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西缓缓走着，在实验区的走廊上，惨叫声从不间断，或沙哑，或尖锐，有时又是一阵凄惨的兽呜。


    明西看着一具烧焦的尸体从他身旁经过，眼皮轻抬，默不作声的走过。


    他看过太多了，这六年来的生活他早已经有些麻木。


    2048年7月18日，深夜。


    “云长确实想派我来做卧底，我今天过来，正是打着内奸的主意，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明西话音刚落，皮尔卡斯就将一把金色利刃横在他的脖子上。


    “你……在挑衅将军？”皮尔卡斯愠怒，光滑的刀刃却映出明西波澜不惊的脸。


    艾西却毫不意外，示意皮尔卡斯退下。


    “我可以猜到，不过这算什么诚意？”艾西端着下巴盯着他，灰黑深邃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看破。


    “李云长在上面也有人，不会比你服从的那位低。”明西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你说什么。”这个消息有些超出艾西的预料，他一直以为他在权力上面稳压云长一头。可如果李云长真的有靠山，那他的一些手段就不得不改变。


    明西看着艾西的反应，他明白自己的话是有吸引力的，继续开口。“我还可以帮你镇压我的哥哥，有我在，他才能配合你们的实验。”


    “一只乐境二阶的影子兽，可不是那么好控制的。”


    “你才乐境一阶，你怎么镇压？”皮尔卡斯语气中满是怀疑。


    “双生鸟有一个能力，伤势转移，不受等级限制。”明西回答。


    “吼哦哦哦！”一阵兽呜在临时关押室中传送，看守员看见艾西过来，怯生生地说道。


    “将军……所有方法都用上了，这家伙根本没有正常意识，连痛觉都没有。”


    艾西转身看着明西，笑盈盈地开口。“我的下属，展示一下？”


    明西透过玻璃门窗，看着原地发狂的哥哥，心里一紧，但没有表现出来。


    他点点头，背后的影子爬上他的双手，一只锋利的鹰爪慢慢显现。


    “噗嗤。”明西的手臂穿透了自己的胸膛，但明西的脸色却一如平常，反而是牢笼里的浩东，突然眼睛一瞪，倒在了地上。


    “可以了。”明西缓缓开口。


    艾西显然有些震惊，满意的点点头。“皮尔，他之后就归你管了，你可要好好使用他……”


    嗒，嗒，嗒。


    明西已经记不清他的手上抓过多少人了，他甚至有点恍惚，他究竟是谁的人？


    “到了，中将。”明西身后的工作人员提醒到。


    “啊，嗯。”明西轻轻摸了摸额头，重新贴了贴脸上的金丝眼镜，在一间寂静无声的实验室门前停下。


    他推开门，大量的针管和仪器已经在实验台前备好，他转头看向还在熟睡中的孩子，刚想要发声却迟疑了一下。


    “……你们。”明西看着在实验台前等待的医生，或者说更像屠夫，缓缓开口。“你们可以开始了。”


    说完他便走了出去，他看了看左右，突然有点不太明白该走去哪。他就站在门外，听着血肉切割和液体滴落的声音。


    庆平市。


    “差不多了。”德明靠在培养仪旁，看着已经恢复大半的云长说到。


    “真的吗，可以恢复了？！”炙已经恢复了意识，在培养仪中有些兴奋的地晃动。


    李云长看了一会天花板，低下头看着德明的眼睛。他好像能透过那双漆黑的瞳孔，看见当年在战场上洒血的自己。


    是了，他安逸了整整5年，或者说在他成为所长时就有些麻木了，甚至更早，在庄平死的时候，他就已经沦为了一个被动的角色。


    他依然可以拼命，但他一直是那个等着噩梦降临的家伙。


    现在，他要亲手，将挡在他面前的燃烧殆尽。


    “开始吧。”他目光坚定。


    德明轻笑，他打开培养仪，手中握住李云长的影子，另一只手开始蔓延上他的影子，连接起炙和另一盘的黑色容器。


    一道火红的光芒闪烁，云长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原本在黑色容器内无主暴动的压缩暗质开始汇聚在炙的身上，散发出独属于他的“火灾”波动。


    炙也从一颗小黑点重新长出四肢，它能感受到无数个自己出现，但这些自己都由他而生，对他的控制毫无反抗之力。


    呼——


    伴随着炽热的火风掠出，炙重新睁开明亮的眼睛，他漆黑的身躯强劲而有力，一如当年道境的自己。


    “云长！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一步，重新用你的精神潜力和炙达成平衡！”


    云长点头，一步向前撞向影子，炙也在顷刻间变成流体状，将其包裹。


    德明有些紧张，接下来的步骤他不能插手，也没能力插手。这就宛如重新让云长被暗质感染，是变成无所不能的影子人，还是代表着毁灭的影子兽，都取决于云长自己。


    取决于他的精神潜力，更取决于他的心。


    咕噜噜噜噜——


    一片漆黑无光的海洋将云长包围，不知名的耳语开始响起。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在那场影子之灾中，他不知道飘荡了多久。


    他开始挣扎，这片暗质之海的上空正是他的精神潜力具像，他需要在这个精神世界里，重新构建平衡，并领悟真正的概念系。


    在哪？


    云长紧闭眼睛和嘴巴，他好像能依稀感受到眼角缝隙处的一缕光亮，他摆动着双手，朝着亮光出发。


    不知道是不是炙的意识帮助，云长的游动格外顺畅，他能感觉得到，似乎连暗质之海的流动都在帮助他。


    整片海洋安静而祥和，除了深不见底的感觉让人心悸，却没有凶猛暴虐的高压冲击着他。


    云长有些慌了，如果就这样游出去，他仅仅能恢复成道境一阶的实力，但他还没有和影子重新融合，他无法向炙传递任何信息。


    但事实上，炙也陷入了沉睡，这时的暗质之海全凭他的潜意识在波动，二者的多年配合注定了，这次平衡构建将毫无阻碍。


    “唔哈！”云长很快便冲出了海面，他看着明媚的天空和手上粘稠浓重的海水，有些出神。


    他能感觉得到平衡即将构筑成功，熟悉的力量正在返回他的身体，他有些难以言喻的美妙感。


    似乎就这样……也挺好。


    德明在外界看着云长的脸上溢出微笑，神色有些紧张。他能预料到云长第一步的成功，但他不确定他能否扛住力量的诱惑，能否抵御队暗质之海的恐惧。


    去找到那份，属于他的暗质本质。


    “云长，温度的相关知识你都学得差不多了，但我不确定这能不能让你在精神世界中形成一个锚。虽然你是概念系的先天因素，会提高他的概率，但寻找他的过程，很艰辛。”


    德明在昨天的课程完成后，对云长叮嘱道。


    “……”云长没有立刻回答，他思考了一会，开口说。


    “如果我没找到的话，你就提高我体内的暗质浓度。锚也不过是高浓度暗质的汇聚而已，你不是说我所学的知识是引导它形成而已吗。”


    “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是怕你在找他的过程中……”德明摇头，想多说些什么。


    可云长打断了他的话。“我不会迷失的。”他语气淡然，像是在说什么不容置疑的事情。


    “只要锚存在，我就会找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