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猫叫
作品:《月亮掉在怀》 聊起从前小马就跟水龙头开了闸似的话不停的往外冒,饭没吃多少,听他讲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有趣事儿倒听饱了,三人在饭馆门口分别。
小马醉的不省人事,胡夏坚持让周行直接送小马回去她坐公交,反正几站的距离很快也方便,周行皱眉回头看了眼车后座老实贴在他后背熟睡的小马,纠结片刻到底答应,交代她到家了记得发个消息。
胡夏则挥挥手要他注意安全。
夜晚的街道冷清的不见几人,摩托车穿街又逛巷,在无人的马路上一晃而过,晃眼的功夫便没入进了黑暗消失不见。
班车还要好一会儿才到,胡夏果断从口袋里摸出条口香糖消磨时间,拿在手里犹豫几秒后又果断改换了香烟,
“啪嗒”一声,胡夏用手聚着点了三次火都没能将烟给点着,打火机没油了,胡夏皱皱眉,想回去买又害怕误点,心底骤然腾起一股不爽的焦躁感,偏头就又见不远处立着的一道人影。
胡夏处在阴暗中,那人站在光亮里,路灯洒满了那人的脸,刺眼又夺目,倒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胡夏整个侧目过去,冲那“一村”开口道,“喂,借个火儿”
那人看了过来,许久都没吱声,胡夏以为距离问题他没听清,欲扬声再问时那人又忽地拔腿朝相反的方向跑了。
胡夏掐着烟的手一顿,皱眉,问了个傻逼?
佘望耷拉个脸站在家门口犹犹豫豫,手刚搭上门把,门自里便被一把推开,只短促的发了个单音节“g”,整个人便被揪住了衣领又掐住脖子猛地给带进了门。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墙上的暗影随着床上两人的动作半遮半掩的来回晃荡,桌子上搁着酒精棉签之类的东西。
佘望裸着两条腿儿并屈起岔开仰躺在床上,中间跪着陈子然,他整个脑袋都紧紧埋在被子里,偶尔溢出几声呻??吟,抓着陈子然胳膊上的手背青筋乍现。
感觉到抓着的力度在逐渐加大,陈子然皱眉抬头瞧他一眼:“很疼?”但手上动作却没有丝毫减轻意思,又嗤声,“那就忍着”
好长长以后再敢骑车就在脑子里回想现在有多疼的记性,不摔死你都是轻的!
被子下的佘望带着满满委屈的腔调儿哼了声,想要抽回腿,还没抽出来一寸就挨了打,“别动!”陈子然说这话时并咬牙一狠心将盖子里剩余的酒精全给洒了上去。
胸前紧跟着一疼,是佘望抽回腿一脚蹬在了他胸口,也得亏他下盘稳眼疾手快抓住了床帮才没被他踹下去。
陈子然咬牙在心里骂了句逼崽子。
包扎完,陈子然将棉签用卫生纸包了好几层丢进垃圾桶,转头才教训人,“再敢有下次我就亲自打断你腿然后送你下去见你妈!”
佘望耷拉个脸将裤腿卷了下去,顾左右而言他的问姑妈哪儿去了。
陈子然嗤声,“你姑妈以为你丢了,正满大街找你去呢”
佘望登时鼓起腮帮子,眼睛瞪得溜圆反驳,“不可能!”
“不信打电话问她去,看她现在是在派出所还是在大马路上”
佘望看他表情,犹豫着要去摸手机,还没等拨通脑门就挨了一记打。
陈子然夺过电话一把给掐断骂他:“傻冒儿啊你?说什么都信?你姑妈楼上打麻将呢,去叫她下来赶紧做饭,我都快饿死了”
“你去!我不敢!”佘望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陈子然作势又要弹他脑崩,“你去不去?”
陈母打麻将的时候最忌讳就是有人叫她,用她的话来讲,要碰了财运是要坏事儿的,佘望在楼梯口踌躇了半天到底还是没勇气跨出那一步选择原路返回,改将自己的“小金库”给贡献了出来。
陈子然亲眼看着佘望像是变戏法似的掀开里侧床铺得一角往下挑挑拣拣给他变出得几袋零食边拆边吃惊道,“可以啊你卤蛋儿,要不喊你旺旺呢,你是真狗啊,我俩睡一张床你都能藏这么严实?”
