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故人
作品:《[咒术回战]对彼岸发起反叛》 【2006年,7月,京都市立医院住院部顶层,特殊加护病房内。
平岛源治醒了过来,他打了个哈欠,注意到面前病床上的人正坐着,他陡然一惊。
第不知道多少次,平岛伸手想去按床边的呼叫铃,而正当他即将这么做时,病床上的人转过脸,他的眼神空洞如死物,自苏醒以来,同伴从未同自己说过一句话。
好像有什么东西,将那具身体里的灵魂抽走了。意识到了这个现实,平岛放下手,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门被推开了,进来了两名总监部不同岗位的工作人员——他们是来看另外一位病人的,见平岛在此,他们交谈的音量收了收,但平岛还是断断续续听见了他们交谈的内容。
“听说了吗?那个诅咒师由高专接收了。”
“听说只是个小孩子,要不是因为五条家……”
平岛站了起来:“由高专接收了”
那两名工作人员怔愣了两秒,其中一个脑门上有着奇怪缝线的家伙抬起头:“你也是来看同伴的吧,其实我个人觉得,收留诅咒师就算了,至少让她想办法恢复这些人神智吧。”
他站了起来,话音回荡在平岛脑海里。
“结果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清楚,被保护得好好的,怎么对得起这些人呢”】
九年前的画面想起来已经模糊了,这件事之后,平岛前去调查了实花的个人资料,并提交了将职务转至东京校的申请。
然后就见到了当时被学生们拉去涉谷的月见里实花。
那张脸和报告中一样,也和平岛想象得不同,虽冷漠,但并非不通人性,甚至与自己小时候有几分重合,也是这样的相似,平岛决定留下来,作为东京校的辅助监督在岗十多余年。
抬手揉了揉跳得欢快的右眼皮,平岛握紧方向盘,平板上弹出了署名是乐岩寺嘉伸的新信息框,他在等红灯时抽空看了眼,大概内容是让实花仔细调查小学情况,检查会不会有其他未发现的失踪儿童。
用词比较活泼,老人家不常碰这些电子设备,平岛知道像这类任务相关的信息,都是校长助理负责传达的。
会不会太唠叨了平岛个人认为,实花在任务方面的细致程度,完全不需要他人来指点。
但他还是将这句话传递了出去,驶入久安小学所在的街道后,实花便重新打起精神来,她再度翻看了一遍情报,待轿车停稳后,便拉开门向学校内部走去。
学校已经被摧毁了大半。
距离校门最近的那处楼房破损得不成样子,实花稍稍往里走,便见低楼层呈现出被挤压的形状,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自中间楼层出现了,顶部的钢筋上还残留着咒灵留下的斑斑血迹。
实花跳了上去,注意到了第一处残秽——来自咒灵。
第二处在靠顶部的位置,这处残秽源自于乙骨。
而最后一处,则是在天台边的楼梯口,远离了损毁最严重的位置,来自于乙骨外的其他术师。
实花站起身,顺着完好的楼梯向下走去,教学楼内走廊空寂无人,唯有楼外鸦鸣阵阵。
她踏进了三年a班的教室,一条巨大的裂隙贯穿了这片空间,分成两截的教室内桌椅倾倒,试卷与课本陷在泥灰里,实花扫了一眼,自其间捡起一本练习册。
因泡过水而发胀的纸页粗糙不平,封面缺失了大半,而剩下一部分则被黑红的线条胡乱涂满,各种霸凌相关的词汇从第一页遍布最后一页,只有一些完好的角落里还能看见属于原主人的字迹。
实花简单检查了下,确定了藤井刚雄的儿子在学校遭受霸凌的事实。
按照正常调查的思路,她现在应该前往藤井一家位于西新宿的住址,确定藤井本人没有继续传播咒灵的能力后,再由平岛将此调查结果上报。
再正义一点,就是顺带看看是什么样的小孩这么可怜,说不定可以顺手捞一捞。
这是她可以做的全部,但是,此时的实花,内心里装着的,已经不是调查的事情了。
而是以此为中点,半径200米内的居民的性命。
她放下书,手机轻轻震了下,是平岛给她发了新的信息,大概是哪又出了新的情报,实花没有看,她轻轻地叹了很长一口气,叹出了几分难以释怀的无奈。
五条悟没有任何立场隐瞒她。
里香乙骨咒力同源,残秽形状一致,同行的咒术师禅院真希又是一个无术式的天与咒缚,按道理,除她率先发现的那两处之外,应当再无其他术师留下的痕迹。
更别说,那个残秽特征,还如此熟悉……
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对方缓步走了出来,他不遮不掩,面容带笑,身着袈裟,一头黑发半扎在脑后,额前则留了一缕,垂在那双沉黑的眼前。
“不先看看信息吗”
夏油杰友好地提示道。
大概有些人留下的印象注定就无法随时间散去。实花静默地看着那熟悉的眉眼,许久许久,才泄了气一样别开脸,倍感荒谬地苦笑了一声,将手搭在了太刀上。
“我不是来和你打的。”夏油杰解释。
“哈”实花难以理解地撇了他一眼——没感觉到杀意,她松下手……毕竟要是打起来,很难保证周围的居民不受牵连。
这个人,自新宿一别,至今已经消失了整整九年,要不是今日这一见,实花都要当他已经放弃那荒唐的理想,隐姓埋名一辈子了。
不过,现在看来,那是不可能的了。
实花轻轻一按,太刀退回鞘中,发出“哒”的轻响,“既然这样,我还有事要忙,你请便。”
说完,她转身离开,还没走出几步,便听夏油杰悠悠抱怨道:“还真冷漠啊,我以为这么久不见,我们能叙叙旧。”
谁要和你叙旧了这阴阳怪气的语气令实花的表情管理失控了短暂的一秒,她停下脚步,没回头:“不和你动手是因为周边还有居民,而且我暂时不想毁了这里。”
夏油杰扬声道:“啊,要照顾那群猴子的感受,你变体贴了不少呢,我还以为就算我毁了这片区域,你也可以当没看见。”
实花:“……”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才刚见五条悟被高层威胁,这会儿就轮到她啦?
