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真心
作品:《[咒术回战]对彼岸发起反叛》 那只咒灵是一级咒灵。
实花不可能会败给这样一只咒灵,因此,在被五条悟质问之时,她的内心,甚至还有些不解。
祓除咒灵也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实花分毫未损,站在那里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后看向五条悟。
她的表情仿佛在说:“我祓除掉它了,我可以去吗?”
“不可以。”五条悟冷声道,他走上前,一把拎起实花,高速运动之下瞬间撞倒了连排的树木,他不管不顾,迅速定位到了下个地点,随手就将实花往下方的湖里一丢。
实花调整姿势,凝水成冰,冰层稍稍沉下,水波荡漾间她低下头,对上了咒灵的脸。
结果和上次没有区别。她心中疑惑加深,五条悟落在冰上,又将她拎了起来。
这样的事情反复了四次,直到第五次时,实花往后退了一步,躲过了五条悟的手:“为什么生气”
这个问题就像是在问她自己,为什么一直难以开口一样。
然后五条悟愣住了,从认识他到现在,实花第一次在他那张嚣张的脸上,看见这种,近乎是挫败的表情。
这个表情维持了五秒,他们间的沉默也维持了五秒,尔后,实花主动走上前去,拉了拉五条悟的手,就像刚刚他想安慰她一样,她开口:“你先冷静。”
你先冷静。
到底是谁不冷静啊
“哈——”
五条悟惊呆了,他看着实花的眼瞳,那里面无波无澜,一点水花都没有,冷得像块化不掉的冰。
他被这块冰冻了一下,猛然意识到自己这一连串下来的举动非但没被理解,甚至连这点难得的情绪……都让实花觉得难以接受。
……妈的,他好像和她走太近了,连她本身不算人都忘记了。
五条悟抽了一口气,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发,细细碎碎的发丝落下来挡在他眼前,墨镜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六眼那无死角的海量信息无遮无拦地灌入他的脑海中,万物清晰,纤毫毕现——其中自然也有实花冷淡到了极点的脸。
她瞳孔透亮,却只是疑惑。
“……算了,”五条悟道,这下是真的冷静了,“去多久?”
实花抓着他的手腕,闻言力度稍减:“八年。”
五条悟:“……”
他撇过头笑了一声,随后蹲下身,将脸凑得极近:“你疯了吧,以你这种能力去,能活过一半就该庆幸了。”
虽然刚刚的咒灵,实花祓除起来轻而易举,但是那可是北海道,险恶的不只有咒灵,还有人心。
说白了,实花只要一过去,一脱离高专的庇护,死不死都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事情。
他明明说过的……上层那些老头会为了自己的利益牺牲年轻人,更别说她还是个异类了,高层估计早就巴不得她死了。
为什么她就是不听呢?
实花道:“我没有疯。”
五条悟只觉得好笑:“呵。”
实花:“……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去吗”
五条悟冷笑:“不就是为了查你自己那个身世吗?北海道那边也就是这种记录特别多,不过只要我想,查出来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他身后的是五条家,而五条悟本人,可以说是当代最强咒术师。
实在不行他就亲自去一趟不就好了,如果实花想去,他也可以带着她的。五条悟本来是这样想的。
只不过,实花摇了摇头,她重新握紧了他的手,一字一顿,清晰分明地说道:“身世只是一半的原因,剩下的原因则是因为你。”
‘因为你’这三个字说的实在肯定,直达人肺腑。
五条悟没有说话,实花酝酿了下话语,随后,她将同平岛说过的一切,全都明明白白地复述了一遍:“我不想持续‘弱小’这样一个状态,我不想继续被保护,更何况,阿依努族信仰万物有神,‘渡’对他们来说没有这边这么特殊的意义,不是吗?”
至少不会受这莫名其妙的身世牵连影响。
这是实花的真心话,五条悟却不能接受,他问:“就因为我说你‘弱’,你自尊心受不了了,所以就要紧巴巴地赶着要替那些老头送死你叛逆啊。”
说这是在报复他,他都信,更别说是为了他了。
实花摇了摇头,她松开了五条悟的手,静静地看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他,五条悟被看得有些莫名,不禁道:“干嘛……”
他没说完,因为实花抬起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五条悟打了个激灵,实花将额头靠在他的肩窝上,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他再清楚不过了。
……是黑市那次。
不知道多少次午夜梦回,实花坐起身,脑海里回荡的只有一句话。
要是那个时候五条悟没有学会反转术式的话怎么办?
答案显而易见。
所以不管是依赖他,还是怎么样,眼前所有由他们支撑的路,实花一条都不会走。
于是,不理解对方心情的人就变成了五条悟。
他伸手握住实花手腕,把她的手分开,将自己从这个没有感情的拥抱中抽出来,第一句话就是:“小鬼……”
实花猛地一蹙眉,五条悟的表情近乎是不屑的:“你的担心太多余了吧?”
