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很恶劣的暑假。


    西弗勒斯这样想着，捏紧了手上新印发的通行令，将它对折，耐心地把里面那个男人胡子凌乱的脸撕成细条，然后又狠狠地扯成更加不成形状的碎片。


    西里斯·布莱克！那个蠢货小队的成员之一，就是他背叛了自大虚荣的波特，导致了莉莉的死亡——但是他竟然从阿兹卡班逃跑了！？


    西弗勒斯离开了办公室，在海格的小屋外找到了梅莉，她的个头已经比入学时高了不少，但站在海格身边仍然像个小豆丁。


    海格手里正抱着一大捆枯枝，将它们堆在他的手推车上，梅莉正在替他捡拾掉在路上的部分，牙牙欢快地绕着两个人的脚边跑来跑去，这让梅莉时不时就得伸手去拽牙牙的项圈，以免这只活泼的猎犬把海格绊倒。


    西弗勒斯远远地看了会儿，海格正在兴高采烈地跟梅莉说着什么，梅莉脸上带着明显的焦虑，但看海格的样子很明显没有听进她的话。


    梅莉注意到了站在小山坡上的西弗勒斯，在跟海格告别后，她说得上是一路小跑着过来。西弗勒斯注意到她下意识抬起的手臂，但等到站稳后梅莉又把手放下了，很乖巧地停在他身前一米远的距离。


    “父——斯内普教授。”


    西弗勒斯的眉毛当即挑起来了：“从今天开始，你的对角巷时间结束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个危险的通缉犯越狱了，所以你最好留在霍格沃兹。”


    梅莉用力点头，安静地盯着西弗勒斯：“我会的，那你出去的时候也要小心。”


    于是西弗勒斯的眉毛又放下了，继续叮嘱：“有事就找院长们或者别的教师，不要总去打扰校长。”


    “我会老实待着的，应该没有要麻烦别人的地方。”


    顿了顿，西弗勒斯又说：“三天后就是你的生日了，按照现在这个情况，你想去马尔福庄园过生日吗？”


    梅莉摇摇头：“不用了，我觉得那不算什么很重要的日子，今年安静点也不错。”


    事实上她只是想在卧室里继续研读魔咒书籍。生日宴会？那只会让梅莉不知该如何面对马尔福一家。为了三年级可能遇上的情况，梅莉甚至已经试图练习起守护神咒，但是没有任何进展。


    “我知道了，我会回复纳西莎的。德拉科通过她跟我抱怨过，你暑假没怎么给他写信。”


    “我写了呀，甚至有三封。”


    西弗勒斯忍不住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小马尔福先生觉得这不够，大概他希望你能每天跟他写句‘早安晚安’吧。”


    梅莉忍不住放声笑起来，然后又努力收敛：“他总是孩子气。”


    “自我，幼稚，任性，”西弗勒斯抱怨道，“这可说不上孩子气。但是如果你想去看望他，跟我说声就行。”


    “好的。”


    梅莉跟西弗勒斯一同走回了城堡的方向，梅莉虽然亦步亦趋地跟在西弗勒斯身后，但却始终没有拉住他的手。这让西弗勒斯的眼神黯淡了一瞬，但他很熟练地掩盖好自己的情绪，知道这是迟早都会来的一天。


    既然梅莉在密室里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现在这种态度也是正常的。


    她会恨我吗？


    西弗勒斯不敢深想，而梅莉也默契地回避跟他探讨这件事，这让西弗勒斯一度怀疑她跟邓布利多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是梅莉对他憧憬的态度又没有任何变化，每次望进那双与自己相似的墨色双眼，西弗勒斯总能看到她毫不作伪的敬爱。


    这让他不敢再开口询问，只能放弃去探究密室里发生的事情。西弗勒斯太想维持现状了，他生怕哪天喊起梅莉的名字，那双回望的眼睛会流露出厌恶与疏离。


    回到卧室里，梅莉草草写完一封寄给德拉科的信，在里面塞了很多废话和她的暑假作业论点，充满了敷衍的应付。


    德拉科肯定不会满意的，但梅莉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要是告诉德拉科她去见了格林德沃，德拉科大概转头就会把这件事告诉纳西莎，然后西弗勒斯就会知道，邓布利多就会把梅莉喊去办公室——一切都会乱套。


    梅莉抚摸着丝珀斯的羽毛，挠了挠小鸟的下巴：“或许是时候计划今年做什么了？黑狗先生跑出来了，老鼠先生跟着罗恩去了埃及，狼先生大概快上路了。”


