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的清晨，梅莉很早就醒了过来，但是她缩在暖和的被窝里，揉搓完发冷的手脚又蜷缩成一团，完全没有爬出去的念头，再加上昨天晚上就很疲惫，于是她迷糊之间又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


    “梅莉小姐？不要再睡了！已经快要吃午饭了！”是贝琳达的声音。


    梅莉打了个哈欠，这才一把掀开被子，让冷空气强行唤醒自己的脑子，效果奇佳，她打了个寒颤飞快爬起来换衣服了，手忙脚乱间找了双颜色不同的袜子直接套在了脚上。


    梅莉出门口的时候太着急了，结果直接撞上了门口的西弗勒斯，惊得旁边的贝琳达一声高呼，然而西弗勒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定地扶着梅莉让她站稳，然后奇怪地打量着梅莉脚上花色不一的袜子。


    梅莉翘着脚给他看右脚红袜子上面的小雪人：“我好像在麻瓜杂志上看到的这种流行，我觉得很酷，这样能同时穿两种图案的！”


    “即使是麻瓜也……不过你开心就好，你的礼物还在客厅里等你。”西弗勒斯日渐习惯了女孩稀奇古怪的想法，他没去揭穿她可能只是太着急穿错了而已。


    “对哦，圣诞礼物！圣诞快乐父亲！”梅莉匆匆抱了西弗勒斯一下，高兴地冲进起居室去看她的礼物了。


    西弗勒斯叹了口气，不过心里却庆幸至少梅莉的性格不像他。


    今年梅莉收到的礼物格外多，除了几位特别喜欢梅莉的教授与海格，她的朋友们也送上了不少东西——赫敏送的《古怪魔药图鉴》、布雷斯送的《星象图详解》、潘西和达芙妮送的护发魔药与护手霜、高尔与克拉布送的一盒果酱酥饼。


    麦格教授和弗利维教授送的仍然是他们科目相关的书本，斯普劳特教授的礼物是一盆开着淡黄色小花的空气吊兰，海格送给梅莉的是一跟骨笛，吹起来的声音尖锐刺耳，跟他呼唤夜骐的声音很相似，梅莉非常惊喜，这代表她可以自己去看望夜翼和其它夜骐们了。


    邓布利多教授的礼物毫不意外，又是一大包蜂蜜公爵的糖果套装，被西弗勒斯直接没收了，不过梅莉看到里面有张贺卡，让她“好好享受今天的圣诞布丁，傍晚再来校长室走走”，他希望能跟梅莉聊聊这学期的状况。在梅莉询问过西弗勒斯后，西弗勒斯只是表示知道了，不会责怪她太晚回来，但最好不要超过门禁时间。


    卢修斯送的礼物是一套罕见的白鹤毛羽毛笔，让梅莉惊喜地把玩了好一会儿，才拆开纳西莎的包裹，里面是两套新订制的巫师长袍还有一条天青色的长裙，尺码还比梅莉身上的衣服要大一点点。


    让梅莉意外的是，她甚至收到了哈利的礼物，是一本风格很童趣的神奇动物绘本，风趣地描写了许多其他国家的罕见神奇动物，让梅莉大为欣喜。梅莉猜测是海格告诉了哈利她很喜欢神奇动物这件事，哈利才用心准备了这件礼物。


    事实上梅莉也送了哈利一瓶魔法喷雾，能让他的眼镜长时间保持整洁，甚至不怕下雨或者起雾，这样他打魁地奇的时候就不会被天气过多影响视线，不过梅莉没想到哈利也给自己精心准备了礼物。


    然后是德拉科的礼物——梅莉本以为他会跟过去几年一样，随便让卢修斯给他推荐点巨大的厚书，然后就拿过来送给梅莉——但盒子一拿起来，梅莉就觉得太轻了些，里面明显不是书。


    她拆开绿银相间的包装纸，露出里面白色的底衬羽绒，盒子底静静躺着一条孔雀石项链，这让旁边一直默默看梅莉拆礼物的西弗勒斯皱起眉头。


    梅莉也忍不住转向他：“父亲，这东西是不是太贵重了点……”


    西弗勒斯的眉头还是紧皱着，眼中对德拉科的不满越来越明显：“没事，你收好。”


    “可是我给德拉科送的护发魔药，这么一比是不是太廉价了点？”


    西弗勒斯冷笑一声：“说不准是他父亲的点子，之前德拉科可是跟你生了好久的气，这算非常马尔福式的赔礼。”