他现在很冷静,没有半分气人的意思:“都知道自己弱,不去操心自己,还要来纠结别人的事情,这不是多管闲事吗?说着不想当小孩子,不想弱下去,你的选择就是心甘情愿地把命放别人手里,然后擅自跑去一个什么时候消失也没人知道的鬼地方待八年吗”
他需要她来操心吗?
真是怎么样都理解不了。
实花后退了数步,双眼茫然无措地望着五条悟,不可置信道:“——我多管闲事!”
她的语调几乎破音,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其荒谬的事情,五条悟傲气盛人地一挑眉:“不然呢?”
说完这句话,他抬起手,术式顺转·苍,术式反转·赫同时发动,两股能量相叠相冲,所产生的虚式·茈在瞬间,便吞没了大半片的森林。
四起的烟尘中,五条悟站起身:“你再看看你这是在担心谁”
他这一下已经收了不少力。
但只要看一眼,那已经被夷为平地的树林,不得不相信,五条悟作为当今咒术界最强的身份。
恐怖的差距如同深不见底的鸿沟,而实花的那点心情被无情地碾在这如山般的压力下,茫然且无处可逃。
她胸口的位置好像落入了一片空白,除了重复那几句话外什么都做不到:“我多管闲事,我杞人忧天,我……”弱得不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五条悟还是那个态度,他如此自傲,即便实花已经显露出了内心里脆弱的一角,也分毫不让。
实花没说话了,五条悟走了过去,手甫一伸出来,就被实花拍开了。
这一下力度很重,完全没有平常开玩笑的意思,五条悟并没有自己说错话的自觉,他只觉得实花不近人情。
但是没关系,他在意这个人,所以可以容忍她的冷漠:“别闹脾气了,小鬼。”
实花登时就炸了:“我说过不要那样喊我了!”
“我说过了……”她捂住脸,无比混乱,“你没有听……”
我说过,强调过,可你只是自以为是地继续,直到现在。
“你别哭。”五条悟又拉住她,但被实花挣开了。
她深吸一口气,眼角泛着星星点点的红色,是被气的:“你在说什么啊……”
“我只是——”实花的话音抽了下,“不想再遇到那样的事情时,除了无能为力,除了相信你们外,什么都做不了,这样都不可以吗”
“明明有那么多能走的路,我和杰也能一直护着你,”五条悟冷声道,“你非要自以为是地去送死,你这不就是即幼稚又反叛吗”
幼稚
实花睁大眼,她连连后退,事到如今,她已经不知道要怎么缓解矛盾了。
五条悟的眼里,眼前已经较初见时成长不少的人蹲下身,说实话,他看见她这样,自己也难过,但现实在五条悟眼里,就是如此。
他走过去,想说:回去吧,要下雨了。
但是实花猛地跳开了,下意识地呵斥道:“你不要过来!”
她咬着自己的指甲,力度失控,很快便尝到了血的味道,那点味道令她缓回了一点理智,于是实花抬起头,一字一顿质问道:“既然我这样算多管闲事的话……那你又是凭什么插手我的选择”
他们这些事情的动机,不都一样吗?
五条悟怔了下,那种受伤的表情再次于他脸上闪过。
实花又道:“换而言之,既然你连我因为担心你所以想变强,这种事情都无法接受,那我又凭什么,要为了你敌视高层,而放弃去咒术连呢?”
字字如针芒,字字可见血。
实花将血淋淋的心情刨开,以冷漠的姿态,挖出了唯一那点将心比心的道理来。
她这会儿不是生气了,她是真的实打实在难过。
这满上喉的悲意实在令人窒息,实花平生第一次,产生了想要离开,不想继续面对五条悟的想法。
她要把那张脸,那张总是瞧不起人,却在受伤时,令她一度窒息,成为梦魇的脸。
从她的记忆里抹掉!全部!
将其甩开,不再去看。实花奔跑在树林之间,天色渐暗,她呼吸着雨前潮湿的气息,一时没注意脚底,居然被拌了一下。
她跑得很快,这一下直接自山崖上摔了下去,虽说及时使用咒力进行了强化,但浑身上下依旧被交错的树枝拉出了不少伤口。
疼死了。蜷缩在冰冷的石块上,天边响起隆隆雷声,实花看着手边,沾满她鲜血的石块,心想,这辈子都没这么疼过。
那些话语经她口中说出,却也成了扎向她心里的一把刀。
怎么可能抹掉啊?她自嘲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就连自己也不清楚了。
但是。
实花爬了起来,伤口重构完毕,她抓着那些尖锐的小石子,强烈的坚决之意自心间升起。
她绝对不要再经历那样的场景,她绝对不要依靠任何人,她绝对要……活着走出北海道。
暴雨落下,血迹被冲散,实花站起身,一步一拐地向前走去,她勉强记得来的方向,但却不知道这是哪里,如注的暴雨中,她走了数个小时,才找到一条标了地区的路,打了个电话给平岛。
“来接我。”
平岛开了半小时才找到这里,他一路上囤了不少问题,但在看见实花后,这些问题尽数消散,化作了嘴边无比酸涩的一句。
“月见里同学,你怎么了?”