我说你晚上怎么跟磨牙似的咯吱咯吱,敢情是偷吃啊,我瞧瞧还有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
佘望忍痛割爱勉强给他那几袋零食后就死死压住床铺不让陈子然看死活也不再给他,俩人滚在一张床上,床单被子丢了一地。
陈子然像个流氓一样,四处摸,“我都看见了,把你旺仔给我喝一罐儿”
“不要!”
“嘿!小兔崽子,我是你哥,你一半的零食都是我给你买的,还敢对我抠,给不给我?”
“就不要!”
佘望让被子搅着束手束脚的乱蹬乱踢奋力反抗就是抵死不从,俩人打架似的,在床上滚来滚去,忽地咔嚓一声闷响,俩人对视着眨巴下眼也不敢再动了。
偏佘望有些不自在的想要从他身下给移开,被陈子然使劲摁住了肩膀,“别动!”
话音刚落,只听咚地一声响,佘望后背彻底落空,陈子然心中警铃大作,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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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站在门边,小学生面壁思过样儿,陈母那张嘴就没停过,一直数落到家具师傅过来换完床。
陈子然有些无语道:“妈,你就不能等人走了再说?”
陈母直接梅开二度,站在门口,活似唱戏扯着嗓子扬声给各方围观邻居听:“哎哟喂,还知道丢人呐?真是干得好,干得秒,干的顶呱呱,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然然能耐了呢,媳妇还没娶进门呢床先睡塌了!”
陈子然:“”那破床比他年龄都大,会塌迟早得事儿。
佘望脸上红扑扑,紧贴着墙倒一声不吭。
新床是上下铺,俩人谁也不挤谁了,陈母拿了两床被褥,铺的整整齐齐,又给两人分配,让陈子然睡上铺,佘望睡下铺,夜里好起夜,待门一关,俩人又滚到一张床上,
佘望藏的那一箱子零食也被陈子然强行给抖搂了底朝天撒得床上哪儿都是。
“还敢不敢私藏偷吃了?”陈子然顾及佘望得腿不敢使劲儿压他一直挠他腋下,佘望被逗得躲闪不及,一边不住的摇头一边出声叫停他,“哥,我有话想和你说”
“怎么了?”陈子然也有点儿累了,翻身与佘望并肩仰躺在一起,“要是想要摩托车我劝你趁早闭嘴”
“不是”佘望将被弄乱的衣服拉扯好,又盖了被子,说了不是后边却再没了话音。
陈子然偏头对上他,皱眉,“说啊,不是什么?”
佘望脸上依旧红扑扑的,冲陈子然眨眨眼说的俏皮,“没事了”
陈子然随凶神恶煞着张脸,一把翻身骑跨到佘望身上,“嘿,你找压是不是”
佘望立马护着胸前大叫,“姑妈!”
房门应声推开,陈母手里拿着个棒槌,看着房间里的下铺一个蒙头装死一个坐在书桌前看书的俩人,阴沉着脸,“喊什么?大半夜不睡鬼叫什么?再叫打死你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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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响的第三回,胡夏探手拍停,挺了十分钟尸后才掀了被子起来,楼下新搬来了一家租户,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女主人的歇斯底里和男人锅碗瓢盆的摔打声夜半时分还能将人从噩梦中给拽醒。
对面同楼层住的大妈不堪忍受,隔着窗上演唇舌之战,但结果惨败。
胡夏闭着眼一边刷牙一边在脑子里过昨晚背的单词,额上的包隔了一礼拜下了,只剩一片不怎么明显的乌青,往下接着太阳穴,细看上边还有条蜿蜒丑陋又凹陷的疤。
那晚胡夏并没有等到那人再返回,周行在送完小马后又回来接了她,在巷子前的丁字路口将她放下才回去。
胡夏穿过乌漆麻黑的巷子时从天而降忽掉了一石块儿,精准且不说,这一下也可比胡娇推她的还要重,差点儿没给她砸出个好歹同样也蹲在地上晕了好半天,恍惚间只听见了一声刺耳的猫叫,
胡夏还被小马给嘲笑了好久。
胡夏吐了泡沫,熟练的用粉底液在那处涂抹均匀,长发被她挽成一个髻垂在脑后,又拨了几缕斜耷拉在一侧脸颊便于遮挡那处的不堪。
胡夏在不到五平米的半开放的厨房里热了牛奶,煮了鸡蛋,包子是昨天买的剩的,胡夏边吃边收听今天的英语短剧。
六点半,胡夏出了门,像以往每个早晨一样,她在街道口的小卖部那里买了条口香糖,拐两个弯儿,最终停在站牌下等公车,雨势在等候中逐渐加大,
胡夏打着一把黑方格伞伫立在人中,雨声透着耳机,悉悉索索。
公车一时半会儿还没来,胡夏脚尖点地,泡泡一口一个,视线不经意的一瞥,看到一抹红色身影从眼前飘过,忽地想起什么,拽掉耳机扭头就撒丫子原路返回。
低洼的水坑泥点子四溅,引得周围人一阵不满。
陈母昨晚儿上赢了不少钱,老早就让陈父去菜市场买了一只乌鸡回来炖上,大早上喝鸡汤也是头一家儿,
陈父冷哼,真够赶时髦儿的!
