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紧皱眉头。


    尽管有了心理预期，但她是真没想到柯浔的一问三不知到了这种程度。


    指给他整张数学试卷上最简单的第一题。


    “来，这个题什么思路你给我讲讲。”


    柯浔态度端正，离着陈越远了一点，揉了揉耳朵，仔仔细细读了题目。


    看向陈越：“集合？是什么玩意？这不数学题吗怎么还需要集合？”


    语气无辜又真挚，他是真不知道什么叫数集。


    陈越眼前一黑。


    她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趁着沉没成本还比较低，及时止损最好。心里想得是一方面，她放不下单人宿舍是另一方面。


    对上柯浔理所应当，希望她解答疑惑的清澈双眼。陈越受到了来自底层学渣的升维打击。


    学了快两年，他是真一个也不会啊。


    “柯浔，你怎么考上的高中？”


    陈越打心底疑惑，什么都不会，摆烂摆得这么彻底，高中都考不上啊更何况是省重点的附中。


    柯浔脸色一变，他还挺牛逼：“要你管。”


    语气嚣张，一幅不愿多说的模样。


    陈越哪敢有脾气，她梗了一下，开始给柯浔梳理最简单的集合概念。一大堆话讲完，陈越清了清嗓子，去看自己的学生吸收的如何。


    结果发现学生眼神飘忽，瞧着竟然是走神了。


    陈越冷笑。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一巴掌扇出去了。


    气氛有一瞬间凝滞，后边坐着的兰响心里已经拉警报了。


    柯浔无所谓，还偏过脑袋瞅了瞅她手心。


    陈越左手揉右手，心里悔得不行。


    忘了这人背硬得一批，硌她手都疼。


    摆了摆手，示意教学完成，“等我缓缓，给你制定一下学习计划。”


    硬教的话，不仅知识没进他脑子，自己也早晚气出病来。


    柯浔松口气，他也得缓缓。


    小书呆子趴他耳朵边说那么一长串的话，他实在顶不住。别说思路了，没迷糊就不错了。


    俩人不约而同舒了口气，直到生物课代表战战兢兢的过来捎话。


    “越神，小何老师叫你去办公室，说你不忙的话就去。”


    陈越倒不忙，正好推荐信写得时候，需要有几个本人的实际经历做支撑，过去一趟可以套套话。


    从笔袋摸出来把裁纸刀，悄默声套进袖子里。


    “好的，我这就去。”


    话不是讲给课代表的，是给柯浔听的，需要他让个位置。


    结果他跟看门老大爷一样坐得稳稳当当。刚刚课代表捎话他脸色就已经开始不好看了，把手上的笔往桌子上一撂，弄出来的动静把人家吓一跳。


    课代表也看出陈越出不来关窍在柯浔，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打着磕巴说，“柯柯浔，门外有18班的同学找你，状态瞧着不不太好。”


    夏阳立没有急事一般不会来找他。


    柯浔有所松动，又等了好一会，才哼了一声起身，迈开长腿走了。


    得去问问老王，何星潭到底什么时候滚蛋。


    何星潭不滚蛋，他正捧着保温杯吸可乐吸的欢快。桌子上摆着教案，旁边还有一摞刚刚批完的生物作业，年纪轻轻倒是快速融入了整个中老年教师队伍。


    陈越走近办公桌跟前，何星潭正与隔壁办公桌的老师讨论问题。见到陈越，紧急结束那边的学术交流，转过头来一副惊喜模样：“哎呀，陈越来了呀。”


    陈越连笑容都懒得扯出来，“是，您叫我来的。”


    “老师有什么吩咐吗？”


    何星潭翻了翻抽屉，捡出来块软糖递给陈越。“没有什么吩咐，我哪能吩咐你啊，只是带你们班的课已经快两周了，想问一问你们感觉学习上有没有困难，给我的教学质量打个分数。”


    陈越接过这颗包装精美的软糖，攥在手心里没动。


    可以，打分数。


    小何老师花样还挺多。


    陈越低头思索状，“打分可以，但只是站在我的视角来说，有可能会不太客观，您做个参考。”


    何星潭搬了个小板凳过来，示意坐下说，陈越道谢，坐好。


    “结合我最近的学习情况，老师您的教学水平我没法直接论得清楚，但您教学态度认真负责，这一点我们班同学都很认可。”


    老师给她搬椅子，陈越坐得毫不不客气，嘴上道着谢，心里却把接下来要说的车轱辘话打好稿，在想怎么把主题切入了。


    她坐下来，搭上时间开始陪他唠，就要把何星潭这个人来学校的真实目的套出来。


    还有一点很关键，何星潭，是不是知道她在店里买过奶茶。


    陈越在何星潭办公室那待足了一个课间。合上办公室们的时候，陈越都有点恍惚。


    何星潭，他到底是个做什么的？


    怎么她没把话套多少，还差点把自己交代出去。陈越生了警戒心，眼睛一眯。


    这人别真是个侦探。


    晚自习铃响了，乍暖还寒的天气，大家都不敢开窗怕感冒。陈越的位置靠墙，身后兰响倒是靠着窗户。


    “兰响同学，把窗户关上好吗？”


