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茶几。”


    “你好，沙发。”


    “你好……”


    杰森浑厚有力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洗浴间里躺着的人。


    洗浴间里一片狼藉，青年跌倒在地一手还抓着凳子，想要借力起来，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还没爬起就昏厥了。


    这是个过分英俊的家伙，身上裹着他的浴巾，肌肤上布满擦伤，大腿上还开了个洞，包扎得一塌糊涂，还用保鲜膜包着，防止进水。


    今天这附近发生了一场爆炸，毒藤女和小丑女都被老蝙蝠抓回了阿卡姆，他应该是这起事件的经历者。


    杰森一眼就瞧出了他昏迷的原因——他发热了。


    在受伤失血后很容易因体质虚弱乃至感染发热，不是每个人都有中了几枪后缝合两针，几小时后又能去和外星人大战三百回合的体质。


    “哦，shit。”


    他低骂一声找出抗生素给青年注射，又给他喂了两粒退烧药。


    并非他有多好心，只是他想从他身上获得情报。


    青年把药吞咽下去，嘴唇蠕动：“谢谢。”


    瑟伦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他在冲澡时，身体一接触到热水，一夜波折受得伤和疲惫一股脑地冲上来，连扶着洗浴室的扶手都抓不稳。


    脑袋比哈莉给他下巴一记时还要眩晕，鼻孔里好像塞满了泥巴，导致呼吸不畅，他觉得他离入土为安就差那么一口气。


    “醒了，”杰森冷笑道，“说说，你为什么进来？”


    “手臂别抓那么紧，我有点喘不过气了。”


    瑟伦虚弱道。


    杰森有力的胳膊揽住他，将他锢在他的大腿上，过于有压迫力的姿势让他有种生命不受掌控的感觉。


    好心人先生在试图为他塑造安全感，他很清楚这点。


    大多数人在弱势时都会祈求救世主，越是神经紧绷越是需求安定，这时只要给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体贴就能收获感激。


    他知道，所以他给与他预期中的弱者形象。


    杰森放松了胳膊。


    不说话，满足他的需求，放松他的戒心同时进一步施加压力。


    超过六英尺的身高，肌肉受过专业格斗训练，说话习惯用审讯技巧，瑟伦不信他随便摸一间屋子就找到了一个在野高手。


    联系到他重归人世后经历的倒霉事，他只能想到小丑了。


    小丑的仇家、债主？


    同盟的话，假如九头蛇派的人没有演戏的恶趣味就应该不是。


    “小丑，我看到了小丑。”


    怀里的人在他松开手臂后，神态怔忪了一会儿，迟钝得仿佛卡机了的电脑，说出了话。


    杰森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他很快反应过来怀里的人反应不对，他见过恐惧的人，他们不会如此迟钝。


    小丑给人的恐惧正如他现今在阴雨时透着凉气的骨头缝，尸体的冷。


    撒拉路池痊愈了他的伤，却无法化解他内心的梦魇，那个疯子的笑容和撬棍捶打的疼痛和绝望他无法遗忘，哪怕知道了他的死讯，只要没见到小丑在焚烧炉里化为灰烬，他就无法安心。


    所以他归来后挑选了和哈莉奎茵、小丑最狂热的追随者邻近的房屋。


    本来他打算过两天以红头罩的名义“拜访”哈莉，爆炸的发生却打乱了他的计划。


    杰森再次询问：“你知道些什么？”


    瑟伦很会装傻，他明白他抓住了重点。


    他得适时表现点锋芒，就像他拉着骑车的哈莉摔地一样。


    哈莉奎茵这个女人如果不是通过这件事确认了他未经受过格斗训练，后面会直接放着他不管？她对他的态度也影响了他的狄安娜，让他对她重视程度不够。


    小丑也是，他利用了自己和小丑有关的名头。


    他和小丑有关，重视提高；他不是小丑，表现理智，可沟通，戒心降低，爆炸发生，刺激她们神经，快速联想到小丑，过分预估他的实力，脑子懵了，没想到他其实很菜，他才好跑路。


    现在他要做的是打乱好心人先生的思路，利用他不是哥谭人和失忆所带来的无知。


    “伙计，我还想问一下你的立场，这附近发生了爆炸，我以为我醒来会在医院，来询问我状况的是警察？”


    杰森心里一阵烦躁，他只想快点获得小丑的情报。


    他一只手扼着瑟伦的脖子，把他抵到墙上。


    “说。”


    性情暴躁，小丑是触发点。


    瑟伦补充，他望着青年隐约泛绿的蓝色眼眸——颜色不常见，脾气不排除后天药剂改造后遗症的可能，这也是最常见的副作用。


    像美国队长使用的超级战士血清那样无副作用的本来就是稀少的个例。


    杰森看着瑟伦满脸涨红，意识到他过于粗暴了，松开了手。


    “你差点掐死我，伙计。”


    瑟伦咳嗽两声，发烧带来的头昏早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飞九霄云外去了。


    他的身体可真神奇。


    “瑟伦·斯塔克，刚来哥谭，你能告诉我小丑在哥谭有什么奇异的地方吗？”


    为了让话题能继续下去，瑟伦觉得他也可以贴心一把，给好心人先生提供话题，他看上去就像哪本封闭老旧的杀手组织出来，整个人都带着“这个杀手不太冷”的奇妙气质。


    “杰森·陶德。小丑是个疯子，超级罪犯。”


