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级的校园生活，在梅莉之前的想象中，应该很惬意。平静美好，每天她都能接触到新东西，同学们即使有摩擦，也不过是小打小闹。


    梅莉真的不懂，德拉科即使在家的时候也没这样嚣张，只要是能跟哈利·波特作对添堵的事情，他永远抢着去出风头，然后近乎疯狂地嘲讽对方，包括那个红头发的韦斯莱。


    变形课时顶着麦格教授严厉的目光，没有人敢捣乱，但是魔药课就让哈利备受折磨，西弗勒斯一边进行羞辱给他扣分，德拉科另一边阴阳怪气拿腔拿调，而哈利必须忍受——他不能再回嘴给格兰芬多扣更多的分了！斯内普就是个魔鬼！


    梅莉只能假装无视哈利的遭遇，她不会去附和克拉布或者潘西的怪声大笑，顶多在德拉科太过分的时候气呼呼地拉走他。既然西弗勒斯和德拉科都讨厌哈利，梅莉也没敢与他再接近，只能远远得抱有同情和歉意。


    如果没有这些矛盾，也没有魔法史和天文课的作业，校园生活确实跟想象中一样美好。


    梅莉痛苦地想道，恨不得将眼前的魔法史笔记给吃下去，希望那样她能把它们记牢。


    德拉科惊喜地发现了，万能又聪明的梅莉·斯内普小姐原来也有弱项，她的记忆跟她的思维一样天马行空。梅莉记不清那些名字，从历史上的人名到星座的名字，甚至如果不是有别人同行的话，她会频繁走过斯莱特林的休息室，直接走向西弗勒斯的办公室，然后被她满头雾水的父亲送回公共休息室门口。


    梅莉如此庆幸自己对霍格沃兹很熟悉，毕竟她在这里住了好几年，才不至于没有德拉科就找不到教室。


    “所以火车上你走错车厢不是个意外喽？”


    梅莉把脸埋在天文图上面，她已经画歪了四次飞马座的位置，现在正参考着布雷斯的星图作第五次的更改：“当然不是，我记不住……”


    “但你能记住那么多魔药材料的迅捷处理手法，甚至火龙血的十二种用途包括烤箱清洁剂，你还能记住大家偏好喝什么，包括布雷斯不喝柠檬水，甚至记得图书馆所有讲烹饪魔咒的书籍大概放哪？”


    梅莉心虚地在羊皮纸上戳来戳去：“应该，不是所有吧？我没去过禁书区。”


    德拉科的眼神很鄙夷：“你只是没用心记，你要是这样下去，期末考试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第一。”


    “我不在乎考试成绩，我只要魔药第一。”


    德拉科作出个干呕的表情，看向旁边的布雷斯：“你可以不把作业借给她的，看她挂科不是更热闹？”


    “到时候她哭哭啼啼来抱怨，我承受不住。”布雷斯随口搪塞道。


    梅莉胡乱嚷起来，还好这里是公共休息室，不会有平斯夫人来赶她：“嘿，我才不会哭！”


    “只是打个比方。”


    德拉科若有所思地看向梅莉：“这么说来我好像真没见你哭过，潘西我小时候倒是见过，因为宴会上裙子脏了她就开始掉眼泪。”


    梅莉敲敲桌面：“你该庆幸潘西不在这，不要到处说这些事，女孩子会很生气的。”


    旁边的高尔愣愣地抬起头：“梅莉你的星图改完了吗？可以给我看看吗？”


    德拉科连忙把自己的星图塞了过去：“千万别看她的。你要是想抄完她的天文课作业，那恐怕一个星座的及格分都剩不下了。”


    就在这时，斯莱特林的级长走进来，在休息室的公告栏里贴上告示，梅莉高兴地甩掉羽毛笔去凑热闹，然后更加闷闷不乐地回来了。


    “什么消息？跟我们有关吗？”


    “你的高兴，我的不幸，这星期四有飞行课。”


    “那不是很高兴？”德拉科懒洋洋地向后靠在沙发上，眼睛因为兴奋而发亮，“终于，魁地奇！我可以找点乐子了。你又不是会把自己摔断腿的蠢麻种，你飞天扫帚骑得还凑合，哪来的不幸？”


