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秋风萧瑟扫落叶
作品:《笼宠》 可苏长琰的脑海中却闪过另一双眸子,那双眸子清冷似月,睫毛也是密密的掩住眼睛里那一抹忧伤,她总是那般有心事的样子。
可如今……苏长琰抚摸着手中的医书哀叹道,她当年不辞而别,就连她的妹妹也不见了,她现在会在何处,是否还活着?
苏清浅见他好似走神,眼睛微微晃动,便带着笑意又喊了一声:“苏公子。”
苏长琰回过神来,面带难色的回道:“苏小姐,苏某在这里只能与你说句真心话了,我心中现今并不成家的打算,依小姐这般姿容品性,配在下实在是委屈了。”
他这委婉的推脱之词,苏清浅岂会听不出来,她面色一白,眼泪已经溢出了眼眶,她自幼深得父亲宠爱,从未受过委屈,只在婚姻大事上较为固执,偶然间遇见了正为病人医治的苏长琰,便一见倾心,可他却……
饶是这般她还是不死心的问:“你苏公子有心上人了吗?”
苏长琰闻言一怔,他脑中闪过那山洞里的惊鸿一瞥,他却是有了心上人,他点了点头,“在下已经有属意的人了。”
他既然如此坦荡,那苏清浅只失望的转身离去。
苏牧今日心情似不太好,今日上朝皇帝已有给他指婚的意思,他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看来是时候把她升为正妻了。
出了宫门后,他便一路骑马入了府中,下了马便直奔苏夫人的住处而去了,脚步才到了门前,便听见里面传来了苏锦兰的声音。
张嬷嬷在外面早已经望见爷来了,正要进去禀报,却被他拦住了,她心里一惊,但愿姑娘在里面可别跟夫人说一些不该说的才好。只听见里面传来声音,“姨母,我心底对你当年收留我很是感激,可当年爹爹把我藏于暗阁,我亲眼见到那群人杀了爹爹与哥哥他们,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啊,你让我与他亲近起来,可我一想到我全家人都是因他而亡,我就……”
苏夫人闻言皱了皱眉,她没想到她的心里会对牧儿有这样的芥蒂,虽她为牧儿的养母,但到底是真心疼他的,听这样一番话,不免心生不悦。
她从前没注意过,只道兰儿是不喜欢牧儿,却从不知原来她心里竟是怨着牧儿的,在她看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些陈年往事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又提它做什么呢,兰儿平日里她瞧着也是明事理的,可却不知性子却是如此的固执。
她虽不管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可也不能让一个对他心生芥蒂的人躺在他身旁安睡,如她知晓当年真相……唉!苏夫人在心里感叹道,着实是孽缘。
陆谨之此时正一脸不耐的看向身边的人:“她怎么样了?”
丫鬟道:“喜春姑娘如今不吃不喝已经两天了,昨儿个要奴婢去将军府找少夫人来瞧她,奴婢寻思不妥,所以特来问世子您的意思。”
陆谨之挑了挑眉,内心越发焦躁起来。
自从苏牧把她扔到了世子府,他就特意不放她出来去寻那苏锦兰,没想到已经那么久了,她居然还不死心,他就想不通,既然那苏锦兰现在都能在将军府好好的活着了,她为什么还是不能放下。
她现如今已经怀了孩子,他也不敢如曾经一样拘着她。
“她既然要见,那你就传信到将军府去吧,想必那苏锦兰应当会过来的。”陆谨之道。
接着他又向着紧闭的屋门看了看,顿了半晌,才开口道:“告诉她如果不好好吃饭,那苏锦兰就别想见到了。”
丫鬟听了他的话,急忙称是。
“对了,近期我就不过来了,免得她……”他不再说了,但丫鬟已经懂了他的意思。
丫鬟开口道:“世子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照顾小姐。”
陆谨之点了一下头:“母亲那里要是过来你定要拦着去禀报我,知道了吗?”
