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陆妈妈的笔迹。


    密密麻麻, 全是小字。


    字小，在一张纸上可以写出更多的内容。


    陆明珠的眼神有些湿润。


    陆妈妈在信中说她过得很好，生活唯一的变化就是新明珠喜欢带她出门旅游, 一年内已经走遍国内外大大小小的许多景点, 吃遍各种山珍海味, 自从知道两个时空同步存在后, 她希望自己的女儿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平安喜乐，无忧无虑, 不要挂念她。


    陆妈妈告诉女儿，新明珠很厉害，还很孝顺，可以预见的是自己晚年无忧, 听说陆先生非常有本事，交代女儿好好地抱大腿, 抱大腿不可耻。


    陆明珠忍不住笑，以手捂住眼睛。


    妈妈是怕她在陌生的世界里无依无靠吧？


    如果可以和妈妈面对面地说话，她一定告诉妈妈, 她已经抱上好几条金大腿, 获得大量股份、珠宝和物业，贴着爱国标签, 只要不作死, 一生不缺钱花。


    她会作死吗？


    当然不会。


    陆明珠很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把妈妈的信收进空间，安心地睡了一个好觉。


    清晨醒来，本以为天公作美, 结果陆明珠刚拉开窗帘就发现外面漫天飞舞全是黄沙，遮住朗朗天空，眼前变得灰蒙蒙, 高大挺秀的树木被吹得东倒西歪。


    女服务员从树下走过，齐耳短发直接糊到脸上，不得不伸手拨开头发再看路。


    看到这种情景，陆明珠决定不出门了。


    她宅得住。


    不过，不能三个月一直蹲守首都，可以等天气好了出去走走。


    大好河山等着她呢！


    走之前，先去拜访章老师和曹家干爹曹奎、干哥哥曹璐。


    陆明珠正计划着，曹璐找了过来。


    没等陆明珠发问他就说：“看到报道，说你们家捐了十架飞机、十辆坦克和两万套冬装，我就知道你肯定来首都了。”


    一打听，果然没错。


    陆明珠冲他笑了笑，“曹璐哥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曹璐突然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说呀！”陆明珠催他，“是男同志就干脆点。”


    有事说事，最讨厌磨磨唧唧。


    曹璐以拳头抵着唇咳嗽两声，“你送我和我爸的盘尼西林不到一个礼拜就用完了。”


    陆明珠点点头，“很正常。”


    人口基数那么大，四盒盘尼西林不过二十支，只够二十个人用，能撑到一个礼拜在陆明珠看来就已经很厉害了。


    说到这儿，陆明珠了然：“你想要盘尼西林？”


    曹璐很不好意思：“昨儿接诊的病人中有两个孩子，还是孩子，打一针就能见效，可医院里一针都没有，前不久分配到医院的1000支盘尼西林早就用完了。我昨天用尽办法也没能让两个孩子的高热退下去，目前处于昏厥状态，今早吃饭时正好看到早报，就来碰碰运气。”


    深知国家缺医少药后，陆明珠随身携带各种紧缺西药。


    不仅够急用，也够她助人为乐。


    陆明珠拿了十盒给他，“我们家在澳城开药厂，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开工了，你和干爹上回不是说要以医院名义采购吗？你们让医院试着联系一下。除了盘尼西林，还有比较紧缺的其他药品，种类很多，我一时也说不上来。”


    曹璐大喜，“真的假的？”


    陆明珠无奈地说：“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当然是真的。”


    曹璐收好盘尼西林，拿出纸笔，“麻烦你把地址和药厂名称告诉我，我回去上报领导，他们肯定乐意。”


    陆明珠如实告诉他。


    记好后，曹璐装好纸笔，掏出两根大黄鱼给她。


    “干什么？”陆明珠没接。


    “我爸让我捎给你的。”上次加这次一共拿她十几盒盘尼西林，全是救命的药，父子俩没付给她一毛钱，回去后一直感到过意不去。


    这怎么能行？


    他们可不占小孩子的便宜。


    陆明珠摆手，“我们制药公司才卖一批西药给国家，盘尼西林定价每支1美元，你觉得我能收你20两黄金？足够买700支左右了。”


    “1美元！”曹璐惊呼。


    “贵吗？”陆明珠反问道。


    曹璐急忙摇头，“不贵，不贵，比市价便宜多了。”