    “跟格兰芬多一起。”


    或许是梅莉的语气和表情太惨淡，布雷斯没憋住，轻吭一声笑了出来。


    德拉科的笑容阴险起来：“有趣，看来可以好好期待下飞行课了。”


    梅莉完全不期待，甚至希望星期四来得越晚越好——这是不可能的。


    这几天在德拉科疯狂吹嘘自己飞得多厉害，埋怨一年级新生不能参加魁地奇队太可惜的情况下，飞快过去。


    星期四的早晨，德拉科志得意满地坐在斯莱特林的长桌边，又一次炫耀起他熟练的飞行技巧，并试图拉梅莉给他作证，梅莉不断敷衍地应付着，直到猫头鹰们飞进礼堂。


    马尔福家高大的雕鸮飞过来，腿上一边一个包裹，梅莉叉了两块熏肉放到空盘子里，雕鸮亲昵地蹭蹭她的手指，然后在两个孩子拆包裹的时候低头去吃。


    “他怎么跟你关系这么好。哦，反了，这个是你的。”德拉科先拆下来一个，然后扔给梅莉，懒懒地看着她替自己拆包裹。


    “里面都一样，是纳西莎阿姨做的奶酪卷和曲奇，还有果味软糖。”梅莉将苹果味那包软糖递给德拉科，然后留下了自己的桃子味。


    “高尔，克拉布，吃多少自己拿。”德拉科吃不了这么多甜食，放久了也会坏，他不会放过这种“施舍他人”的机会，反正两个傻大个对他挺忠心的。


    梅莉也拿自己那盒给旁边的布雷斯还有达芙妮、潘西分享，她这样示好的行为被接受了，不过潘西假惺惺地摇起头：“这曲奇可真不错，看来我也该学学烘焙了！”


    “那最好别在霍格沃兹学，家养小精灵们的哭天抢地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潘西愣了下，没有接上话。


    早餐吃得差不多了，德拉科又带着一群人往外走去，却在路过格兰芬多长桌的时候，一把抢走了纳威手上的记忆球。


    坐在边上的哈利和罗恩猛然站起，似乎迫切地想跟德拉科打一架，但是德拉科身后还跟着高尔和克拉布，那个斯内普女孩皱着眉头跟另外几个斯莱特林站在一起，满脸不赞成地看着这里。


    幸好，麦格教授先一步走过来，制止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让德拉科把记忆球还了回去。


    德拉科灰溜溜地走了，还带着梅莉紧跟在他身边的训斥：“你怎么可以抢别人的东西？你要是想要记忆球，我可以送那么个礼物给你，但你根本不需要！你不该欺负纳威——”


    “我就是欺负了怎么了！？你总是向着那些格兰芬多替他们说话！我才不稀罕那破玩意！”


    梅莉一时间气结，停在原地没有动弹，要不是德拉科总针对格兰芬多尤其是哈利，嫉妒对方比他更是人群焦点，总是去挑衅，她至于向着别人说话左右为难吗！


    不跟臭小子计较，梅莉放慢脚步吊在小队伍的最后面，任由潘西上前走到离德拉科最近的位置，附和起他咒骂格兰芬多的“蠢货们”。


    布雷斯瞥了眼梅莉：“你撞到他的气头上了。”


    “我知道，我忍不住，他都将马尔福应有的修养和礼貌丢光了。明明我答应过纳西莎阿姨照看好他。”


    “或者你也可以不管。”


    梅莉看向德拉科的后脑勺：“我不能不管，马尔福家对我有恩，我能做的只剩下帮他们看好儿子。他被宠坏了，也喜好当大家的中心，我总担心他会走上歪路。”


    “他有你。”


    “嗯？”梅莉没太听懂这句话，奇怪地看向布雷斯。


    “没什么。”


    梅莉扬起笑脸：“谢谢你的安慰啦。虽然你真的不擅长这种事情，但是我感觉很高兴！”


