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黑市
作品:《[咒术回战]对彼岸发起反叛》 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昏暗的房间里,实花睁开眼,因为失血过多,这些天她清醒的时间远不如平常。
两个男人的身影在眼前晃动……有的时候会变成三个,而其中一个是……
“起来,”伏黑甚尔拍了下她的脸,“快点。”
实花睁开沉重的眼皮,同那双阴沉的眼瞳对视。
伏黑甚尔恶劣地咧开嘴角,露出一对犬齿:“这才对嘛。”
实花抿紧嘴。
这里不是高专,实花自己,还有其他几个人,谁都没有想到,她会成为除星浆体外的第二目标。
‘渡’。
这个词有多种含义,且与一些宗教相关,伏黑甚尔这么喊她,实花也不知道其中的意思,唯一知道的是,自己作为‘渡’,在一些文明法则外的地下市场,具有不小的人气。
算来和上次唤神教那次差不多,只不过这次的缘由更清晰一些。
此岸渡彼岸之‘渡’,是载佛之舟,是载舟之水,是聚水之壤……是人成神后于生死之间渡去彼岸的关键。
就像有些人信仰释迦摩尼,有些人信仰耶稣一样,也有人相信,找到‘渡’就能找到死后前往彼岸的道路。
彼岸是极乐之地,进入彼岸意味成神,永生永世不入轮回,不受人间贪嗔痴妄之苦。
当然,也有人并不相信这些,想要‘渡’的原因只是内心好奇。
好奇,有这个财力,不妨一试,万一是真的呢?
于是伏黑甚尔就把她绑来了,他是零咒力的天与咒缚,因此才得以随意穿梭结界不引起结界报警。
而为了保证她能活下来,伏黑甚尔联系到了一处黑诊所,输血输液什么的流程走了一轮后,才让她自死亡线上虚虚飘过。
未恢复的伤口隐隐作痛,实花动了动手指,几近麻木的刺痛感自双手掌心传来,伏黑甚尔用一把咒具将她双手反钉在背后的地板上,那把咒具术式十分特殊,在它的限制下实花无法发动术式。
伏黑甚尔一点机会都没给她。
这人真是糟糕透顶。
这是这几天她对伏黑甚尔最深刻的印象。
又想让她活命,又不想给她解绑,于是伏黑甚尔在目前仅维持生命体征的情况下,又让医生给她打了不少营养针。
实花本身就不胖,这几天过去直接瘦了一圈,更显得那双眼瞳格外的大。
像面镜子一样,沉默地倒映着伏黑甚尔的脸。
大概是太无聊,伏黑甚尔隔三差五就要来烦她一下。
“你是什么术式,小鬼。”
“……”
“你哑巴了”
“……”
或者是揪着她的头发,问她赌马比赛选哪个号码。
“快点选。”
实花扫了一眼:“7号。”
伏黑甚尔选了八号,三分钟后实花看见他捏碎了手里的纸杯。
再离谱一点,估计还得是问她。
“小鬼,圣诞节送女人什么”
……圣诞节还早的很吧。
实花看着他手机屏幕上一排标注着编号的联系方式,伏黑甚尔当着她的面,挨个拨了过去,银铃一样动听的笑声传来,无不在夸赞他的体贴和幽默。
“等我干完这趟,就来找你。”
“好哦,不用甚尔君出钱也没关系的,我不差那些。”
“这怎么行呢。”
实花:“……”
呵呵,人不可貌相,这家伙居然还是个相当称职的小白脸。
小白脸手里是两部手机,一部专门负责和姐姐妹妹花花草草们联系,另外一部则是工作上的事宜。
自己不闲着,也不允许她闲着,实花这两天把成年人的荤话素话听了一肚子,还被迫出演了一下“朋友家的妹妹”,以博取部分女性的信任。
大概是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些过分,负责给伏黑甚尔介绍工作的黑中介,孔时雨开口了:“你别折腾她了,不小心玩死了怎么办。”
他嘴上叼着烟,双手放在口袋里,懒懒散散地呼出一口烟雾。
实花抬眼看他——男人一双眼睛漆黑如墨,身板笔挺,正是机场出现的那个男人。
果然她的感觉没有出错。
在当时就该把他宰了的,实花咬了咬牙,据孔时雨所说,这一路上的事情,包括绑架女仆,包括悬赏,都只是他们为了削弱五条悟,而特意准备的干扰。
为了杀掉星浆体,拿到盘星教的悬赏金,也为了抓走‘渡’,将其带去黑市拍卖。
很显然,他们现在成功了。