    他得赶紧回医院上报。


    便宜又稳定，不受封锁限制，可以长期采购。


    把大黄鱼塞到陆明珠手里，曹璐阻止她拒绝：“以后说不定还有麻烦你的时候，你要是不收，我和我爸不好意思再向你求药。将来医院采购是医院的，量多还好，量少的话，我们在医院都不能轻易动用，更别说带出去挽救市井百姓的生命。很多普通老百姓不管是大病小病都不去医院，我们要是碰上了，给他们打一针就能转好，怎能不出手？”


    学医为的是什么？


    救死扶伤。


    闻听此言，陆明珠又拿出十盒盘尼西林和其他的几种药给他，“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收下了，另外几种药我不知道能治什么，你和干爹自己研究。”


    曹璐如获至宝，满脸惊喜地说：“都是比较紧缺的药！找你真是找对了。”


    他急于救人，不再和陆明珠废话，转身就走。


    陆明珠掂量手里的大黄鱼。


    比手指稍稍短一点，扁平的一块长方体，四角圆润而不尖，成色995.0.


    很久没见过了。


    她穿越到这里获得的黄金不是被她卖掉，就是被她用来买大屋，除了几件精美绝伦的金饰以外，还真是一根金条都没。


    随手放进爱马仕皮质手袋，陆明珠换衣服，下楼用餐。


    她起得晚，还没吃早饭。


    反倒是保镖们已轮流吃过了。


    陆明珠到餐厅，要一碗豆浆和一颗水煮蛋、一个银丝卷、一荤一素两个大包子。


    她不信奉以瘦为美，该吃就吃。


    服务员送上来时，还给她加个切好的白梨，态度好得不得了。


    陆明珠道了谢，安安静静地吃起来。


    林晓红进来就看到这一幕，不禁心生嫉妒。


    虽然她过上自己梦寐以求的日子，但陆明珠明显过得更富贵，价值几百万美金的东西说捐就捐，还上了报纸，受了表扬。


    人人都夸她和她的家人有大义。


    连她父亲都说陆家不愧是爱国资本家，提起陆家时满脸敬佩。


    有什么好敬佩的？


    真值得敬佩，为啥不把所有家产都捐了？


    看陆明珠的一身打扮就知道，他们家还富着呢，都是剥削劳动人民的血汗钱。


    林晓红死盯着陆明珠，满眼不服气。


    因为她和陆逐日离婚、改嫁郭天宝，所以受到批评，父母兄弟的日子不太好过，走到哪儿都能听到曾经的战友和邻居说一些风言风语，好在郭天宝对她很好，出手又阔绰，便叫父母兄弟和他们一起搬进后海一带的四合院里，日子才算过得平稳。


    之前给他们买的四合院对外出租，每月能收到一笔租金用来补贴生活。


    邻居都是不认识的，没人说他们的闲话。


    林晓红越想越恨陆逐日，要不是他，自家怎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明明以前她和父母都是备受四周尊敬的。


    偏又不能发作。


    陆明珠感觉芒刺在背，抬起头，正对林晓红有些微扭曲的漂亮脸蛋。


    多时不见，养尊处优状态下的她比从前更漂亮。


    美丽，确实需要金钱来维护。


    她打扮得也很富贵。


    进入10月的首都已经有点冷了，她穿着红毛衣，配一条黑色呢料西裤，脚蹬黑皮鞋，胸前挂着一块满绿的翡翠别子。


    别子，玉佩也。


    镂雕满绿，鲜艳漂亮，只是不够透明。


    但恰恰说明这是清宫旧物。


    大部分清宫旧藏翡翠都是糯种不透明，冰种以上的数量稀少，价格极其昂贵，真不是一般人能弄到手的，哪怕郭天宝是海外华侨。


    “你和陆逐日关系很好？”林晓红走过来问她，没一点礼貌。


    陆明珠起身都不起身，冷淡地道：“是又怎样？”


    大家都知道。


    林晓红坐在她对面的座位上，眼光从陆明珠手指上的心形粉钻戒指上一扫而过，攥了攥手指，藏在桌子下不露出来。


    郭天宝送她的钻戒以前觉得很漂亮，现在和陆明珠的一比，顿时黯淡无光。


    陆明珠不喜欢她，正准备换个位置继续吃饭，忽听她开口道：“陆逐日现用的那根拐杖是你们家送的吧？”


