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疯子

作品:《[咒术回战]对彼岸发起反叛

    雨雾如烟散开,清晨朦胧的光线下,破墙屋瓦于山林间显现出模糊的一角,实花踩着泥泞不堪的山路,跟随着辅助监督步行在绵绵的细雨中,大概走了数百米,便见一个拐口边上立了一个早已损坏的地标,红色的箭头一动不动地指向树林深处被杂草淹没的一条小路。


    “就是这里,再往里就是这次任务的目标地点。”平岛监督打着伞,在他身后,五条悟将伞一丢,率先走进了密林中。


    夏油杰紧跟在他身后,他们两打头,而平常都是以协助为主的硝子则带着实花,缀在他们身后。


    边走,边听夏油杰在前方道。


    “这次的事件有不少普通人被卷入,到时候说不定有幸存者……”


    五条悟不耐烦地打断他:“我知道——会救的。”


    “上次的任务你也是这么说的,”夏油杰提醒,“结果还有无关人员在场的情况下,直接激怒咒灵的也是你。”


    “谁叫那个老太婆不听劝非要跑回来,”五条悟态度不屑,他不想再听夏油杰说话,便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说完,他背影一顿,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当即加快脚步,不管不顾地追了出去。


    夏油杰跟上他,“你干什么!”的呼声消失在幽静的密林中。


    硝子和实花:“……”


    “是结界呢。”硝子手搭在实花肩上,以五条悟的风格,就算是站在山头上,山下的人也能听见他的动静。


    像这种大变活人的情况,一般都是进结界了。


    往常硝子只有在很紧急的情况下才会跟进去,今天这属于例外,她要带孩子。


    “打算进去吗?”于是她问了一句。


    实花颔首,她抓着硝子的手腕,尝试性地踏出一步。


    天色瞬变,雨幕消散,黑沉沉的天空下,残破的村庄静静窝在环合的树林间,狭小的山路也消失了,她们的脚下变成了一条由青石板铺成的小路。


    她们先前所见的密林只是表象,而这才是内部的风景。


    诅咒的气息无声无息地漫开,实花甫一察觉,浑身的汗毛便被刺得竖了起来。


    硝子摸了摸自己的鸡皮疙瘩,感叹道:“感觉真恶心啊。”


    “硝子不经常进这些地方吗?”实花问。


    “我一般都是协助医治伤者的位置,不过今天得跟着你。”被她看了出来,硝子只好如实回答。


    说完,她品出来一点实花的意思,又补了一句:“我可不需要你来保护哦。”


    拜托,她好歹也是有自尊的。


    实花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目光直望向不远处一堵已经塌了大半的白墙。


    这个地方是这一带最出名的灵异地点——这点平岛在路上就和他们说过了。


    有危险的地点就有作死的人,那堵白墙上别的什么没有,“xxx到此一游”、“有鬼勿入”、“快跑”一类的幼稚词汇倒是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不知道用什么写的一个巨大的“死”字。


    硝子带着实花走过去,一边的杂草丛一抖,她眼疾手快,回头掷出一柄手术刀,实花走过去一看,是一只长了四只眼的“老鼠”。


    咒灵中的小杂碎,还没存在多久就消散了。


    她们继续往里走,也不知五条悟和夏油杰跑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偌大的荒村中,竟然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寂静得诡异。


    走到一半时,实花踢翻了一只不知道谁落下的书包,书包口打开,实花没有去看。


    她跟上硝子的脚步,两人又走了一会儿,在经过一个拐角时,实花顿住脚步。


    “怎么……”硝子跟着她视线看去,是那个被踢翻的书包,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硝子心中一动:“鬼打墙”


    咒术界自然是没有鬼打墙的,能造成鬼打墙的,不是术式就是特殊的结界。


    硝子稍加思考:“是术式。”


    是什么术式还不确定,于是她让实花和自己分头行动,一人往东一人往西,大概两分钟后,硝子在同一个位置遇见了跑来的实花。


    五条悟和夏油杰不在这,走了这一圈她已经确定了:“感觉是被关进不同的房间里了。”


    而且还是环状的结构,实花抬眼望向远处的山峦——那些估计只是幻境,这个房间只有这一圈的范围。


    那“门”在哪里呢?