“哪有那么容易玩死。”伏黑甚尔笑道,孔时雨拿出手机,展示了下手机屏幕上的内容,伏黑凑过去看了一眼,两人均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实花知道他们在看什么——黑市价格。
自己,也就是‘渡’,现在的竞拍价是一亿日元。
第不知道多少次,实花开始尝试解除咒具的束缚。
这个咒具的效果是强行中断进行中的术式,因此她无法对其进行解析,更别说当着伏黑甚尔的面把它拔了。
……换而言之就是,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那既然什么都做不了,干脆顺其自然。实花的心情平复了下来,面前的孔时雨吞云吐雾,混在飞扬烟灰中的眼睛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小朋友,想吃什么和我说,”他出声,同她搭话,“憋着的话,可就什么都体验不到咯。”
实花很平静地抬眼:“你要喂我”
她的双手都被钉着,这么问时的表情十分自然,孔时雨被呛住了,连忙干笑两声:“为难我了,还是多打两针营养针吧。”
说完,他轻轻咳了咳,复又觉得实花这性格有意思,遂问道:“先前那次悬赏不是听说成功了吗?怎么你还好端端的,要不是园田先生透露了这个消息,我们还不知道呢。”
园田先生是盘星教的法人,为了能成功阻止同化,他将这个消息告知了两人,并答应不扩散‘渡’还活着的消息。
实花冲他扬起一个笑容。
她笑起来笑意不达眼底,因此有几分渗人,孔时雨感觉像是遭了现实版的鬼片,他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回味过来,不禁感觉自己的问题有些多余。
人都在这,那悬赏方肯定是翘辫子了呗?
那教会的住持他其实认识,虽说不熟,但好歹也算有过交情,孔时雨很清楚,那家伙是个纯粹的疯子,毕生都在给他那个伪神寻找祭品。
也不知道他信仰那么狂热做什么,卖到黑市赚差价不好吗?孔时雨叹了口气,心想不爱财的家伙果真命短,不宜交不宜交。
他这么想着,再看去时,实花换了个坐姿,她除了手被钉着外,不管是神态还是其他方面,都完完全全没有被绑架的样子。
甚至看上去是来体验生活的。
孔时雨没忍住,又开口问:“你不害怕吗?”
实花反问:“怕什么”
孔时雨道:“‘渡’被卖掉后,会有什么下场,我已经和你解释过了。”
实花又道:“那又怎么样呢?”
反正我也跑不了,想那些有什么意义吗?
孔时雨怔了下,他这会儿看实花的目光不再像看一个身价千金的小孩了……虽说知道她本身就算不上人,但还是会凭借外貌将她框在人类的范围里,而这么简单的几段沟通下来后,孔时雨突然明白,人类这个词对于实花来说,还是太感性了。
她知道自己这会挣扎没有用,于是干脆就不挣扎,看上去好像无害,但实际上,伏黑甚尔身上的伤无声地表明了,这小孩子拼起命来极其疯狂。
这种收放自如的疯狗还蛮罕见的。
孔时雨看着一边的伏黑甚尔走过来,拿着手机又让实花选了个赌马的号码,这次伏黑没再选其他的,走偏门途径大捞一笔的他笑眯眯地躺回了沙发上。
……赌运还好得离谱。
尝到了一次甜头,伏黑甚尔再接再厉,实花被他逼着看了一圈又一圈的比赛,终于,比赛结束,全款买入胜者号码的伏黑甚尔屏幕上跳出了一大串数字,孔时雨看了一眼,具体多少不知道,但应该够一个人一年吃喝拉撒了。
伏黑甚尔当场贯彻了有钱的乐趣,晚上医护人员定时检查实花情况时,便见一名精壮的男人躺在沙发上,屁股底下垫着条乡巴佬看不出牌子的昂贵毛毯,做工精细的刺绣同带灰的地板相触,就像黄金落在泥巴地里般格格不入。
医护人员推着自己破旧的小推车,小心翼翼地穿过这条混着金子的泥巴路,来到实花面前时,这位鬼娃娃似的小孩抬起头,幽幽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说不出的诡异,医护人员被吓了一跳,草草地打了一针后,便拉着车火速逃离了这里。
“你吓到他了”孔时雨瞧了眼医护人员逃跑的背影,笑了一声。
实花没否认,孔时雨拉了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继续白天想说的话题:“你是高专那两个学生带回来的吧?”