雨水自实花脸上流下,顺着下颚滴了下去,听见平岛的问题,她抬起头,藕白的一张脸如冰封,神色灰败。
她一言不发上了车,平岛注意到了她一身的泥点,他环顾了一边四周,又试探道:“是五条同学……和你吵架了”
实花苦笑了一声,笑出几份心碎的感觉,没有问答,只是反问:“你觉得我说的那些事,很多余吗”
现在一看,她一直以来,都没有问过谁,这些事情对不对,别人愿不愿意。关心,在意,这些情绪仿佛是天生的,她自然而然就那样做了。
但是她没问过五条悟需不需要,那么骄傲的人,她的忧虑,对他来说,是不是一种负担呢?
她不知道,她好迷茫。
“不多余,”平岛道,他认真斟酌了下措辞,“月见里同学,你其实……和五条同学很像。”
很像。
一样的傲慢,一样的自以为是。
实花自暴自弃地躺回了椅背上,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兀自望着窗外阴沉沉的云,良久,才理清楚自己的思绪,以及这一切来回的原因,问道:“……我难受就算了,他一直那样说话的,那有没有什么办法……”
让我离开的那八年,他不要因此难过。
就算我真的不小心死了,那也只是我的事情,我希望他知道这个消息时,笑也好,不关心也罢,至少,不要有像刚刚那样的表情。
“……”
平岛沉默了很久,最终也只是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那除非他忘记你了,月见里同学。”
“不管怎么样,在乎的人永远都会在我们心里。”
实花回到了高专,就那样半死不活地去和夜蛾打了个招呼。
正在办公的校长抬起头,就看见一个惨白湿透的人杵在办公室门口,缓了好久,才听明白实花的意思。
实花没给他劝告的机会,那些理由她听得够多了,此时是真真地铁下了心,没有半步动摇,回宿舍就开始收拾行李。
乐岩寺那边很快就给了回应,这个提案经总监部与咒术连代表确定,目前已成功通过,‘渡’会作为第一批接受调遣的咒术师前往北海道,而这期间,咒术连则需为总监部提供非术师方面的支持。
利益平等交换,十分简单。
拿到手续的那一刻,实花瘫坐在椅子上,百感交集。
自己已经是一枚过河卒子,无法回头,她也已决定不去回头。
就让她这样一直幼稚,一直叛逆地走下去吧。
实花想。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今年的夏天,成为过河卒子的,并不只有她一个人。
记录:2007年8月,xx县xx市。
概要:探查村内人口失踪原因,祓除该事件咒灵。
执行咒术师:特级咒术师,夏油杰。
所以,意义在哪里
保护普通人,是咒术师的天职。
可是,保护这样的普通人,说到底,到底有什么意义
“学长是个心善的人啊。”已逝之人,灰原雄的笑容出现在了夏油杰眼前,好像那一方阴暗的角落都被照亮了,令人不由得轻松愉快。
然后,画面闪烁了下,夏油杰站在太平间里,在头顶灯光滋滋的电流声与沉淀的尘埃中,拉开了那盖在熟悉面容上的黑布。
“……”
然后就只剩沉默。
今年的夏天真是难熬,自焦热的土壤中爬出来不只有喧闹的蝉鸣,还有源源不断的咒灵,夏油杰挨过了一阵又一阵,直到他眼睁睁看见那些蛆虫爬上了同伴的身体,将他拖入地里,最后只给留下一个冰冷的碑。
……真该死。
然后现在,夏油杰站着那面铁笼前,看着里面关押的两名小女孩,良久,他仰起头,叹了口气,然后按了按自己疼得发慌的眉心。
对不起啊,灰原。
代表高专的金色漩涡纽扣被丢在血泊之中,夏油杰踏过这条路,在心里想。
没有能成为你说的善良可靠的前辈,真的很可惜。
记录:2007年8月,派遣咒术师夏油杰五天后,经确认,xx村村民112名,全数死亡。
经调查,断定为夏油杰咒灵操术所为。
夏油杰叛逃,按照咒术师规定,将其判定为处刑对象,无期限追加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