陈母尝了一口汤,咸淡刚好,便熄了火盛盆儿端出,“你懂什么?这叫中头彩!唉,你买的是公/鸡—吧?"
陈父抖着报纸,没搭理人,嘴里嘟嘟囔囔念叨个不停,白瞎那对儿大眼了,那么大的鸡冠脑袋愣是看不见。
陈母将锅里剩下的都装进了保温桶,打算让陈子然带进学校中午跟佘望配米饭吃,扭头再出来就见桌子上只有陈子然一人,皱眉问道:“旺旺呢?你咋不叫他起床,都几点了?”
陈子然将勺子拿到一边儿,端起碗直接喝了一大口,呜咽着说:“早起了,在厕所梦第二春呢”
“瞎说什么!”
陈母白眼儿他一记,随拔高音量扯着嗓子喊,旺旺,旺旺,旺旺快出来吃饭!再晚汤就要凉了!听见没有!我数三二一了啊!
见人出来,陈母又是夹菜又是夹肉,碗里摞了小山儿似的,叮嘱他仔细点儿,别给噎着了,骨头都给吐出来。
陈子然看在眼里酸在心里,吐槽他妈真够偏心眼儿的,鸡汤都喝完了,他说怎么不见一条腿儿。
陈母眯眼笑又给陈子然夹了一筷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嘛”
“那我是手心还是手背?”
对上陈母吃人的眼,陈子然果断闭紧了嘴。
吃完饭陈子然穿戴整齐坐在玄关处的鞋柜子上,瞪着眼看不远处饭桌上的人,电视机里的时事新闻都快播放完了,佘望还是如老僧入定般纹丝不动,细嚼慢咽的吃着碗里的东西,
陈子然坏脾气一整个都快耗没了,看了不下十次表欲开口催促今儿的第二遍。
“然然啊,你骑车先走吧,待会儿旺旺直接坐你爸车走”
等的就是这句话,陈母话音未落,陈子然咻然起身出了门,片刻不停留,陈母的嘴在身后跟着,“拿把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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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夏砰的一声打开门,直奔阳台,阳台的窗户果然没关,雨水透着纱窗将架子下的叶子打的蔫巴的不行,早就晾干的衣服潮湿一片,胡夏将其一把合上,衣服一股脑儿全堆到了沙发,昨儿胡娇不知道几点回来的,吐了一客厅,污秽满地。
太晚了胡夏只用了废纸什么的垫了垫,没来得及收拾,这会子,胡夏啧了一声,满脸不耐,看了眼时间,眼不见心不烦,前脚刚踏出门,后脚胡夏转身又进来了,到底从卫生间拿了拖把出来。
早读课紧跟着前两节就是语文,语文老师进班穿的还是昨儿那一套,一身黑胸前别着枚白色胸针,不知道的还以为中午要参加谁的丧宴,马蹄子似的踩着高跟儿在过道里转了一圈儿,验收班里背书的好坏成果。
许是家庭生活不太和谐,她今天化的妆看上去别扭又不搭,一双眼如秃鹫般俯瞰整个班级,目光落到角落里空缺的位置,毛毛虫一样的眉毛拧的死紧,
“班长呢?”