    硝子:“如果没有门就只能……”强行突破试试看。


    她没说完,因为实□□直走到了被她踢倒的书包旁边。


    在硝子的注视下,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子拿起书包,扒开漆黑的内里,然后埋头进去一看。


    硝子吓了一跳。


    一只手扣在实花的脸上,被带了出来。


    这个场景里出现这样的画面,偏偏当事人还格外淡定,实在是说不出的怪异。


    实花把那只手从自己脸上扒下来。


    “幸存者。”她淡淡地说。


    也就是说各个房间的门是连通的,实花找到了其中一扇,硝子当即上前帮忙,想要把这个倒霉蛋从另外一个房间里拉出来。


    结果她刚搭上手,那边仿佛有感应似的,伸出另外一只手来。


    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长但不算纤细,是男性的手。


    最关键的是制服上还有个金色漩涡的纽扣。


    硝子看着那个纽扣,怔了下,力度一松,整个人就直接被两只手一起拖进了书包里。


    她一进去,书包就合上了嘴,再打开时,就只是一些作业本和讲义,“门”凭空消失了。


    实花沉默了几秒。


    她将书包倒过来,噼里啪啦掉出来一堆主人的东西,但就是掉不出一个硝子。


    实花:“”


    有些不爽。


    她看着那只包,复又觉得这其中有古怪,但还没来得及深思,便听见不远处的位置轰隆一声炸响,迎面扑来的寒意催得她头皮一紧,整个人瞬间进入迎战状态。


    【谁来和我玩……】


    模糊的人言入耳,实花躲在街巷的角落里,她的手里是硝子的手术刀,指尖一抖,手术刀延伸一尺,刀面薄如蝉翼。


    这个咒灵的体型大概是实花的十倍,走起路来时,地面会有细微的震动。


    【你来和我玩吗……】


    瓦砾被扫开,滚了一地,实花捏着手里的小刀,目光落在眼前的地面上。


    直到,一个圆滑的阴影自其中缓缓冒出,咒灵扒着墙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实花。


    【找到你啦。】


    实花双脚一点,闪至对面墙头,手指间的细刀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银线,没入咒灵脑袋中。


    “砰”地一声,咒灵的头部破开一个血洞,血洞还在不断分解,扩大,很快咒灵便被祓除,倒在地上散成团团黑雾。


    实花抬起头,结界没有任何的变化。


    甚至四周的场景也没有!这个咒灵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前哨!


    她反身几下跃上附近最高的一处屋顶,抬眼便见刚刚传来震响的方向,正涌起一层黑雾。


    那黑雾嗡嗡作响,都不用等靠近,实花便已看清了其中的个体。


    马蜂,腿很多的那种。


    这种聚群的咒灵,实花当然可以直接用术式解决。


    问题在于它并不是这个空间的核心,祓除了它后接下来还会有什么。


    果然,还没等实花将马蜂群祓除,那震响的位置便又有长相古怪的东西冒了出来。


    这次的还会用术式,只见它手指一点,实花便感觉脚下寒意丛生,她急急避开,一道细细的咒力波自方才的位置闪出。


    上头剩余的马蜂群当场被烧了个干净。


    实花懒得管这些有的没的,她直向着咒灵出现的位置跑去,细光闪烁间,漆黑的坑洞追了她一路。


    待稍近一些,实花才发现,那是一条裂缝,顺着这条裂缝,不知道多少东西正在爬过来。


    她跑下一处陡坡,借着惯性矮身滑至咒灵脚下,甩手一扬。


    将咒力集中在一起,并施以分解的特性,她的感觉就像是挥出了一道斩击一样。


    咒灵被一分为二,撒下的蓝血雨里,实花在心里幽幽地想。


    早知道要把趁手的咒具。


    因为她的术式是赋予自身咒力的特性,换句话就是,在没有能承载她这咒力的咒具时,她必须要近身,要咒力接触到才有效果。


    如果有合适的咒具,会省事不少。


    也能有时间看出这是一个陷阱,这个咒灵是个诱饵。


    裂缝之中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热浪,实花被震到一处断壁上,难以忍受的高温迎面扑来,手部的皮肤不断泛红,破裂,又在术式影响下迅速修复。