实花微微转过头,笑了:“要不你试试看?”
她这笑容可谓是春风和煦……夏油杰怔愣了下,没别的,他从这个表情品出了,自己要是真那么干,就会被实花从南追杀到北的事实。
夏油杰只好缓下语气,“算了,我也只是来打个招呼而已。”
鬼信。
实花轻轻哼了一声,重新向前走去,不多时,她便听见身后脚步声起,夏油杰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尾随在她身后。
附近没有足够空旷且不会被人发现的场地,实花放弃了将他引去无人处的想法。特地绕开了平岛所在的位置,她来到了藤井一家的门牌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平岛的意思很简单,藤井夫妇都有问题,这条情报来源于乐岩寺,信息末尾还附了一条视频。
实花点开看了,是一个不起眼的街角,一名小男孩正在被夫妇两人暴打,一名路过的社区义工上前阻止。
那名社区义工在两个星期后自十六层高楼上坠下,当场死亡。
“自相残杀,还真是猴子们的风格啊。”夏油杰凑上前来,一副旁观者的嘲讽姿态。
实花看了眼他的表情,有些许烦躁地想:要不还是动手吧?
不行。
她冷笑了两声,抬手按了下门铃——无人应。
又按了下,依旧无人回应,夏油杰揣着手,做旁观姿态,实花没看他,在第三次都无人应后,她伸出手,直接破坏了门锁,推门而入。
入眼的是满墙斑驳的残秽。
形似火灾内被困者留下的手印,从玄关处延伸到二楼,并且,皆出自一个人。
而该有的生活用品已经被清空了,地板上落了一层灰,看样子这间房子已经空置有一个星期了。
搬走了不对。
实花轻轻嗅了嗅,发现这屋内的空气居然有特地净化过的痕迹,一丝一毫属于家庭生活的气味都没有留下。
整个房间,就像是已经许久无人入住的荒宅,但明明,在个把星期前,还有人在此活动。
实花出了房门,夏油杰站在玄关外的地砖上,她视线一扫,注意到了院内刚冒了个头的杂草。
种种迹象无声地表明了此地的诡异,实花皱了下眉,便见夏油杰拿出了他随手携带的除臭喷雾,在自己身上来回喷了喷……还没喷完,就被实花伸手夺了过去。
不是这个牌子的。
她在心里比对了下房间内的味道,夏油杰则有几分莫名地看着她——房间里的气味已经消散得很淡了,他没有直接进去,自然闻不到。
所以,他只觉得实花抢了自己的除猴臭喷雾,因而有些不满。
实花一把把喷雾塞了回去,心想又讨厌猴又接近猴,夏油杰你不如去拿个矛盾文学奖。
她以为夏油杰会直接将除臭喷雾丢掉,毕竟他的厌恶都写在脸上了。
但是,没有。实花视线的余光里,夏油杰拿起除臭喷雾,给自己刚刚没照顾的地方喷了两下……正好玄关的电话响了,他便顺手往话筒上喷了喷,只用两根手指接了起来。
“你好”
正打算来接电话的实花:“……”
迫不得已,她只能站在旁边听,对面估计是社区义工什么的,例行做一下关于小孩子生活状态的调查。
这一家估计收过不少举报,义工问题异常的多,一开始夏油杰还像模像样地敷衍了两句。
“有按时带小朋友去医院吗?”
夏油杰:“有的。”
“医生怎么说?”