“是。”
“这么久来,没人告诉你你是‘渡’吗?那次悬赏……”孔时雨回忆了片刻,“对了,当时裴先生没有写明你的身份。”
他指的是暗网悬赏上登记的内容,那是实花第一次以真名出现在地下市场里。
等等。
实花正打算否认的话音顿了顿:“……那什么园田又是怎么知道我是‘渡’的。”
总不可能大家都知道,但是瞒着她吧。
而且平岛已经将夜蛾隐瞒的一切明确告知给了她。
面前的孔时雨也摸了摸下巴,然后转头问另外一边的伏黑甚尔:“喂,伏黑,你有没有问园田先生的情报来源”
伏黑剥了瓣橘子,一边往嘴里丢,一边甩出一句:“啊你问这个”
“他好像是说,好几个月前,有个人拿着个寻人启事问到了盘星教本部附近,谁知道呢?”
“他和裴先生认识”孔时雨道。
“都说了我不知道。”
孔时雨啧啧了两声:“估计就是那个时候传开的吧,悬赏解除之后,大家都当‘渡’已经下锅了呢。”
谁知道她会再冒出来,也没有人特地会去做这方面的调查。
实花想了想,大概是觉得他这个解释还算合理,便道:“‘渡’究竟是指什么”
她指的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而且明确区分的特征——这方面实花心里其实有数。
孔时雨答:“出生在咒胎之中的人类之躯,便是‘渡’。”
果然。
实花垂下眼:“看来我怎么出生的这件事不少人都知道了。”
孔时雨兴致盎然:“你在乎”
实花:“不在乎。”
只是,她看着眼前地板上的缝隙,默默地想,被当作商品一样,不经同意便可任意翻看出场日期的感觉……令她有些许不爽。
孔时雨看不出来她什么想法,只是感叹道:“裴先生那种庙里蹲居然能查到你的身世,估计废了不少劲。”
实花没有回答他,如今她眼下的第一件事是——活下去。
不知道在黑市会遇到什么事,逃跑需要充足的体力,回到高专也需要。
她这么想着,没有再多和孔时雨聊什么,待到这个黑中介自觉无趣走开后,她便将头靠在一边的墙面上,勉强凑合着渡过了前往黑市前的最后一个晚上。
黑市的拍卖榜截止时限为四天,而按照规矩,人口相关的交易,为确保货物的状态,拍卖截止前的最后一天,伏黑甚尔必须带着实花前往当地正在举办的地下拍卖会,由工作人员确定后,进行最后的网络与线下同步的竞拍。
‘渡’目前的最低竞拍价位为——两亿一千万。
这个价格在最终还会浮动,据孔时雨说,按照现在的行情,成交价不会少于五亿。
“干的腌臜事越多,就越喜欢做上天堂的梦,人都是这样的吧,为了逃避罪责不择手段。”
实花被困在行李箱里,听见外头传来了孔时雨的声音。
因为大众交通风险太大,他们离黑市所在的区域又有些距离,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将实花五花大绑后塞进行李箱里,由伏黑甚尔带着走下水道之类的地方。
实花闭上眼,将耳朵贴在薄薄的箱壁上,黑暗中的一切异动都被放大——行李箱滚轮在地上滚动的声音,空旷地区的水流声……地面很平缓,水流声也在远去,回音消散,他们从下水道里出来了。
她稍稍睁眼,汽车的鸣笛声自很远的位置传来,近处开关车门的动静,还有隐约的人声,凭感觉上来说,这应该是二手车拍卖会现场。
日本的二手车拍卖十分受人欢迎,实花出任务的时候见过几次,对此并不陌生。
至于旁边的车行什么的……会有很多普通人。
她这会跳出来,明天的日报上可能就会出现一则儿童拐卖的新闻,引起高专注意是很容易,但是这么多的普通人,在咒术战里只会是纯纯的拖累。
况且伏黑甚尔还在这。
再等等。
实花这么想着,她可不想再被绑回来了。
行李箱停了下来,似乎是进了一个房间,再动起来时,她感觉到滚轮摩擦地面的声响发生了显而易见的变化——是地毯一类的东西,他们进到了室内。
有第三个人的脚步声走了进来,大概是车行经理一类的,实花听见了“欢迎光临”等等词汇。
然后是孔时雨的声音。
“‘今晚三点,猫头鹰在树枝上叫’。”
这是一句黑市暗语,方才还格外热情的经理话音瞬间冷了下来,他挥退旁边的服务生,然后领着几个人向左边的方向走去。
“咔哒”一声轻响,有重物于两侧挪动分开,硌啦啦的摩擦声震得实花耳廓微痒。
行李箱陡然倾斜——是在下楼梯。
伏黑甚尔完全没有照顾她这个大活人的意思,他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去,行李箱上下震动着,实花浑身的伤处被反复触及,本已麻木的疼痛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她闭上眼,忍耐的同时,在黑暗中又莫名回忆起来,在唤神教的经历。
