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间只留一盏小台灯亮着，颂锦躺在被窝，手臂在外边抱着本书，不时发出翻页的声音。


    “啧，就这？”


    不就一篇强制爱小说？你以为冠上了aa恋就与众不同了？究其本质大概就是“校园暴力我的人最终爱上了我。”


    看起来又是一个得斯德哥尔摩的受，又傻又软弱，颂锦不会觉得可虐，倒是觉得可气。


    太可恨了，都这样欺负你的人，你还不大嘴巴扇他，还要原谅他，傻东西，他只会更过分啊！


    颂锦真恨不得冲进去把男主攻吊起来打，太欠了！


    要说就这玩意把陈晨虐哭了，不应该啊。


    早晨，秋风萧瑟。没有预兆的，淮阳一夜之间就降了温。


    对于家在沿海的颂锦来说，这里的气温变化简直就是鬼畜。


    颂锦走在校园静谧的小道上，裹了裹身上的外衣，把自己埋头缩在领子里。


    该死的，他今早还拒绝了柳昕穿衣的提醒，谁知道突然降温这么厉害。


    “早啊！”


    背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吓得颂锦差点尖叫起来。


    “哎呀，对不住啊，没想到你走路这么认真。”男孩扯出个讪讪的笑容，表情颇为不好意思。


    他穿了一件厚卫衣，帽子上绵密的绒毛看起来很是暖和。


    这是谁？看起来有些眼熟，应该是他们班的同学。


    也不好让别人尴尬，颂锦回道:“没事。”


    吸了吸鼻子，心里忍不住嘀咕这鬼天气简直要把他冻死。


    “我那本书怎么样啊？”


    “什么？”颂锦脑子突然短路。


    “《那小子老帅》啊。”男孩看颂锦实在没有头绪，出声提醒。


    哦，原来书是他的，他就是路仁。


    “哦哦哦，看了看了，感觉还不错，作者文笔挺好。”


    颂锦懒懒回复，眼睛一直盯着路仁的卫衣，它看起来好暖和，绒毛好密，也不知道在哪买的。


    路仁听到这里突然激动起来，扑上去抓住颂锦的衣袖，“是不是老虐了？是不是，那个姓宋的简直就是个大傻呗！”


    他激动地跳起来，揪着颂锦衣袖的手握住拳狠狠在空中挥了一下。


    诶诶欸，玛德，衣袖钻风啊！


    颂锦猛劲拽回衣袖，两手交错抓紧衣袖口。


    “额，我还没看完。”


    “啊，那我不剧透了，你慢慢看啊。”寻找共鸣的心一下就按捺起来，路仁闭嘴了。


    “嘶嘶~”颂锦忍着冷劲，快速迈着小碎步走进教室，后面的路仁差点就没跟上。


    刚迈进门，屋里的暖气一下就将颂锦包裹。


    “啊，暖和！”颂锦发出一声喟叹。


    “诶呀，累死我。”后面的路仁累的不行，还好他座位在第一排不用再多走几步，扶着桌子摊在座位上，一脸生无可恋。


    颂锦转头就看到喘着粗气的路仁，摸摸鼻子，扯出个略带歉意地笑，“嘿嘿，我太冷了，就走得快了点，不好意思忘记照顾你了。”


    解释完就径直朝自己位置上去。


    座位上坐着余哲羽，他应该是早早就来了，桌子上展开了很多背诵的书籍。


    今天他里面穿了件白色的打底衫只露出领口，外边套着黑色的加绒卫衣，衬得脸白净净的很是娇嫩，配上他一脸冷漠的表情，像极了网络上桀骜不驯的少年。


    “你怎么和他一起来的。”带些质问的语气。


    ？这是什么语气？


    “路上碰上了。”颂锦还想为了满意度加句骚话“我虽然和他在一起，但心里想得还是你”，但又想到容易把自己赔进去，生生咽了下去。


    转移了话题，“跟你说，今天早上没冷死我，我看见路仁那加绒外褂，恨不得给他脱下来套自己身上。”


    “你很冷？”余哲羽上下扫视了眼颂锦，发现这傻子还穿着单薄的校服褂子，抬手碰了碰颂锦的手，冰凉的很。


    颂锦受惊般地抽回手，问道:“你干嘛？”


    余哲羽没理他，只是点点头，“确实很冷。”


    “”废话。


    “我的衣服挺厚的，可以借给你穿。”


    天呐，这是哪来的小仙女，如此善良美丽又大方。


    “这不好吧，你卫衣里面就一件薄薄的打底衫。”嘴上这样说，手却老实地抓住卫衣低端往上扒，衣服里面全是热气，颂锦光想就能感觉到这衣服穿上有多暖和。


    “你干嘛？”余哲羽用力打掉颂锦作恶的双手，从桌洞里掏出一件叠好的衣服，展开赫然就是一件加厚的白色开衫卫衣。


    “妈呀，你穿这么多？”震惊之余又想起些什么，这不正是拍马屁的好时机？


    “同桌，你真是太善良了，佛祖遇见你都得叫声哥。”随即又摆出迷妹表情，“又帅又善良，简直就是我的天菜!”