    梅莉扯了扯嘴角，默默将德拉科的礼盒盖起来，然后拿起最后一个盒子，她总是喜欢把最好的留到最后。


    西弗勒斯的礼物是一对水晶百合发卡，上面附带着恒温咒，这可比梅莉的保暖咒靠谱太多了，冬天保暖夏天降温，没有比这更实用的了。


    梅莉高兴地扑到西弗勒斯身上，一直笑个不停，西弗勒斯只能板起脸来：“但也不能去外面玩太久，知道了吗？”


    “嘿嘿，我知道！我会听话的！”梅莉立刻就别上了一枚百合发卡，看到西弗勒斯的点头后，她更加开心地将另一枚收回自己屋里，这么珍贵的东西她当然要小心留好备用。


    看着梅莉拆完礼物后，西弗勒斯也就要出门了，他告诉梅莉是要去对角巷采购些魔药材料，因为圣诞节很多店家都要提早关门，他需要多辗转几家店。梅莉总觉得还有别的内情，但她没有追问，只是再三确认西弗勒斯今晚不会回来陪她吃饭后，梅莉这才郁郁寡欢地出门，一个人去礼堂吃午饭。


    礼堂里的布置很快让女孩高兴起来：胖墩墩的烤鸡和烤鹅上淌着蜜油，被山包似的土豆与小圆面包团团围住，到处都是拌了黄油的豌豆和土豆泥的大碗，小盘的烟熏三文鱼与圣诞姜饼挤在其中，大锅里装着能让人从内暖和起来的洋葱汤或者蘑菇汤，热气腾腾的烤肠和片火腿不断散发出勾人馋虫的香气。


    一看到梅莉进入礼堂，哈利就忍不住喊了她一声，她当然兴冲冲地走了过来：“哈利，圣诞快乐！谢谢你的圣诞礼物！”


    “圣诞快乐——也谢谢你的喷雾，真的很好用！”哈利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然后罗恩拿出个很简陋的包裹，看上去似乎是拿包装纸刚重新卷上：“这个——因为我没准备回礼，就把这个送你吧，我妈自己做的软糖。”


    梅莉也给罗恩准备了礼物，虽然只是一盒蜂蜜公爵的新甜点，但还是让罗恩非常吃惊，他从没指望会有梅莉的圣诞礼物。梅莉接过罗恩递来的包裹，里面的乳脂软糖已经被空了两块，但她没在乎，而是拿起一块扔到嘴里，含着糖点点头：“好吃！粘牙又不腻！”


    罗恩也忍不住咧嘴笑起来，弗雷德和乔治架着满脸不情愿的那个级长韦斯莱走过来，他的毛衣好像遭受过折磨，被撑得乱糟糟的。


    “哦！韦斯莱夫人一定很擅长织毛衣吧？”梅莉惊讶地看着几个男孩身上除了颜色和字母几乎没差别的毛衣。


    “是啊，我妈妈每年都会给我们手织毛衣的。”罗恩抬起袖子，让梅莉看看自己胸口的字母。


    梅莉甚至有那么点羡慕：“她一定很爱你们，这得花费多少力气啊！你们人那么多呢。”


    弗雷德扔了什么东西过来，梅莉稳稳地接住了：“嘿！”


    “她当然是用魔法了，傻姑娘。”


    “想那么多没用的？来试试这个！”


    在乔治催促下，梅莉拉开了那个彩包爆竹，鞭炮似的一阵噼啪声响起，梅莉整个人被赤金色的烟雾埋没，一群夜莺按圣诞颂歌的调子鸣叫着从拉炮里面飞出来，在梅莉身上洒了好几根羽毛。梅莉拍掉那几根羽毛，跟其他人一同哈哈大笑着，起哄让哈利和弗雷德一起拉开另一个礼炮，然后被大炮般的轰响吓了一跳。