她昏迷时候发生的一切,事后夏油杰都有补充。
他将每个细节都记得很清楚,其中自然也包括诅咒师召唤伪神的符号。
符号,实花的脑海里浮现了夏油杰的脸。
少年低着头,拿着笔在纸上画出一个瞅着相当混乱的图形:“这个是那个诅咒师召唤时手绘的符号。”
实花看过一眼便记在心里……然后是五条悟凑了过来,毫不留情地嘲笑。
“什么玩意看上去像是开花烤肠。”
实花睁开眼。
记忆里的五条悟的面容闪烁了下,刺痛感自心头涌起,实花不动声色地压下,飞快地在心里记下行李箱晃动的次数。
十四次。
然后是,方向。
向左十秒,向右四秒,向右七秒……
几个人在某个房间前站定,伏黑甚尔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行,这里关不住。”
实花听到了细微的哭泣声,她对黑市没什么概念,但单凭想象,也大概猜到了是什么地方。
“这边有专人把守,不到拍卖会结束……”有人在解释。
“别让我说第二遍。”伏黑甚尔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那个人的话音顿了顿,意识到了伏黑甚尔话里的意思,向一边的人吩咐一句后,没多久,实花听见了左手边的方向传来了纷乱且沉重的脚步声。
正常人的脚步比这要轻盈多了。
应该是专门来帮忙看守的诅咒师。
未见的威胁总令人不免提心吊胆,实花紧张了起来,又听伏黑甚尔道:“不行,我可不想到手的钱飞了。”
气氛冷了下来,孔时雨这会补了一句:“那由你来看着”
“……”
实花听见了“刷”地一声,困着她的行李箱被横放下来,拉链被拉开的声音入耳,她下意识屏息,一只手伸了进来,扣在箱子边沿,用力一翻,有些刺眼的灯光如瀑泄下,实花脸被照得煞白,她微微眯了下眼,注意到周围一圈人的目光。
惊讶的,质疑的,她在这样的目光中被松了绑,实花缓缓站起来,面前是一扇半开着的笼门,排排铁灰色的阴影后,是一张张惊恐柔弱的脸。
即将被贩卖的少年少女们挤在一起,年轻的皮肤暴露在单薄的衣物外,于冰冷的空气中微微颤抖。
实花被困久了,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发着难言的酸痛,难得有这么个活动机会,她当即迈出行李箱,在牢门前转了一圈,放松筋骨的同时,也想看看有没有适合逃跑藏身的地方。
大概是她的姿态过于悠闲,一个诅咒师走了过来,一只手搭在了她折断的肩膀上。
“这种小孩,交给我们看看,没什么不放心——”的。
话还没说完,只见实花下意识抬起腿,看似没啥力度地一踹。
——身高近两米的诅咒师被当场踹飞,在走廊里贴地滑出老远。
实花:“……”太弱了吧。
其他人:“……”
只有伏黑甚尔连连鼓掌,看了场绝世好戏般大笑道:“你看吧。”
他没别的意思,黑市太过无聊,看诅咒师出糗也是找乐子的一种方式。
为他找了乐子的实花收回脚,轻轻地转了转脚尖。
——状态勉强可以。
毕竟要留着发财的东西,伏黑甚尔并没有给她留下致命伤,这个咒具只对术式有用,如果只是调用咒力强化身体的话,就没有限制。
她确定了这点,不禁有些轻松,好像刚刚有什么倒霉气跟着那一脚,一起被踢飞出去了。
可怜的诅咒师倒在地上哀嚎着,那边的孔时雨要了间房间,由黑市的人员带路,实花跟着他身后,不用窝在行李箱里,她也犯不着那样紧绷绷地记着数——黑市是由一条长廊以及无数个房间组成的,看上去像个迷宫,实际上每个房间都有着不同的编号,刚刚关押人口的那间为“34”。
而目前,他们所在的这一间为“79”。
房间内由可时实观看拍卖的投影幕,一圈沙发以及茶几组成,茶几上摆了不少水果拼盘,伏黑甚尔走过去,先叉了块苹果。
孔时雨则是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盘碟子。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戳了戳那碟子上的咒灵,一边的伏黑甚尔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芥子’啊,你不知道”孔时雨诧异地抬起头,复而又看向实花,“你也不知道”
芥子,取渺小之物之意,它的外貌实花再熟悉不过。
……同先前在唤神教吃过的那只章鱼一模一样。