他为世子,他的母亲自然也就是长公主,丫鬟听到这声吩咐,只道:“奴婢定当尽力。”
想起自己母亲上次见她的样子,他也是心里一阵无奈,母亲何故如此厌恶她,明明他的腿……明明是他心甘情愿的事。
长公主听了侍从报来的消息冷笑了一声:“我说他近来怎么不让我进府了呢,原来是她有了孩子,谨之这孩子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迷魂药,居然屡次因为她反抗我。”
众人都闭嘴不开口。
三天后苏锦兰果然来了世子府,她乘着将军府的马车到了世子府外,由人迎着进了府,手上还抱着洛儿。
并没有见到陆谨之的面,她是女眷,见他自然是不妥的,并且她此刻也并不想见他,她只想见到喜春。
进了府中,管家急忙跑着来迎接,满面是笑的与苏锦兰行礼,之后带着她来到了一座院子里。
院子倒是清幽,看起来颇像她们在蛮荒之地医馆的院子,只不过原本种着药材的地方,此时种了许多花草。
门被打开,苏锦兰把洛儿递给了一边的下人,向着屋子里走了进去,然后轻轻的关上了门。
屋里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是谁?”
“喜春,”苏锦兰轻轻叫道,向着里间的床榻走了过去,“是我。”
屋里一阵沉寂。
直到苏锦兰的脚步越走越近,走到近前才发现床榻上躺了一个人。
她苍白的脸映入苏锦兰的眼中,苏锦兰只感到眼睛一酸,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她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
喜春曾经丰盈的脸如今已经变的尖尖的,眼睛也大了一圈,整个人竟看起来判若两人。
“喜春,”苏锦兰的脸迅速的阴沉下来,“他竟是就这般对你的?”
喜春的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她闭了闭眼睛,仿佛是想起什么一般问道:“姑娘,你近来可好?”
苏锦兰敛了敛眉眼,道:“我生了一个孩子,叫洛儿,今日我把他带来了。”
喜春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喜色,她向着苏锦兰身后瞧了瞧,抓着被子的手也露了出来,她道:“姑娘,我能看看她吗?”
苏锦兰点了点头,见她起来似乎很困难,急忙做到榻边抓住了她的手,掏出手帕来给她擦干净眼泪:“左右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可不许哭了。”
喜春听到此一怔,接着道:“姑娘,我是不会把他生下来的,你说我狠心也好,说我荒唐也罢,我来见你这一面,便就是跟你告别来的。”
苏锦兰听到此只觉得浑身一凉,她急忙道:“喜春,你可不要做傻事!”
喜春见她神情紧张,眼里的坚定更甚,她道:“姑娘,我不妨跟你说了吧,我自幼便被封为郡主,爹爹母亲宠爱我,哥哥也让着我,那时候……”她的声音微微哽咽了,“我有时都不敢想那时候的日子,生怕自己活不下去,后来太后把我接到了宫里,我与孩子朝夕相处,便心生了爱慕之情,而陆谨之便是他的陪读,他利用陆谨之给我传信,我信了他,偷了父亲的印章出来,却不曾想……那印章却成了父亲的罪证。”
她的泪大滴大滴的流进了发根里,“那时候……我便已经不想活了。”她忘不了抄家那日,父亲母亲哥哥看她的眼神,那些眼神似刀子一样每日割着她。
“你还记得你幼时第一次遇见我的时候吗?”喜春看着苏锦兰的脸问道,她记得当时看见苏锦兰的一刹那,她的心似乎都不会跳了,她那时蹲下来问她:“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
当时她已经多日没有吃饭,正饿得厉害,见她衣着华丽便点了头,正是从那日起,她才做了她的丫鬟。
本是极为平常的事,可如今苏锦兰想来也极想落泪,她们怎么就会变成这样呢?
喜春流着流着泪便笑了出来:“姑娘,喜春遇到你此生也算是值了,只盼你来年给我烧柱香便罢,”她摸了摸肚子,一时看不清是个什么神色,“还有这个可怜的没有出世的孩子。”
苏锦兰不解,她不明白喜春为什么非要寻死呢,明明她能看的出来陆谨之是喜欢她的,也许待这个孩子生下来,她便能在这世上好好的生活,那样的家仇,有怎么是一个小女子承担的了的呢?