    她怎么这么直白就说出来了！算了，她一向如此。布雷斯转过头，在心底叹了口气。有那么一丝奇异的对德拉科的羡慕浮现，转瞬即逝。


    下午三点半，斯莱特林们早早来到门前的草坪上，已经有二十多把扫帚整齐地排列在这，等到格兰芬多学生来的时候，他们穿着红袍子泾渭分明地站在另一边。


    霍琦女士大步走过来，她鹰一般黄的眼睛十分锐利：“好了，你们还等什么？每个人都站到一把飞天扫帚旁边。快，抓紧时间！”


    “伸出右手，放在扫帚把上方，然后说：‘起来！’”


    “起来。”梅莉的扫帚很听话地跳到了她手里，但是这么听话的扫帚的只有少数。


    霍琦女士给他们示范了骑扫帚的姿势，然后在队伍里走来走去纠正学生们的动作，她一直在批评德拉科的动作不对，于是男孩在她背后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好了，我一吹口哨，你们就两腿一蹬，离开地面，要用力蹬。”霍琦女士说，“把扫帚拿稳，上升几英尺，然后身体微微前倾，垂直落回地面。听我的口哨——三——二——”


    纳威太紧张了，他不等吹哨就使劲蹬在了地面上，他的飞天扫帚完全不停使唤地直直上升，离地面越来越远，所有人都能看见他大张着嘴惨白的脸。


    然后他就那么滑了下来，狠狠地撞在地面上，痛苦地缩成一团。霍琦女士没时间去管那飞走的扫帚，赶忙上去查看男孩的情况，所幸只是手腕断了。在警告其他人不许乱动之后，霍琦女士带着纳威离开了场地，他现在迫切需要庞弗雷夫人的救助。


    “哦不，可怜的纳威……”


    梅莉叹了口气，德拉科猛地转头盯着她，让她感觉莫名其妙，然后他又把头转回去，带着高尔和克拉布开始放声大笑：“那个傻大个！看看他那个表情也太精彩了！真可惜这是飞行课不是戏剧课！”


    一个格兰芬多的女声狠狠地瞪着这边：“闭嘴，马尔福。”


    潘西见是个女生，立刻凑到德拉科身边：“呵，护着隆巴顿？没想到你居然喜欢那种胖乎乎的小泪包，佩蒂尔。”


    德拉科忽然冲向了草地，梅莉差点以为他转了性，决定表现勇猛直接去跟格兰芬多肉搏，但并不是，他从草地上捡起了什么，圆圆的记忆球在阳光下反射着柔光。


    “那个蠢货隆巴顿的奶奶捎给他的。”


    梅莉走上前去，但是还没等她开口说话，那边的哈利也走出格兰芬多的队伍：“拿过来，马尔福。”


    梅莉站在中间，茫然地看着哈利，然后又转向德拉科：“你可以给我，等下我就去医疗翼带给纳威。”


    德拉科盯着哈利的视线立刻转向了梅莉，不过他的声音很小，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纳威？真是亲热啊。”


    紧接着他一把推开梅莉，冲着哈利狞笑：“我会好好想想把它放哪的——比如某棵树上，让那个讨人厌的蠢货自己拿！”


    “德拉科！”


    “拿过来！”


    梅莉和哈利同时大喊起来，可是德拉科一瞬间就骑上扫帚，飞上了半空，他敏捷而精准地停在上方，俯视着下方的两人：“有胆就过来拿啊，波特！”


    哈利抓起他的扫帚，赫敏尖细的喊声立刻在他身后几步的地方响起来：“不行！霍琦女士让我们别乱动，你会给大家带来麻烦的！”


    梅莉则是看着扫帚上面的德拉科：“你也是！别这样德拉科！”


    “不要你管！”德拉科恶狠狠地道。


    哈利更加愤怒了，这个讨人厌的斯莱特林男孩！血液冲撞着他的大脑，他不再迟疑地用力蹬了下地面，气流吹拂过他的脸颊和乱发，托起他身后的长袍，一种发自本能的自由渴望就此蓬发。哈利的心跳因为喜悦而加快，他好像天生就懂得如何飞翔，飞天扫帚如此温顺，他飞得更高了些，稳定地与德拉科平行。


    德拉科先是很吃惊，然后脸色更加阴沉了。


    “拿过来，不然我就把你从扫帚上撞下去！”哈利大喊道。


    下面的梅莉更紧张了：“千万不要！他会摔伤！你会被扣分的！”