实花当时的记忆是,完全空白。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当时有夏油杰在场,她虽昏迷也不至于出什么事,但是这会可不一样,这一觉指不定是要睡到地府,人生当场结束了。
“不知道。”但她还是这么道,话音有些发冷。
孔时雨将那盘咒灵摆在桌上,双手交叉坐在沙发上,道:“其实我也不清楚,‘渡’这种东西记载本来就少。”
伏黑甚尔又瞟了一眼,就连他也觉得这玩意丑得实在抽象,便伸手将盘子推开了一些。
“这是等一下要一起给买家的东西,别让它也跑了。”孔时雨提醒了一句。
伏黑甚尔瞅了眼爬起来比蜗牛还慢的‘芥子’,不屑地笑了一声:“这玩意是怎么找到的”
孔时雨也叉了块苹果道:“人工培养的,算是人对人的诅咒。”
说完,他又瞥了眼实花,那张脸上没有一点动静,看上去是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
人工培养咒灵不是什么稀罕事,伏黑甚尔自己就有只专门养来收纳咒具的咒灵。
他们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另外一边的实花靠着墙,站得板直,手心黏腻腻的一片,不知道是汗还是血。
‘渡’最后的成交价为,七亿三千万日元,买家没有透露姓名,只是要求检查完后,将实花送去指定的房间。
黑市负责这方面的人员动作很快,没过多久,便有专人前来进行了相关的检查,确定无误后,伏黑甚尔勉强做了这个送货员。他走在实花身后,孔时雨跟在他旁边,手里端着‘芥子’。
他们已经开始讨论收款后的事了。
“拿了这笔钱后你打算去干嘛?”孔时雨问。
“随便找个地方,对了,要不去北海道吧。”伏黑甚尔道,换来孔时雨几声大笑。
“这个季节去北海道,你去看滑雪场的停业通知吗?”
“这不是女人想去嘛。”
“那也是等圣诞节再说啊。”
“等到圣诞节就不知道还是不是她了。”
实花停下脚步,眼前显示的房间号为“102”。
也不知道这黑市究竟准备了多少个这样的房间,一边的侍者抬手轻轻叩门,房门打开,一股诡异的甜腥自里面幽幽飘散而出。
一个仅穿着屠宰户围裙,一身咸腥味的男人站在门后,他面色苍白,伸出的手臂粗壮且攀满青筋,细细的血丝落在他的眼里,在走廊灯光的照耀下泛着一圈红光。
那冒着幽幽血色的眼睛来回地打量着外头的这一圈人,随后,他的目光落到实花身上。
这家伙,和先前那些个诅咒师不是一个级别的,实花心想,至少是从会被她踢飞,到无术式情况下可以近身能制住她的差距。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孔时雨越过她。
“屠户”垂眸看了眼他手中的‘芥子’,向房间里的人稍稍示意,不多时,一张代表着交易完成的支票递了出来。
伏黑甚尔接过支票,然后抬手将天逆鉾拔出的同时,将实花往前一推。
实花被推进一片昏暗的房间内,身后的伏黑甚尔退后一步,随后房门关上,房间内没有点灯,她彻底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那两个人只在乎钱,只要钱到手,她怎么样,活不活,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既然这样的话,那她的机会就来了。
实花嗅着空气中愈发浓烈的血腥味,在心里,基于感觉,默默倒数。
距离咒具残留术式效果消除,还有。
——五分钟。
从伏黑甚尔那边拿到应得的钱款后,孔时雨便直接离开黑市。
不得不说黑市内装修虽然不错,但属于地下的阴暗感还是多少令人不适,回到地面后,孔时雨缓了口气,这会儿晚上八点半,二手车拍卖会尚未结束,人来人往之间,他从口袋里摸了根烟,点上火还没来得及吸上一口,孔时雨突然手一抖,带着火星的烟灰将他的衬衫烫出了个窟窿。
也在此时,喧嚣的人群像是发现了什么,他们就像是聚群的海鱼,纷纷向两边散去,让出的道路上,白发少年一身是血,形容狼狈,眼底聚满了因长期未眠极度疲惫结出的红色血丝。
他的眼睛是蓝的,那无尽如天穹的色彩独一无二,只看一眼,孔时雨便不自觉地手脚发颤。
这是此生不会再有第二次的恐怖撞鬼体验。他想。
少年没有在意他,只是路过时似是无意地瞥了他一眼。
孔时雨当场站定,十秒后,他重新控制住僵硬的身体,没抽的烟掉在地上,他转头,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逃离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