苏锦兰觉得,她可能是个软弱的人,即使她不爱苏牧,可现在因为洛儿也不得不在这世上耗着时日,至于别的……可能就不重要了吧!
洛儿被丫鬟抱了进来,喜春见到洛儿眼睛一亮,急忙摆手让他过来。
苏锦兰把孩子抱到她面前,洛儿也不认生,做到床上便向着喜春扑去,在口水沾了喜春一脸,她也不计较,只是笑看着洛儿可爱的样子。
“姑娘,这小公子长的可真像你。”喜春道。
苏锦兰笑着轻拍了一下他的小脑袋,“哪里像我了?”
只见洛儿被这一拍咧开嘴“咿呀呀”的发出声音,引得他们一阵失笑。
眼见着天色不要了,苏锦兰只得带着洛儿离去,走之前,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喜春,告诉她:“喜春,我只希望你能开心的活着。”
喜春对着她笑了笑:“姑娘……”她不再出声,可眼睛里却带着决绝的狠意。
苏锦兰知她是下定了决心,便也不再说什么,抱着洛儿上了马车。
她观察了喜春与她说话时的神色,推断她可能是抑郁症,可要知道……心病难医,这次只怕是她见她的最后一面了。
第二年,喜春去了,连带着已经十个月的胎儿胎死腹中,陆谨之悲痛欲绝,当即便吐血昏死过去,没过多久也去了。
只道是世事难料,苏锦兰因为喜春的死讯也大病了一场,引得苏牧此间焦急不已,所幸她没多久便好了过来。 初冬的天冷的出奇,外面的雪下了一层又一层,苏锦兰瑟缩着拢了拢袖子,她弱弱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翠儿。”
小丫鬟翠儿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姑娘,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适?”
苏锦兰摇了摇头,看了看屋子里燃着的暖炉:“把窗户打开,屋里太闷了。”
“可爷说……”
“你是爷的丫鬟还是我的?”苏锦兰轻声问道。
翠儿见她脸色不虞,缓缓的走向一边把窗户推开了。
冷气一下子灌入了房里,苏锦兰被这寒气冲撞的低低的咳了两声。
翠儿见状急忙要把窗户在关上。
“不许关!”苏锦兰一只手掩着唇,另一只手把染血的帕子偷偷的藏了起来,声音几乎可以称得上尖利。
翠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姑娘,爷会打死奴婢的!”
苏锦兰冷笑了一声“如若你现在就不听我的话,那便离开碧云阁,随你去哪里,我必不拘着你。”
“不拘着谁?”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男子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接着门便被推开,来人一席黑色锦服,上面用金线绣着大片的竹子,瞬间刺痛了苏锦兰的眼睛。
刚进门苏牧一眼便看到了苏锦兰苍白如纸的脸,他的脚步一顿,视线落在了打开的窗户上,继而又在翠儿的身上停留了一瞬,不辨喜怒。
“翠儿,出去给我倒杯茶来。”苏锦兰终于还是心软了,何苦因为自己的原因再伤害一条无辜的人命呢!
“是。”翠儿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
屋子里静的出奇,苏牧走过去把窗户关上,然后转过身来,看着背对着他躺下的女子,她太瘦弱了,他记得初见她时,她身穿一席红衣站在府外,对,是红衣,其实她以前是喜穿红衣的。
可是这些年她一直穿的是白衣,她再也不穿红色了。自打喜春去了后,她对自己,包括对洛儿都冷淡了下来。
“兰儿,”他叹了一口气,“你何必如此固执。”
“固执的一直是你,放不下的也是你,苏牧,放我离开吧……”
“休想,”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恼怒,一把上前抓住了她的胳膊,“你……”
本来打算说些斥责的话,但在触及到她唇角溢出的鲜血的时候瞬间止住了。
“把大夫叫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