    赵磊恒坐的笔直，就是脑袋朝窗户那边偏了三寸，在劝兰响关窗子。


    兰响凭窗远眺，对赵磊恒的话置若罔闻，她一门心思在凹一个造型好抒发她此刻的愁绪。


    就着凉丝丝的春风捋了捋头发，慢吞吞的转头，“我不想关。”


    赵磊恒身子彻底歪了过来，试图和兰响讲道理，“现在的天气还不到十度，晚上更冷，吹风会感冒的。”


    兰响：“我不会的。”


    忧忧愁愁的语气，配个滤镜直接文艺片镜头。


    赵磊恒：？


    期期艾艾的开口：“兰响同学，你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吗，你可以告诉我，我”


    “你会帮我解决？”


    “我会帮你分析。”


    槽多无口，兰响无奈，酝酿了半晌文艺氛围碎了一地。


    哼声：“来，我看看你怎么跟我分析。”


    凑近赵磊恒压低声音：“你知道吗，越神要举荐小何老师，让他从咱班调走！”


    说完去看赵磊恒表情，希望能拉个盟友统一战线。


    赵磊恒：！


    “还有这种好事！”


    脸色是压都压不住的惊喜，和赵磊恒做同桌以来，就没见他这么开心过。


    兰响：？


    “你滚开！烦死了你！”


    赵磊恒反应过来，收起快咧出来的两排牙，细声细语的辩解：“那个确实是好事啊，越神的推荐信还是很有份量的，小何老师年轻有为，有了学生认可，对他工作很有帮助，也许可以帮他转编制啊。”


    兰响翻他白眼：“什么编制啊，你知道小何老师是谁嘛！”


    赵磊恒认真：“小何老师是何星潭。”


    兰响：


    兰响悄咪咪：“对啊，姓何！他是文何集团二公子！人家教书是下来体验民情的吧。”


    “二公子？你咋知道的啊。”


    兰响震惊：“你不刷论坛？论坛那些能人都把人身份扒干净了。”


    “啊，这不是人肉”


    “嘘！这是正常八卦交流好吧”


    听了一耳朵的陈越：


    我挖空心思冒着马甲扒干净的风险套人家话，还屁都没套着的内容。


    合着论坛都有是吧？


    距离放学还有四十分钟。


    柯浔还是没来上自习。上午被十八班的同学叫走之后，他一直没回来。


    陈越本人对柯浔的行为无意见，但对他因此种行为，考出来的弱智分数有意见。


    脑子一转又和解了。分数低无可低，名次掉无可掉，举目望去，前路尽是他的进步空间。


    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好学生。


    看着已经给他列好的提分冲刺表，陈越磕了磕笔帽，在估量此计划的成功概率。


    柯浔在附中这样的省重点里垫底，实际他的各科分数倒不至于惨不忍睹，三大主科六十左右，物化生都四十几分，烂得一视同仁。


    加一加总分有个三百冒头。


    水平一贯七百的陈悦难以理解。


    列计划刚开始，陈越真情实感的嫌弃，列到最后反而有了点信心。


    因为她走得是个突击路线，毕竟过了月考就和柯浔这垃圾分数saybye了。


    所以只需要过线，进步一百名。


    按她的计划表来，陈越会战术性放弃几个科目，在短时间内主攻柯浔擅长的，拔起来几个大分数，剩下的四十几六十几也无所谓了，可以当个保底。


    陈越做事就求一个稳字，她设置计划时，把柯浔当成弱智看，以最低标准起步，只求万无一失。


    现在，只需要把柯浔叫过来，让他选三科擅长的开始进行女娲补天。月考还有两周左右，主科陈越能给他补到120，两个副科可以拉到70左右，这样算下来，就有120分的涨幅，运气好点，能给柯浔安排个四百三。


    第一之后的名次分数对陈越来讲皆是盲区，因而费了不少功夫仔细研究年级排名，陈越统计了大概十几次考试，四百三十这个分段，排名在一千二左右。


    而柯浔在一千五百二十一。


    超额的部分就算陈越送他的。


    看了他的名次，陈越才知道学校高二年级竟然有1521个人。


    现在的问题是，她的1521不回来配合工作。


    陈越难得在上课期间拿出手机，划了半天列表，才想起来没有柯浔好友。


    陈越：


    摸到班级群聊，搜到柯浔发了验证消息过去，柯浔头像属实装逼，一片黑，可能是想让点开他头像的人靠反光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做他好友吧。


    陈越等了半天好友不通过，就用了群聊里的小窗戳他，甩过去十来条戳一戳。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戳一戳陈越看得极其顺眼。可能是想到第一次同桌，见柯浔睡觉就拿笔戳他了。


    亲切感拉满。


    亲切感再强也没一条消息回过来。


    陈越扯了扯嘴角。


    看来计划表的强度需要再拔一拔啊。


    正要撂下手机把七点的背书改成五点半，柯浔回了消息。


    「浔」：很好玩？这么喜欢戳我，对我感兴趣？


    ……哪来的普信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