    他们笑得更凶了，乔治将里面掉出来的海军少将帽子扣在珀西头上，哈利手忙脚乱想去抓那几只跑出来的小白鼠。


    邓布利多的目光穿过礼堂，跟无意间抬头的梅莉对上，与梅莉灿烂的笑容不同，邓布利多的笑容藏在了胡子后面，他冲梅莉举了举酒杯，喝下一大口。


    接着罗恩也拉开一个礼炮，发出跟漏气气球般的声音，让他郁闷地抱怨了两句，然后高兴地捡起里面掉出来的变形气球，将它从狗捏成了奇怪的形状。


    大家都很尽兴，包括差点被圣诞布丁硌碎牙的珀西，他的布丁里裹着一枚银西可，象征着来年的好运气。


    离开礼堂的时候，每个人怀里都抱着不少东西，梅莉谢绝了双胞胎打雪仗的提议，虽然她确实很心动，但是她想起来晚些时候她跟邓布利多还得见面，要是玩到忘记时间就糟糕了。


    剩下的时间，梅莉就待在地窖里的小起居室，窝在壁炉旁的扶手椅上，翻着拿到的几本新书，不知不觉吃光了剩下的大半盒乳脂软糖，消灭掉罪证后，梅莉赶紧把盒子拿去扔掉了，可不能让西弗勒斯发现自己一口气吃了这么多糖！


    梅莉抬头望着墙上的钟，发现时间差不多了，邓布利多教授并没有告诉她具体的时间，所以她决定现在就过去。


    “圣诞布丁。”


    这是邓布利多教授今天在贺卡里告诉梅莉的口令，旋转楼梯出现后，梅莉便一路爬了上去，每次来校长室，她都会在心里感慨，邓布利多教授天天都爬楼梯怪不得身体很不错。


    邓布利多没有坐在他的书桌后面，而是在校长室中央变出了一把长沙发和咖啡桌，他正摆弄着一个不断喷出薄雾的银质鼻烟壶，在梅莉进来的时候，温和却深邃的目光便落在她身上。


    “梅莉，欢迎，坐到这里吧。希望你不介意来陪一位耄耋之年的老人用晚餐。”


    “当然不介意！为什么我会介意？正好我也是一个人啊，能跟您说说话也挺好的，或者您有什么要告诉我的事情，我们随便聊。”


    邓布利多小声笑了起来，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真好啊，毕竟到了我这个年纪，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听别人说话，很少有人愿意听我这样的老头子说教了。”


    “不会，您说教的时候还是挺多的，像是擅入四楼走廊会死得很惨。”梅莉眨了眨眼，丝毫没有顾忌邓布利多的身份，拿这件事跟他打趣。


    邓布利多很配合地摊开手：“糟老头子只是说了实话，希望你没有以身犯险。”


    “大概……”


    邓布利多很体贴地转换了话题，聊起了梅莉这个学期的生活，后来家养小精灵送上来了一盘子火鸡三明治与蔓越莓酱圣诞蛋糕，老人和女孩的聊天氛围越发轻松，什么都能成为他们之间的话题。跟西弗勒斯截然相反，梅莉非常喜欢跟邓布利多教授谈话，她极其敬佩他渊博的学识，不论是巫师世界还是“麻瓜世界”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梅莉所有天马行空的问题他都能给出答案。


    梅莉甚至得小心自己的发言，不要对麻瓜科技或东方的魔法世界显得太热心，她总觉得邓布利多会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小秘密”。


    但只是这样的聊天，就让梅莉在校长室待了很久，直到邓布利多拿出一个怀表瞥了眼，他很惊讶地挑起眉头：“哦天，已经这个点了，时间过得真快。”


    “我该告别了吗？晚安，邓布利多教授。”


    “梅莉。”


    刚走到门口的梅莉又回过头，迷茫地问：“怎么啦？”


    邓布利多却没有去看梅莉的方向：“我很高兴你能这样安心度过一年级，或许其它的事情我们可以晚点再说。晚安吧，做个好梦。”


    “好的邓布利多教授，您也是！”


    梅莉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径直离开了校长室，剩下邓布利多片刻之后的叹息。


    “或许晚点，再晚点。就这样当个普通的孩子吧，梅莉……这样平静的生活比什么都重要。”


    ——


    时间已经相当晚，城堡里一片沉寂，梅莉拿出魔杖点亮光芒，这才能在月光下稳当地爬下楼梯。这时候梅莉才意识到她早就该回卧室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邓布利多教授拖到现在才提醒她时间。


    在路过某间废教室的时候，梅莉感觉心里一紧，某种发自直觉的动机，催促着她地钻进那扇半敞着的门中。


    于是梅莉走了进去，她的肩膀蹭到木门，生锈的铰链处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梅莉听到好像有什么人被吓得倒吸凉气的声音，可是屋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堆积在角落的破桌烂椅，还有一面华贵气派的大镜子。


