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莉整夜都没有睡好。


    镜子里波特一家人的面貌不断在她眼前晃荡，然后就是那个红发女人的背影以及一道绿光，这让梅莉怀疑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一些事情，她一定见过哈利的母亲，甚至目睹了她的死亡——但那是不太可能的，那时候她和哈利都还是个婴儿，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呢？


    西弗勒斯对“波特”厌恶至极，那分明就是过去遗留下来的憎恨，在哈利身上不断发酵，她不可能在婴孩的年纪就认识哈利，不是吗？


    梅莉不敢再往下想了，她揉了揉自己的脸，用力埋进松软的枕头里，试图用睡意填满脑海。


    但每当梅莉合上眼睛，只要时针走上半格，那面空荡荡的镜子就会出现在她的梦里，她又会惊恐地吸着气惊醒，被没来由的空虚与恐慌所淹没。


    隔天早上，西弗勒斯吃惊地发现梅莉比他还早地起了床，窝在起居室的扶手椅上，虽然捧着本天文学的书籍，但她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壁炉里的火焰，眼睛底下一灰印。


    “你昨晚没用睡觉？”


    梅莉揉了揉眼睛，重重地往后倒下去，整个人都疲惫地瘫在椅子上：“只是睡得不太好，一直在做梦。”


    西弗勒斯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安静地打量了梅莉一会儿，斟酌着自己的措辞：“你听说过厄里斯魔镜吗？”


    梅莉迷茫地摇摇头：“好像没有。”


    “能映照出人内心最深处渴望的魔镜。而对于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来说，它就是面普通的蠢镜子。”


    西弗勒斯从不会突然提起无关的话题，梅莉瞬间产生了联想：原来那面镜子就是厄里斯魔镜？毕竟哈利那么想见到他素未谋面的家人们。


    然后梅莉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那什么情况下，它会照不出来东西呢？”


    西弗勒斯顿时愣住了，梅莉的话让他相当震惊：“你什么都没看到？”


    梅莉下意识地冒出来一个“不”，然后又很低沉地点头，她不想对西弗勒斯隐瞒什么：“是的，什么都没有。如果那是能映照出人渴求的镜子，为什么我连自己都看不到？这才是最让我不安的。”


    就好像，她本不应该存在一样。


    西弗勒斯敏锐地察觉到这点，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拍了拍梅莉的肩膀：“让贝琳达给你带些吃的或者去礼堂，不能不吃，如果有困意了就再睡会儿。我有些事情要立刻找邓布利多谈谈。”


    梅莉不太懂这为什么会跟邓布利多教授扯上关系，但她顺从地点点头，目送着西弗勒斯离开后，又开始盯着壁炉发起呆。


    梦里梦外的事情都这么扑朔迷离，让人想不通，真讨厌。


    梅莉念叨着，将自己蜷缩在扶手椅上，好奇哈利今晚会不会又摸到那间废教室里，充满渴望地站在镜子前，舍不得从他的家人身边挪开脚步。


    这让梅莉心里更加堵得慌。


    梅莉最后还是动身去了礼堂，她远远地瞥到了哈利，他正用叉子怼着盘子里的熏咸肉，但是一口也没吃。她没有坐到格兰芬多的长桌去，而是在斯莱特林的桌位随便找了个椅子，小口地喝着苹果汁，面对身前的烤奶酪三明治与煎鸡蛋，梅莉也没有任何胃口，只是吃了半块华夫饼，就再也没动过任何东西。


    不过她在桌边坐了很久，盯着教师席的方向，直到哈利他们都离开礼堂，整个斯莱特林长桌只剩下梅莉一个人了，邓布利多教授和西弗勒斯也没有出现在教师席上，倒是麦格教授奇怪地看了梅莉好几次，然后走去跟斯普劳特教授说了些什么。


    正当梅莉也起身要离开的时候，斯普劳特教授叫住了她：“斯内普小姐！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能来帮我一下吗？我们需要给一年级的白鲜换个阳光更充足的温室角落。”


    “啊？好的，我没有别的事情。”


    但是到了温室，斯普劳特教授只是递给梅莉一株小盆栽，上面结着风铃一样成串的褐色小豆荚，散发出清淡的香气，让人神经舒缓。


    “这是什么？感觉好可爱。”