    还有那些阿兹卡班的怪物，想到摄魂怪会带来的威胁，梅莉就忍不住直皱眉。她甚至不肯定自己能不能去面对摄魂怪，哈利既然会昏迷，她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梅莉又挥动自己的魔杖，回忆着获得丝珀斯那天的欣喜，尽可能吐字清晰：“呼神护卫。”


    只有很淡的一抹银丝从魔杖尖端流淌出来，眨眼间就溃散在空气中。


    “这比我想象得难好多……果然哈利是天赋异禀啊。”


    梅莉没有丧气，她用另一只手抛起一本书，然后用魔咒瞄准了移动到最高点的目标：“降震减速！”


    书本在空气中翻转的速度变得极其缓慢，像是慢动作镜头下扑动翅膀的蝴蝶，梅莉又一次念起魔咒：“书本飞来！”


    那本书稳当地落在了梅莉手上，她犹豫了下，最终没有试验切割咒和烈焰咒，这些破坏性大的攻击咒语还是留给有求必应屋吧。等到新学期开始，梅莉就会把那个地方当作她的小基地，趁着还没几个人知道，她可以尽情在里面练习她想学的东西。


    以有求必应屋的能力，梅莉确信她能在里面见到可移动的魔法标靶，她以后要面对的情况可能很复杂，所以对于战斗魔咒的练习必须加强。


    梅莉不觉得她能绕过西弗勒斯的眼皮底下熬制魔药，因为她跟他接触太多了，西弗勒斯会察觉到异常的气味，那不是简单的“清理一新”就能盖过去的。在当代最伟大最有才的魔药大师面前，梅莉不敢抱有侥幸心理，即使这个头衔只是她自己在内心塞给西弗勒斯的。


    ——


    与此同时，西弗勒斯在面对一个难题。


    梅莉的霍格莫德许可表正在他的桌子上放着，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下，对于签还是不签，他一时间难以下决定，拿起羽毛笔之后过几秒又放下。


    没有哪个三年级学生会不期待去霍格莫德，西弗勒斯太知道那些精力旺盛的小巨怪们多喜欢跑出学校闲逛，霍格莫德的店铺和产品总是受欢迎的聊天话题。布莱克通缉令化成的灰渣还在西弗勒斯的壁炉里躺着，今年太危险了，西弗勒斯不想让梅莉出现任何意外。


    该死的密室风波来一次就够了！


    邓布利多说福吉很慌张，那个不堪大用的魔法部长连摄魂怪都要派来学校，声称要保护那个狗屁不懂的救世主，也不知道摄魂怪会不会对梅莉有额外的影响。西弗勒斯忍不住回忆起幼年的女孩，那时她会频繁地从噩梦中哭喊着惊醒，封闭自我拒绝说话，却总会抓着他的袖子不撒手……


    西弗勒斯很想去询问梅莉的想法，让女孩自己决定是再轻松不过了，但是梅莉最近微妙的态度，让西弗勒斯将这个选项直接划去。签的话，梅莉的人身安全让他担忧，即使有别人在一起，西弗勒斯也没办法放心。不签的话，梅莉会对他有气恼或者失望吗？她会埋怨自己把她关在城堡里吗？但这是特殊情况！


    西弗勒斯最终去询问了其他院长们的意见，毕竟梅莉也算是霍格沃兹的长辈们看着长大的，他觉得其他人的观点多少能有些参考价值——邓布利多的除外。


    麦格和斯普劳特还有霍琦正在一起用下午茶，她们上周才从地中海度假回来，麦格这几天都在忙着签发各种的通知书与信件，下周开始教授们就得去麻瓜世界引导新的学生了。


    听完西弗勒斯的问题后，几个女人都笑起来，这让西弗勒斯感觉他来得相当不是时候，她们看着他的眼光都很奇怪！一个人他还能顶得住，但被三个人这么盯着，让西弗勒斯莫名不自在。


    “其实你完全可以问梅莉的，她肯定有自己的想法。”霍琦这么提议。


    麦格点点头：“我甚至可以断言，梅莉不介意你签不签，她对这件事不会比对你更看重，西弗勒斯。”


    斯普劳特想替西弗勒斯也倒杯茶，被男人果断拒绝了，她也不在意：“放轻松！小梅莉也到了难缠的年纪了，是不是？所以你才会这么担心！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好父亲。”


    西弗勒斯满头雾水，这又是在扯什么？


    麦格教授不赞成地摇摇头：“梅莉身边又没有哪个孩子足够杰出，她可是那么聪明的孩子！一般的小巫师可跟不上她的脚步。”


    斯普劳特“咯咯”笑起来：“哦！这可是青春！没什么不好的米勒娃，年轻时候在爱情上摔的跤也是种经验！”


    西弗勒斯忍不住了：“等等，你们到底在讨论什么？”