    “哦，是吗？”德拉科瞥了眼下方的梅莉，抛玩着掌心里的记忆球。


    哈利的紧握住扫帚，身体前倾，标枪一样冲向德拉科，德拉科勉强闪过去，哈利猛地转身稳住扫帚，紧紧盯着德拉科泛白的脸。下面传来赫敏慌张的喊声，梅莉居然忍不住也跨上了扫帚，她飞到德拉科身边停在那，德拉科看到梅莉上来放心了很多，得意洋洋地瞪着哈利。


    哈利没有去看梅莉，但用言语表达了他的不满：“现在没有克拉布和高尔为你保驾护航，你就要躲在你的小姐妹身后了吗，马尔福？”


    德拉科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你想要？那就给你吧！”


    说完，他狠狠地甩起手臂，将玻璃球高高地扔向空中，一道飞速的弧线划出去，然后德拉科拽着梅莉的袖子，强迫她跟自己一起往地面降落。


    哈利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记忆球，他身体的本能比头脑还要快一步，飞天扫帚像是手臂的延伸，只要哈利随着心意前倾就迅疾地飞窜而出。记忆球坠向地面，即将摔得粉身碎骨，在还有最后一英尺的时候，哈利的手掌在上面握紧。他将扫帚扳直，轻轻落在草地上，手心里是安然无恙的记忆球，反射着阳光。


    里面散发出淡红色的雾气。


    哈利回头看去，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隔了那么远，但他感觉好像穿过了格兰芬多涌过来的孩子们，与梅莉对上视线。


    然而红色人群的欢呼与掌声没有持续多久。


    “哈利·波特！”


    哈利的心往下一沉，麦格教授怒气冲冲地从大门出来，浑身都在发抖，她的愤怒让哈利心悸。


    “你怎么敢——你会摔断脖子的！”


    在落到地面后，德拉科就脸色不善地抓着梅莉的胳膊不放，这引起了潘西的不满，但她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德拉科的霉头。他们注视着哈利成功接住了那颗可怜的记忆球，这让德拉科更加恼火，而梅莉松了口气，却不敢表现出来。


    直到麦格教授出现，德拉科的神情才好看起来，冲身边的梅莉说：“你还打算冲过去跟他道个别吗？说不定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梅莉终于把自己的胳膊从德拉科的手中解救出来，她抚摸着上面的红痕：“我跟哈利……我跟波特不熟，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好吗？”


    而且他才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被开除，又没有人受伤。这句话梅莉只敢在心里嘀咕，她不想再让德拉科受打击了，不然接下来好几天他肯定都乱发脾气。


    “看着吧，大名鼎鼎的波特这就要滚蛋了。”德拉科得意地看着哈利被麦格教授带走，他身边的高尔和克拉布也是如出一辙的表情。


    很快霍琦女士回来了，听到哈利被麦格教授带走，并没有人受伤，最终只是口头批评了两句，也没对德拉科进行什么实质的处罚，这让格兰芬多们非常郁闷。


    不过她提前下课了，还再三强调了飞行安全是首要的。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德拉科一看到哈利走进礼堂，就喊上克拉布和高尔跟他过去，并且很直白地告诉梅莉：“不许跟着我！既然你不去道别那我去！”


    梅莉冷笑一声：“哈，我简直怀疑你暗恋波特。”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让你去，真搞不懂你到底向着谁！”德拉科气势汹汹地走了，看上去就充满要跟人打架的怒火。


    达芙妮也甩了甩头发：“梅莉，说真的，你真觉得德拉科是……”


    潘西和梅莉异口同声：“当然不是！”


    这种诡异的默契让布雷斯诧异地抬头：“真难得见到你俩想到一起去。”


    然后梅莉补充了一句：“我觉得德拉科更会暗恋苹果、飞天扫帚和他父亲。”


    另外几个孩子瞬间陷入了迷茫的沉默。


    “你是想说喜欢，他喜欢那些。”布雷斯纠正道。


    “不是一个意思吗？”


    达芙妮往梅莉身前放了块水果馅饼，成功堵住了她的嘴。