夏油杰:“很好啊。”
然后,大概是觉得没必要继续回了,在对面问出“能否待他来一趟社区办公室”后,夏油杰突然丢出了一句。
“他已经死了,愚蠢的猴子。”
然后将电话挂断,刚刚那可谓是原形毕露的表情还没收干净,便转头笑眯眯地看向实花,语气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好意思,和猴子们说话我觉得浪费时间,没有妨碍到你的调查吧。”
疯了。实花咂了下嘴,没搭理他,而是径直走进房间内,里里外外地再度搜了一遍。
夏油杰说得没错,别说孩子了,实花觉得,这一家人都凶多吉少。
那么是谁干的
残秽来自一名不知名术师,但是这年头诅咒师生存不易,动手前,至少都会有个明确的目标。
杀掉藤井一家能让他获得什么呢?实花摸了摸下巴。
还有夏油杰。
他看来是打算把自己高专时间没发挥出的任性进行到底了,到这会了都没走。
她可没心情叙旧,那种事除了徒增伤感没有其他意义。
实花咬了咬后槽牙,她这个细微的变化被夏油杰察觉到了,一直以来都相当敏感的夏油杰打了个响指,一只两层楼高的咒灵破开平坦的地面,攻击目标不是实花,而是四周的居民房。
一柄太刀自后方贯穿了它的头部,实花仰头看着趁机召出飞行咒灵扬长而去的夏油杰,她深吸一口气,双手交握结一手印,分开后,掌心拉出一道极其压抑的黑光。
坐在咒灵脊背上的夏油杰冲她笑着摆了摆手,刚刚拿喷雾那一幕自实花脑海中瞬间闪过。
就像是离开时那句话,又在她心里响起。
将那颗漆黑的原子攥在手里,实花看着他,目眦欲裂……到底还是收了手,原子溃散,她垂下头,用力地抹了一把脸。
九年回来,回来依旧只能眼睁睁看着夏油杰堕落,站在原地连对他出手都会因为一个细节而下意识手软。实花是个理性的人,她很清楚放走对方可能引起多大的灾祸。
……只是,所谓同类,即恨又爱,皆是煎熬。
将调查藤井一家的任务交给平岛后,实花独自一人前往各地清理完了目前压在肩上的所有任务。
用时四天,她效率高,五条悟的任务大部分又在东京校的负责范围内,来回路程没花太多时间,祓除咒灵更是只需要眨眨眼。
解决完最后一个任务后,伊地知被派来负责送她回高专——然后就被她惨白的脸色吓了好大一跳。
“月,月见里……”吓得敬称都说不出来了,伊地知意识到她可能这几天根本没有休息,有些手忙脚乱地升了车窗,将车内空调的温度调到了一个适合睡眠的范围。
可惜,实花睡不着。
或者说,她在有别人在场的情况下,精神无法放松。
这是长时间处在高风险环境中的后遗症,伊地知连连看她好几眼,最后硬着头皮加速,在超速的边界来回试探了一圈后,终于将实花带回了高专。
正正好遇到了五条悟和一年级四人组,他们正在聊一些咒术方面的话题,因此格外认真,直到尖锐的刹车声响起,五条悟看了过来,吐槽道:“伊地知,你也会飙车了吗?”
“五条先生!”伊地知下了车,忙鞠躬,而与他这副模样形成对比,自后座上下来的实花,突出一个半死不活。
她像是一缕幽魂一样,飘了两步,猛然发现这里还有几个其他人,便又下意识地打起精神,和几个学生打了个招呼。
“我没事,”被问及脸色时,实花回答,“只是有点累。”
获得了一众学生们“快去休息”的关心和催促。
人在累到崩溃时,一句关心,一句问好,都会消耗仅存不多的能量,实花社交能量本就不多,这会儿完全见了底,根本没想着去和五条悟说句话。
她只知道,对方在看见自己的时候,就陷入了未知原因的沉默。
像他这种吵吵嚷嚷的人一旦不说话,就会显得有些吓人,实花一点都不想试试他现在什么心情,于是,她自五条悟身边走了过去,一句话没说,一个眼神都没给,冷漠得就像路人。
脑海里想着,他怎么了?已经是她能挤出的最多的关注了。
就连答案都是等到回到宿舍,脱了大半衣服准备去洗澡时,听到来自外头□□的声音后,才缓缓想明白的。
晚了。
实花默默捏着衣角,保持着脱衣服的姿势,视线落在站在门口的五条悟身上。
准确来说,是在看他缠在眼前的绷带。
他看不见。
确定了这点,实花将外衣脱下,丢到一边床铺上,她只穿了件挂脖的吊带,房间内温度很低,也不知道是冷还是心虚,她打了个哆嗦。
“怎么了吗?”她问,话刚出口,就恨不得塞回去重新说过。
她还问怎么了!原因都摆在这了!
果然,五条悟听了这话,脸色微变,他伸手带上门,大迈步自她身前,这该死的一米九压迫感就是强,实花下意识缩了缩,直接被他抓住了肩膀。
力度过头了,实花感觉到了痛,当即后退一步,脚踝撞在床沿边,整个人失去平衡,被顺势按在了床上。
他们一上一下看着对方,实花屏住呼吸,听眼前的五条悟冷声道。
“解释一下。”
“为什么你身上有杰的残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