    裂缝打开了,里面升起一个黑气腾腾的身影,只看一眼便令人压迫感十足。


    实花咬紧牙关,站起来的一瞬间,黑影抬手,一掌劈了下来。


    在距离她肩膀几寸的地方停住了。


    实花瞳孔缩成针点,原因无他,分解的效果减弱了。


    这不是她状态不好,而是她的术式被对方用咒力中和了。


    意识到不妙,实花立刻闪避,咒灵一掌劈在泥地中,劈得尘土飞扬,石块爆裂,实花滚出去几圈,还未站稳,另外一掌又落了下来。


    她摔在一片瓦砾之中,瓦砾里藏了不少断裂的钢筋,再站起来时,实花的后背已被血与冷汗浸透。


    她的手在颤抖,身体甚至站不直,急促地缓了几口气,才将那根断裂的钢筋自穿透的血肉中拔了出来。


    疼得身体阵阵发冷,实花的眼角因为忍耐泛起了灼热的红色。


    这是痛。她想,被震到地上时,甚至能听见体内血液鼓动的声响。


    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受到重创。


    咒灵的动作完全不停,急促的攻势将她往死线逼去。


    手臂骨折了,但是可以接回去。


    血肉被穿透,恢复得很快,但疼痛感不会散去。


    大脑一片空白,眼前漆黑的噪点不断冒出,而在一片尖锐的耳鸣之中,实花突然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熟悉感。


    漆黑的世界里,粉色头发的小孩垂首站着,无数人形自她身边经过,耸动如潮涌,其间的目光以及言语细细碎碎地传来,在其身边结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将她框在其中,恶意如同带勾,刺进来的同时就必须带出肉。


    对了,是这样。


    实花恍然,她意识到,身周的那些是诅咒。


    她自诞生以来,就被人以“为什么不消失”这样的诅咒包围着。


    而如今,这种诅咒具象化为了现实,她真的躺在废墟堆中,眼前的咒灵抬起了胳膊,打算置她于死地。


    然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凭什么”


    那是她自己,同实花面对面站着的自己,小孩子的脸上闪烁着疑惑的光彩,一字一句地说道。


    “凭什么我要去死”


    这个声音唤醒了她内心里潜藏的种子,实花听着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莫名的怒意攀上心头。


    “——如果给不出我答案的话,我为什么要按你们说的去做呢?”


    她举起手用力砸下,臆想的幻境崩裂,而现实的灰暗天空,正坠下了细细密密令人窒息的暴雨。


    要怎么样才能祓除它


    实花的眼眶赤红,灼热的感觉令她恍惚间有种落泪的感觉。


    但是她并不悲伤,她看着眼前的咒灵,身体被莫名的能量充斥着,在咒灵攻击落下的前一刻,闪过了身。


    刚刚还以为她已放弃的咒灵似乎有些疑惑,它这一击用了十分力,再抬起时难免迟钝,实花趁机顺着它的手臂迅速攀上,目光死死盯着咒灵后脑的位置。


    咒灵的脖颈远比手臂要长,因此够不到的后脑会是它一处关键的弱点。


    而且它体型太大了,动作难免受到局限。


    实花很顺利便爬到了它后脑的位置,为了防止咒灵将她甩脱,她直接抬起手,用刚刚掰下的钢筋将自己的一只手钉在咒灵身上。


    就算是受重伤,只要能祓除这个咒灵,她就能活下去。


    没有其他武器,实花把心一横,徒手,一拳一拳地锤在咒灵身上的甲壳上。


    咒灵越是挣扎,实花手上动作便越发狠,每次抬手手指缝间均是鲜血淋漓,到后面指骨外露,修复,外露,修复。疼痛已经麻木,实花反复,机械地重复着这个过程,全神贯注,直到咒力输出达到一个顶点,全身血液奔涌的通畅感浮上来,实花一甩手,只这一下,就令咒灵的防御出现了裂缝。


    “啊——”


    咒灵发出一声惨叫,这叫声直刺人心,实花一怔,莫名笑了。


    她不觉得害怕,或是其他什么,她有的,只有痛快以及愉悦。


    好像把受到的伤,体验到的疼痛全都还回去了,实花感觉自己像只卸了货的骆驼,一身轻松。


    于是她毫不克制,一边笑,一边对咒灵脆弱的部位施加术式,直到咒灵再撑不住,她拔出钢筋,站在摇摇欲坠的咒灵身上,用力地蹬了一脚。


    咒灵倒了下去,黑雾溢散,周围受术式影响的场景也跟着褪去,露出一条普普通通的山间小路,一个身影站在道路尽头,雨丝落在那白色的发间,没留半分湿意,顺着一层无形的空气流了下去。


    实花看见了他,脚步顿了顿,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如果是夏油杰,她说不定就安安心心地走过去了,但这是五条悟,实花看着那双眼睛,在心里估想它能将自己看透到什么程度。


    五条悟也看着她,平日里嘻嘻哈哈的脸上没有表情,一双眼睛的冷意仿佛透进心里。


    实花硬着头皮问:“其他人呢?”


