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统市，城堡二楼。


    大卫坐在柔软的布艺沙发上，手上摇晃着一杯香浓的摩卡咖啡，他看着今天的英文报纸，轻抿了一口。


    在那场血腥的演出结束后，二人的生活意外的平静，没有人找上门，也没有任何报道。


    “都背熟了吧。”


    “嗯。”皓之在一旁点了点头。


    “我什么时候杀你啊。”皓之问道，自从跟着大卫离开，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


    他这段时间一直熟悉着大卫给他的台词和动作，毕竟是性命攸关的事情，所以他很认真，掌握的也很快。


    “等不及了？”大卫笑了一下，语气轻松，不过用的是皓之的身体。


    为了防止被追杀的人发现端倪，现在两个人基本都用彼此的模样生活，倒也习惯地很快。


    哗啦啦啦啦——


    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但是格外的清醒，和暗雨截然不同。


    少年看向窗外，有些凉爽的风吹过他的身体，但还是勾起了一些思绪。


    “在想权限之门里的小女孩？”阿米尔的笑声在少年脑海中响起，打趣道。


    “没有！”皓之的脸涨得通红，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


    “……不知道德明叔怎么样了。”少年嘴中呢喃，思绪像下落的雨水一样落个不停。


    “等我死了，你大概适应一下身份，就可以回去找你以前的……伙伴了，不过你最好想好他能不能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大卫走到他的身边，触摸了一下湿漉漉的窗，有些冰凉。


    “我现在身边也都是杀手吗。”皓之问道，他的余光中，远处的高楼似乎站着一个身影。


    “是，别担心。我都让人盯住了，他们没可能动手的。”大卫的眼睛中透过一抹冷意。


    雨下的有些大了，天空也变得有些阴沉，周围变得有些压抑，少年感觉周围像有无数双眼睛看着着他。


    “我以为你会直接杀了。”


    “快了，他们得活着见证。”


    “什么快了。”


    “让你杀死我，最重要的见证者还差一个。”


    “是……最开始让你来的那一个吗。”皓之回头问道。


    大卫的手轻轻地捏紧了窗沿，许久才开口回答。


    “对，我相信他已经知道了我做的事，他很快就会亲自上门。”


    “他是你什么人，为什么你之前会这么帮他，杀那么多人？”这些天大卫跟他讲了许多过去的事，可这个“最重要的见证者”依然不了解，只知道大卫的杀手工作是由他而来。


    “他说他能复活我弟弟。”


    “复活？你真的相信？”皓之有些震惊。


    “其他人不一定，但我一开始真的相信了他。”大卫将窗户拉开，暴雨倾泻在他的脸上，似在求得内心的平静。


    “你以为一个孩子在这种时代要怎么存活？”


    这位魔术师只觉得此时天气好冷，让他想起那个泥泞的角落里，拖着一袋已经发臭的尸体的孩子。


    暗雨后的城市没有任何声响，最多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


    “呵……！”


    年幼的大卫惊喜地捧出垃圾桶里半颗已经腐烂的苹果，他现在整个人都很后悔。


    他当时不应该拒绝笛尔爷爷的抚养，可他已经在这座偌大的城市里迷了路，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在东玄市里。


    他狼吞虎咽地啃咬起来，像在品尝世界最珍贵的食物，如果不是一阵不受控制的呕吐感揭穿了他。


    “呃……呕……。”


    大卫几乎快把胆液都吐出来，但他还是强撑着自己吃下去，拽起沉重的尸袋，向着不知前方的道路走着。


    他的意识有些模糊了，好像来到了一片荒芜的草地，这里是东玄市的郊外，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走错了反向。


    大卫凄凉的笑了一声，他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但他的眼神中突然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虚弱地喊道。


    “救……救我。”


    大卫看见眼前的身影露出有些吃惊的表情，一阵乳白的光突然将他覆盖，身上的伤口和劳损的肌肉似乎在慢慢恢复。


    “乳白的光？那是什么？”皓之注意到了大卫这一个奇怪的描述，警觉地问道。


    “我后来问过，但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一直都不知道他的能力，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


    大卫摇了摇头，继续说着。


    “让他帮我安葬了弟弟，你帮我继承了父亲的衣钵，成为了一名魔术师。所以在之后他说要我成为一名杀手，而报酬就是复活的弟弟的时候，我毫不犹豫。”


    “那你现在怎么……”


    “我说过很多遍，我累了。我这几年来帮他杀了无数的人，赚的钱甚至足够买下一座城邦，我不欠他什么了。”


    大卫的双拳攥紧，他有些凄凉的目光望向皓之，此刻无数双眼睛盯着这两个人，却听不到他们的声音，所有人都在潜伏着，等待着一个击杀皓之的最好时机。


    “我现在只想去陪我弟弟，然后……让你好好活下去。”


    少年摸了一下脸颊上的雨珠，大卫的脸上同样一片湿润。皓之不再说话，他转头想要把窗关上，但他的手却突然开始控制不住的震动了起来。


    嗡—— ——


    一阵剧烈的蜂鸣声在窗外响起，原本垂直下落的雨滴开始向四处飞溅，恐怖的振动直接将窗户打裂。


    嗡嗡嗡嗡嗡！


    整片空间都开始震荡了起来，甚至给人一种隐隐要裂开的感觉，一大片的真空环境在瞬间形成，所有的空气和水珠都被这强烈的震动给逼到四处。


    大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在这10年来他早已经习惯了对方这样的出场方式。此刻他明白，这场由自己承受的死亡盛会，最后一名观众已经来到了这里。


    皓之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大卫已经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了他。在震动声中凭空出现的银发男人，不用怀疑，这就是这场追杀的始作俑者。


    两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震动声很快就平息了。一个模糊的男性身影也开始在空中闪烁，其身上缕缕锋芒涌动，如同下一秒就要割开二人的脑袋。


    “大卫……你干了什么好事？”


    沉稳而平静的声音带着问责响起，大卫与皓之齐齐抬头，一个披着飘逸长发的男人，轻轻一踩就落在了窗帘边。


    他的眼睛像天蓝的琥珀，一把古朴的银色长剑落在他的腰边，还未出鞘，却已是杀机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