    余哲羽被一句“天菜”降倒，努力控制住上扬的嘴角，冷声道:“那就给你穿吧。”


    颂锦迫不及待地穿上衣服，嘴里忍不住嘀咕一句:“美滋滋。”


    “美什么呀？小说你看完了？”陈晨不知何时来的，停在颂锦桌旁。


    “快了快了，看到受忍受不住逃跑了。”仰头挑衅道:“也不过如此，虐什么虐，清汤寡水啦！”


    “清汤寡水？”陈晨眼睛瞪大了，吼了出来，“好，好，我就看你一会儿还嘴硬不。”


    “哼~”


    颂锦从书包里掏出小说翻开，继续读了起来。


    一二节课，书中的内容都按自己猜测的方向发展，毫无触动，也就那样。


    三四节课，两人结婚，婚后甜甜蜜蜜，老套路数。


    五六节课，渣攻出轨，又搞误会，玩误会后感情升华？这娇娇小受也太傻了，渣男几句话唬得他晕头转向，拆穿他啊！颂锦气得捶桌子，动静太大，差点被刘智逮到。


    七八节课，我的娇娇太卑微了，太卑微了，狠起来扇他啊！


    晚自习，娇娇死了？主角怎么会死？颂锦错愕了片刻，感觉心里被万千蚂蚁吞噬，他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娇娇肯定会诈尸。


    课间，颂锦看完了，抽纸也用完了。


    麻木地合上书本，眼里没有焦距。颂锦感觉整个世界都不好了，目光所及都是灰色，心里揪心的疼。


    低头看见封面上那句“我生来就是个劣质alpha，却得到了他的爱。我以为我找到了救赎，可使我跌入地狱的是他。”


    泪一下就绷不住了，眼睛像水龙头开了闸一样一发不可收拾，肺腑撕裂般的痛苦。


    旁边断断续续地传来细小的抽泣声，余哲羽专心写了一整节课的题，这会儿正伸着懒腰解乏，脸随意往旁边一转，顿时就震住了。


    只见颂锦身体板正地坐在座位，面无表情地盯着黑板，眼神发虚，没有盯到实处，状似发愣。眼眶艳红，鼻头也红，好似那心性单纯的精灵下凡游历之后见识到人心阴暗后心里无限悲凉、失望，伤心至极，我见犹怜。霎那间，两股清泪突然从眼眶猛地涌出，惊得余哲羽乱了心神。


    颂锦感觉脸上出现一冰凉的触感将还未落下去的泪珠抹去，压下眼皮想要看个究竟，结果泪珠涌了出来模糊了眼睛。从朦胧的泪光中依稀能辨别出是余哲羽在帮自己擦拭眼泪。


    “怎么了？”手的主人说。


    颂锦慌乱地躲开余哲羽还想要擦拭的手，抬起衣袖胡乱一擦，“唔我没事。”声音里满是颤抖。


    看着自己的那件被当作擦拭纸的白色开衫卫衣，整个衣袖已经湿透了，上面好似还沾上了一些青色的不明粘液，余哲羽不想猜测那是什么，闭上眼睛又睁开，舌头舔了舔嘴唇，欲言又止。


    想说句话为自己可怜的卫衣谋个说法，却对上颂锦泪盈盈的双眼，生生咽了下去。眼睛从脸上扫视到手上，看见桌子上的那本书时，瞬间就明白了。


    “就是因为这本书？”颂锦还在愣神，余哲羽伸出手很轻易的就夺过那本书，拿到桌上细细端详。


    望着余哲羽冷峻的侧颜，又看到小说封皮上的文字，颂锦的心又酸涩起来，一头撞上余哲羽的肩膀，双手紧紧抓住对方衣服上的褶皱，哀鸣起来，“啊啊啊，太虐人啦呜呜呜，这个攻不是人，不是人啊呜呜~”


    眼泪尽数抹到了余哲羽的衣服上，看着颂锦哭得如此伤心，余哲羽也没忍心推开，只是稍稍向旁边躲着，大脑飞速旋转，寻找安慰人的话。


    “故事都是虚构的、是编造的，现实中是没有他们的，所以你不必太伤心的。”


    余哲羽的声音里透着连他都未察觉的温柔和耐心，可是颂锦应该是入了悲情道了，完全没有听进去，大脑里不断回旋那一句“现实中是没有他们的”。


    颂锦眼里瞬间蒙上了更多泪花，眼泪堆在眼眶如同决堤之水般汹涌而出，余哲羽暗道不好，嘴笨刺激了人的伤心处。可现在也晚了，人已经彻底憋不住了，细声呜咽起来。


    “现实中是不存在的吗？”颂锦嘴里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的他们存在的，他们在平行世界，我的娇娇在平行世界过的好惨呜呜”


    抓住褶皱的手渐渐收紧，余哲羽甚至感到肉疼。


    他被搞得有点不知所措，柔声道:“那你可以给我分享一下你的伤心，我尝试开导开导你。”


    “所以你是愿意和我共同感受这份伤心的，是吗？”颂锦抬起头来，一脸期待地看着余哲羽的眼睛，那双眼里盛满了期许与凄楚，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对着这副表情余哲羽是真的说不出拒绝的话，点头道:“是。”


    “那好，既然你这么想看这本书，正巧我也刚看完，那就准你今晚拿回家看吧。”


    余哲羽有些发懵，他怎么有种掉进陷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