    “这是过熟的瞌睡豆，你看它的颜色变得很深，之后的颜色还会越来越黑，会挂到明年夏天再脱落，到时候你可以自己收集起来当作魔药材料，或者拿来泡热茶也很不错，能让人睡得更加安稳。”


    “好神奇啊，它有这么多作用。”梅莉试着摸了摸那些小豆荚，上面散发出的淡香更浓郁了些。


    斯普劳特笑起来，很高兴地点着梅莉的脑袋：“哦是的，这是你的礼物，孩子，它肯定能让你睡个好觉的。每周浇一次水就行，这种植物非常耐旱，也不需要太多阳光。”


    “什么？可是我昨天已经收到您的圣诞礼物了，这……”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那盆兰花就当是给西弗勒斯的礼物，毕竟他从来都不收礼物，这盆就是给你的，记得放在床头，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对着它唱唱歌？”


    “它会对声音有反应吗？”


    斯普劳特打趣地眨着眼睛：“那倒不是，只是那能让你开心起来。”


    梅莉忍不住笑得更灿烂了，她收下了这份充满善意的礼物，将小花盆紧紧抱在怀里：“谢谢您斯普劳特教授！我们要开始搬白鲜了吗？”


    “哈哈哈！当然不用！”斯普劳特拍着梅莉的肩膀，弄得梅莉更加不好意思了。


    这天梅莉没有再去格兰芬多，在西弗勒斯满脸阴沉地回到地牢后，梅莉跟着西弗勒斯又学习熬制了两副新魔药，他教了她一些更精细的熬制手法，让梅莉感受魔药材料之间冲突的药性如何融合。西弗勒斯提及的东西相当复杂，所以梅莉学得非常专注，这成功地让她没时间再去想昨夜发生的事情。


    这天晚上，梅莉将斯普劳特教授送的瞌睡豆摆在了自己的床头，她没再去想哈利和那面魔镜，在安神平和的香气环绕下，很快陷入了沉睡，难得一夜无梦。


    剩下的假期里，梅莉没有再去格兰芬多，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哈利，索性缠着西弗勒斯，就算跟着他处理魔药材料也毫无怨言，反而哼着歌给那些蜥蜴尾巴称重装瓶，让西弗勒斯忍不住交给她更多杂活。


    也不知道她在高兴个什么劲儿，会在西弗勒斯的办公室里唱歌的，全霍格沃兹除了梅莉也不会有别人了。更重要的是，梅莉唱得真的不怎么好听，桌边批改学生论文的西弗勒斯留下了比平时更恶毒的评语，以此告慰自己受挫的耳朵。


    但是西弗勒斯又不忍心让梅莉闭嘴，他不断回想起邓布利多的话：“梅莉身上有太多特殊的地方，魔镜的事情反而是微不足道。在那个女孩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先让她好好当个孩子吧。”


    西弗勒斯叹了口气，继续忍受着梅莉跑调的圣诞快乐歌。


    过了几天，假期结束，德拉科回到学校看见梅莉，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没戴那条项链？”


    梅莉苦恼地看着他：“拜托，你看学校里有谁戴着那种夸张的首饰上课的……”


    德拉科思索了几秒，果断地转移了话题：“所以你的作业做完了吗？”


    “当然！”


    “借我看看。”


    梅莉忍不住鄙夷地瞪了德拉科一眼，不过还是将自己的挎包扔给他，随便他去翻找了。


    德拉科却没有掏出魔咒课论文的羊皮纸，而是拿着那本没见过的神奇动物绘本翻了两页：“你还买了讲神奇动物的新书？你对这些东西很有兴趣？”


    “那是圣诞节礼物。我觉得很有意思啊，三年级我肯定要选修保护神奇动物课的。”


    “呵，无聊。”德拉科将书随手扔掉，然后拿出梅莉的作业开始浏览。


    接下来的平静日子一直持续了很久，除了雪花飘飘的天气，阴云在寒风中散去，直到放晴，生活跟去年没有太大的变化。


    德拉科依然会想方设法找格兰芬多的麻烦，目标甚至从哈利三人组扩展到了纳威的身上，就因为梅莉抱着瞌睡豆去找纳威看的时候，被德拉科瞅见了，他黑着脸拉走了梅莉，再一次用“老跟不三不四的人打交道”向她抱怨。