    然后空气中忽然传出来很稚嫩的声音：“梅莉？是你吗？”


    “哈利？”梅莉不确定地问道，疑惑地转了一圈，可是没看到人影。


    然后就见一片月光流淌到地上——那是一件有着水银般波光的斗篷，还穿着睡衣的哈利就站在镜子前，准确点说，只有他的头和大半个肩膀悬浮在空气中，他正冲着梅莉拼命地招手。


    “你快过来看看这面镜子！我能看到我所有的家人！”


    梅莉迷茫地走到哈利身边，跟他并肩望进宽大的镜面，然后她惊讶地看到好多人正站在两人的身后！梅莉下意识地回头，但是他们身后确实只有空荡荡落满灰的空教室，这简直太奇妙了。


    “对吧？你也能看到吗！”


    哈利激动地拉住梅莉的手，两个孩子贴着胳膊一同挤在镜子前，梅莉魔杖上的光亮还没有熄灭，将镜子里面的景象照得更清晰了许多，黑发的男人和红发的女人就站在他们身后，女人的手搭在梅莉的胳膊外侧上，而男人则揽着哈利的肩膀。


    梅莉点点头：“我能看到……我身后的这个女人就是你的母亲吗？”


    那个女人温柔地回望着梅莉，她杏仁般的绿眼睛泪光粼粼，似乎有很多话想要告诉梅莉，却又不能诉诸于口。


    “是的，我身后肯定就是我父亲，他跟我一样戴着眼镜！”


    “甚至他的头发比你的还要乱！还有那个老爷爷跟你一模一样的鼻头，这就是家族特色吗？”


    哈利握着梅莉的手越来越紧，捏得她发疼，但是梅莉不忍心甩开他，只能尽量将注意力放在镜子中的波特一家人身上，他们用同样亲切又热情的眼光望着她和哈利，让梅莉心里忍不住冒出酸涩。


    哈利没有哭，虽然他脸上的忧伤与喜悦同样明显，但这个男孩子展现出了别样的坚强，他只是恋恋不舍地打量着镜中的家人们，充满对镜中世界的渴望，一张又一张陌生的脸看过去，找到了那么多跟自己相似的地方。


    镜子里的人们就站在对面，冲两个孩子点头、挥手，展露笑容。


    突然，外面的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梅莉赶紧扯起那件隐形斗篷盖在哈利的头上，把哈利堆到那堆桌椅后面满是灰尘的阴影里：“嘘，别出声！我来解决！”


    哈利还想说什么，可是他听到了费尔奇嘶哑的说话声，还有西弗勒斯低沉的诅咒声，立刻闭紧了嘴。


    梅莉回头又望向镜子——但是里面什么也没有，她的心往下一沉，脸色忽然变得惨白。


    是的，只剩下梅莉自己的时候，镜子另一侧什么都没有，完全没有她的影像。


    空空荡荡，仿佛她根本不存在。


    西弗勒斯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那面高大的魔镜和站在镜子前面脸色奇怪的梅莉，他顿时明白这肯定又是邓布利多不知道在搞什么的“把戏”。


    梅莉垂下头，绞着手指走到西弗勒斯身前：“抱歉，父亲，从邓布利多教授那里出来就好晚了，我忘了时间又有些迷路……”


    西弗勒斯眉间的悬针纹立刻浮现，他强压着怒火盯着梅莉的眼睛：“我找了你很久，梅莉小姐。”


    梅莉抬起头，坦然地面对他责备的目光，但是她的脸色越发糟糕，像是因为闲逛而被冻得太久了：“今天确实好晚了，对不起……”


    “下次记得把发卡戴上，天气很冷。”


    西弗勒斯厌恶地瞥了眼另外一侧的镜子，用大脑封闭术将自己的恼怒压下去，总不能将火对着梅莉发，这一看就是邓布利多的设计。西弗勒斯将罩袍披在梅莉身上，拽住梅莉的手腕牵着她离开了房间。费尔奇提着灯笼“呼哧呼哧”地跟在后面，洛丽丝夫人回头叫了一声，却在费尔奇的催促下也跟着离开了。


    哈利从灰尘里走了出来，重新一个人站在镜子的前面。没了梅莉魔杖上的亮光，屋里更加昏暗，哈利隐约看到母亲的眼里有些失落，父亲紧紧搂住她的肩膀，她抬手抚摸着哈利的头发。


    总觉得身边空荡荡的，是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