    霍琦夫人锐利的鹰眼里也带着促狭：“难道这不是你在担心的？青少年的爱情，这种事情就像打出去的游走球——指不定往哪飞呢。”


    三个女教师都笑起来，似乎对梅莉的“青涩恋爱”很是期待。


    麦格看着西弗勒斯越来越古怪的脸色，将话题给拉了回来：“好吧，看来当父亲的人可能在担心别的事情，如果你是担忧那份通缉令的事情，邓布利多已经同意让摄魂怪停留在霍格沃兹外围了，霍格莫德附近肯定也会安排。”


    “足够安全？”


    麦格放下了茶杯，屋里的氛围严肃起来：“这我不能保证，西弗勒斯，你知道摄魂怪是什么样的生物……邓布利多和我都是极力反对的，但是福吉不肯松口。至少学生们在活动范围内是比较安全的。”


    斯普劳特挥舞了一下魔杖，桌上的蜂窝蛋糕均匀地分成了六块，其中三块飘到了女士们各自的盘子上：“要是那么担心的话，你可以教她守护神咒？”


    霍琦将盘子里的蛋糕切成更适合叉起的方丁：“那个魔咒对三年级生来说太难了吧？据我所知，很多成年的巫师都施展不出来。”


    西弗勒斯也不能教梅莉守护神咒，他的守护神至今还是牝鹿，这是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的秘密，西弗勒斯打算让这件事跟自己一同进入坟墓。


    麦格观察着西弗勒斯的脸色：“其实可以让邓布利多来——如果你不想的话，你也能试着教导梅莉大脑封闭术，至少让她遇上摄魂怪的时候能保持冷静。”


    霍琦疑惑地看向麦格：“对三年级生来说那不是跟守护神咒一样高深吗？”


    西弗勒斯却点点头：“不错的提议。如果她不能学会，那也就不需要去霍格莫德了。”


    斯普劳特感慨起来：“这也太严厉了！你需要放松点，西弗勒斯，梅莉也需要。那个孩子一有点心事就会变得紧绷绷的，简直跟你一模一样。”


    西弗勒斯没这么觉得，他只觉得梅莉有时候神神叨叨的，很有邓布利多的风格。但是西弗勒斯得到了让他感兴趣的建议，借由学习大脑封闭术他甚至能稍微探究梅莉的秘密，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西弗勒斯很快离开了这场下午茶，斯普劳特看着他匆忙的背影直摇头。


    梅莉听到敲门声的时候，赶紧将桌面上的笔记飞快合拢塞到了抽屉里，也顾不上半干的墨水，粗略扫了眼确认桌上的书都不算出格，然后她才跑过去开门。


    “斯内普教授。”


    梅莉现在依旧对着眼前的黑袍男人有很深的依赖，但她却不太好意思总叫父亲，毕竟在知道自己是波特家的双胞胎后，喊西弗勒斯父亲就显得很别扭了。表面上看，西弗勒斯好像不在意她这个改变，但梅莉能察觉到两人之间竖起了无形的隔阂，这让她很为难。


    考虑到以后的危险，梅莉觉得跟她在乎的人们保持距离并不是坏事，这样梅莉能更加隐蔽地保护他们，也防止他们被自己牵扯。


    “你应该听过大脑封闭术。”


    梅莉一愣：“是的，我知道。”


    她倒不是听邓布利多提起过，而是因为这种魔法防护能力在故事中占有很重的分量，西弗勒斯本人就是大脑封闭术的精通者。


    西弗勒斯试图按照斯普劳特说得那样，显得“放松一些”，他装作不经意地打量着梅莉的书架，仿佛很随意地提出：“你可以跟我学习大脑封闭术，而我可以给你的霍格莫德同意书签字。”


    梅莉迷茫地摸着鼻尖，这件事情让她过于意外：“大脑封闭术？”


    “学会了你就可以去霍格莫德。”西弗勒斯回到了平常的直白表述。


    梅莉明显放松了点：“其实我不太在乎能不能去霍格莫德。”


    “……”


    西弗勒斯沉默了。


    梅莉见他表情放空，赶紧又开口：“不过我很乐意学大脑封闭术，我随时都有时间的。”


    毕竟现在梅莉不能再离开霍格沃兹了，有大把空闲时间可以支配，在开学前她除了写作业就是继续练习魔咒，没有额外计划。


    西弗勒斯这才清了清嗓子：“嗯，那就明天上午吧。”


    然后他当作没提过霍格莫德同意书的事情，直接离开了起居室。


    梅莉关上自己卧室的门，然后忍不住把头埋在枕头里偷笑起来，刚才西弗勒斯那个呆滞的表情实在太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