    梅莉也不是很高兴，但她不想再跟德拉科闹僵，只好跟格兰芬多的朋友们保持了距离。


    斯莱特林跟拉文克劳的比赛大获全胜，梅莉也再度获得了医疗翼两日游，她很不理解是不是自己命里跟魁地奇犯冲，为什么有了西弗勒斯特地给她准备的保温百合发卡，她依然会被冷风吹到感冒。


    所以下一场格兰芬多对赫奇帕奇的比赛，梅莉没有去看，她只是听说西弗勒斯主动提出要去当裁判，但西弗勒斯强硬地要求她留在城堡里。


    “那种暴力又愚蠢的比赛没什么好看的，你的身体不能再遭受风寒了。”


    梅莉有点失望，她还没怎么见过西弗勒斯骑在扫帚上的样子呢。但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梅莉只能乖乖地留在城堡中，泡在今天几乎没人图书馆里。


    等回到斯莱特林休息室后，她竟然遇到了今天去看比赛的朋友们，德拉科的神情明显不是很好：他的衣领乱成一团，仿照卢修斯用发胶后梳的背头掉下来，散碎地搭在额前，左眼底下带着一块青肿。而高尔和克拉布身上也是泥印斑斑，脸上有好几道刮痕，梅莉试了好几遍清理一新，总算将三个人的袍子弄干净了。


    “我去父亲那里帮你们拿点药！”梅莉说完就跑了出去。


    布雷斯坐在德拉科旁边的沙发上：“看起来你没占到什么便宜。”


    德拉科摸了摸自己肿痛的脸颊，倒吸一口凉气：“嘶……谁会想到那些粗鲁的格兰芬多直接用拳头！真给纯血巫师家族丢人！”


    布雷斯总觉得德拉科不会长记性，他对波特的执念可以称得上锲而不舍。


    梅莉很快拿着药膏回来了，潘西嗲声嗲气地拽过她将药膏拿过去，梅莉也就看着她帮德拉科上药，然后等潘西用完，梅莉又接过来继续帮高尔和克拉布上药：“不过你们这是怎么搞的？游走球被打到台子上了吗？”


    布雷斯果断地移开视线，装作没听见这话，达芙妮和潘西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德拉科也吞吞吐吐，仿佛这一瞬间他的口才跟高尔变得不相上下，克拉布“呃”了两下，不再出声。


    于是梅莉看向了高尔，男孩迷茫地看了眼德拉科，没有读懂那个眼神，诚实地告诉梅莉：“我们去格兰芬多的看台了，然后那个韦斯莱袭击我们。”


    “高尔！”德拉科痛苦地喊了起来，梅莉知道了肯定又要对他说教了！


    梅莉的眼刀狠狠地戳在德拉科身上：“谢谢你格雷戈里，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先把药送回我父亲的办公室……”


    肯定又是德拉科没事找事！不然几个斯莱特林跑别人学院的看台干嘛？不知道他又说了些什么糟糕的话，让罗恩生气了！


    梅莉回到西弗勒斯的办公室时，却刚好遇到西弗勒斯回来。


    “父亲，怎么了吗？”梅莉敏锐地察觉到西弗勒斯的情绪很糟糕。


    西弗勒斯没有刻意去压制自己的脾气，但是对梅莉的忧虑盖过了他的恼火：“你怎么拿着愈合药膏？哪里受伤了吗？”


    “没有，是德拉科他们。”梅莉将魔药药膏放回了原来的储藏柜，然后又回到西弗勒斯身前，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


    西弗勒斯只能叹了口气：“我没事。不过你的直觉是对的，奇洛不值得信任。”


    梅莉的视线下意识看向西弗勒斯的腿：“那上一次……”


    西弗勒斯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女孩抬起头来：“不要管这些事，知道吗？”


    梅莉还想再说些什么，西弗勒斯直接堵住了她的话头：“这些事情都很危险，现在的你帮不了我什么，你要做的就是专注在学习上。如果遇到什么，来找我，不要学着那些蠢货行径逞英雄。”


    梅莉乖巧地点点头，抱紧了西弗勒斯，她心里有种隐约的惶恐。


    “那父亲也是，不然我会很担心的。”


    西弗勒斯沉默了几秒，发出很轻地应答声。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