    好心人先生先说出了他的名字，名字真假不论，交换姓名本身就是友好信号的释放，是社交礼仪的一部分，像之前的哈莉她们让他全程猜，估计有她们名气大的因素，行为里所带着轻率代表了她们对他的不重视，还有傲慢。


    就比如，一般情况下，斯塔克大少的名声，可是相当出名，他一般是懒得自我介绍的。


    可如今，他遇到的人，一个两个都没反应，还有哥谭这个名字。


    纽约的别称之一就是哥谭，寓意愚人村。


    这里还是美国吗？


    “非常感谢，您的救助，杰森，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吧。”


    杰森冷静了下来，他意识到他要控制自己的脾气。


    自从泡了池子后他心里一直积压着暴躁，在刺客联盟的学习过程也伴随着鲜血，可他不能一直随意发泄脾气。


    他面前的不是罪犯，他告诉自己。


    “你有什么特殊能力吗？”


    瑟伦决定拉近关系，他身上有一堆麻烦有待解决，不找个本地人当帮手，他怕哪天睡觉时哈莉她们一枪毙了他。


    “我想我有躺在沙发上回答的权力，我们完全可以好好说，在桌边，配上红酒，慢慢聊，我也有很多问题有待解决。”


    杰森挑眉，眉宇间的凶狠随着眉毛的上扬散去。


    “你还发烧，为了你的身体健康，热牛奶可能是个不错的选择，还有毯子，一条浴巾可不保暖。”


    气氛瞬间和缓了些许。


    “听上去很不错，我有点迫不及待了。”瑟伦回复。


    待杰森把毯子和热牛奶拿来，瑟伦把自己裹在毯子里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瑟伦左手一翻，花纹古朴的银钥匙出现在他的手上。


    “魔法？”


    “你可以理解这个钥匙是和我绑定的诅咒。”瑟伦语出惊人。


    杰森主动道：“我可以帮你打听法师。”


    “那倒不必，这个道具没有危险性，只是太好用了，所以才像个诅咒。”


    瑟伦抿了口牛奶，热腾腾的牛奶温暖了他的胃，让他觉得多了些力气。


    杰森被他的话语吸引，眼睛一眨不眨等待他接着往下说，他打了个比方。


    “你拿的是阿拉丁神灯？”


    瑟伦否定。


    “我的钥匙没有那么万能，它的能力是去往使用者想去的地方，但只能使用三次。”


    “很强大。”


    杰森衷心地评价，他能瞬间列出几十个配合钥匙使用的方案，空间传送一向是战斗方面的神器。


    “我已经用过了一次，来到了哥谭，你可能不知道，在我们那里哥谭有愚人村的含义。问题是我失去了部分记忆，我压根不知道我用钥匙时为什么想到哥谭。”


    瑟伦病恹恹地说。


    他烟灰蓝的眼睛忧郁得仿佛哥谭难得的晴天，不会有瓦蓝澄净的色泽总是蒙着一层阴霾。


    杰森理解了他的意思，对一个失忆的人来说，银钥匙的存在简直就是在痛击他过往的人生，他自己的人格都可能因为记忆的缺失变得虚假不实。


    “我会帮你寻找线索。”


    他变得格外好说话。


    “杰森，你真是个好人。”


    瑟伦承认他心动了。


    当一个180磅大壮汉冲你发出承诺且态度诚恳时，你很难不去相信他。


    什么，是不是太轻率了？


    这个壮汉是你的恩人，不出意外还是你的长期饭票，理由够不够？


    你已经对壮汉的心理有过基础了解，身体力行的体验了他的友善，理由够不够？


    如果觉得勉强，那杰森是个脱衣舞会上美女争相塞钞票的帅哥，他有一段和小丑有关的悲惨过往，他了解哥谭的状况有足够能帮助你融入哥谭，同他在一块既符合他的个人利益又能满足他阴暗的心理需求，够不够？


    太够了，有这么个大写的美强惨在身边作对比，连失忆和疑似来到亲友皆无的异世界都似乎是小事了。


    “除了钥匙，你还有什么信息？”


    由于相处时间太短还没看出瑟伦缺德本质的杰森问，他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忽悠住了。


    他把瑟伦这个成年男性无意识地划分到他一向温和对待的弱者，面对强者无反抗能力的未成年人那一类。


    “我19岁了，能喝酒，sir。”


    控制欲，保护欲，瑟伦点评：超级英雄综合症。


    这可不行，他得调整印象。


    “法定喝酒21周岁，再等两年吧。”


    杰森下意识回答，回答完他敏锐地觉察到不对，他给他喂药的目的可不是救人，而是先一步了解爆炸的过程和小丑的消息，在布鲁斯和他的新罗宾之前。


    现在他的目的已经偏移到帮助瑟伦这个失忆者身上。


    “你做了什么？”


    瑟伦低笑两声，带着轻微嘲弄的那种，这能有效上调他个人的存在感和威胁性。


    他先前一直在抑制自己的攻击性，给予杰森安全感，帮助他冷静下来，不然他可怜的身体又要受到折磨了。


    哥谭这地方，他来了才多久，就遇上那么多精神状况糟糕的家伙。


    真是有意思，瑟伦感觉到了快乐，晕乎乎的快乐，他几乎要为此流泪了。


    于是，他轻声问。


    “why so serio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