    “是又怎样？”陆父敢送，就不怕被人知道。


    林晓红抓紧手里的夏奈尔手袋，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是这样的。”


    “是哪样的？”陆明珠突然有点好奇，放弃刚才的打算。


    林晓红道：“我就直说了。陆逐日作为革命干部，应该以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为主，不应该贪图享乐，用这么名贵的拐杖实在不适合，既然是你们家送他的，你能不能跟他说一声，让他把拐杖卖给我？除了钱，我再送他一根上好红木的拐杖。”


    陆明珠突然笑了，“既然你知道他的拐杖很名贵，那么你是知道价值了？”


    林晓红撇撇嘴没说话。


    她想买，自然不肯说自己知道拐杖价值20万块大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陆逐日获赠沉香拐杖，又往上报备，有心人一打听就打听出来了。


    20万大洋。


    这是陆逐日坐飞机时人家出的价。


    可林晓红不想出这么多的钱，就含糊道：“我们愿意出5亿元购买。想当初离婚时，我要1亿元他都没有，现在我给他5亿，够他用一辈子的。”


    陆明珠闻之冷笑。


    “5亿元？亏你好意思张开嘴。”陆明珠回得毫不客气，“我爸爸送给陆逐日同志的拐杖代表他老人家的一片心意，是无价之宝，想用区区5亿元就买回家，我劝你回家躺上床不如做场美梦，梦里什么都有。”


    见到陆明珠精致却冷峻的眉眼，眸中漾着寒光，林晓红突然有些恍惚，总觉得有一丝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只得暂时按下。


    “5亿元还不够吗？够多了。”林晓红从来不是好欺负的，性子上来，便道：“陆逐日一个月才有几万元的津贴，等他领一百年、两百年，总数也不及5亿元的零头。什么无价之宝，只要是东西，它就有个价格，能用钱买。陆逐日该当以身作则，用那么名贵的拐杖干什么？我买，是帮他，免得他将来被人指责。”


    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


    陆逐日来找陆明珠，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朗声道：“我不卖！”


    他拖着一条残废的腿，拄着拐杖走近，冷着脸，继续说：“即便受人指责，我也不会卖掉别人送给我的一片心意。林晓红，麻烦你不要打扰陆小姐。”


    “你不卖掉你就是贪图享乐！”林晓红咄咄逼人。


    “是不是，自有组织判断，不是由你一句话来决定。”陆逐日目光沉沉，声音极冷，“既然改嫁他人，我劝你好好地过日子，别出来上蹿下跳。”


    “我偏不！”林晓红昂着头，梗着脖子。


    陆逐日冷笑一声，“郭天宝想要拐杖，让他自己来。”


    林晓红也是贫苦出身，她懂什么沉香拐杖？肯定是郭天宝说的，极有可能是郭天宝想得到这根拐杖，所以才让林晓红出面。


    林晓红咬了下嘴唇，“不是他让我来的，是我要买来送给我爸的。”


    这话，谁信呢？


    反正陆明珠和陆逐日以及周围听到的人都不信。


    林父虽然受女儿拖累，最近名声不大好，但他毕竟是老红军，自己靠新女婿过上好日子以后，一直没忘积极地捐钱捐物，支援东北。


    这么一来，大家对他的观感就好多了，只讨厌嫌贫爱富的林晓红。


    没有忘本的林父愿意用传闻中价值20万大洋的拐杖？


    怎么想都不可能。


    陆逐日直接戳破林晓红的谎言：“要不要把林同志请过来问问？他身体完好，行动灵便，几时需要拐杖才能走路？”


    林晓红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不就是一根拐杖吗？到底卖不卖？”


    “不卖。”陆逐日态度坚定，“别人出20万大洋我没卖掉，会以5亿新币的价格卖给你们？别做梦了，回家告诉郭天宝，让他死了这条心。”


    她不能走。


    郭天宝昨天见到陆逐日，十分垂涎他的沉香拐杖，说是什么奇楠香，比黄金还珍贵，让陆逐日用着实在是暴殄天物，不如自己买回来送人。


    讨好了人，自家的生意更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