    五条悟没说话,她就想从他身边走过去……直到对方抬起手,直接对着她的脑门来了个脑瓜崩。


    这一下威力十足,实花震惊:“你干嘛——”


    五条悟抓住她的手,拿实花手心上的窟窿当望远镜:“你这个洞,新干线能开过去吗?”


    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实花噎了下,跟着不着调地回答:“……会出事故的。”


    紧张的感觉登时灰飞烟灭,她挣扎着收回手,五条悟放开她,转而捏着她的脸颊肉往一边扯去。


    他有些恶劣地笑道:“刚刚那样的表情能再做一遍不,臭小孩。”


    实花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放手。”


    五条悟当即放手,然后踢了她一脚。


    实花:“”


    她下意识想躲,脚却一软,整个人顺着五条悟的力度如同滚石般跌到另外一处土堆里。


    茫然地抬了下手,实花想站起来——又摔了。


    是身体到极限了。


    她这挣扎的样子直接获得了五条悟的嘲笑,白发的少年单手捏着自己的墨镜,蹲在房梁上居高临下地朗声道:“你好,这里是新干线事故现场吗?”


    实花:“……”


    山里的风嗖嗖自她身边刮过,一个念头自此时的实花心中浮起来。


    这什么烂人啊?


    她好气,五条悟从房梁上跳下来,揪着她的后领子将她拎起来,像公文包一样夹在身侧,没走多久,实花便望见道路另外一边正同夏油杰商量着什么的硝子,他们的背后是几个瑟瑟发抖的幸存者。


    硝子见到她,立马跑了过来。


    “硝子,”实花拽住了她的手,分外认真地问,“你没关系吧”


    这小孩浑身上下又是一片精彩的红与蓝,硝子的脸色一下子不太好:“你还是在意下你自己吧。”


    “我自己”实花顺着这话低头看了看自己乱七八糟的衣服,头发,身体,“我没事。”


    她确实没事。但硝子的脸看起来都要绿了。


    她的目光太直白,实花顺着她的视线揪过那片衣服一看——有个鞋印子。


    什么样的咒灵会穿着鞋踹人呢?


    硝子:“……呵呵”


    夏油杰:“悟。”


    五条悟“哈哈”了一声。


    实花又问:“你们刚刚去哪里了?”


    硝子沉默了,片刻她才解释,她被五条悟拉去了另外一个空间,原因是想看看她面对一级咒灵能做到什么程度。


    “既然是咒术师,就不能给她留退路。”——这是五条悟原话,也是每个咒术师必须接受的残酷事实。


    咒术师就是会死,要学会自己面对险境,面对死亡。


    实花接受了这个解释,她被五条悟拎着,虽说姿势不对,但也浑身轻松,没过多久便觉困意袭来,一歪头就睡着了。


    独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夏油杰淡淡道:“悟,你几岁了?”


    五条悟:“16,怎么了?”


    硝子递了个“你好意思问”的表情。


    不过他干这种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两个同期很快平复了心情。


    “这小鬼叛逆是叛逆了点,还蛮好玩的。”然后五条悟在这个时候发出了这样一声感慨。


    硝子尬笑两声。


    夏油杰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讲,伸手想把实花接过来。


    谁知五条悟一个转身,把人拎走了。


    “你别把她弄醒了。”走就算了,还要丢下这么一句。


    夏油杰:“”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见惯了精神病发疯的夏油杰站在原地,被雷劈了似的茫然了一会儿后,终于放弃纠结,转头和硝子一起处理幸存者的问题去了。


    五条悟拎着实花出了“帐”,在外头等着的平岛监督以为他带了具尸体出来,当场魂飞九天之外,记录的手都抖了下。


    “你行不行”五条悟嫌弃,“她没死。”


    “哦,哦。”原来如此,平岛监督擦了把汗,把死亡改成了重伤。


    结果就是回到高专时,几个人都挨了夜蛾一通骂,昏睡中的实花被带去检查,报告出来一看。


    ——除了消耗过大需要休息外,屁事没有。


    夜蛾把报告拍在自己脸上,感觉自己头发又愁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