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分明的世界里，只剩一个人影在洋流里飘荡。


    云长的头部已经浮出了海面，只要他再用力一蹬，只要他整个人跃于天空之中，他就能重新恢复道境一阶的实力。


    哗——哗


    平静的海洋下暗流涌动，似乎在托着云长上浮，可他有些涣散的目光中，好像燃起了一些火光，甚至可以看到一个面孔在呼唤。


    “呵！”


    云长的意识恢复了过来，他紧张地有些出汗，力量的诱惑比他想象中还要可怕，所幸他最后撑了过来。


    他低下头，看着身体所浸泡的漆黑海洋，没有丝毫犹豫，俯下身冲了下去。


    噗——


    黑色的海洋浓重而厚实，溅不出半点涟漪。


    可当云长进入海底之后，整片深海突然暴动了起来，一阵一阵海浪呼啸而过，原本白色的天空似乎盖上了一层浅浅的灰。


    炙的潜意识似乎不能理解云长的行为，对于云长拒绝平衡构建愤怒异常。


    深邃无光的海底里，云长感受到了暗流的波涛，整片流域的海水仿佛都变成了一道坚实的墙，挡在他的面前。


    如果说之前他是在一片轻盈的水里游动，现在的他仿佛穿行在一片厚重的泥沙里，磕得头破血流。


    云长精神紧绷，紧闭着嘴巴和眼睛，防止高压的暗质趁虚而入。


    精神的世界里不需要呼吸， 但云长需要时刻警惕，深处高压暗质的侵蚀会越来越强，抓住一切时机扰乱他的心智。


    咕噜噜——


    奔腾的海洋里，眼角余光也不见光亮。


    云长已经记不住他游了多久，他只能感觉到他越来越吃力，暗质的质感也一直在变化。


    一开始是泥沙，后来甚至像一块铁板。


    “唔——”云长轻哼，他的手臂和额头已经满是血痕。


    他像一片孤岛，又像一艘没有轮舵的船。


    他在找一个，甚至不一定存在的锚。


    德明咬了咬手指，真实世界的流速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他在很久前就感受到了云长恢复了道境一阶的实力。


    可如今云长的气息又变得不可探测起来，他开始害怕云长在暗质之海里迷失。


    德明看了一眼身边的暗质储蓄罐，有些犹豫。


    是还没有找到锚吗……还是根本没形成。


    “云长……别让我失望啊”德明下定决心，打开被封装的暗质，向昏睡中的云长泼去。


    他看着黑色的液体逐渐流进云长的体内，心中也愈发沉重。


    锵!


    云长有些愣神的感受着眼前的海水，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是德明给他增加了暗质浓度。


    如今他仿佛处在一块钢块，整个人的身体都有些被禁锢在原地。


    但他却感受到了一丝温度的变化，或者说是一股精神世界的呼唤。


    “温度是物体内分子间平均动能的一种表现形式。分子运动愈快，物体愈热，即温度愈高……”


    “嗯，记得很好，温度的基本特征是什么？”


    “呃……”


    一些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这都是他这段时间来学习的经历，这些记忆似乎在引导着暗质流动，形成一个奇异的点。


    是锚！


    云长隐约之间感受到了他的位置，他眼睛中的迷惘一扫而空，开始奋力地向身旁的暗质墙撞去。


    他已经不是在游动了，现在他已经可以站在海里，要用手，肩膀，甚至是牙一点一点的挖穿前方的阻碍。


    随着呼唤声越来越近，他也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被钢板压紧，骨头和血肉也节节断碎，但他非但不害怕，反而越发兴奋。


    云长手脚加快了动作，破碎飞溅出大片血液和血液。


    他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听得见希望的声音。


    “轰！”


    涌动的海面上响起一道雷鸣，此时的天空已经乌云滚滚，但云长也终于来到了锚的面前。


    云长听着声音，一把将他揽入怀中，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高压已经快让他的意识崩溃，他听着怀中传来的声音和温暖异常的感觉，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德明看着云长极速变化的表情，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云长张开了紧闭的嘴巴，高压的暗质在此刻疯狂涌进他的身体内部。


    德明睁大双眼，看着云长的嘴巴一开一合。


    “还……不……够。”


    暗质浓度不够，锚并没有完全形成！德明毫不犹豫，一拳敲碎了身旁的另一瓶储蓄罐，将所有暗示倒在云长的身上。


    云长肉身的嘴角溢出鲜血，他的眉头紧锁，整个身体都在剧烈颤抖。


    暗质之海中，云长感受到眼前的暗质已经开始活化暴动，暗质如同钢刺般扎入他的每一劝骨肉。


    漆黑的海洋，血染的人影像一道光。


    他的气息像一颗即将被风压倒的小草，却死死抱着手中的一缕温暖，向更深处前进。


    再高一点。再高一点！


    云长不退反进，他需要更高的浓度来形成本质之锚，完成概念进化！


    血肉一块块剥落，漆黑的海里留下一片片血雾。


    本质之锚也不再随洋流晃动，如有千斤重一般稳稳承在云长身上。


    千斤本心承白骨，弃肉洒血不回头。


    云长已经不知道方向在哪，但他清楚，朝着苦难的方向走去，他就不会迷路。


    嗡……！


    奇异的光芒闪现，暗质之海在一瞬间停止了流动，随后绕过云长的身躯，涌入他手中的锚。


    云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的精神化身猛然跪下，他的双脚已经破碎，汇入游动的海洋中。


    德明在外看着云长的气息节节攀升，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他的嘴中念念有词。


    “卡普卡，成了……”


    哗！


    所有的海水在顷刻间涌上天空，变成一个呼啸的巨浪，随后剧烈的拍打下来，散去了天空的乌云。


    云长依然沉在海底，他的身上散发出血色的光，将整片海水染红。


    一颗红色圆球沉在精神世界的深处，屹立不动。它的外围，一双白骨手臂将他紧紧环抱。


    锚，成了。


    海洋中云长精神化身的碎片也开始在海面上凝聚，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没有随着暗流四外飘动。


    他的背上牵着一根红色丝线，紧紧地连上深海之中的锚，云长浑身散发出刺眼的光芒，像一颗熊熊燃烧的太阳。


    他静静的卧在波澜不惊的海洋上，像睡着了一样，嘴里念念有词。


    “皓之……我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