代课老师摆手示意喊的参差不齐的同学落座,班里人抬头又低头,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跟陈子然同桌的肖训炎举手,说了一句废话:“报告老师,他迟到了,马上就到!”
楼梯道忽然传来一阵儿乱糟糟的声音,如马失前蹄毫无章法又嘈杂,李让扒着门框,五指紧扣着才没使自己一个跟头给栽进去,凌乱又粗重的呼吸,额头上细细密密涌出的汗,在一瞬之间全都戛然而止,班里五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前门儿,
李让咽了一口唾沫,额上的汗顺着脸颊咻然滑落到了下巴处,心脏怦怦跳,语文老师握着粉笔,斜着眼儿将人从头审视到尾,语气连同神情一样不耐,“叫什么?”
“胡夏!”
“嗤”的一声响,轮胎擦着地面,紧急制停,伞碰上伞,水花激荡似的打了人一脸,陈子然握着伞柄略微往后撤了撤,两脚支在地挺直了身有些头皮发麻的对上那双眼,还没等他开口说话人就已经上了他后车座:“麻烦了”
老赵突击检查,走廊外隔窗调戏同学的李让无疑是正撞在枪口上,生生挨了大半节课的说教,铃声一响进门又是一阵嬉皮笑脸,与刚在门外被骂的狗血淋头卑微如一条狗的凄惨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女生围着纷纷指责道,
“李让,你干脆别上了,回家种你的地卖你的那些破烂去吧”
“就是,省的天天拖班级后腿儿再挨老师吵了”一月三十天他自个迟到就占二十五天,四天请假唯一一次早起还是因为睡懵圈儿给看错了时间,别说优秀班集体了,才刚挂上没两天的学习标兵小红旗也因为他被取消了,讨人厌!
李让毫不在意,从一同学手里抓了一把薯片儿,“行啊,你养我我就不上,即可就退学去,到时候屎啊尿啊什么的就劳烦各位班委姐姐了哈”
滚,想你妈的好事儿!
李让嬉皮笑脸躲过班委的追打溜回到位置上,唉了两声,“你干嘛呢”
趁人不注意一把夺了压在徐峥月胳膊下的本子,来回翻看了几页,“都你画的啊?真牛逼,这掏钱学的画画就是不一般,你还挺多才多艺的啊,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唉,你是不是还会画那种真人,就是那种脸上绒毛都能瞧得见的特逼真的那种?”
见左右夺不回本子,徐峥月脸上涌上一丝羞愤,支支吾吾的说她都是瞎画的。
李让看她的眼神有些鄙夷,无趣的将本子丢还到她身上,“会画就是会画呗,说什么瞎画啊,装逼也不是你这么装的呀”
徐峥月抿紧了唇,埋着头一声不吭,脸颊连带脖子烧的通红,李让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将原本拆了一半的棒棒糖递给她又问她同桌去哪儿了,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来,
徐峥月摇头说不知道也不要。
“给你就拿着,别人我还不给呢”李让板起个脸,有些面目可憎,“咋,有钱人看不上啊?”
徐峥月脸又红了几分,说了不是才伸手小心翼翼地接过,“谢谢”
李让转了转眼珠子,又从口袋摸出一根儿一边漫不经心的拆包装一边又问她家是不是万苑那一片儿的,
徐峥月抚着本子上褶皱的手一顿,偏头瞳孔微闪有些震惊的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她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班里任何一个人。
李让没搭腔,视线落到她手上戴着的腕表,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儿冲其抬抬下巴比划了个手势,“我要是还没猜错的话,你那表可不低这个价儿吧”
徐峥月低头瞟了眼,有些不自在的往袖子里缩了缩,支支吾吾的解释说不是,东西是她哥买的生日礼物,她不知道价格,她哥只说了不贵,几百块而已。
李让闻言看她的眼神越发鄙夷,“不贵你往里缩什么呀?还几百,玩儿呢?你咋不说几十盗版货呢?我给你钱,你去让你哥给我批发一箱过来!”
“狗眼看人低呢?”李让嚼着棒棒糖给了徐峥月最后致命一击,“笑死,当老子没见过好东西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