你妻子呢？他不用出来我干活吗？”皓之刚问出口就有些后悔，他突然想起了昨天看到的拖在地上的腿。


    “……她受伤了，这里指标是一人一车，我帮他们干完能交上去就行。”


    “爸爸！！”一个稚嫩的女童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她好像对声音的辨别还不太灵敏，差点抱空。


    “菲修米？你怎么出来了？回去照顾你妈妈！”男人佯装生气的样子，厉声喝道。


    “是妈妈叫我来帮你的。”孩子像是被父亲给吓到，低下头瑟瑟缩缩地说道。


    “让她跟你去吧。”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和其他人沙哑的声音不太一样，显得悦耳动听。苦鲁谢抬起头，虽然看不见，但他还是听出来了，他的妻子正靠在墙壁上虚弱的说着。


    “她还……”


    “等我们死了她也得干活的，这样子对她没什么好处。”琳琳干脆利落也打断了他的后半句话。


    “好吧。菲修米，拉着爸爸的手，别跑丢了。”苦鲁谢挽住女儿的手臂，将他尽可能的放在自己的身后。


    皓之观察着四周的温度状况，意外的发现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三人聚集，如同眼前的这一对夫妇和一个孩子。


    “你们……怎么会有心思在这里结婚。”皓之。显然有些诧异，这种鬼地方活着都是个问题，怎么还会有人有心思干其他的事情？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是先有孩子之后才会被带到这里。”


    少年扫视了一下四周，心中大概清楚，一时骇然。他跟着苦鲁谢走到一处墙壁前停了下来，他感觉周围的宽度和脚下的触感，都让他有些熟悉。


    “这是昨天挖的地方？”


    “对，每天的量都是固定的。”


    皓之转过头，昨天挖去矿石的坑洞此时又被重新填满，散发着阴冷诡异的气息。


    “这？”皓之有点没看懂，抡起稿子敲了下去，发现落下来的暗石触感和昨天没有太大的区别，这就是他昨天采集的东西。


    看到少年的反应，苦鲁谢有些意外，但还是耐心的给他解释。


    “这个地方上面有一片地下湖泊，暗石就是从那里流下来，在这里固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